41 那人怕是眼瞎吧

那人怕是眼瞎吧

修羅對舟祺的冰冷話語早已習慣，他俯身下壓，唇湊到了舟祺眼前。

舟祺後仰頭，冷聲威脅道，“修羅，別逼我現在就殺了你。”

“其實你明明就是柔軟的。”修羅輕聲問，“為何總是把殺我挂在嘴邊？”

舟祺揚聲，“你不信？”

“不信。”修羅始終靠在舟祺身前不肯離開，他看着舟祺唇的位置出了會兒神。

不知是從哪個瞬間開始，風狂了起來，風力很大，吹動修羅的黑發與黑衣，修羅擡眼，握在舟祺腰間的手上移到他後頸處。

舟祺照着修羅的胳膊就是一拳，“還不快松開？別耽誤爺辦正事。”

“舟大人。”修羅語氣裏添了些嚴肅，“看了紋身後當真會眼瞎嗎？還是說那人本就是個眼瞎的？”

舟祺笑一聲，“此話怎講？”

沉沉黃土被掀起塵沙，修羅眯眼肯定道，“誰會忍心離開舟大人？舟大人心中那人怕是眼瞎吧。”

舟祺看着他，“是吧。”

“如此眼瞎的人，舟大人以後不要再想了，我不眼瞎，請舟大人多多想念我吧。”

舟祺抓住修羅的手放回其身側，他擡腳往前走，越往前風越大，昏黃的風沙卷起舟祺身後的發。

修羅突然有了想法，“若是舟大人束發的話，定是相當好看的。”

“修羅。”舟祺回眸看過來，他似在風沙中飄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從修羅夢中走出來的，他問，“你喜歡的，究竟是我的皮囊吧？”

“你連五官都沒有。”修羅幽怨道，“還不肯告訴我是為什麽沒了五官。”

“那喜歡的就是身子了？”舟祺面色一寒，扭過頭去快步走了起來。

修羅笑笑，一路跑到舟祺身後來，黃沙地上留下幾個深深的腳印。

在大風中走路費勁，修羅一直跟在舟祺身邊讓舟祺覺得煩躁，加快腳步時修羅也跟着加快，兩人好似在競走。

走了沒多久，終于快接近那片廢墟了，舟祺眯眼一看，雖然看起來是廢墟，但實際上是由許多爛木頭壘成的院子，院子還挺大的，舟祺伸出手量了一量。

修羅握過舟祺的手指，傲聲道，“目測能看出來個什麽？我這就帶你去。”

說罷帶着舟祺瞬間移動到了木頭院子前，舟祺一手撐木柱，彎腰咳嗽了聲。

修羅，“？”

修羅不理解，俯身探頭看舟祺煞白的臉，“舟大人你暈啊？”

“這麽突然誰不會暈？”舟祺翻了個白眼。

可惜修羅看不見他相當生動的表情，彎眼輕笑道，“好垃圾啊。”

舟祺猛地起身給了修羅一拳。

“咳咳！”院子裏傳出小孩子的咳嗽聲，“咳咳咳！”

舟祺與修羅對看一眼，兩人打探的動作倒是十分默契，舟祺推門時，修羅站在他身側護着他，門被推開的剎那，修羅笑着說，“究竟誰是誰的神官啊？”

院子一開，日光閃耀，好像院子裏的是另外一個世界，在看見祟子鬼的身影前，舟祺環顧一周，心有感慨地瞧着那些被木條釘死的小屋子，這裏之前是有人住過的，不過後來被封存了。

待院裏的塵沙落地後，舟祺看見被拴在院中央的祟子鬼，祟子鬼背對他們蹲坐在地，兩只毛毛的胳膊撐着小腦袋，看起來像個小毛孩。

“我道是誰把我束住了。”祟子鬼壓抑住內心的激動之情，緩慢說，“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神醫不秋草舟大人啊。”

“正是本官。”舟祺笑着說。

祟子鬼突回頭，圓溜溜的眼睛瞧着舟祺看，她“哎呀”一聲，故作悲切道，“大人怎麽沒有五官啊？”

“聽出你的嘲諷了。”舟祺轉身走向一間破木屋子。

盯了祟子鬼半晌的修羅“嘶”聲道，“不是吧，我真的要吃她啊？”

“不忍心了？”舟祺一手搭在木屋的門上摸了摸。

“不忍心倒不至于。”修羅擔憂，“渾身的毛，看起來就難吃至極。”

又聽見修羅說這個詞，舟祺笑了聲。

被像只狗狗一樣拴住腿腳的祟子鬼只得站在原地惡狠狠瞪着修羅看，修羅沖她嚣張揚了揚眉，走到舟祺身後來，“剛才你指尖的竹葉小人束住的就是祟子鬼？”

舟祺點了下頭，這院裏的所有屋子都被封死了，看也看不出來個什麽。

“舟大人挺厲害的嘛。”修羅笑問，“那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麽？”

“找到夢者，再找到夢源蟲。”舟祺轉身回頭，視線掠過修羅，去到祟子鬼身上。

這只祟子鬼跟那個讓舟祺記憶深刻的祟子鬼有些不同，她乖順多了，見舟祺望過來，她噘着嘴指了指身後的木樁，木樁上延伸出的繩子圈在她腳下。

“早聽說大人是心地善良。”祟子鬼嬌聲道，“既然大人要去找夢者，那正好放了我，我可以帶大人去找。”

舟祺微微一笑，不吭聲。

“你？”修羅質疑道，“無事獻殷勤準憋着壞呢，你不如就告訴我們，該去到哪兒，如何才能找到阿婆。”

祟子鬼“哼”一聲，雙手抱臂傲嬌道，“她在夢中可不是阿婆呢。”

“那是什麽？”修羅問。

“她是大将軍。”祟子鬼雙眸放光道，“她跟純風一樣，都是獸女部落裏打了勝戰的将軍！”

舟祺上前一步，“純風是誰？”

祟子鬼歪頭眯眼一笑，“不告訴舟大人，除非——”

“你再賣關子我現在就吃了你。”修羅恐吓道。

“呵呵。”祟子鬼絲毫不怕，“我曾看過夢源蟲帶來的小怪跟舟大人的畫面，修羅，那時是因為愛才給你吃祟子鬼，但如今，是恨了。”

修羅看向舟祺，“那小東西說什麽呢？”

“小怪是他嗎？”舟祺走向祟子鬼。

祟子鬼微笑，乖巧點頭，“我們每個都叫小怪，或者是小鬼，舟大人，其實我們長得一模一樣，舟大人能認出我們的不同嗎？”

舟祺已走到了祟子鬼面前，祟子鬼擡頭仰望他，漆黑眸中帶着見到救世主般的憧憬。

修羅跟了過來，祟子鬼立馬換成一副煩躁嫌棄的表情。

“你這小家夥。”修羅一掌蓋在祟子鬼頭頂狠狠揉了揉。

祟子鬼瞪大眼睛上蹿下跳躲開了修羅的手，她惶恐道，“我是要讓舟大人摸我的，怎麽你這個殺千刀的上手了？”

修羅剜了她一眼。

“我摸你能有什麽好處？”舟祺俯身擡手，做出要摸祟子鬼腦袋的動作，“我摸你之後你能告訴我要去哪兒找阿婆麽？”

“她叫信風。”祟子鬼走到舟祺腿邊昂起頭來，“不過舟大人好像變得陰險了呢。”

“是嗎？”舟祺朗聲一笑。

祟子鬼肯定點頭，“嗯！”

舟祺揉祟子鬼頭頂時，修羅雙手抱臂冷眼看着。

揉到第三下，聽見一聲輕響，祟子鬼眼中流過陣陣奸詐的光，随後她跳了一跳。

“好啊。”舟祺嗤道，“你豈不是比我更陰險？”

祟子鬼站在原地扭了扭腳踝，恢複自由身的她下一刻就張開血盆大口撲向了修羅。

修羅擰眉，一手背在眼前擋住祟子鬼的攻擊，祟子鬼尖利的齒戳在修羅的衣袖上，她惡狠狠瞪着修羅，鼻子皺了皺，修羅身上有股水的味道，這時祟子鬼眸底亮起火光，是玄火！祟子鬼驚呼一聲，下地溜到了舟祺身後去。

修羅看向舟祺，舟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修羅偏頭埋怨，“舟大人！她分明是要害我，你怎麽能不管不顧呢？”

“管什麽？”祟子鬼大聲嘲笑，“是舟大人放了我，自然也是默許我來咬你了！”

“你這個家夥！”修羅咬牙怒目，盯着舟祺身後冒出的那一撮毛。

手中的玄火燃得茂盛，在這炎熱黃土之上，更顯炙熱，舟祺輕嘆一口氣，修羅看向舟祺時眸光輕柔了些，想到舟祺覺得玄火刺目，修羅便動了動指尖，玄火的光立馬溫和了許多。

看穿修羅這些小把戲，舟祺嗤笑一聲，邁腿往屋外走。

跟在舟祺腿邊古靈精怪的祟子鬼朝修羅吐了吐舌頭。

“你！”修羅簡直想用玄火拍死她，但她又緊緊跟着舟祺，所以陰沉着臉收回了玄火。

“舟大人。”祟子鬼讨好道，“那純風跟信風是獸女部落裏的一對好姐妹，部落裏就屬她們武力高強，什麽劍刀槍的都不在話下，并且，她們還長得特別漂亮。”

舟祺問，“小怪如何了？”

“小怪啊。”祟子鬼歪頭，“被修羅吃後，留有一絲神識在夢源深處，關于舟大人的事，我們都是從小怪那兒得知的。”

舟祺回頭看向修羅，修羅是一臉怒氣，他擡眉道，“舟大人，她又說我壞話了？”

“沒有。”舟祺說。

“話說回來。”祟子鬼繼續說，“獸女一族原先有好多好多人呢，不過她們一直被驅逐，甚至還被虐殺，純風跟信風是花了好大力氣，才将部落剩下的獸女們集合起來，形成了最後的獸女部落。”

“純風，是不是還有一個孩子？”

祟子鬼一驚，“诶！舟大人知道？”

“承空盼。”

“啊——”祟子鬼哀切道，“說起來，也真真是一場空盼呢。”

“怎麽說？”

“事情要從純風跟信風打了勝仗名聲遠揚的那天說起。”腳邊的祟子鬼揪了揪舟祺的衣擺，“舟大人，我們一會兒要去的地方有點特殊，還得喬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