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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戚緩緩的頭頂上有陰影罩下來, 她眼角有淚流下:“不要,不要在這裏。”

沒有人應她,回答她的只有狂風暴雨。

這場報複并沒有一夜就結束,白日裏, 秀好居的院中, 以及戚府的各個地方都成為了倪庚施為的場地。

他還不忘言語刺激她, 看到戚緩緩崩潰哭泣的樣子,确實得到了報複後的滿足。

但這種心靈上的滿足很快就過去,空蕩的心根本沒有被填滿。

倪庚帶着戚緩緩在戚府呆了整整三日,她是被昏着抱進來的,也是昏着被抱出去的。

回程的路上,戚緩緩只是不用再騎馬與步行, 鐵環依然在身,她被扣在了馬車裏, 由展紅負責照顧她。

在離京都還有一日的時候,倪庚上到馬車, 他拿出一張紙函, 遞到戚緩緩面前。

戚緩緩雙腕被困, 但雙手還是可以活動的,她接過來看,是納妾書。

戚緩緩也不知是什麽推動她看完的,裏面充斥着對她的貶損之詞, 好像她能成為時王府的妾侍妥實高攀,是倪庚對她的恩賜。

戚緩緩手一松,納妾書掉落下去, 她看都不看倪庚一眼,道:“我不簽。”

倪庚輕蔑一笑, 把她扭到一側的臉扳回來,拍了拍,然後拿起她的手指放到嘴裏舀破,立時指肚上就流了血。

倪庚拉過她手指往納妾書上一按,立時松開了她,然後把印有戚緩緩手印的紙函收了起來。

離京都越來越近,金魏跑來向倪庚禀報的次數越來越多。

護送戚緩緩的一行人早已回到宮中複命,皇兄該是氣得不輕,但并沒有圍住他的王府,也沒有下任何對他的緝令,他很順利地帶着他的人回到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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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結果與倪庚預想的差不多,無論皇兄與母後做過什麽,其目的都是為了他,又怎麽可能對他下狠手。

戚緩緩沒能回去以前她住的院子,她被帶到了照月軒。照月軒本來就是王府裏最大的院落,如今東側院裏安置了戚緩緩。

戚緩緩手上的鐵環終于被拿了下來,倪庚用府上最好的藥膏,親手給她塗抹在雙腕上,長時間被鐵索箍着,戚緩緩本就細弱的腕子不可能完好無損。

倪庚對戚緩緩道:“明日孤進宮後,會把納妾書呈上。皇上、太後不過是怕孤行差踏錯,被不值得的人騙,娶了不該娶之人。如今多虧他們,孤清醒了,看透了一切。有的人确實不值得,她只配最低等的身份。孤這照月軒從來沒有過女婢,若不是你這嬌弱身軀做不得粗使,這照月軒的奴婢就由你來做了。”

戚緩緩:“我這樣的,做侍妾奴婢的也配不上您吧,強留這樣卑賤的我,豈不是污了殿下的高貴。”

戚緩緩覺得自己變了,以前她決不會說的話,現在張口就來。她從來沒這樣刻薄怨怼過,但她現在雖說着看似反擊的話,但她并沒有感到痛快,她知道她身上的某些東西已經變了。

倪庚以為自己已不會再在乎戚緩緩說什麽,但只是些無能狂怒發洩的酸話,他聽了心中還是會不快。

他危險且充滿攻擊性:“伺候人的東西,孤不挑。”

戚緩緩落下陣來,她從不是堅韌的小草,她從小到大都是被養護在溫室裏的嬌花。她從沒遇到過像倪庚這樣的人,在戚緩緩的認知裏,倪庚這樣的是壞人,她一直被保護得很好,從來沒有見過壞人。

這時面對一個對她充滿惡意與恨意的壞人,她如何招架得住。她只能把頭扭開,緊咬着牙根,不讓羞恥的眼淚流下來。

倪庚也沒感到多痛快,口舌之逞罷了。

從崔吉回京都這一路,都是展紅在馬車上侍候,加上戚府那三天無節制的瘋狂,倪庚知道戚緩緩已到極限,再折騰不得,所以整個行程沒怎麽上戚緩緩所坐的馬車。

如今幾日過去,他無需顧忌,只急于把心中的不快,以及心上永遠填不滿的空落兒一股腦地傾倒在戚緩緩身上。

戚緩緩手上已沒有了禁锢,但那又有什麽用,倪庚兩根手指就能掰折她的小細胳膊,一只手就能掐斷她的脖頸,她唯有承受。

想起他在戚府對她做的,他所毀掉的,戚緩緩恨意升起,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舀了下去。

倪庚微頓,随後而來的是狂暴升級,他并不制止也不躲開,他能感受到戚緩緩濃烈的情感,哪怕是恨,都讓他心中的窟窿似縮小了一些。

戚緩緩還是低估了偏執的瘋子,她哪知道自己洩憤的舉動,正契合了倪庚心靈上的缺口,他的激動不是因為她不順從,她敢反抗而起的怒氣,而是心靈的激蕩。

滿意後的倪庚還是睚眦必報了一把,明明不生氣,但他還是秉承着他的公平,舀了回去。

但這所謂的公平是由他說得算的,他舀的地方可比肩膀疼多了,得舀好使力,戚緩緩疼得眼淚留了下來。

在倪庚的身材面前,襯得她握緊的拳不足一看,小拳頭捶打着倪庚的背,讓他住口。根本沒用不值一提。

藥膏再次派上了用場,依然是倪庚親手給她塗上。

塗好藥膏,他獨自去到後面沐浴,然後回到主屋書房去睡,還不錯,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半夜醒了一次,不知夢到了什麽,倪庚忽然睜開了眼晴,下一秒就坐了起來,匆忙走到東跨院,推開門首先看到守夜的展紅,然後是內室裏的戚緩緩,他的步子才停下。

戚緩緩睡得并不踏實,與展紅不一樣,倪庚推門而入的動靜驚醒了她。

她從微睜的眼縫裏看到倪庚如風般出現,站在她的床頭,她立時把眼睛閉了起來。

倪庚怎會不知她在裝睡,但他只是來确定她還在的,他看了一會兒她裝睡的可笑樣子,暗自呵笑一聲離開了。

第二日,他趕在早朝快散之時,把罪服穿在裏面,揣好納妾書從側門進到皇宮。

養怡殿的奴婢自然不敢把時王殿下擋在外面,可也不敢放他進去,正焦頭爛額着,見倪庚跪在了殿門外。

衆婢頓時松了口氣,但這口氣沒松一會兒又提了起來,這該不該勸,若是不勸任時王這麽跪着,被太後知道了,他們會不會獲罪?就算沒有責罰的理由,但被太後記挂在心,那以後的前途是別想了,不被秋後算賬就算好的。

今日不知為何,皇上遲遲沒有回來養怡殿,倪庚微怵着眉想,近期朝中并無大事,是什麽讓早朝拖晚,絆住了皇上。

他轉頭問養怡殿的內監:“近幾日早朝都下得這麽晚嗎?”

內監道:“回殿下,并沒有,都是按時退朝的。”

倪庚又問:“聖上可有忙于政事而晚睡?”

內監:“不曾晚睡,一切都與平常無二。”

這內監是劉四一手提撥起來的,八面玲珑很會來事,他見時王臉上有疑,又跪了這麽長時間,他緊接着道:“殿下稍候,奴婢去前面走一趟,若有事立時回來禀報。”

倪庚正有此意:“那麻煩公公了。”

內監:“不麻煩,殿下折煞奴婢了。”說着快步朝前朝而去。

大殿上,本來一切正常,地方的奏請先行處理完,然後是在場的官員,有折請奏無事退朝。今日京官無奏,劉四觀察着正要喊退朝時,宋修撰站了出來。

“臣有一事奏請皇上。”宋丘出列道。

皇上已知倪庚在養怡殿外跪着呢,本想着正好今日事少,早點散朝去責罰糊塗犯渾的小子,卻不想宋修撰冒了出來,他道:“準奏。”

宋丘從袖中拿出一折道:“說來慚愧,是臣的私事。”

皇上感到一絲驚訝,宋丘為官與他的溫潤如玉的長相一點都不相符,犀利不容沙子,倒似幾分酷吏的影子。

這樣的人忽然要在大殿上奏請私事,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宋丘接着說:“臣請皇上賜婚。”

皇帝一楞後心裏有了預感,這殿上別人不知,他是知道的,當初那包圍宋大儒家宅的令牌可是他給出去的。

皇上道:“這可是喜事,宋卿這是要與哪家的女兒結緣?”

宋丘:“是寄住在時王殿下府中的戚氏。”

皇上順着他言:“哦,是時王接回的那個恩人之女?”

“正是此女,臣所求正是時王殿下的恩人之女。”

“你是如何與她結識?”

宋丘一直拘着手微低着頭,此時擡了一眼道:“說來也巧,幾年前,臣曾到過青州一游,受戚氏女救助,只因當時走得匆忙,未能再見上一面。前些日子才知,她一家為善,因父親救了時王殿下,而被殿下接到了王府。還聽到殿下欲收她為義妹,有意助她擇夫。”

“臣當年就對戚氏印象深刻,如此家風純良,一慣助人的女子,是臣心之向往之人,還請聖上成全。”

在場衆人皆知,時王确實很是張揚地帶着他那位恩人之女出席過宴席,也确實耳聞過要為她擇一夫君。

不過,坊間有傳,時王殿下被此女所迷,要娶她為正妻。當然殿上的這些大人是不信的,誰娶庶人為正妻都可以,這位殿下卻是不能的。

原因很簡單,朝那高臺上望去,當今聖上就是答案。

聖上十年無所出,只得兩位公主,太後早有意要皇上落筆時王接替皇位,這已是朝中不宣的事實。一個未來極可能登上皇座的新帝,他的皇後可是重中之重,怎麽可能給個來路不明的庶人。

但最近又有傳聞,時王兩次斷朝,皇上卻沒有個說法,時王也不見人,就是因為此女一事與皇上鬧得僵持。

這時,誰都沒想到宋大人跳了出來,要把此女娶了,不管傳聞是否屬實,如此甚好。

宋丘又道:“聖上知我大儒之家,不在乎門弟,且那戚氏出身良家,是正經人家的姑娘,與臣并無不配。若說起來,因她家于時王殿下的一段恩,恐是臣高攀了。”

那戚氏只是個小地方的獵戶之女,就算大儒之家只看重人品不在乎門弟,不過是寫在書上予人看的,哪家大儒會真的不在乎門弟。

所以,青州獵戶之女是配不上宋大人的,但他又提了時王殿下,多了一層時王殿下的擡舉,那這青州之女自然是配得上了。

宋丘這番話一出,意思就是兩相抵了,他與戚氏女可以稱得上一句般配。

皇上當然一時寵弟弟,以為倪庚搶了人來不過是個寵妾,哪成想他竟動了正妻的念頭,如今看這宋丘對戚氏餘情未了,竟是不在意她與時王的一段。

如今,一番試探,人送不出去了,倪庚根本沒想放手。皇上雖氣,但卻是連怎麽責罰還都沒想明白呢,宋丘在這時冒了出來,正解了皇上的難。

聖上點頭道:“你二人倒是有緣,一個打崔吉而來,一個從青州入都,竟在這裏舊人重逢,不失為一段佳話。朕看着甚好,自當願意成就一段佳緣。”

宋丘馬上跪下:“臣,叩謝聖恩,吾皇萬歲。”

同樣站在大殿上的柳望湖,嘴角銜着一抹笑看着這一切,今日局面他功不可沒,只希望宋丘是個可用的。

柳望湖查到這一切可不易,若不是倪庚被戚緩緩與皇上分了心,他還不定會不會成功呢。

養怡殿跑來打探消息的內監,正好聽到宋大人叩謝皇恩,他不知何事,拉了守在外面的小太監來問。

小太監如實說了,內監不多停留,又快步地回到了養怡殿,他走到時王身側,弓着身子恭敬地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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