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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太後按下心中的恐慌, 微笑着走向倪庚:“怎麽起來了,頭不疼了?”
倪庚不說疼也不說不疼,請了母後坐下。
太後知他這個小兒子一向不愛讓她操心,更從來不願示弱, 想來是真的受病痛折磨, 才會如此反常的吧。
太後心下又慌又懼, 反而不敢表露出來,只小心翼翼地暗中觀察着。
倪庚倚坐在椅子裏,陪着太後說話,平常下個跪都怕他把膝蓋跪壞的太後,此時除卻進屋後問的那句以外,有關他生病之事絕口不再提。
母子二人說了會兒話, 待太後看到倪庚捏了下眉心後,她起身了。
“你好好歇着, 太醫的意思也是要你安神養性,母後就不打擾你了。”
倪庚要送, 太後按住他的手:“不用起身, 你這府上的丫環小厮都到哪裏去了, 再貪清靜,也要身邊有人侍候。”
倪庚道:“有的,胡恩與書寧都在照月軒呢。”
太後:“那個胡恩就是第一次發現你抱恙的奴婢?”
倪庚點頭,太後接着道:“哀家還沒來及罰他呢。”
倪庚笑笑:“母後, 都是兒臣的錯,不讓他們去請大夫的,您還是消消氣省省力氣, 給我留幾個能用的人吧。”
太後一陣心酸,偌大的王府, 養那麽多的奴婢有什麽用,正經的主子根本不用。難得他有用着順手的人,太後暫歇了懲治下人的想法。
太後一出屋,臉色就變了,整個人淩厲起來,腳下的步子帶着風。
太後召金魏來問話,急召,所以,還未回到宮中,金魏就追上了太後的轎攆。太後的大攆高大寬敞,她直接讓金魏入內觐見,根本等不及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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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魏連頭都不敢擡,聽太後道:“不許有任何隐瞞,你主子到底怎麽了,發生了什麽哀家不知道的事?”
金魏此時哪敢相瞞,他如實道:“是因為戚姑娘。戚姑娘借婚事逃跑後,殿下一直沒有抓到人,如今冬日要來了,追查變得更加困難,奴婢覺得,殿下可能是急火攻心不自查,才生了頭疾與耳鳴的毛病。”
太後眼冒冷光,咬着牙終是沒忍住罵了出來:“禍害,當初哀家就該,”
太後沒有接着說下去,就該什麽,把人弄死了,以倪庚現在的情況看,還不定會怎麽樣呢,真入了心落下病根,豈不壞哉。
要不說禍害活千年呢,戚氏還真不能死,留着她,至少心存希望的人總會想辦法好好活下去。
太後運了運氣,長嘆一口後才問道:“都查到些什麽,派了多少人出去,哪些地方傳回來消息了?”
太後詳細地問起查找戚緩緩的細節,金魏知無不言,全都細細地禀報了。
太後聽後,沉默了會兒,然後她對金魏說:“南州列平,這個地方查了嗎?”
金魏微楞後,馬上道:“派了人的,遵殿下令只要叫得上名字的城鎮陸續都派了人過去,就連極偏北地也有人涉足。”
太後又道:“那列平就沒有好消息傳來?”
金魏搖頭:“不曾發現任何蹤跡。”
太後哼了一聲:“沒用的東西,這是偷懶耍滑糊弄你們殿下呢?”
金魏馬上道:“不敢,派出去的人奴婢還是了解的,他們決對不敢偷懶耍奸。”
太後聞言直接給他挑明道:“戚氏的家人在那裏,就算他們留有一手,不肯在列平老實呆着,總不會離得太遠,畢竟還要等着戚氏來找。可細細問起,挖地三尺也好,抽絲剝繭也好,總會有線索的,這個你拿手,就不用哀家教了吧。”
撥開雲霧見月明,金魏大喜,別說整個南方了,就算他們把目标鎖定在南州,也不可能像太後說的這樣去找,整個南州太大了,大小城鎮有六十多個,若要挖地三尺抽絲剝繭這樣地找,不得找上五六年,這還得是在人手充足的情況下,算快的了。
如今太後說出一個列平,那就好辦了,就算戚氏一家子人不在了,也能找到他們留下的痕跡與線索,屆時把戚家人帶回來,再向外傳出消息,不愁戚姑娘不主動回來。
“行了,你去吧。”太後發話了,金魏着急去做事,馬上行了退禮下了大攆。
被外面的陽光一照,金魏被刺了下眼,閉眼的同時他心裏忽然湧出一個想法,殿下是真的病了嗎?
太後雖沒用門房通報,但守衛早就飛檐來報了,可殿下聽到後沒有做任何準備,從來在皇上與太後面前都要正冠束衣的殿下,竟只穿着一件輕薄常服,連發都沒有束緊,像是沒聽到太後來了一樣。
想到這一層,金魏又想到了很多,越想越能确定殿下病的不單純,殿下是有目的的,而他也達成了,太後果然因為心疼把實情說了出來,助了他們一臂之力。
金魏覺得若真是這樣甚好,至少說明殿下的身體沒什麽大礙,這可比得到追查的線索更讓人高興。
金魏馬上回到王府,把太後所說回禀給了倪庚。
倪庚沒有金魏想象中的興奮與高興,他很平靜,他甚至沒有發布任何命令,如太後走時一樣,他依然倚坐在同一張椅子上。
金魏有些不解,但他沒有表露出來,他安靜地等待着。
終于,他聽到倪庚說:“傳孤令,把外面的人都派過去,如太後所言,掘地三尺也要把戚家人找出來。”
倪庚十分想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也想親自前往,但他現在不能離開京都,宋丘的幕後之人還未出現,不僅他不能離開,他的人也不能都派出去。
欺騙利用母後已讓他羞愧不已,他不能再壞了大事,反正有了列平這條線,金魏親自跑這一趟,不久就會把戚家人帶回來。
金魏聲音堅定道:“是。”此事他非常有把握,與倪庚所想一致,最多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他就能把那一家人找出來。
金魏帶着時王的手令,從京都出發,一路與各地派出去的人彙合,再朝着南州列平而去。
而倪庚這邊,他為了讓太後省些心,聽了太醫的話,在府上将養了幾日,按時喝着安神湯。也不知是安神湯起了作用,還是看到了戚緩緩不出這個冬日就能回來的希望,他晚上睡得确實比以前好多了。
半個月過去了,金魏查到了重要的線索,戚家留在列平的宅子找到了,同時他把留在那裏的兩個看宅子的奴仆都抓了起來,根本不用上刑,兩個人什麽都說了。
由此金魏知道了戚家四口新的去向,果然離列平不遠,是與列平只有一日行程的韶門鎮。金魏不敢耽擱,連夜奔襲韶門,在深夜裏砸開了戚家新家的大門。
戚老爺與戚夫人只一開始表現出震驚,待看到金魏,他們才開始驚恐。
最先激動起來的是戚夫人,她大聲問金魏:“我嬌嬌怎麽了?她出了什麽事?”
金魏什麽都不會說,見他不語,戚夫人更激動了:“你們把她怎麽了?!”
明白金魏不會回答她任何問題,戚夫人态度軟了下來,改問:“大人只要告訴我,我家嬌嬌是否平安就好,求您了。”
金魏來之前得了命令,什麽都不許與戚家人說,他本就是為時王所用的冷硬兵器,對戚緩緩的一份心軟鑄成了大錯,再面對戚緩緩他決不會同樣錯誤犯兩次,更何況戚家人在他這兒可沒什麽情面,他不理會戚夫人的請求,哪怕是點頭搖頭都不會做。
二丫性子最沖,她沖了上去,卻連金魏一片衣角都沒摸到,就被制住了雙臂。
戚老爺戚夫人大驚,馬上求道孩子還小不懂事,他們會随他們走,也會看好孩子,不再惹事。金魏冷着臉擡手,二丫痛得快要斷掉的手臂這才得了救。
一路朝北,無論戚家人怎麽問,都沒有人告訴他們要去往何處,當然後來也不需要問了,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去往京都的方向。
戚家二老,一路擔心着戚緩緩,還要擔心着另兩個小的,惴惴不安,忐忑難眠。
人還沒被押回京都,倪庚就收到了金魏傳回來的書信。這一次他看到信的內容,再沒有之前被絕望吞噬的感覺了。
他即時下了第二道手令,之前派出去的人所涉足的所有地方都要張貼布告散出消息,祖籍崔吉的瓷器商人犯了事,一家四口皆被押回京都治罪。
六日後,戚老爺戚夫人以及他們的小女兒與小兒子被押到了京都,但具體去向無人知道,當然也沒人過問,因為只京都一地沒有散布出有關戚家人的任何消息。
宮中皇上與太後倒是知道,但他們只當不知,一句話都沒有問過。
所以,只時王與處理此事的時王下屬才知道戚家四口被關在了哪裏,近況如何。
半月後,所有城鎮皆莫名貼出了有關崔吉鎮姓戚商人的罪狀。看到的人都會議論兩句,這是誰?是在咱們這地兒犯的事嗎,要不為什麽要貼在城中公示,可也沒聽說相關事宜啊。
京都直接下的命令,告示必須貼夠足月。
自然,北地成凍也迎來了此告示,縣衙的人聽令把告示貼在了城中顯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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