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65章
“他又來了。”說話的是戚木木, 戚家的小三子。
戚夫人往外一瞅,就見時王踏雪而來,一身黑氅在一片白雪中十分醒目。
戚老爺與戚夫人已不像上兩次那樣驚怕與慌亂,他們敷衍地站了起來。戚老爺沖時王伏身拱手, 算是行過禮了, 戚夫人則是默不作聲地把孩子們護在身後。
倪庚第一次跨進這個院子是在這一家四口被關了好幾日後。當時戚老爺與戚夫人可不是這樣平靜的, 他們追問他為什麽要抓他們,以及他們女兒戚緩緩的情況。
倪庚對于戚緩緩的情況一字不提,只說需要他們在此長住,卻沒有給出任何理由。他當然不用給,戚家人也不敢多問。
與在金魏面前的激動、沖動不同,戚家人知道, 眼前人是只需動動手指就可完全颠覆他們命運的人,他們無論心中有多少不解擔心, 憤怒怨氣,都要自行咽下, 連什麽都不懂的小三子, 都知道一手握緊手中的泥玩偶, 一手抓着二姐姐的衣角不放。
那一次直到倪庚離開,戚家四口都處在高度緊張中,未知讓他們恐懼。是以,在沒問出戚緩緩任何消息後, 他們沉默不言,只警惕地盯着他。
倪庚并未多留,他第二次來時, 戚夫人依然問了戚緩緩,但倪庚還是沒有回答她任何問題。只不過那次, 在他要走時,戚夫人開口求他道:“殿下,天氣一日一日地冷了,我這兩個孩子年齡尚小,身體都不壯,還請殿下能否賜些取暖之物。”
是了,這王府後院常年無人居住,一經生活用品并不齊全。其它倒還好,只這碳火與厚褥棉被缺起來,京都的冬季是能把人凍壞的。
倪庚走後沒多久,就有下人進進出出,送了好多東西來。戚夫人看了,上等碳,貴帛被,都是好物。
一時戚夫人更摸不準時王想要做什麽,但她隐隐覺出,他們該是性命無虞,甚至提出合理的要求,時王都會同意。
這次,是時王第三次來了。
這次來,不同于上兩次的寒冷,屋中是适宜的溫度,倪庚坐了下來。戚老爺與戚夫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就站在屋中不作聲。
倪庚道:“二位可住得習慣?”
戚老爺道:“習慣。”否則他又能說什麽,說不習慣,然後被押到還不如這裏的地方去?畢竟他們可是從家中被抓出來,一路押着回京都的。
Advertisement
倪庚點頭,掃了一眼戚夫人身後的方向。戚夫人立時警惕起來,用手回護。倪庚只是看了一眼,然後就調轉了目光,戚夫人稍松了口氣。
倪庚又問:“想來你們崔吉人,是受不得凍的吧?戚緩緩呢?她也怕冷嗎?“
聽他忽然問起女兒,還是用這種懷念的口氣問起的,戚夫人的心開始下沉,對女兒的擔心一時到了極致。
她忍不住問起:“殿下,我家嬌嬌是不是令您不高興了,你要不要讓妾身見她一面,教導開導她一番?”
倪庚:“沒有,孤只是有感于這天氣的寒冷,随口一問。”
接着倪庚又問了很多關于戚緩緩的事,都是些她小時候的事,戚夫人忐忑地都答了。
終于,倪庚不再提問,不再說話,他站起來欲走,戚夫人從擔心戚緩緩的情緒中掙了出來面對現實,她又向倪庚求要了一些東西。
倪庚不像上次那樣未置可否,他這次直接道了可,然後毫無預兆地,他一指小三子:“帶走。”
戚夫人哪還顧得了剛才所求,就連戚老爺與二丫也都激動起來。小三子看到高大的侍衛朝他過來,吓得哭了起來。
屋中哭喊聲亂成一團,倪庚率先出了屋,離開了後院。
戚老爺等人追到院門口,自然被侍衛攔了下來。他們一直知道自己被囚了起來,第一日就曾嘗試出屋,發現院門口有侍衛把守,他們出不去,他們被王府剝奪了出入自由。
這時,只能看着小三子被帶走,無論那孩子如何呼救,他的爹娘與二姐姐都無能為力,救不了他。
最後還是二丫把爹娘勸回到屋中,別回頭小三子回不來,二老再被凍壞了。
戚夫人一進到溫暖的屋中,她重新激動起來,拉着戚老爺的袖子問:“你說,他們帶走小三子要做什麽?去威脅嬌嬌嗎?”
這個時候,戚夫人倒寧願是這樣。
自從他們進了這王府後院,早就有過猜想。夫妻倆都覺得抓了他們來是為了威脅戚緩緩的。一定是嬌嬌與王爺始終不睦,王爺氣不過想到此法來治他們嬌嬌的。
當然他們也想到戚緩緩可能已逃走,時王找不到她,才想着拿他們來脅迫她回來的。但這種可能性很小,他們的女兒他們知道,從小嬌生慣養,哪可能說逃就逃,被皇上與太後送出來才有可能。
但看他們都被抓了回來,說明他們逃的地方已被洩露,戚緩緩無可能被皇上與太後送出去。
想來想去,最大的可能應該就是王爺拿他們來脅迫戚緩緩聽話順從,按王爺的想法過活。
戚老爺搖頭,扶住搖搖欲墜的夫人,女兒如今不知平安與否,現下又把小三子搭了進去,他也快要撐不住了。
“你別這樣,咱們都不能倒下,不管王爺在做什麽,只要他不傷咱們性命就行。活着比什麽都重要,活着就有希望,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二丫也道:“是啊娘親,您想,若是姐姐出了事,王爺哪裏還會大費周章地把咱們抓來,放在後院裏供吃供喝,你剛才試探他,要了毫無用處的熏香他想都不想也答應了。所以,姐姐肯定沒事,小三子也會沒事。”
戚夫人哪會想不到這些,可是:“我一想到時王拿小三子去威脅嬌嬌,我的心就難受得揪在了一起,這兩個孩子遭的是什麽罪。”
戚夫人被人踹了家門,從屋中抓出來時沒哭,被押進王府頭幾日裏冷到一家子擁在一起取暖,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時沒哭,現在終于撐不住,淚如雨下。
小三子這會倒是不哭了,他坐在照月軒書房裏的矮凳上,面前坐着倪庚,手中泥巴做的東西被他緊緊攥着,紅着哭過的雙眼與倪庚對視。
戚家三個孩子,老二老三不如戚緩緩會長,完全随了爹娘的特征,可戚老爺戚夫人就是一般長相,戚緩緩反倒不像是親生的。
倪庚看了好一會兒小三子,在他身上找不到他長姐的一點影子,唯一雙眼還有些像,他嘆道:“你這雙眼長得好,是唯一與你姐姐相像的地方。”
“手裏拿的什麽?”倪庚問。
小三子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站起身來,把手朝倪庚伸出來。倪庚接了過來,原來不是泥人,是一把泥制的小劍,他上手把玩了兩下。
倪庚不知,不是什麽人都能從小三子的手中要出東西的,戚家只有他長姐可以,如今又多了個倪庚,這孩子就喜歡長得好看的。
倪庚又問:“你喜歡這個?”
小三子點頭。
倪庚:“你做的?”
小三子又點頭。
“今年多大了?”
小三子不語,倪庚這才想起,他得到的關于戚家的通報中,就有一項是說,這個孩子有些語讷,上學都比別人晚了幾年。
倪庚看他做的東西,不比外面賣的差。又考了他些詩詞歌賦,整個狗屁不通,再問了他這個年紀該做的學問,依然不通。
倪庚心下有了數,對小三子道:“戚木木,孤帶你去個地方,那裏可能有你喜歡的東西。”
小三子跟着去了,他見到了巨大的大爐,見到了洗沙、炒鋼……
倪庚拿起一個鐵制的公雞模樣的小玩意兒對他道:“這個不比你手中的有意思多了?”
小三子猛點頭,不知是爐中的火光映的還是別的什麽,小三子的眼中冒出了從來沒有過的光芒。
倪庚又對他說:“這些都是閑來試鋼做着玩的,那些才是正品。”
小三子看到一排排的長劍短劍,手中泥制的小劍掉到了地上。
“想學嗎?”倪庚問他。
小三子不再不言,只是惜字如金:“想。”
倪庚帶着他到了鑄坊內部,時王殿下親自帶來的人自然給配了最好的師父。倪庚把人放下就離開了,臨走時只道,鑄坊休值時會讓人接了小三子回去。
倪庚擅識人,他堅信每個人都有長處與用處,見戚木木那孩子的性子,以及考了學問後的反應,他覺得鑄劍坊是那孩子該去的地方,比上學堂要強,有的人天生不是讀書的料,不如去找适合的路子。
若說倪庚為什麽會拉扯小三子一把,他也說不清。按他的估算,戚緩緩早該回來了,但他卻沒有等到人。
他每天都在想,是她沒看到,還是真能狠下心來不顧家人?他每次去看戚家人,都在忍着腦海中翻滾出的各式各樣折磨人的法子,以及如何讓戚緩緩知道她的家人正在經受這些。
那樣,她就會回來了吧,她以為他真的不敢嗎。
可事實是,他給戚家人送去了禦寒的物品,他跟他們聊天,不知不覺就聊到了戚緩緩。他還看出戚家唯一的兒子腦筋不大對勁,對付這種人他有經驗,今日一試,果然挖到了那孩子所擅長且有前途的方向。
他心中想的是,戚緩緩賭他不會對她家人如何,那他就下狠手然後把她家人所經受的告訴她,但他真正做的是,供吃供喝噓寒問暖,還擔起本該是戚緩緩這個長姐的責任,教導扶持她的傻弟弟。
倪庚坐在回去的馬車上扶額,他這是在幹什麽,若再這樣下去,戚緩緩還回得來嗎。
好多日過去了,戚家三口被困在後院,依然出不去,依然沒有長女與幼子的任何消息,連時王都不再出現。
而照月軒裏,小三子被接了回來。倪庚問他學得如何,他只道了一個字:“好。”
倪庚甚至笑了一下,把金魏都看傻了,自從戚姑娘跑了後,他從來沒見殿下笑過,就是太後來那天他都沒有。
倪庚抽出一本書:“這個你拿走,下次回來孤要考你的。”
小三子接過,書的名字是“精煉嵌法”,小三子一看就知這與他近日學的東西有關,他忙打開來看。
倪庚制止他道:“你回去再看,先去看看你爹娘吧。”
小三子倒聽話,馬上把書合上,小心地揣進懷裏。
倪庚人有些恹恹,一揮手,小三子被小厮帶出了屋。他最近經常這樣,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好像這個冬日把人凍得都要僵住。
金魏上前把炭火燒得旺了一些,他總覺得這照月軒始終暖不過來,忽聽倪庚道:“你說,她是不是回不來了?寧可抛下家人,也不要再見我。”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