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
陶越對郁蔓蔓的疙瘩湯也是贊不絕口, 記憶中地道的農家味。
“現在飯店裏也有,可總不是自家做的這個味道。蔓蔓你不知道, 我自己還做過一回呢,可是我不會做, 面疙瘩弄得太大, 不好吃,白浪費了一堆蛤蜊肉和扇貝。”
“下回有海鮮扇貝都送我們家來,看我這面疙瘩, 盡得奶奶真傳, 又小又勻溜。”郁蔓蔓得意地擡着下巴,王婆賣瓜起來。
三人一人捧着一碗疙瘩湯, 圍坐桌前邊吃邊聊。爺爺打開了電視,一邊看新聞,一邊還随口點評, 老爺子說到興頭上,陶越和郁蔓蔓就跟他附和幾句。
吃完飯圍着小火爐,郁蔓蔓習慣地又想制作小零嘴,拿了個小紅薯想烤,摸摸肚子卻已經吃得很飽了。
爺爺瞧着她的舉動, 笑呵呵叫她:“蔓蔓, 你去我屋裏桌子底下找找, 你三奶奶給的白果。”
郁蔓蔓跑去拿來, 果然一小笊籬白果, 分明還很新鮮, 剛弄幹淨了的。她找了半天沒找到核桃夾子,陶越伸手拿了一個,兩手一捏,便捏炸了個小口子。
于是陶越代替了核桃夾子的工作,一粒一粒捏開,郁蔓蔓一粒粒接過來,放在火爐邊上烤。
這東西不經烤,一小會兒就烤熟了,冒出白果特有的香味兒。火爐可真是好東西,她工作第一年就給爺爺買了取暖的油汀,老爺子壓根不愛用,嫌它費電,更少了一家人圍着火爐閑坐的氣氛。
白果這東西不能亂吃,要把外頭淺褐色的皮和裏面黃綠色的芯去掉,烤熟的白果肉半透明狀态,綠瑩瑩的好看,吃起來筋道噴香,算是個消遣時光的健康小零食。
烤白果好吃,可還不能吃多,說這東西吃多不好。一人吃了兩把,爺爺就不讓再吃了。
“明天去誰家買點板栗來烤。”郁蔓蔓嘀咕着,無聊地拿手機出來玩。大學同學的微信群也不知聊的什麽話題,一百多條未讀信息,又發紅包又鬥圖,郁蔓蔓饒有興致地翻上去,貌似也沒什麽熱門話題,不知怎麽就開始紅包接龍了,趕緊跟着起哄搶紅包。
“八分錢。”她噴笑,指着手機跟陶越說,“不玩了,我鬥圖鬥不過人家,搶紅包也搶不過,只賠不賺,都不夠我流量的。”
“我家有網,前陣子剛裝了寬帶。”陶越說,“離得太遠你連不上,明天抽空我給你接個路由器過來。”
“你家有wifi?太好了,趕緊給我裝一個。”
郁蔓蔓連連點頭,農村不比城裏,城裏到處都能連上wifi,農村大部分人家沒有網,宅院大,距離遠,有無線網也超出範圍,連不上。爺爺一個老人家住,當然更不會裝網,所以郁蔓蔓帶回來的筆電就沒了用處,只能用流量玩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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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她收拾了碗筷去洗,洗完進來的時候,陶越正陪着爺爺看一個老掉牙的八點檔神劇。
爺爺看電視有個特點,基本不換臺的,打開一個臺他就一直看下去。據郁蔓蔓的觀察,老爺子其實壓根沒認真看,他一個人住慣了,就是習慣性地一天到晚把電視打開響着,讓屋裏有人說話,做個伴兒似的。
別的也沒事消遣,她就叫陶越:“華子哥,去你家,我拿筆記本先下個劇看看。”
“行啊,表爺,那我跟蔓蔓先去一下。”
郁蔓蔓跑去拿了筆記本,跟陶越出了大門,繞過自家的房子,就到了後排陶越的家。陶越推開大門,屋裏還亮着燈,他帶着郁蔓蔓走進去。
這房子郁蔓蔓實在熟悉,從小到大,爺爺奶奶的院子和陶家的院子,差不多就是她和陶藍的大半個天地,是她們最主要的活動場地之一。
爺爺奶奶的院子裏愛種樹,養小雞小鴨子,會有小雞小鴨子拉便便,倆小姑娘于是就喜歡去陶家的院子玩,陶家的院子喜歡種一些絲瓜、青菜,和一架葡萄,記得那葡萄是綠色的,熟了只會變甜,不會變紫,綠瑩瑩的像玉石珠子。
現在這院子好幾年主人不在,沒種菜,就只剩下一架葡萄了,這時節別說葡萄了,連個葉子也沒有。
“華子哥,這葡萄樹還活的嗎?”
“活的,還結葡萄呢,家裏平常沒人,表爺和鄰居五叔偶爾會幫着澆水。”
郁蔓蔓看着葡萄樹莞爾,她記得小時候,她和陶藍等不得葡萄熟就要吃,陶越就用手指捏葡萄,碰上幾顆早熟了的,變得有一點點軟了,先摘幾個給她們解饞。等葡萄熟了,倆小姑娘就搬了凳子,站在上頭一粒一粒摘了直接送進嘴裏,都不用洗的。
陶越推開門,他一個單身漢住,又是準備翻建的老房子,屋裏便有些亂,地上放着一個不大的行李箱和幾個大紙箱子。
“我這幾天把東西收拾一下裝好,手續一弄好這房子就拆了,東西都得搬走。”陶越看着屋裏,一笑說:“其實我還挺舍不得拆的。”
“拆了吧,建新的。”郁蔓蔓說。
她能夠體會陶越看着自家老房子的心情,從小到大的回憶,可說實話,這房子多年沒人住,已經老舊得沒法再住了。
屋裏的擺設基本沒動,還是多年前的樣子,一張八仙桌,椅子,中間靠牆放着一張寫字臺,陶越拿開自己的筆記本,随手把上面收拾了一下,示意郁蔓蔓可以用了。
“密碼九個1。”
“你這叫密碼?你可真會省事兒。”郁蔓蔓笑。
郁蔓蔓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連上網,打開常去的追劇網站,陶越則轉身去給她倒了杯水。
“這個網線從我家門口接進來。”陶越指了下大門說,“我琢磨,反正這房子就快拆了,幹脆我把光纖從後窗移到你家,以後就放在你家,反正這房子拆了我就搬去你家,跟表爺暫住幾個月。”
“那我用可就方便了。”郁蔓蔓笑,“你這一時半會也不定哪天拆啊,你現在就搬,還是等一陣子?等一陣子的話,網移走了你不就沒法用了?”
“應該很快了。再不然,我在這邊接一個路由器,臨時用着。”
他坐下來,看着她打開一個動漫,看得津津有味。
“蔓蔓,你爸媽今天來了?”
“嗯。”郁蔓蔓點頭,“你聽爺爺說了?”
“說了,爺爺說,你爸媽來找你,談你結婚彩禮的事情。”他淡淡地陳述,停了停,問她:“熊孩子,你到底要幹什麽?”
“我……沒要幹什麽呀。華子哥,這事情,你先不要管了。”
“蔓蔓。”陶越叫着她的名字,帶着某種關切和告誡,“你這幾年的生活我不算了解,也不清楚你為什麽分手,陶蘭說分手是你自己決定的,看你這樣子,也不像多在意,那人要是不夠好,配不上你,分了正好,分了是幸運。可是你這樣瞞着家裏,現在包括你爺爺和你爸媽,都還以為你快要結婚了,你這到底是要幹什麽?”
“沒什麽,華子哥,你就別管了。”郁蔓蔓說,“我又不會怎麽樣,我就是,不想讓有些人理所當然欺負我,管他是誰。”
“你既然沒瞞着我,說明你還挺相信你華子哥的。”陶越看着她,琢磨着她說的“欺負”,應該不是指被她踹掉的那個前男友。
這姑娘從小溫吞好性子,從小懂事,如果她非要折騰誰,那就應該有足夠的理由。
就算她怎麽折騰了,反正有爺爺,有他在,有他們在後面扛着,左右也不會鬧出什麽大事。大不了她要是把哪兒戳個窟窿,他堵上就是了,反正他總是會護着她。
“熊孩子,既然相信你華子哥,有什麽事情兜不住了,趕緊告訴我。”
郁蔓蔓聽着他那口氣,好像篤定她會鬧出什麽兜不住的壞事似的,不禁撇撇嘴,看着他。
“華子哥,我就不明白了,從小到大人家都誇我乖巧懂事,你怎麽老叫我熊孩子!今天你倒是給我說說,我到底哪兒熊了!”
她口氣中忿忿不平,包子臉鼓鼓的寫着抗議,陶越不禁失笑。
“你哪兒不熊?”他調侃地笑起來,“說你懂事,你小時候跟誰都挺乖巧聽話的,就是特別喜歡鬧我,好像所有的不懂事都用到我身上了。我那時候十幾歲,最沒耐性的時候,經常被使喚帶孩子,照看你和陶藍,倆小女孩,整天要人哄,簡直就是倆鬧人的小祖宗,氣急了真想一起抱出去扔了。”
有嗎?
郁蔓蔓腦補了一下,十幾歲的少年陶越,被她氣得跳腳又無奈?好像,貌似……有過?
哈哈哈哈……
郁蔓蔓看了一會兒動漫,看着看着就入了迷,陶越坐在一旁自己打開電腦,郁蔓蔓分神看了一眼,他在刷微博。
幾年不見,郁蔓蔓覺得陶越變化還是挺大的,以前她所認識的陶越,總是很忙,相信努力相信奮鬥,把自己的事業空間定位在一線大城市。
那時候她正在讀高中,偶爾見他,充滿着精英的味道,那時候郁蔓蔓心目中的“青年才俊”大概也就是陶越這樣了。很難相信他會像現在這樣,開着農用車,怡然自得地穿行在鄉村公路,或者随意停下車,在鄉村小飯店悠閑地喝一碗羊肉湯。
與世無争一般。
不是說這種生活不好,只是,他以前畢竟不是這樣。
郁蔓蔓想了想,忍不住說:“華子哥,我覺得你是不是先考慮找個合适的工作,就像你自己說的,就算有錢,可總這麽游手好閑也無聊,或者你做個什麽生意之類的,家裏就算建房子,也不用你時刻看着,找個事情先幹着,等家裏房子建好了,再做別的打算。”
“這段時間有點……迷茫。”陶越說,“我大學沒畢業就開始跟同學搗鼓創業,雄心壯志,那種感覺,世界都是我的,好像只要我們肯努力,肯奮鬥,成功就盡在掌握之中了,甚至還自己定了目标,三年要掙一千萬。可結果呢?社會有社會的規則,一直折騰了這麽多年,幾經起落挫折,有賺有賠,基本上還是兩手空空。結果一拆遷,啪的一下,一大堆夠你奮鬥一輩子的錢砸在你面前……我有時候忍不住就想,我以前相信的事業和奮鬥,目标到底是什麽,是錢嗎?意義又是什麽?”
“所以我現在就是,想停下來,找一找自我,悠閑一陣子,再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要做點什麽有意義的事情。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能混吃等死。”他說着笑笑,安慰她:“蔓蔓,你放心,你華子哥一個大男人,總不會游手好閑的。”
這話說的,郁蔓蔓轉念一想,她一個“小女人”,混吃等死毫無壓力,橫豎她每天都倒計時呢,每一天吃飽喝足,悠閑自在,挺滿意的。
看動漫看得有點晚,陶越既然說了明天給她通網,她也就沒忙着下載,看了會兒只能在線的動漫,打個哈欠,收起電腦準備回家睡覺去。
陶越送她出來,剛出大門口,手機滴了兩聲,郁蔓蔓以為是陶藍,打開看時,卻是同租的室友汪琳,發了張照片給她。
畫面上似乎下着小雨,大街,櫥窗,兩個人,一個趙自晨,另一個乳白色長款羊絨大衣,米粉色長圍巾,白短靴,整個人搞得像剛一朵剛鑽出淤泥的白蓮花,可不正是索敏麗。
趙自晨果然是好男人典範,身體親昵地微傾,手裏一把藍格子雨傘,更是大半傾向索敏麗那邊,呵護之情躍然畫面之外。
“可真快。”郁蔓蔓一笑。
郁蔓蔓回到自己屋裏,一邊倒了一大盆熱水,舒舒服服地泡腳,一邊才點開汪琳發來的語音。
“蔓蔓,我抓到這對狗男女了,可真不敢相信,趙自晨還真能是這種人。”
看起來,這義憤填膺的姑娘還真夠堅持的,鐵了心認定郁蔓蔓是被甩的一方了,認定是趙自晨劈腿。
此事說來話長啊,所以郁蔓蔓決定跟汪琳長話短說。
“我知道的,這是我大學同學,心甘情願的備胎一號。謝謝你啊汪琳,下次遇到了你只當沒看見,婊.子配狗挺好的,省得各自禍害人間,你不必理會。”
對面靜默幾秒鐘,回了她長長一串省略號。
“蔓蔓,你真不回來了呀。房東帶人來看房子呢,我可真不想換室友,萬一再是個不好相處的就讨厭了。”
“換吧,你人這麽好,也許新室友很好相處的。我大概,是不會再回去了。”
“蔓蔓,你犯不着為這種渣男傷心呀!”
好吧,跟她說不清楚了。
郁蔓蔓索性給她發了一條:“嗯嗯,我才不傷心呢,我回老家泡帥哥呢,有錢有顏的大帥哥,一米八高,身價千萬,長得跟那誰硬漢明星似的,每天好吃好喝地哄着我。”
她說着,腦子裏把陶越帶入了一下,也不算撒謊呀,她不禁自己忒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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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伸出“橄榄枝”了,劉麗銀當天晚上居然沒給她打電話,貌似不符合養父母這幾年的風格啊。
郁蔓蔓本來還有些意外,結果第二天一早,才六點多,她還擁被高卧呢,手機就響了,郁蔓蔓看了看“小姨”的備注,慢吞吞把手機改成靜音,埋頭繼續睡。
橫豎她也只是想折騰一下,而這事情最終如何,她也沒有多麽在乎。
一直到快九點鐘,郁蔓蔓起床,爺爺正在院子裏喂雞,火爐上小砂鍋裏咕嘟咕嘟炖着什麽。郁蔓蔓跑過去,一臉嬌憨地撒嬌。
“爺爺,我又睡冒了。”
“大冬天又沒農活幹,小孩子不睡覺幹啥?”
郁蔓蔓于是心安理得了,忙問爺爺鍋裏煮的什麽,爺爺說芋頭排骨粥。
其實郁蔓蔓不是太喜歡吃芋頭,當然也說不上讨厭,但一聽有排骨吃,小火爐白米粥一起炖出來的排骨,立刻就覺得肚子餓了。
“嘗嘗,別看這芋頭小,這是我們家菜園裏自己種的。”
爺爺的芋頭排骨粥,排骨和芋頭都炖得十分軟爛了,排骨輕輕一咬就跟骨頭分開了,白米已經爛得看不到完整的米粒。粥裏放了蔥花、香菜,吃的到姜和白胡椒的味道,暖胃又暖身,一大碗粥下肚,整個人都舒服起來。
“你今天還要上哪兒去嗎?”爺爺問。
“哪兒也不去,我今天要在家裏懶一整天。”
“那你上街去割點兒肉,我想吃荠菜肉餡的餃子,我昨天瞅着村東那片大棚夾道裏好多荠菜,背風地方,都還沒凍死呢,回頭去挖點荠菜。”
“哎,知道啦。”
郁蔓蔓說着就笑起來,荠菜肉餃子,分明是她從小好這口,昨天才念叨過。老爺子吃餃子,明明喜歡吃韭菜雞蛋餡的。
她吃完粥,就騎上自行車上街去買肉。農村不比城裏,農村不逢集的日子,賣肉賣菜大概只在上午賣,大家都習慣了勤快早起,又不用按時上班,上午該買的就都買了,你等下午再去,就算有剩下的,也挑不到好肉了。
剛出門,就看見陶越搬着梯子,在她家屋牆角忙着給她接網線。這給她幹活呢,郁蔓蔓忙招呼了一聲:“華子哥,下午來我家包餃子啊,荠菜肉陷的。”
陶越答應了一聲,郁蔓蔓便騎車去了街上。鎮上不逢集的時候,賣東西的地方就固定在一個很小的街口,統共一個肉攤,一個賣魚的,兩個水果攤,還有兩個老太太,跟前地攤擺着幾棵白菜芹菜之類的,當地到處是蔬菜大棚,買菜的人實在少。要是想買牛羊肉和鹵味,你就得去尋摸街面上的小店。
郁蔓蔓割了一斤五花肉,讓人賣肉的胖大叔給剁成肉餡,再去旁邊菜攤子上買了一小把韭菜,慢慢悠悠騎車回來。還沒到家門口,老遠就看見一輛眼生的白色轎車。
誰來了?
大門半開着,郁蔓蔓推車進去,院子裏正在說話的人一起看向她。來的居然是樊家的人,她生父樊慶江,生母劉麗銀,還有他們的兒子樊輝。
郁蔓蔓愣了下,稍稍一停頓,便從容推車進了院子。
“小姨,姨夫,哥哥。”她一個一個叫着,“你們怎麽有空來?”
劉麗銀迎上來笑道:“我們來看看郁大伯,也是來看看你,你說你這孩子,我整天盼着念着的,昨天好不容易去一趟,怎麽也不等等,急着就走了,弄得你哥回到家一個勁兒埋怨你嫂子,嫌她沒留住你。”
“這怎麽怪嫂子呢,我搭人家順路車去的,順路就又回來了。”
樊輝忙說:“蔓蔓,下回可別搭什麽順路車了,你給我打個電話,我就是再忙也得先來接你。”
劉麗銀看着她笑笑,一臉慈愛欣慰。作為三十年多前跳出農門的中專生,劉麗銀雖然已經五十多歲的人了,外表容貌卻像是四十來歲,看穿衣打扮的話更像三十來歲了。她穿了件淺駝色長款羊絨大衣,同色手套,黑色長靴,一頭烏黑順滑的披肩長發,怎麽看都是一個精致滋潤的女人。
郁蔓蔓瞧着爺爺的表情,像是不太高興。
她心裏默默對老爺子說聲抱歉。樊家的人也真是厲害,不找她養父母,居然直接跑到鄉下老家來了。
若是以前,郁蔓蔓大約會真的相信,生父母一家還真挺重視她,畢竟他們常說的,血濃于水。重生之前,她一只沒答應“認祖歸宗”,一來是覺得不能讓撫養她長大的爺爺奶奶生氣失望;二來,對把自己送人的生父母,感情上難免也有疙瘩。
就算送的是親姐妹。
話說回來,劉麗金這個名義上的養母,血緣上的親姨媽……還不如送給個陌生人呢,陌生人少了那些彎彎繞繞,總不至于這麽讓人一言難盡。
反過來想,如果現世安穩,如果生活一切風平浪靜,如果不是她的病,也許樊家,包括她養父母,包括樊輝,這個她血緣上的親哥哥,可能也樂意接受她這個女兒(妹妹)的吧,所謂的認祖歸宗,橫豎都是錦上添花,也不用付出什麽。
現在的問題是,他們找到爺爺家來幹什麽?就只是為了聯絡感情?
“小姨,你們怎麽來了,這大冷的天。”
郁蔓蔓放好自行車,一邊拿出籃子裏的肉餡和韭菜。陶越從她屋裏出來,手裏還拿着一段藍灰色的網線。他顯然已經跟樊家三口打過照面了,客氣地對樊家三口點點頭,沖郁蔓蔓揚手示意了一下:“蔓蔓,路由器給你接好,可以用了,我有事出去一趟,估計天黑前能回來吃餃子。”
“哎,謝謝華子哥。”
爺爺見郁蔓蔓回來了,也沒多說什麽,便招呼樊家三口到堂屋坐。
“大伯,您別客氣。”樊慶江給爺爺遞了根香煙說,“我們就是來看看您,看看蔓蔓。你說這時間可真快,一轉眼蔓蔓都長大要嫁人了。”
“是啊,可真快。”劉麗銀跟着附和。
“是挺快的。”老爺子說,“生下來第二天抱來的,養到二十幾歲,眨巴眨巴眼就過來了。”
氣氛有些莫名的尴尬,一時冷場。
郁蔓蔓觀察着爺爺不喜不笑的臉色,不由琢磨着,樊家三口是不是在她回來之前,已經跟爺爺說了什麽話。
她也不先開口,就坐在小凳子上忙着擇韭菜,一棵一棵擇得十分專心仔細。
樊輝擺弄着手機,問她:“蔓蔓,你剛才上街幹什麽呢?”
“買菜啊。”郁蔓蔓示意手裏的韭菜,“買肉餡,包餃子。”
“韭菜肉餃子啊,你會包?”得到肯定答複後,樊輝笑着說:“蔓蔓你可真能幹,現在的年輕姑娘有幾個會做飯的,你還會包餃子,好樣的。”
又說:“我們平常工作忙,都很長時間沒在家裏包過餃子了,想吃就去餃子館,吃現成的,頂多也就逢年過節在家包一兩回。蔓蔓,等你回家,我們一家人好好包一頓餃子,吃個團圓飯。”
“這主意不錯。”劉麗銀借着這個話頭跟爺爺說,“大伯,我們今天來,主要是想接蔓蔓去家裏住一陣子。我這輩子,統共就生了樊輝和蔓蔓兩個孩子,跟蔓蔓在一起少,也是心疼得很。她這都快結婚了,她哥嫂可早就念叨着叫妹妹回去呢,我們今天來呀,就想接她回家住一陣子,我們也好幫她好好操辦一下婚事。”
這大概是頭一回,劉麗銀當着郁家人的面說郁蔓蔓是她親生的。這話裏話外的用意,不言自明了。
爺爺還沒開口,郁蔓蔓就搖搖頭說:“小姨,我跟爺爺在鄉下住得好好的,我就想趁着回來一趟,好好陪陪爺爺。我爸媽那邊,他倆昨天也回來過,催着我回那邊家裏住呢,我也沒去,要是跑去你們家住,我爸媽又該生氣罵我了。”
“她小姨,你們今天來的意思,我聽明白了,不過這事情你去跟她爸媽說,找我不好使,我老啦,人老不中用,啥事也管不了了。”爺爺看看郁蔓蔓,“找蔓蔓也不合适,她一個小孩子家,啥事也不是她自己說了就能算數。”
劉麗銀笑了笑:“大伯,有您這話,那我就去找我大姐說了。蔓蔓的事情,當初也只是說給我姐養幾年,我們總希望她認祖歸宗,能在自己家裏出嫁。您放心,蔓蔓從小是您帶大的,她不管到誰家,也照樣跟您親,也照樣孝順您。”
“這話你們也別找我這老頭子說,當初怎麽講的,你們兩姐妹說去。”
爺爺臉色分明不好,話說到這兒,樊家三口再帶下去就沒意思了。
劉麗銀和樊慶江交換了個眼色,便站了起來。
“大伯,那我們就不坐了,改天再來看你。”劉麗銀看看郁蔓蔓,沖她使了個眼色,“蔓蔓啊,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吧,我們去縣城,看看大姐和姐夫他們,聚一聚。”
爺爺說:“蔓蔓就不去了吧。你跟蔓蔓她媽,你們親姐倆商量好了再說。”
郁蔓蔓本來還打算跟去看熱鬧,畢竟這可是跟她直接相關的事情。可是聽爺爺這麽一攔阻,再看看手裏擇好的韭菜,去了該耽誤包餃子了。
荠菜肉餃子比較重要,于是郁蔓蔓改了主意——讓他們兩家自己先交鋒一下也好。
“小姨,爺爺說得也有道理。”她做出一個為難的表情,“要不……我先不去了吧。”
樊輝從車上拎下來兩個禮品袋,見爺爺愛答不理的,便讪讪笑着說:“郁爺爺,那我們先走了,您別送了。蔓蔓,你上車送送我們吧。”
“哦,爺爺,那我送送小姨他們。”
郁蔓蔓說着,随手就拎了個小竹籃,找個趁手的小鏟子,往籃子裏一丢笑道:“爺爺,我送他們,順路就去村東大棚挖荠菜了,回來咱包荠菜肉餃子。”
樊輝開車,樊慶江先坐了副駕,郁蔓蔓被劉麗銀拉着坐在後座。她一上車,劉麗銀就一把拉住她的手,滿臉欣慰地拍着。
“蔓蔓,你終于想通了,只要你願意認回爸爸媽媽就好,畢竟我們才是你親生父母,我們也算了了這些年的一條心願。你可不知道,我昨晚高興地一晚上都睡不着。你說我這輩子,一兒一女,多好的福氣。當初因為大姐沒孩子,也只是說把你給她養幾年,給她引生的,果然她後來就懷上了,生了旭東和菡菡。大姐她自己已經兒女雙全了,你總是樊家的孩子,我們早就該要回來了。”
“是的,總是樊家的孩子,血濃于水,早該認祖歸宗的。”樊慶江也說。
“蔓蔓,你都不知道,我和你嫂子,多想家裏有個妹妹,一直想叫你回來。”
郁蔓蔓低頭不語。她有時候想啊,樊家為什麽想要她回到樊家,尤其樊輝和米寶琳兩口子,對此一直很積極。
真的是血濃于水,很希望她回去?等她病重需要骨髓移植的時候,樊家人還不是視她為外人,毫無負擔地舍棄了她,甚至都不覺得有任何愧疚。米寶琳更是大鬧一場,樊輝拒絕給她捐骨髓也就罷了,到死都沒有再來看她一眼。
要說別有所圖,樊家經濟條件不差,應該說挺好的,經濟上其實也圖不到她什麽。這一點跟她養父母有不同。養父母經濟條件算不上多好,整天在她面前灌輸“照顧弟弟妹妹”、“掙錢供弟弟妹妹上大學”之類的話,全力培養“伏弟魔”為目标。
幸虧她從小被爺爺奶奶養大,奶奶跟劉麗金婆媳關系不太好,不大理會她,對一手養大的郁蔓蔓則疼愛有加,并不偏心。要真是在郁成富和劉麗金跟前養大,整天被他們耳提面命,恐怕還真養成個伏弟魔了。
不光伏弟,她還得伏妹,上養老下養小,就一輩子給養父母一家當牛做馬吧。
“小姨。”郁蔓蔓叫着這個稱呼,“這個事情,要是郁家爸媽能答應,我也願意回去,都聽你的。”
她把樊家三口送出村,經過村東連片的白色大棚,就下了車。劉麗銀依依不舍的樣子,囑咐她再安心等兩天,等跟劉麗金和郁成富把話說開了,就接她回樊家。
“蔓蔓你放心,我回去就把你的房間給準備好,什麽都要最好的,爸媽心裏一直想着好好補償你,委屈誰也不能委屈了我們蔓蔓。”
聽這口氣,仿佛她這些年在郁家受了莫大委屈似的。郁蔓蔓笑着揮揮手,看着白色轎車駛上鄉村公路,便拎着小竹籃,轉身進了大棚區。
爺爺說的果真沒錯,在兩個大棚之間不足兩米寬的空地上,長着好多荠菜。标準大棚又高又長,擋住了寒風,可能靠近大棚溫度也比別處高一些,這時節荠菜都還沒凍死,尤其靠近大棚向陽面邊沿的,長得格外的青綠鮮嫩。
她蹲在地上挖荠菜,這活兒小時候常幹,入秋或者開了春,跟在奶奶身後挖荠菜,她那時小,一不留神就把一種相似的野草挖進去了,奶奶也不笑她,只說小人兒分不清的。
現在她分得清了,一棵一棵地挖,每挖一棵,順手就擇幹淨,放回籃子裏。陽光照在她身上,慢悠悠的怡然安寧。
郁蔓蔓覺得自己佛了,有一種超脫凡塵外的感覺。她現在,就像把自己當做一個局外人,懷着一種旁觀的心情,仿佛只是個觀衆,看着身邊紛雜有趣的一切。
就像今天誰來了,說了什麽,都影響不了她的心情,耽誤不了她晚上吃荠菜肉餃子。
郁蔓蔓就在臨近中午的陽光下,挖了半籃子荠菜,一手籃子一手鏟子,邁着悠然的腳步回村去。到家先去把荠菜放在水盆裏泡着,這東西泥土地裏挖的,不仔細泡一會兒,沙土不容易洗幹淨。
爺爺見她回來,也沒說什麽,扛着鐵鍬去自家小菜園裏挖了一把露天越冬的菠菜,雖然灰頭土臉賣相不佳,可這樣寒冬裏凍過的菠菜,味道尤其好。爺孫倆簡單做了頓午飯,醋溜白菜,菠菜雞蛋湯,還有剛買的紅豆饅頭,鄉村裏有人走街串巷來賣的。
其實早飯才吃過沒多會兒,還不太餓,郁蔓蔓就着半個饅頭喝了碗湯,就放下了筷子。
爺爺見她吃完了,也擱下了筷子,才口氣鄭重地開口問她:“蔓蔓,樊家的事情,你怎麽打算的?”
“爺爺,這事,你随他們折騰去吧,小時候他們誰都沒養過我一天,我只知道,我是爺爺奶奶養大的。”
爺爺點點頭,沉默半天說:“蔓蔓,你如今長大了,馬上都要結婚嫁人了,有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爺爺本來不想提的……你小的時候,菡菡和旭東生下來的那年,你才兩歲,你爸媽不着調,說三個孩子養不了,商量着要把你送回樊家。就在菡菡和旭東滿月酒那天,她跟你小姨提了,結果姐妹倆當面吵了一架,樊家不要,你小姨還說你媽是故意想坑她……”
劉麗銀當時的理由很充分,如果劉麗金不說她想要這孩子,她壓根不會把郁蔓蔓生下來,早就流産了,選擇生下來完全就是為了劉麗金,劉麗金鼓動要求的。現在劉麗金自己生了龍鳳胎,就嫌棄郁蔓蔓是多餘的了,就要還回去,什麽東西還能還回去?
樊慶江和劉麗銀很是生氣,他們夫妻兩個都是城鎮戶口,有正經單位的公家人,讓人知道他們偷生了一個孩子,違反計劃生育,不是要害他們丢掉鐵飯碗嗎。
姐妹兩個為此大吵一架,很長一段時間不來往。
這事情,郁蔓蔓還真不知道,爺爺奶奶以前沒有跟她說過。也許重生前聽說,她還會氣憤傷心,此刻就像是聽着別人的故事,還真沒怎麽意外。
“那後來呢?”
“後來……”爺爺頓了頓,“後來,你奶奶說她養了你兩年多了,小貓小狗也輪不到別人做主,她把你爸媽罵了一頓,就把你留下了。”
“……爺爺,我知道啦。”郁蔓蔓沉默片刻,便擡起頭嘻嘻一笑,“爺爺,我現在去和面,有充足時間醒面,肉餡都剁好了的,咱今晚上包兩種餃子行不行?我還買了韭菜呢,嘿嘿,我就知道你喜歡吃韭菜雞蛋的。”
爺爺被她突然冒出來的話題弄得有點轉不過彎,愣了愣,哭笑不得看着她說:“你這死丫頭,可真心大,你不在意就好。反正你都這麽大了,長大成人,自己也有出息啦,過去的事了,也不用再去計較的。”
☆☆☆☆☆☆☆☆
陶越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要落了,紅彤彤像個鹹蛋黃挂在西邊天際,郁蔓蔓問他幹嘛去了,這家夥若無其事地說去提車了。
“華子哥,你把車買了?”郁蔓蔓頓時來了興致,“你買的什麽車?”
她放下手裏正在包的餃子,興沖沖跑去後邊陶越家的院子,進去一看,不是她想象中的豪車啊,越野車,一輛銀灰色的自由光,顏值不錯,大概二十幾萬的價位。這價位對她來說差不多是天價,可放在眼前這個拆遷暴發戶身上,可就太低調了。
郁蔓蔓啧了一聲,不得不承認,陶越這家夥除了實用主義至上,這車選的還真挺精。這個價位的車放在農村,算是相當不錯的了,路況适應性好,面子上可以過得去,相對低調好用,又不至于太冒尖招搖。
老家村子這麽個地方,其實很不适合炫富的。
“這個我喜歡。”郁蔓蔓圍着車子轉了一圈,不無遺憾,“可惜了,我連個駕照都沒有,開不了,不然也開去兜一圈風。”
“考一個啊,你考駕照,這車就給你練手了。”
“不考。不想考。”她搖頭,對于土豪二三十萬的車給她練手也不動心了。開玩笑,她倒計時的日子了,她浪費時間去考什麽駕照呀。
“車買了,新樓房要動工了,估摸着,很快就該有人給你說媒牽線了。”郁蔓蔓兩手一拍,白嫩嫩的包子臉上一片興奮,“陶越土豪,請牢記自由民主原則,适當提高擇偶眼光。”
“熊孩子,瞧你這心,都操稀碎稀碎的。”陶越哭笑不得,沒好氣地橫了她一眼。
“哎,說真的,華子哥。”郁蔓蔓拍拍陶越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陶越個子高,比她高出一截,便顯得她拍人家肩膀的動作有些搞笑,“華子哥,你有沒有考慮過移民?陶藍一個人在澳洲,看樣子她一時半會都不打算回來了,有時還挺擔心她的,你沒考慮過去澳洲嗎?”
“還真沒想過,我去幹什麽?”陶越說,“陶藍在那邊還不錯,早就完全适應了,現在的她,沒什麽讓人多擔心的。她願意呆那兒就繼續呆着,哪天不願意呆了,想回來就回來,上個月我在那邊給她買了個房子,環境安保都還不錯,手續正在辦,估計很快她就能搬進去了。”
“哇偶。”郁蔓蔓驚呼一聲,索性扒着他的胳膊問:“華子哥,你都這麽豪啦?說吧土豪,你不會像那個網上段子說的,拆遷補償一個億吧?”
“差不多,反正夠你花的了。再說澳洲的房價也沒你想的那麽貴,比咱們北上廣還差一大截呢。”
“……”郁蔓蔓面無表情看着他半天,然後一伸手:“先借我十萬?”
“可以啊,給我個卡號。”
“喂喂,你都不問我幹什麽?”
“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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