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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朕不是驚喜, 朕在思考你的話該不該信。”李珩掂量着李明瑫的話。

當時還是皇後的林太後與先太子算是共榮辱,有先太子在一日,她的地位才能更牢固, 即便最後先太子被貶到地方做王爺,太後何至于冒着風險趕盡殺絕?

所以, 當秦丘中毒這條線索查到林家的時候, 他甚至懷疑是秦家在背後做手腳,也沒懷疑到林太後頭上。

李明瑫似有一種逗樂的趣味, 繼續說道:“也是,林太後當年一步步看着老三成為太子,付出那麽多心血教養,尋常人應該也想不到她會動手的,畢竟虎毒不食子。”

他接着嗤笑一聲:“但是你可別忘了,林太後最容不得她的人脫離控制, 所以比起一個翅膀硬了的太子, 是不是選擇一個沒有長大的羊羔更好?陛下, 您當時那個年紀實在令人羨慕,怪不得兩只老狐貍都盯上您這塊肥肉。”

李珩的确是被盯上的,年幼的他無論是在千秋節還是在中秋宴,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後來這人走到自己面前,問他想不想和妹妹過上好日子。

他那時不卑不亢地說着自己是皇子,妹妹是公主,就算生活困苦, 幾年之後也會出宮立府成家業, 無需旁得人插手。

他有野心,但是太子已定, 他三皇兄将是大昭未來最好的皇帝,而他資質不過平平,別人不過是想利用他這個身份。

他本不欲理睬,卻聽那人繼續問:“你以為人人都能順利活到幾年之後嗎,當下不去争取,談何有來日?”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風雨欲來,後來才打聽到這人身份不凡,是他父皇眼前的紅人,禦史大夫秦大人。

他始終記着秦丘的話,但他母舅家權勢微弱,并不受重視,連自己的父皇都對他視而不見,這樣的他沒有人對付,自然能平穩地活下去。

其實他也發現了林皇後的有意接近,在他差點保不住李蕙月要被旁的嫔妃抱走撫養的時候,林皇後站了出來幫他,只這一件事,他便在心裏感恩了許久。

李珩收回思緒,沉默片刻後問道:“你既然說起當年,朕有一事想問你,你當年口口聲聲說先太子害死大皇子,拿出那麽多證據來,這事到底是真是假?”

當時的很多事情,十歲的他是接觸不到的,再後來他的一言一行被盯着,只能偷偷摸摸看些案卷,或同幾個喜歡嚼舌根的奴才談上幾句,但是那些記載裏都是模模糊糊,說得都是二皇子和四皇子一起告發先太子弑兄,先帝一怒之下調查,将柳家關押進大牢。

李明瑫似笑非笑地道:“你這砂鍋還要問到底了,也好,反正你二皇兄我現在閑得很,便給你講講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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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押親王的牢房與普通牢房還是不同的,到底桌子凳子和床都算幹淨。李明瑫展示了下手上的鐐铐後,坐在了凳子上,擡頭問李珩:“話有點長,我坐着說行嗎?這玩意很重。”

當皇帝的站着他坐着,本是不合規矩的,但是李珩倒也沒有說什麽。

李明瑫興致勃勃:“小六你這點就比旁的人能忍,尤其是老大,他是完全忍不了的。老三原本非嫡非長,不過是記在皇後名下,才一步步成了太子。老大覺得自己多少是長子,自己的母妃還受寵,便漸漸生了奪嫡的心思。”

李珩那時雖小,但也記得盛氣淩人的大哥,不僅對先太子說話極為不客氣,還仗着在朝中積威多年,對剛入朝的先太子多番刁難。

“所以當時的太子黨怎麽可能看大皇子順眼,你既然問出來了,不過是對這件事的結果存疑罷了。不瞞你說,以我對太子的了解,我覺得這麽沖動的行動他也是不會做的,更不用說自诩風光霁月的柳家。但是當足夠多的證據擺出來的時候,連父皇都不會想那麽多。而我當時想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如何将太子拉下臺,所以我也不會多想。”

李珩沒有見過那些所謂的證據,為了皇室的臉面,他的父皇将所有的罪責都推給了柳家,保全了先太子的名聲。

“不過我在數年之後知道了些旁的事。”李明瑫看着李珩那張郁悶的臉,笑着說道:“大概是承世三年的萬壽節,我跟老四拼酒,他喝醉了之後說了些話,說當年他被太子一黨抓住了把柄,所以被逼着從他舅舅那裏拿到圍獵的布防圖,他當時其實也料想到太子黨要對付誰,不過找到他的人分明是林丞相身邊的人……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老四當年也算是狡猾,只引誘我去找那些證據,看到林家似乎想要讓柳家落馬,這才也跳出來同我合力調查。”

李珩忽然想起之前秦玉柔所說四皇子有參與的事,當時他還質疑過,沒想到是真的,他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是林家人殺了大皇子,然後嫁禍給了柳家?”

李明瑫輕笑:“你和我的想法一樣,但我也只是通過老四的話推斷,算不得數,不過如果聯想之前的事情來看,林家是有對付柳家的心思的。”

兩家當時共同輔佐太子,倒也算得上和睦,但是在大皇子被行刺之前,确實發生了件能讓林家動手的事,那就是先太子選了柳家的嫡女做太子妃,而沒有選林家人。

“想到了?對了,剛才我好像漏掉了秦丘。”李明瑫想要摸摸下巴,但是鎖鏈有些限制他的活動,遂作罷。

李珩把所有事情串聯起來,大抵知道李明瑫要說什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朕聽說秦丘原本是中立的,不過這樣看來他應當在私下幫助了大皇子,意在刺激先太子黨。”

或許當年先太子确實有私下結黨,為了探查當年的真相,也為了救出柳家人。

李明瑫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估計是有點涼,喝得也慢:“後來便到了先太子被貶滇州,林太後為他精心準備了一場離別宴,說起這場離別宴,我還真是膽戰心驚。”

李珩問道:“你有什麽證據說先太子是林太後毒殺的?”

“證據?她那毒藥,差點毒死我算不算?”李明瑫眼神微冷:“當時我與先太子因着先前的事情早就關系爛透了,但是想着畢竟也是最後一次了,作為送行,我給他還斟了杯酒,這杯酒用的我的酒壺,自然是沒事。”

“先太子估計是禮尚往來,用他的酒壺也給我斟了一杯,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喝,那頭太後急急地點了他說話,好一通推心置腹後兩人飲下了那杯酒,太子當場就血灑在我身旁。”

李明瑫又喝了一杯水,水冰得他皺眉,這才緩緩開口:“說什麽自戕,還找到絕筆信,我是一點不信的,除非說先太子想死還要拉着我墊背,但他不至于如此惡毒。”

這只是李明瑫的一面之詞,但是卻也讓李珩聯想到了很多事情,比如林家推年紀小的他登基,打得是垂簾聽政的主意,自然忌憚先太子日後用清君側的旗號回來,另外就是柳家下獄,先太子不可能不懷疑林家所為,應當是還沒到手證據,林家估計是怕夜長夢多,所以才先下手為強。

“你既然知道這麽多,當時為什麽不說出來?”李珩走近一步,雙眼猩紅地看着李明瑫:“如今才說,又是何目的?”

李明瑫冷哼道:“我說什麽,說太子不是自戕,是有人蓄意而為,這些你當時在殿上不也一邊哭着一邊說了,裏裏外外的人都查了,沒有人下毒。那絕筆信在前,我若說出來,先太子身上只會再背一道意圖殺我的罪名,小六,你覺得可好?”

“我之後為何要說,你們母慈子孝演得挺好的,我在黔南籌備那麽久,我若一開了口,那必然要調查,我可不想惹人注意。”李明瑫譏諷道:“而且就算我現在說了,您完全信了嗎?陛下也不會這麽天真吧。”

李珩聽完了李明瑫的話,那蒙在真相上面的一層紗似乎要揭開了一般,但是卻隐隐還有霧氣在,他正了神色:“你可還有旁的證據?”

李明瑫托着下巴,懶散說道:“我的皇弟啊,十年過去了,要證據的話你得找林太後問,或者去找秦丘要,而不是找你這個被關在牢房中的手下敗将問。而且你知道了又能如何,讓林太後以命償命嗎,你做不到的。”

李珩臨要走的時候,李明瑫站起身來恭送,順便說道:“不過我還是奉勸你一句,旁的人可以放過,這幕後的秦丘,哪怕沒有直接殺太子,但這哪一步裏沒有他?不除掉秦丘,往後也不會安寧的。”

李珩不言,反而問起其他的:“你剛才同我說的所有,可有對旁人說過?”

李明瑫面上一頓,随即搖頭:“我還能同誰說?”

李珩的目光轉向李明瑫手邊的茶杯:“那後來你面前的那杯毒酒,怎麽處理了?”

“我避之不及,總不能當寶貝供着。”

這時大理寺獄的獄卒拿着火把進來,似乎有急事通禀,李珩沒有再說話,與他颔首後離開。

李珩走後,李明瑫看着他原先站過的地方,心想他這皇弟還是有些敏銳的,但那又如何,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對林太後下不去手,但旁的人卻能。

若問這世界上誰最恨林家人,那定是柳家人了,他一閉眼,仿佛還能看見柳明雪那雙堅毅和仇恨的眼。

祝她成功吧。

李明瑫透過監獄裏那小小的開口,他換了好幾個角度才看見月亮。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還會有等來新皇登基大赦的那一天。

尚昀青在拐角處也聽了七七八八,半信半疑,但是正如李明瑫所說,十年了,就算有證據,也被時間給淹沒了,誰又能找到。

他去看李珩的臉色,不清楚他現在正在作何想。畢竟他們懷疑了秦丘十年,結果卻得到了這種結果,但李明瑫沒有理由為秦丘袒護,因為他就是被秦丘的證據抓進來的。

大理寺外是高祿,他一見到李珩和尚昀青就趕緊迎上來:“不好了陛下,太後娘娘中毒了,說是安妃娘娘下的毒,明德宮裏來請您,您快跟奴才回宮吧!”

原本李珩只有七成相信李明瑫,但是柳明雪一直在林太後身邊這件事他一直沒有想到理由,現在倒是有了。

他匆匆忙忙地回宮,卻在還沒進宮城的時候聽到了大喪之音,一直到他進門都沒有停。

魏燭也沒想到太後會駕崩,明明在初次探脈的時候,太後的脈象雖弱但沒有衰退之勢,他按照給秦丘的藥方一樣開的藥,煎藥的是林太後一向信任的薛少銘,不可能有誤才對。

結果林太後卻在喝完湯藥後一口血噴了出來,那湯碗碎裂,人也沒有幾息就走了。

這才是那毒藥真正的恐怖之處,瞬間喪命,連話都留不下來。

盧秀是第一個慌了神的,她當時找了個婢女替林太後試了藥量,那婢女還好好活着,怎麽到了林太後這直接死了。

秦玉柔是第二個癱軟到地上的,本來以為林太後是自導自演,怎麽人直接給演死了,這是玩脫了嗎,那她怎麽辦!

麗嫔和雲美人在這群驚慌的人中就顯得格外冷靜了些,現在還在妃位的只有莊妃,皇帝不在,這裏必須有人主持大局才行。

陸錦然初初聽說林太後被下毒的時候,沒往前湊,想着明日再說,結果沒一會的功夫,便有人來傳太後駕崩了,她匆忙選了件素淨衣服便往明德宮趕,到的時候林太後身子已經全涼了。

“陛下……陛下呢?”陸錦然也沒見過這陣仗,地上跪了一片,請她主持大局。

“陛下馬上就來。”高鴻已經先趕來了,他是如何都沒想到,毫無預兆地便出了這種事,頂着衆人詢問的壓力才把這話說完。

“莊妃娘娘,這罪證已在,是否要先搜了玉樓閣的宮?”麗嫔心有餘悸地捂着胸口,緩緩說道。

秦玉柔看了眼麗嫔,這落井下石的速度也太快了。她在腦海裏思索着這件事若是要栽贓嫁禍自己還需要幾步,至少她身上沒有□□,那就只能從玉樓閣或者宮女太監身上搜出來。

不行,由着這些人搜,早晚自己得出事,不如皇帝搜來的保險。

她趕緊直起身子朝莊妃喊去:“不可,莊妃如今沒有協理六宮的大權,搜不成我玉樓閣。”

她忽然說話,倒是讓旁邊的真兒有些驚訝。她們如今雖是坐着,但是手腳都被綁了起來,這原本也是不合規矩的,但是明德宮的人擺明了是已經将他們當成殺人兇手。

真兒附和:“就是,這事應當等陛下來定奪。”

莊妃聞言,臉色變差,不過她也知道在這麽大的事上不能魯莽。

秦玉柔又說:“本宮是冤枉的,兇手一定還在這裏,請莊妃姐姐命人控制明德宮,切不可讓旁人再出入!”

雖然不确定那毒藥有沒有放進玉樓閣,但她不得不想辦法自救。

陸錦然覺得這件事自己能做主,高鴻也在一旁幫腔:“娘娘,還是先籌備壽衣吧,再晚些,怕是不好穿了。”

林太後的床前放了道屏風,閑雜人等都去了外殿。秦玉柔回頭看了眼,那還是她送給林太後的壽禮,恍若隔世。

沒過一盞茶的時間,明德宮裏裏外外便被團團包住,秦玉柔使勁握着拳,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只能聽天意。

李珩匆匆而來,大殿裏的所有人都在看他,他第一眼看的卻是柳明雪。

他問李明瑫那句也不是随口所說,畢竟柳明雪當初就是流放到黔南一帶,可能在她準備回華京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這些。

他再去看秦玉柔,她擡着一雙含淚的眼,雙手做祈求狀,緊皺着眉頭,似乎在懇求他。

他坐在太後床前,地上是碎掉的藥碗和撒了一地的藥汁,從床上到地上有不少血液。他強忍着不适看了林太後一眼,然後讓知曉一切的魏燭将來龍去脈一一道來。

魏燭講了那茶杯上的殘存的毒藥,也把自己開的藥方呈上來,最後說道:“太後娘娘喝完藥後,就……就吐血身亡了。”

薛少銘忙站出來磕了響頭:“陛下,臣那藥幾錢幾分用量分毫不差,那藥渣都還在,請陛下明察啊陛下。”

魏燭開得藥方與太醫院上次留存的給秦丘治療的藥方一致,甚至這次林太後的症狀要更輕一些,她身體平日也無頑疾,應當不會是因藥而亡。

“薛少銘,那藥你送來後,可還有經手誰?”

薛少銘看了看盧秀:“便只有盧嬷嬷。”

盧秀立馬磕了響頭:“陛下,肯定不是老奴,老奴從娘娘還在閨閣之時便陪着她,怎麽可能會害娘娘!”

李珩狐疑地看了眼,畢竟人心會變,被人威脅利用這種事情也不可剔除。

他居高臨下地問盧秀:“那也是你喂的藥?”

盧秀使勁搖頭,指了指柳明雪,柳明雪也自覺出列:“是臣妾喂的。”

李珩同她的目光在空中相會,手猛地抓住了床褥。他不斷回想着這一晚的幾個關鍵,林太後與秦玉柔喝茶之後中毒,但只是輕微,但是喝完藥後卻直接沒了命,而喂藥的人是柳明雪……

這裏面,她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

“陛下?”柳明雪擡起頭來,她的臉色蒼白又虛弱,眼底青黑,能看的出憔悴來,“此事要嚴查,以慰太後在天之靈。”

李珩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不認識柳明雪,她口口聲聲說着嚴查,這裏面真的經得住嚴查嗎。

他看着那地上的藥碗,或許無論查出毒來與否,那吐出的血已經混到了湯藥中,都做不到得數了。

“請陛下嚴查。”麗嫔和盧秀等人帶着明德宮的人紛紛跪下。

“嚴查?”李珩半晌後咬得極重地說出這兩個字來,帶着幾分冷意,惹得麗嫔稍稍擡頭去看他。

林太後養得那只鳥大約也沒見過這麽多人開口說話,在籠子裏看熱鬧似的,李珩分神看了一眼,這才重新看向跪在地上的衆人。

在那群跪着的人後,秦玉柔卻擡着頭,想開口,卻見李珩搖了搖頭。

秦玉柔定住了,這是什麽意思。

接着她便聽李珩說道:“那便查吧。”

盧秀咽下眼淚,那毒藥還沒來得及塞進玉樓閣,她得趕緊想辦法才行,不然太後的死就毫無意義了。

“高鴻、魏燭,你們兩人帶人,先查明德宮,再查玉樓閣,仔仔細細,每個人、每個角落都給朕查清楚!”他倒是要看看到底什麽是真的,什麽又是假的。

一聽查明德宮,盧秀立馬跪不住了,雙膝摩擦着地面到李珩腳下:“陛下,如今娘娘是被人下藥,您怎的,怎的查明德宮?您這樣會驚擾娘娘的,請您收回成命啊!”

她心中焦急着,呼吸都有些不暢。林太後剛沒了,宮裏的東西都還沒來得及收拾,這若是來一個搜宮,不僅這毒藥,旁的東西也會被翻出來,這可大事不妙。

氣氛陡然大變,連秦玉柔都沒料到還可以這樣,心裏直呼陛下聖明。

李珩單手抵着下颚,嘴角下抿:“盧嬷嬷又怎麽能斷定,那茶杯在端上來的時候塗沒塗上毒呢?”

這一句話落地,盧秀已心知,陛下怕是已經懷疑上了。

秦玉柔在後面十分贊成李珩的話,覺得這波有他在穩了,還朝他微微一笑。

李珩也看見了那頭秦玉柔的小表情,不過這回他可能要委屈一下秦家,畢竟這陣子宮裏宮外發生了這麽多事,單是一個柳明雪應當是做不到的,或者是說,布這麽大的局,不會只是對付一個林家。

她背後又會是誰。

至此,盧秀只能眼睜睜看着明德宮被搜宮,所有的瓶瓶罐罐都被打開,連林太後所躺的床下都沒落下。

李珩從柳明雪身旁走過,看見屋檐下月光皎皎,但心底一片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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