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

謝危出了小樹林的時候,遠遠的就聽到火石落地轟炸的聲音。

他晃了晃有些暈眩的腦袋,又勉強加快了速度。

葉懷那一擊也不知是什麽詭異霸道的天賦,他那向來無往不利的金紅色火焰這次也只是清除了作亂的黑金色霧氣,身體裏混亂的氣息還得自己恢複,着實是個大工程。

他一邊跑一邊調息,隔了一段距離就看到一群蛇圍繞着小小的院落瘋狂往裏砸着火石,金紅色的防禦結界搖搖欲墜,已經裂了好幾條裂縫。

謝危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雙手握刀猛然往地上一插!

地面沉寂一會,霎時間數道火柱噴薄而出,恰恰避開了蛇群所在的範圍。

蛇群扔火石的動作倏地一停,朝來人看去。

謝危單膝半跪在地,維持着長刀插入地面的姿勢,淡淡道:“滾!”

蛇群頓了頓,接着轟然一下四散開來,鑽入附近的林子裏消失不見。

謝危緩緩站起身來,一步一步朝院落走去。

結界裏的孔維炸着的羽毛這才緩緩平複,咋咋呼呼道:“你再不回來,結界都快碎啦!”

司昆虛握着的拳頭緩緩松開,掌心一抹劍型的靈氣頃刻消散,看着謝危的身影慢慢走來,緊繃的臉色也有點放松了。

至少他們死不了了。

孔維卻突然驚呼道:“你怎麽了?臉色不太好,你受傷了嗎?”

司昆一聽這話也看向謝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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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危還戴着半邊面具,往日裏紅潤的嘴唇略有些蒼白,下半邊臉的皮膚也少了些血色。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腳下有些許輕浮,狀态比走之前差了很多。

聽到孔維的問話,他搖了搖頭,聲音略有些嘶啞道:“沒事,不小心中招了。”

他緩慢走到結界跟前,随手一揮把結界撤了,又設了一個更大的結界将三人包圍進去,便像是再也支撐不住般撐着刀緩緩坐在了地上。

孔維連忙跑到他身邊,擔憂道:“傷得嚴重嗎?你的氣息很混亂。”

“只是靈力有點暴·亂,等我理順了就好。”謝危一手撐着額頭,閉上眼道,“你倆先看着點周圍,我歇一會兒。”

孔維見他這樣,也沒敢問那小屁孩怎麽沒帶回來,幹巴巴的“噢”了一聲,便真的開始警戒起四周。

司昆懷疑的看了他一眼,心裏猜測他是不是又在搞什麽欲擒故縱,但見他虛弱的樣子又不太像作假,試探着往他背後一看,就見背後一片血淋淋的,早上包紮好的傷口又裂了。

這讓他的心情不太美妙。

要是普通傷口,他可能就不管了,但這傷是為了保護他們而受的,他心裏多少有點別扭。

猶豫了一會,不情不願的開口,“你傷口裂了,我給你上藥。”

謝危慢吞吞地擡起頭來,渾身上下都虛軟無比,但好歹知道傷口裂了,的确需要上藥,便“嗯”了一聲,擡起手就去解衣服的系扣。

然而這會兒他氣息混亂得厲害,手指都有點抖,解了半天愣是沒解開。

他想了想,道:“算了,不療了,我休息會就好。”

司昆皺着眉頭僵立在一邊,有心不管他,但見那血色逐漸暈染開,連前胸都開始慢慢染上了血色。

“滴答!”

血液滴落在地上的聲音清晰的回蕩在耳邊,也在挑戰着司昆那岌岌可危的一點責任心。

他閉上眼睛,拼命說服自己:他是為了救我受傷的,我只管他這一次,只這一次!

他嚯地睜開眼,深吸一口氣,一手捏住謝危的手拉了開來,順帶給他診了下脈,果然見他體內靈力暴動不息,一時半刻恐怕停不下來。

這真的不是他欲擒故縱。

司昆心裏想着,臉色總算好看了點,另一手同時朝謝危的衣領伸去。

“啪!”

謝危一臉警惕的瞪着面前的人,“你幹嘛?”

司昆堪稱是懵逼的看着被拍回來的手,像是三觀都被震碎了一般,好半晌愣是沒回過神。

我都沒嫌棄你了屈尊降貴的給你解衣服,你竟然嫌棄……嫌棄我?

孔維不客氣的哈哈大笑起來,嘲諷道:“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想當初他追……咳咳……哈哈哈咳咳咳……”

笑得都快喘不上氣了。

司昆的臉一瞬間黑如鍋底。

謝危也覺得剛剛的反應有點過了,實在是白天邵元清追着他解衣服那一幕給他弄出陰影了,下意識就拍出去了。

他有些尴尬的撓了撓頭,心道我一個大老爺們在這矯情啥呢,人家一個五歲的小屁孩又不是邵元清那個心思不純的,反應過度反應過度啊!

他咳嗽一聲,試圖道歉,“那啥……抱歉哈,我不是故意的,白天被那姓邵的刺激出毛病了,反正那傷也只是皮外傷,你不用管它了,過會我自己處理。”

司昆瞅了他一眼,想起早上那一幕正大光明的欲擒故縱,心道:我可不會再上當了,不管就不管了,誰管誰手賤!

他一臉冷漠的坐在一旁,事不關己的閉目養神。

孔維也不催他,一臉看好戲似的坐在一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滴答!”

“滴答!”

“滴答!”

鮮血滴落在地的聲音不停響起,謝危坐的地方眨眼就積了一灘殷豔的紅,并且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司昆眼皮一跳,繼續閉着眼裝死。

十息過後……

司昆臭着臉站在謝危旁邊,還帶着嬰兒肥的小手靈活的解開謝危的衣扣,緩緩褪下外衣。

謝危瞅着他那臉色,很和氣的說:“……要不還是不用療了?”

司昆:“……閉嘴。”

謝危便乖巧的閉上嘴不說話了。

……嘴角忍笑忍到抽搐。

司昆心裏暴躁到想殺人。

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給自己最厭惡的人脫衣服療傷,還是自己上趕着的,人家還各種拒絕嫌棄。

司昆眼裏殺氣森寒,如果光看他的眼神,會以為他在淩遲一個人。

然而手上的動作偏偏還算輕柔,甚至堪稱小心翼翼。

孔維在旁邊笑得滿地打滾,被謝危輕輕踢了一腳,給他個眼神——你可給我收斂點吧。

孔維笑得更大聲了。

司昆臉色更臭了。

一層又一層的衣服被揭開,褪到腰部挂在手肘上,層層繃帶被揭開,露出那好看流暢的肩頸線條,以及背上比早上更嚴重的傷口。

司昆心裏的殺機一瞬間暴漲到極點。

早上好不容易克服了嫌棄心裏艱難的把傷口包紮好,這次又給他搞這麽重的傷!

重要的不是他受傷了,是他怎麽受的傷——救他受的傷!

這傷一刻好不了,他一刻得對這傷負責!

他語氣不太好的問:“這次怎麽受傷的?”

謝危“唔”了一聲,撐着下巴慢吞吞道:“那小孩有些邪門,眼裏會射出一金一黑兩道光線,根本沒法避開,那光進入我體內就讓我靈力暴動陰陽倒逆氣血逆行,我把那光線清除了,靈力短時間內沒法平複。”

司昆瞳孔一縮,“燭九陰?”

謝危一怔,從原主記憶裏搜尋一會,立時睜大了眼,“你說祖蛇燭九陰?那小孩是遠古遺族?”

孔維“哧溜”一下立起身,震驚道:“你遇到燭九陰竟然活下來了?”

謝危心裏一跳,原主記憶裏只有燭九陰祖蛇的介紹,并沒其它資料,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怎麽說?燭九陰很危險?”

“那當然啊!”孔維一揮小翅膀,嚴肅道,“燭九陰的天賦神通——陰陽倒逆,那可是連大乘都能中招自爆的頂級天賦,無視修為等級操控陰陽,你說厲害不厲害?”

“嘶——!”謝危倒抽一口冷氣,他能活下來真是走了大運!

孔維也覺得謝危真是命大才能活下來,他上下打量他一眼,緩緩道:“除了一些特殊的法寶,除非遇到比他還厲害的頂級血脈才能鎮壓,你這……”

他給了一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

謝危心裏慶幸——“親爹”基因救我一命。

他強自鎮定,“我用了一點法寶,小屁孩亂猜猜什麽呢,我一個散修能有什麽特殊血……嘶!”

他倆在這說話,司昆已經不客氣的開始清理傷口了。

謝危試圖和他商量,“……你可以輕點……輕點……嘶!”

司昆面無表情,手上動作輕柔,眼裏殺氣森寒。

只是這殺氣換了個目标,是對造成這傷口的罪魁禍首。

天殺的小崽子,敢破壞他早上剛弄好的傷口,這仇他記下了。

倆崽子都知道謝危的身份,對他能活下來沒什麽意外,畢竟合歡宮宮主的血脈的确不普通,這是整個修真界都知道的事,誰都沒在這事上再聊下去。

傷口很快就清理好了。

繃帶纏上,衣服穿上,一切整理妥當後,司昆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

解脫了。

孔維問:“接下來怎麽辦?燭九陰很棘手,一天能用兩次天賦,他對你用了一次,還剩一次,我們暫時接近不了他。”

可放着不管又很不甘心,小屁孩無緣無故炸傷他們,差點害他們丢了命,這仇不報他孔維咽不下這口氣!

“不剩了。”謝危淡淡道,“不出意外的話,他現在已經被抓住了。”

倆崽子一怔,接着恍然大悟,孔維道:“姓邵的出手了?”

謝危點點頭,“我走的時候感覺到林子裏有另一個人的氣息,應該就是他了。”

他嘆了口氣,“我本來可以抓住他,但覺得沒必要,那孩子滿身都是棱角,無論我們說什麽做什麽他都不會信我們,反而會無時無刻伺機反擊,我現在的狀态也不适合把他帶在身邊,就先寄存在姓邵的那了。”

孔維問:“你知道他在哪?”

謝危點點頭,“我在他身上種了一枚火種,先看看情況吧。”

他指尖一彈射出一縷火焰,扭曲的火焰在地上越燃越大,最後成了一簇火堆大小,火焰漣漪般波動一會,上面竟漸漸出現了一副畫面。

孔維驚訝道:“火鏡之術?唔,這個東西好。”

司昆有些訝異的看着地上的火堆。

火焰不比水可以映照東西,火鏡之術修煉極為困難,化神合體都不一定能修煉好,謝危用來卻似信手拈來。

這貨天賦這麽好?難道是為了偷窺人專門練的?

他略帶懷疑的看了眼謝危。

謝危察覺到他的眼神,回看過去,“怎麽了?”

司昆慢吞吞收回眼神,心道:也許我該去求證一下再下定義。

他沒發覺,他對謝危的心态已經從一開始的極端負面變成了正負相對。

至少不再是那麽武斷的根據喜好去判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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