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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雲夢天澤的湖面常年水霧缭繞, 邊緣之處還有水波動蕩,偶爾有魚群躍出水面,越到中心反而越是平靜, 甚至連飛鳥都不敢越過。

那明顯是實力強大的霸主所在之地。

只是今日, 之前一直安靜的湖中心處忽而泛起了一層層浪花,接着,一條身上遍布着冰藍色紋路的黑龍猛地沖出了水面, 龍身周圍冰藍色的避水結界“嘩”一聲破裂,藍黑色的龍鬃在半空随風飄揚,看起來異常神俊。

只是下一刻,黑龍頭頂上忽而跳出一只金色的毛絨球, 一翅膀猛地扇在黑龍頭上,“耍什麽帥呢,趕緊化人形, 別以為你現在大乘了就不怕其他人了, 要是別人有心,有的是辦法對付你!”

黑龍默了默, 身上黑芒一閃, 化成了人形。

頭頂上站着一只神氣活現的毛絨球。

毛絨球教訓完龍, 又低頭在頭發裏翻找一番,最後叼出來一朵紅蓮花,兩只纖細的爪子踩在花心裏,蓮花苞合攏, 包裹住一只圓滾滾的毛絨球。

他舒服地嘆出一口氣, “走吧。”

司昆:“……”

某些人到底是怎麽把使喚人這件事幹得這麽理所當然的呢?

這是一點都沒把他當外人。

司昆敏銳地感覺到了一點說不出來的感覺, 好像謝危自從蘇醒後,對他的态度就發生了一點微妙的不同。

他之前還以為是兩次舍身相救讓兩人的感情增進了不少, 現在看來……

總感覺不止如此?

怎麽莫名有種在被毛絨團子當小輩養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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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昆甩了甩頭,把這詭異的感覺抛出腦海,調轉身形就往合歡宮的方向飛。

“嗖!”

一道黑影從天際劃過,強大的風壓一掠而過,吹起衣擺發絲烈烈飛舞,看起來異常的潇灑。

如果沒有半空被風吹下來的某只鳥團子的話……

一道氣急敗壞的鳥叫撕裂長空。

“你個糟心孩子,謀殺親屬啊——!”

“啾啾啾啾——!”

“噗通!”

.

等司昆回到合歡宮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合歡宮宮門大開,一大群人擠在宮門口極目遠眺。

闕殷臉色蒼白,但還是穩穩站着,一手拂開鳳元坤極力攙扶過來的手,臉現不耐,“滾開!”

鳳元坤不敢怒也不敢言,讪讪道:“你就坐會嘛,坐着也不影響什麽,我保證我看到崽崽了馬上就和你說!”

闕殷冷笑一聲,“現在倒知道害怕了,之前你為什麽不幫着崽崽對付那血泣子?那雲霄君去追崽崽了你不會跟着去?你但凡幹了一件事,哪用得着我現在在這裏等!”

鳳元坤吶吶道:“我那不是急着救你……再說我也得保護你和崽崽的家啊……”

闕殷冷酷無情,“要是崽崽真有什麽萬一,你覺得我和這個家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鳳元坤:“……”

鳳元坤走到一邊,小小聲地嘀咕,“家不家的另說,至少你還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那你當時還不追上去!”

一聲暴躁的怒吼炸響耳邊。

鳳元坤激靈靈一個顫抖,下意識捂着頭道歉認錯,“我錯了我真錯了下次無論什麽情況我一定追了崽崽再說!”

闕殷更怒,“你還想有下次!?”

鳳元坤:“……沒……沒了。”

闕殷冷哼,“我看你就是欠揍!”

鳳元坤:“……”

兩人在這裏吵架,周圍一群合歡宮弟子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就是不看他們,連餘光都不敢瞟一個。

雖然臉上的表情好奇得要死。

……但誰也不想被暴怒中的魔主遷怒。

只有兩個人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敢偶爾瞥兩眼。

閻初輪看向身邊的葉懷,小聲感慨,“在今天之前,我以為他們旗鼓相當,沒想到我錯了,妖王這是被壓制得妥妥的啊。”

葉懷極目遠眺,妄圖在第一時間發現謝危的蹤影,并沒理他。

閻初輪也沒在意,繼續道:“修真界這下可熱鬧了,魔門和妖族這是徹底聯姻了,連兒子都有了。”

葉懷依舊沒理他。

閻初輪嘆氣,“這也太……意想不到了。”

“什麽意想不到?”鳳元坤狠狠瞪過來一眼,怒氣沖沖,“我和闕殷難道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閻初輪:“……是的。”

鳳元坤滿意的收回視線,“這還差不多。”

闕殷一臉嫌棄,離他遠了一點,冷酷無情道:“蠢貨!”

鳳元坤得意洋洋,“你只用這個詞叫過我,我就當你是愛稱了。”

闕殷:“……”

衆人:“……”

見過罵人的,沒見過上趕着找罵的,還引以為豪。

人間奇葩。

這時,葉懷忽而擡手一指,道:“來了!我看到雲霄君的身影了!在那!”

所有人頓時一驚,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天邊一道黑影急速朝這邊飛來,眨眼就靠近了一大段距離。

闕殷忽地臉色一白,語氣微有些顫抖道:“我怎麽……只看到他一個人?”

鳳元坤其實也只看到一個人,但他比較會安慰人,連忙道:“說不準崽崽在他背上呢,我們等他過來再說,別急別急!”

闕殷深吸一口氣,勉強平靜下心情,一直等到司昆落地了。

但他上看下看,司昆這身影怎麽也不像背着個人的模樣,全身上下除了那件合身的黑色法衣,再沒任何一樣東西了。

而那法衣平整光滑,沒有任何藏東西的跡象。

闕殷當即眼前一黑,腿一軟差點摔倒。

鳳元坤連忙扶住他,目光灼灼看向司昆,道:“雖然我知道帶一個走火入魔的人回來不太現實,但我還是想說,你食言了,告訴我們他在哪,我們去把他帶回來。”

葉懷眼眶微紅,道:“他在哪?他現在怎麽樣了?他還有神智嗎?”

闕殷閉了閉眼,勉強調整過來,深吸口氣,道:“無論他在哪,你告訴我,我知道你盡力了,剩下的我們自己來。”

閻初輪想了想,道:“雖然我們萍水相逢,但他幫過我,于情于理我該幫他一次。”

合歡宮的弟子們也各個焦急地看着他,紫魅衣說出了所有弟子的心聲,“無論他變成什麽樣,他都是我們的小師弟,我們一定會把他帶回來的!”

司昆面對着一群人灼灼的視線,面無表情,欲言又止。

忽而他身上響起一聲有氣無力的啼鳴,“啾……”

衆人一怔——誰?什麽東西叫?

鳳元坤眨了眨眼,“怎麽聽着像是……鳳啼?”

闕殷略有些恍惚道:“我也覺得……有點像?”

可司昆身上完全沒有任何藏東西的痕跡啊,衣服服帖整齊,肉眼可見的平整,哪來的藏鳥地方?

司昆在衆人逼人的視線之下,緩緩擡起手。

放到了……頭頂的發冠之上。

衆人目不轉睛地看着——咦?那發冠好像是有點大……的樣子?而且還是紅色的蓮花發冠?之前記得是黑色的啊。

闕殷猛然意識到了什麽,輕輕吸了口氣,鳳元坤也睜大了眼睛。

司昆抽出固定長發的簪子,把盤在紅蓮上的長發一圈一圈緩緩解開,終于露出了中央被死死固定起來的紅蓮花苞。

他将紅蓮花苞捧在掌心,沉默了好一會,才一臉複雜道:“落地了,你不會再掉下去了。”

紅蓮花苞抖了抖,終于顫顫巍巍綻放開來,一層又一層,直至最後一層徐徐展開,露出中央一只圓滾滾金燦燦……又濕漉漉的鳥團子。

鳥團子頂着一身濕噠噠的絨毛有氣無力地看向他們,一只小翅膀擡起朝他們揮了揮,鳥喙張開,打了聲招呼,“啾~”

所有人先是一怔,接着反應過來什麽,猛然倒抽一口冷氣。

“嘶——!”

這這這這……不會是他們想的那樣吧!?

“嗖——!”

一道黑影飄過,一道紅影緊随其後,司昆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手上一空,闕殷已經将崽崽抱在懷裏了,又是心疼又是高興,“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怎麽這羽毛都濕了,還變這麽小啊?”

鳳元坤眼饞地伸出手,“讓我抱抱,我也抱抱呗,崽崽我是你父親,你還記得我吧?到父親這來……”

闕殷無情地一腳将他踹開,“滾一邊去!在他比你強之前不許你靠近他,我可不想再一次看到崽崽被你玩壞了!”

鳳元坤僵硬地伸着手,如遭雷劈地立在當場,“……啊!?”

闕殷才不管他,溫柔地撫摸着鳥團子,手上一團黑色火焰在鳥團子身上繞了一圈,濕噠噠的絨毛立刻變得幹燥蓬松起來。

他臉上的表情無比溫柔,輕聲道:“崽崽別怕,爹保護你,不會讓那個傻父親靠近你的。”

傻父親·鳳元坤:“……”

鳥團子無精打采地看着他們,半晌突然一張嘴,“哇”一聲吐出一口水。

闕殷大驚失色——丹鳳身體整個就是個小火爐,怎麽會有水進去?

這時,旁邊沉默已久的司昆終于緩緩開口了,“走火入魔的後遺症,我把他的魔焰都消除了,但因為之前消耗太大,他暫時不能動用靈力。”

闕殷點頭表示理解,走火入魔沒點後遺症那是不可能的,能恢複神智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但他有一點還是奇怪,“為何他會落水?”

司昆默了默,仰頭望天。

鳥團子吐出一口水,終于緩過口氣來了,幽幽道:“我待他頭上,他飛太快了,風把我吹下去了。”

闕殷:“……”

司昆:“……”

一直以為的彪悍猛男突然變成弱不禁風的鳥團子,一時沒反應過來誰能懂?

掉下去的時候他幾乎是震驚的——咋這麽弱,撲騰好半晌都沒能飛起來?

以至于他愣是沒反應過來要去救鳥,讓鳥團子嗆了好幾口水。

後邊就算撈回來了,鳥團子寧願頂着一身濕漉漉的羽毛都氣呼呼的不想讓他給弄幹,直言他謀殺親屬。

司昆一言難盡道:“……我以為你至少爪子會勾住我頭發。”

鳥團子憤憤地踩了踩爪子下的紅蓮,“我的蓮花我不要的嗎?這是我的另一半你懂不懂!”

司昆:“……”

司昆發出靈魂疑問,“你總不能走哪帶哪,這麽大你怎麽帶?”鳥團子哼了一聲,“你可別小看我,我早想好了!”

他一躍從蓮花裏跳出來,兩只小翅膀扛起蓮花往上一扔,自己站蓮花下邊,伸展出背部對準了下落的蓮花底座。

他一臉驕傲,“就這麽帶,你蠢不蠢!”

蓮花徐徐下落。

落到了鳥背上。

繼續下落。

“啪叽!”

直接把鳥團子砸到了底下。

只露出一雙鳥爪在不可置信的顫抖。

衆人:“……”

闕殷嘴角抽搐,又心疼又想笑,鳳元坤直接捧腹大笑。

司昆不忍直視的撇過了眼。

你自己多大,蓮花多大,心裏沒點數的嘛。

你看你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自己有多弱吧。

所以落水真不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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