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愛是軟肋，也是盔甲

第七十章 愛是軟肋，也是盔甲

‘魔魇’見狀，仰頭大笑，“本王本想用他逼迫你投降，但現在本王改變主意了，自己與自己争鬥，可不謂是曠世奇戰，本王迫不及待想要體驗打敗自己是何滋味。”

但真的是這樣嗎？

那又為何會在最後關頭落下一吻，又将蓮霧強行關回別墅。

與其說是挾持，不如說是保護。

“既然如此，那便戰吧。”

魔魇沒與他廢話，随着翅膀的煽動，炙熱的黑色濃霧源源不斷的從身體湧入，很快就将整個島嶼籠罩其中。

蓮霧隔着結界，啥也看不清，只能依稀分辨出兩抹身影快速變化，然後便是一個又一個炙熱的火球落下。

海島并不大，但也有一小片森林，火球落下，很快就點燃了森林。

會不會将整個海島燒光？

蓮霧急得不行，但又無法阻止，可就在他念頭起時，海岸下的海水竟憑空起浪，飛來澆滅了大火。

這……

蓮霧捂住嘴，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滾，哪怕到了此刻，魔魇依舊還在顧慮着他的情緒。

另一個‘魔魇’也發現了，哈哈大笑，“你有了弱點，堂堂魔王卻有了弱點，你注定是輸的一個。”

魔魇卻說：“愛是軟肋，也是盔甲，你不懂。”

沒錯，他愛蓮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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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愛絕不會讓他軟弱，只會讓他拼盡全力去贏。

……

兩只魔本就是一體，如今一分為二，力量勢均力敵，一時間誰也吞噬不了誰。

巨大的能量引得狂風大作，整個島嶼都被籠罩在飛沙走石之中，烏雲如海，幾乎遮天蔽日。

濃墨般的天空重重壓了下來，仿佛張開大嘴的巨獸，要吞噬這世間的一切。

蓮霧有些窒息，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蓮霧。”

洛風執不知何時也來此地觀戰，見狀輕輕拍打着他的背，為他順氣。

——貓貓是個打鬥廢——

———大戰全靠腦補———

大戰持續了不知多久，濃郁的霧氣幾乎籠罩了整座島嶼，身在結界內的蓮霧早已什麽都看不見。

他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轟———’

直到一聲巨響傳來，火紅的光芒從半空流出，伴随強大的氣浪襲來，竟直接破開了庇護別墅的結界将陽臺上的兩人吹翻在地。

“蓮霧。”

蓮霧幾乎被吹飛出去，好在洛風執及時抓住了他。

接着又是幾聲巨響，幾乎整個島嶼都為之震動，腳下的房屋也發出咔嚓聲，似乎下一秒就會倒塌。

終于，氣浪消失，霧氣漸散，蓮霧扶着門框站起身，就見整個海島幾乎被夷為平地，別說花草樹木，就連山石都化成了粉末。

唯獨腳下的小屋，安好的、孤零零的立在海島上。

“魔魇？”

“魔魇？”

蓮霧喊了兩聲，沒得到回應，轉身便往樓下奔去，拉開搖搖欲墜的大門，往霧氣最濃郁的位置找去。

終于，他找到了。

一片漆黑的灰燼中，站着他再熟悉不過的大魔王，渾身燃着熊熊烈焰，猶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魔。

魔魇？

蓮霧想喊，卻發現喉嚨很幹，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他想上前，卻發現雙腿猶如灌了鉛一般沉重，如果、如果留下的的不是自己愛的魔魇，那他該如何？

“魔…魔魇？”蓮霧最終還是啞着嗓子喊出聲。

烈焰中的魔王輕輕擡頭，看着蓮霧，目光卻無悲無喜。

蓮霧心一沉，難道……

“魔魇？”

蓮霧試探着一點點靠近，大魔王卻伸手阻攔，“別過來。”

蓮霧閉上眼，無力的癱軟在地，心中絕望到了極點，留下來的，真的不是他愛的那個魔魇嗎？

隔着熊熊烈火，原本無悲無喜的魔魇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是愛蓮霧的魔魇。

他贏了。

他吞噬了另一個自己，成功将靈魂拼湊完全。

但同時迎來的，也是他的離開。

直到所有的靈魂碎片拼湊完全，他終于感應到了自己留在星月大陸魔族王宮禁地裏的生魂石。

每一任魔王都會在繼任時抽出一絲生魂融入禁地形成生魂石，可供魔族子民朝拜，吸收信仰之力壯大自身。

同時，在魔族遭受滅族之禍時，也能釋放力量護住魔族子民。

生魂石就是魔王的生命石，魂石一日不熄，代表魔王一日未滅。

他因和妖王大戰劈開了空間裂縫，重傷來到此處世界并陷入沉睡，但生魂石未熄，證明他還沒死。

魔族為了找回他們的王，便以生魂石為引，強行召喚他回去。

之前是因為靈魂太散，他感應不到召喚，如今……

他要走了！

可蓮霧怎麽辦？

他答應不丢他一個人的。

如果是他自己劈開空間，就能将蓮霧一并帶走，但此刻的他正處于靈魂融合的關鍵階段，他連周身的氣息都控制不了。

他劈不開空間，也帶不走蓮霧。

更拒絕不了召喚。

……

絕望過後，蓮霧睜開眼，卻驚恐的發現大魔王的身體正在一點點變得透明，就像随時都會消散一樣。

“你怎麽了？”

“為什麽會這樣？”

不顧燃燒着的烈焰，蓮霧沖了過去，卻撲了個空。

魔魇控制不了周身燃燒的烈焰，他怕傷了蓮霧，只能盡可能的避開，“別過來，我控制不了它們。”

蓮霧撲倒在地，擡起頭不可思議的看着魔魇。

什麽叫控制不了？

“什麽意思？什麽叫你控制不了？”

“你不是吞噬了他嗎？什麽叫你控制不了？”

“既然如此，你把他還給我。”

“把他還給我。”

蓮霧瘋了一般，再次起身撲向烈火圍繞的魔魇，卻再一次被躲開。

魔魇不會讓烈焰傷了他。

“不許躲，我不許你躲。”

蓮霧哭了，一邊哭一邊一次又一次的去抓魔魇，他要把屬于他的魔魇抓回來，他要把他的愛人抓回來。

“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

一次次的伸手，卻次次都抓了空。

蓮霧崩潰了，跪在灰燼之中放聲大哭，“把他還給我，把我的魔魇還給我。”

“我就是你愛的魔魇。”

快沒時間了，魔魇不想徒留蓮霧痛苦，“但我的族人在召喚我，我拒絕不了，我也無法帶你一起走。”

“……”

“……”

奔潰的哭聲嘎然而止，蓮霧緩緩擡起頭看向魔魇，“你…你說…什麽？”

“我要走了。”

魔魇又重複了一遍，“我控制不了魔氣，無法帶你一起走。”

蓮霧懵了一瞬，有些反應不過來。

接着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亂糟糟一片，滿腦子都是那句：我要走了，無法帶你一起。

什麽意思？

魔魇在說什麽？

他要走了？無法帶自己一起走？

可他答應過自己，會陪自己一輩子，絕不會丢下自己的。

他要食言了嗎？

還是說，從一開始他就是在哄騙自己？蓮霧愣愣的看着魔魇，一句話都說不出。

看着這樣的蓮霧，魔魇也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被另一個自己吞噬并離開更殘忍，還是自己本來贏了卻無法帶蓮霧一起走更殘忍。

“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想陪你一輩子，也是真的想将你帶回星月大陸。”

但意外來得太快，他什麽都做不了。

蓮霧有些無措，甚至忘記了哭，“其實…其實我早有預感，知道你會走，只是沒想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他本以為可以維持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畢竟人族壽命短暫，短短幾十年對于魔族來說就是轉瞬即逝。

他天真的想着，哪怕魔魇提前找全了靈魂碎片，只要魔魇願意，就可以花幾十年陪他走完這一生。

可沒想卻是這樣的結果。

“那…那如果你回去了，身體恢複了再來接我，可以嗎？”蓮霧想到一種可能，期盼的看着魔魇。

只要魔魇說一句：可以，那他就可以等，等他來接他。

魔魇卻搖了搖頭，“當初來此本就是意外，否則六道生靈不可随意撕裂空間穿越其他世界，擾亂其他世界的秩序，我一旦回去，就再也來不了。”

如果他是在這個世界慢慢恢複到全盛時期，那他就可以撕開空間裂縫并将偷偷将蓮霧帶回星月大陸。

畢竟他本就不屬于這個世界。

可他一旦回去，如若還想撕開裂縫，天道就會對他施以壓制。

那時的結果，不是他徹底消散，就是如同當初那般，靈魂四散而碎，重傷陷入沉睡，還極有可能落去其他世界。

到那時，蓮霧要去哪兒找他？

“那就說，沒有其他辦法了？”蓮霧聽完，苦笑着看着魔魇。

魔魇不說話，只是遠遠的隔着烈火看着蓮霧，他周身的烈焰越來越小，魔氣也越來越淡薄，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可你說過，你說過絕不會丢我一個人。”

蓮霧站起身，一步步走近魔魇，嘴裏輕輕念叨着：“你答應過我的，你怎麽能食言？你怎麽能食言？”

“蓮霧。”

“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

“不，我從未騙你。”

他是真的愛上了蓮霧，想帶他一起走，想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但命運作弄了他。

蓮霧走到距離魔魇兩米的位置站定，這樣的距離讓他不會被烈焰燒傷，也能清楚的看到魔魇的臉。

“你要走了，我卻連抱你一下都做不到。”

上一次的親熱見面，竟成了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觸碰對方。

魔魇也想最後再抱一抱蓮霧，但比起擁抱，他更不想傷了蓮霧。

他緩緩擡起手，手心一縷魔氣飛出，在碰了碰蓮霧的臉頰後，圍繞着他的身體纏繞了一圈。

猶如他在擁抱他。

蓮霧伸手去摸，熱熱的霧氣并沒實體，他摸了個空。

最後的告別，竟然是這樣嗎？

蓮霧的眼淚像斷了線一般滾落臉頰，嘴角卻努力勾起笑容：“既然一切成定局，那你便安心回家，也願你  一世安好。”

比起心愛的魔魇被另一個吞噬，似乎這樣的結局更讓人開心。

起碼，留下的魔魇是愛他的。

即使此生再無相見之期，起碼他們還有共同的回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