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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步入九月， 天氣依舊悶熱。

“你最近是不是又失眠了？”

童磨示意夏油傑他的眼袋， 夏油傑不置可否，先給自己倒了杯咖啡，他的下一個任務是去一處偏僻的鄉下查明村莊內異常的人口失蹤和死亡的原因，如果發現咒靈，當即處理。

“去鄉下啊，路程少說也要兩三天。”童磨不是第一次跟夏油傑出任務，不過他很好的隐藏了自己，夏油傑是咒靈操術者，偶爾別的咒術師看到他只會當他是夏油傑收集的咒靈。

家入硝子和五條悟是少數的知情人，但他們沒有和童磨有過多的接觸，也僅僅是知道的程度。

夏油傑這回沒帶輔助監督，買了新幹線的車票，轉了幾趟車自行前往任務點，小酒窩和童磨跟他同行。

“你跟過來做什麽？”

小酒窩摳摳鼻孔，不服氣地回應：“哼，怎麽我就不能來了。”

“教祖這麽閑可不好。”童磨故意說道，小酒窩創建的新宗/教名字叫「笑」，寓意是用笑容給人類帶來幸福，為了維持他的事業，小酒窩是付出了一番心血的，可最近一段時間沒再提及過他的教團，童磨只簡單打聽了一下，發現「笑」被一名小學生毀掉了。

換而言之，小酒窩的教祖身份早沒了。

小酒窩一噎，就是知道會被童磨挖苦，他才不想告訴他的。他的「笑」遭人毀掉，童磨那邊又遲遲不給他答複，小酒窩效仿童磨纏上了毀了他事業的小學生，明明擁有強大的超能力，卻堅持做個普通人，他不由自主對人産生了好奇。

至于會過來找童磨，小酒窩嘴硬地不會承認自己是和人生悶氣，鬧別扭離家出走了。

抵達車站的終點，兩位村民過來迎接他們，帶着濃重的口音大致講述村莊裏發生的一系列怪事，咒罵的髒話連篇，聽得夏油傑心生不耐，強忍不适跟着他們。

村莊內洋溢的氣氛詭異，仿佛籠罩着混沌的陰霾，像是某種可怕沉抑的東西在暗處滋生發酵，黃昏的霞光映照一張張充斥怨恨和多疑的臉。

小酒窩貼近童磨，附耳說起悄悄話：“這裏的人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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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的地段偏僻，生活此處的人常年固守成規，抵觸外來的事物。

夏油傑按壓額頭，要調查這件靈異的事件需要多費些功夫，村民惡意翻滾的話他半句不想聽下去。咒靈來自非術師的負面情緒，可想而知村民這種情緒的宣洩會導致多少咒靈誕生，更何況死了好幾人，人在死前的詛咒是最恐怖的。

“就是她們，奇奇怪怪的能力招惹了髒東西，是禍害我們村子的源頭。”

牢籠裏的兩個小女孩傷痕累累，緊緊抱作一團瑟瑟發抖，驚恐地防備着外面的村民。

一剎那，在夏油傑的視角，村民的嘴臉變得醜陋不堪。

童磨來了興趣，蹲下身将合并的扇子伸進去撥開其中一個女孩的頭發，“真是可愛的女孩子。”

小酒窩咂了咂舌：“打得夠狠的，對兩個小女孩都能下死手。”

被撥弄頭發的女孩子連忙往後縮了進去，顯然是能看見身為咒靈的童磨，村民口中所說的奇奇怪怪的能力揭開了答案。

村民自顧自咒罵：“早知道在她們剛出生就應該弄死，要不是她們，才不會死這麽多人，兩個賠錢貨。”

‘啪嗒’，最後的一根弦斷開了。

天內理子和灰原的臉不斷閃現，壓制的瘋狂再也控制不住，夏油傑的信念發生了轉變，握緊拳頭直視村民。

天內得到了什麽？灰原和所有同伴的死是為了什麽？

為了這群愚蠢的猴子，咒術師的生命如同草芥，他們只會把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物挂上異類，咒術師保護非術師，這是不對的，分明是非術師在肆意殺害咒術師。

童磨凝視夏油傑飽含怒氣的臉，倏地感到欣慰。

夏油傑是靠某種堅持的意義做着咒術師的工作，可一旦他的信念扭曲，他将會徹底站到另一邊，并且不會回頭，但童磨想要的不是那麽簡單的東西。

如同小酒窩說的那樣，他們都有一個偉大崇高的夢想。

是的，他想要成為神！

童磨從前不信神佛，是個十足的無神論者，在他看來，所謂神佛和極樂世界的說辭全是可悲的人類滿足自己的幻想捏造出來的，畢竟他活了這麽久，從來沒見過一個神明出現他面前。

死後見到的第一個神是閻魔大王，對方掌管地獄，形象卻過于單薄，與其形容為神，不如說活得像個普通人，只是名義上挂着一個厲害的稱呼，照樣天天挨下屬的打。

閻魔大王是個老好人，童磨單單提了一句想去，就被閻魔大王帶去參加過一次神無月的神議。高天原是神明居住的神址，端莊美麗的姿态深深吸引了童磨，深刻意識到原來世上真的存在八百萬神明，可童磨很快覺得失望至極。

人類創造了神明，神明卻是自私的，無論人類怎樣祈求也不會出現，仿佛看不見人類的迷茫彷徨，快樂的生活在他們的殿院，獨留衆生皆苦。

但他不一樣，童磨心想他會分給人類快樂。

既然做人不開心，那就痛快舍棄人類的身份。

人類平凡又弱小，靠自己根本獲得不了幸福，小到一句話都能摧毀他們的心靈，所以就由他來帶領他們步入神的世界。

話雖如此，不可能所有人類以肉身化為神明，童磨想到了改變他們的思想，讓他們的精神超出輪回達到真正的永恒，這樣哪怕死了以後，也無需畏懼地獄，因為神始終與他們同在。

童磨的手貼上心口，周身隐約纏繞神性的光輝，他可是擁有善良這個良好的品德啊。

起初與夏油傑相遇，對方宛若一只迷路的羔羊，猶豫不決，非常的合他胃口，所以童磨想要邀請夏油傑一起加入他的成神計劃。

事情發展到現在，意外的順利。

總共一百一十二名的村民發現在家中自裁，經過判定，定性為教唆式的集體自殺，追查的主謀是當時派遣過去現失去行蹤的咒術師夏油傑。

“哈？那群人自殺關傑什麽事！傑去哪裏了！！” 五條悟目眦欲裂道。

夜蛾正道勸起五條悟，叫他不要沖動。

家入硝子的煙不離手，“是上面的人說的嗎？”

夜蛾正道頹廢地坐下椅子，“說是找夏油調查原委，但他拒絕配合，現在一直找不到他，上面的人就認定他是畏罪潛逃。”

“我去找他。”

“慢着，悟，現在你和夏油見面對誰都不好。”夜蛾正道深知那群高層的德行，如果不是悟的最強，他們早已對五條悟的不受控制忍無可忍了。

“那又怎麽了？傑不會做這種事。”

家入硝子冷靜地分析：“他明明可以來找我們，說不定是在躲着我們。”

“你現在頭腦發熱，考慮好再決定。”

明白夜蛾是在為自己着想，五條悟扭過了頭。

夏油傑站在高專外，身上不再是漆黑的校服，而是一件常服，這是事發後他第一次過來，高專建在遠離市區的地方，他算是特意繞了遠路。

童磨懷中各抱一個孩子喜眉笑臉，菜菜子在左，美美子在右，兩個孩子神情依戀，在村莊遭受囚禁虐待的時候，是童磨和夏油大人救了她們。

“童磨，夏油大人來這裏做什麽？”菜菜子問。

童磨：“這個啊，不知道吶。”

美美子抓緊童磨的衣服，頭埋了進去，她在害怕外面的世界。

童磨蹲下身，動作熟練地撫摸她的頭，瞧上去對照顧孩子很有經驗。

事實确實如此，童磨以前見過一個經歷家暴卻依然樂觀堅強的傻女人，她在他的保護下誕下了一個嬰兒，每天抱着出生沒多久的孩子高興地笑，還會和他講育兒知識，但童磨壓根不能理解。

後來，身處地獄的童磨接管了不願在現世生活的座敷童子，本來她們名義上的監護人是鬼燈，但輔佐官的公務繁忙，實際看顧的人變成了童磨，好在她們基礎的生活能自理，不需要童磨額外的照顧。

沒說多負責，只是任由她們，即便這樣，兩個座敷童子倒是挺喜歡他，更給他取了親切的昵稱。

剩下的便是閻魔大王寵愛的孫子，童磨在閻魔廳見過幾回，也被閻魔大王委托陪伴過。

盤算一下，童磨的帶娃經驗不算多豐富，也絕不算少。

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手相握，這是她們缺乏安全感的表現，“夏油大人，我們回去嗎？”

夏油傑颔首，背後是承載了他三年青春的地方，裏面有他的摯友、同學和老師，但他不會回頭。

童磨搭話道：“聽說附近開了一家新的甜品店，賣的是甜甜圈哦。”

“不需要了。”夏油傑平靜地說。

童磨歪過頭，“戒糖了？”

夏油輕輕拍了拍美美子的頭，直等美美子擡起臉，才緊接徑直朝前走。

美美子和菜菜子對視一眼，她們最喜歡的依然是溫柔的夏油大人。

夏油傑一直很溫柔，特別是對沒有力量的非術師，只不過這一次他溫柔的對象轉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