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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那團紅色的煞氣和黑色迷宮到底是什麽,在倉庫的時候精神力不能專注,現在能用全部精神力去感知了。
礦泉水在巴掌大的奶鍋裏咕嘟咕嘟冒着白泡,水餃浮在上面像鼓滿帆的小船,溫時小心翼翼盛出兩碗,端到離岱餘宴最近的簡易桌上,抽出兩雙筷子,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潛意識正在被一點一點侵/犯。
理論來說,意識海大概就是游戲設定裏的雲盤,是潛意識精神的範圍性領域,一般無論是虛拟的還是現實中的,只要有範圍性的就不會是固定模式,岱餘宴再次以精神力進入溫時意識海的時候,這點得到了證實。
起初還是一幢碩大迷宮的意識海現在空曠廣闊,夕陽下白色的浪花溫柔的翻卷着漫上海灘,海風拂面,空氣腥鹹,沐浴在暖橙色的光芒裏,岱餘宴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安靜平和,和剛才那股橫沖直撞的煞氣有着天壤之別。
他垂下手背在身後,看着望不到邊際的海平面,陷入沉思之中,過了很久,他才擡起眼,輕輕打個響指,眼前景象驟然陷入一片黑暗,有人在輕輕搡他。
他睜開眼就對上溫時緊張兮兮的臉,正着急的喊着他哥,見他醒了,溫時臉上喜色一閃而過,輕聲道:“哥,你醒了?起來吃點東西吧,我煮了水餃。”
他擡下巴,示意溫時讓開點。
溫時不好意思撓頭,往後撤兩步,“我喊了你好半天你都沒反應,還以為你睡死過去了。哥,你睡覺心都不跳的,有點吓人。”
岱餘宴坐起來,看了溫時一會兒,嗓音沉懶地開了口,“幾歲開始的?”
“什麽?”溫時面色一僵,這沒頭沒尾,問的啥呀?“什麽幾歲開始的?”
“輾轉各個星系。”岱餘宴站起來,笑了一下,“很難,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他的眸子極黑,燈光投映進去,閃着探究的光點。
燈光下,溫時看着岱餘宴那張好看的臉,舔舔嘴唇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幾分鐘後他終于開了口:“記不清了,硬要說的話大概是在八歲。那一年我爸媽還在政府航天部門工作,上面給他們安排了機密任務,我躲在他們的行李箱裏聽見了,紅岸工程,包括我父母在內一共5個人,分別負責探索和項目研究,作為探索員的媽媽成為試驗品,那是個有去無回的任務。我舍不得她偷偷跟她上了飛船,就在飛船接近宇宙錨點的時候,觸發了很可怕的東西,媽媽她……”溫時勉強笑笑,“我一直都在找那個叫做系統的東西,在可觀測宇宙之上,系統決定着我們的生死,這些年盜竊也好,在各個星系穿梭也是,都是為了能達成觸發它的條件。”
岱餘宴點頭,抱着胳膊到餐桌前坐下,“餓了,先吃飯。”
“你不驚訝?這種事說起來很荒唐的吧?你能想象我們就像虛拟游戲裏的玩家和NPC一樣,是被系統操縱的嗎?”溫時覺得這人也太淡定了些,當年八歲的他可是在悲傷和難過中足足想了半個多月,才終于無力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岱餘宴擡起眼皮,冷冷的掃了溫時一眼,“照你所說,身處游戲中的玩家可不被系統操控,最多是按照系統提示走走劇情,能被系統全程操控的人只有NPC罷了。”
這态度,完全沒拿系統當回事。
溫時木着臉,“成吧,您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吃飯吃飯。”
他一屁股把自己塞餐桌前的椅子裏,分給岱餘宴一雙筷子,頭也不擡的扒拉着碗裏的餃子。
岱餘宴坐下來接過筷子,慢條斯理的夾起一個水餃,“害怕嗎?”
溫時:……
“怕啥?”
他和岱餘宴之間怕不是有什麽代溝?
岱餘宴指指自己,又指指溫時,“全都是假象。”
“也不是怕。”他放下筷子,“以前玩過星際公民全息網游,從沒想過有一天游戲居然會變成真的,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失落。”
“是挺扯的。”岱餘宴握着筷子,還要再說什麽,手腕處突然滴滴兩聲。
“岱哥,岱哥能聽到我說話嗎?”是楊宏潔,他的語氣很着急。
“聽的到。”
聽到岱餘宴的回應,楊宏潔明顯松了口氣,但是語速仍然很快,“岱哥,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腦電波受到幹擾,無法通過腦電波鏈接上你,無線電信號也時強時弱,老大已經在想辦法争取快點和你們彙合,……岱……時空……岩………………”
無線電只剩下一堆嗡嗡的幹擾聲,楊宏潔的聲音就此中斷。
空間站裏楊宏潔一直試圖再重新通過無線電聯絡岱餘宴,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他癱坐在椅子裏,臉色蒼白,“剛才那到底是什麽?”
舒落哆嗦着重複片刻之前在頭頂上出現的一段話:“NPC違規,觸發防護機制,所有NPC以及玩家将在50分鐘後被強制移出副本進入整待區。下場副本開啓前,任何玩家均不得離開整待區。”
NPC違規……
岱餘宴和溫時飯還沒吃完,就連同時空艙一起被強制拖進漫天風雪中。
劇烈的震動過後,他們被迫降落在一片被大雪覆蓋的松樹林,溫時檢查過啓動引擎後,沉着臉喪氣道:“時空艙似乎是被什麽幹擾過,啓動裝置報廢了。”
岱餘宴走過去,從抽屜裏拿出一副白色手套,在操作臺檢查一遍,轉而從保險櫃裏拎出兩把射線步木倉扔給溫時,“拿上武/器防身。”
溫時抱着 木倉 ,憋了半天憋出幾個字:“保險櫃裏藏的武/器啊?”
“不然呢?”岱餘宴推開艙門,狂風夾着雪迎面撲來,衣肩和領口都被糊上層雪沫子,他彈彈領口,從時空艙上下來,地面積雪很厚,踩上去幾乎湮沒了皮靴。
溫時跟在他後面,跳下艙門的時候猛的打個寒噤,“可真冷,這麽大的雪,荒山野嶺的往哪走?”
他們被卷到這裏之前,還是小暑天呢,穿的特別單薄,乍一下鵝毛飛雪,如果找不到避風雪的地方,用不了多久就得凍成冰棍。
岱餘宴轉頭看了溫時一眼,往旁邊一棵松樹下指了指。
溫時順着方向看過去,松樹下立着一塊鏽跡斑斑的鐵制路牌,上面用白漆畫着個單箭頭,緊挨着一行小字:由此直行三百米––整待區。
“鬼扯。”溫時把步木倉背在肩上,鄙夷的很,“這裏放眼望去幾乎全都是雪和被雪壓彎的松樹,有人就怪了。”
他話剛說完,擡頭發現岱餘宴已經走出很遠了。
溫時:……這哥兒們是沒有在野外生存的基本判斷能力麽?
“哥,你等等我。”
鐵牌誠不欺人,兩人在雪地裏走了三百米,真的見到了整待區。
長得跟海市蜃樓一樣的整待區。
地方挺大,街道上霧蒙蒙的,道路兩旁錯落有致的分布着幾十間木屋,每間木屋門前都豎着‘整待區’字樣的牌子,外頭半個鬼影子都沒有,安靜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溫時扯扯岱餘宴:“哥,咱們還是小心點,這地方瞧着,不太人間啊。”
岱餘宴一邊打量着屋子,一邊摘下白手套,“猜猜,屋裏都有些什麽?”說着踹開了木屋的門。
門被踹開的剎那,屋裏時鐘正好響了三下,一屋子的男女老少如驚弓之鳥般警惕的看着他們。
有個黃頭發的女人正在堆木柴生火,看到岱餘宴和溫時也是一愣,但相比其他人惶恐不安的模樣,她明顯的從容冷靜,點燃火後笑着招呼岱餘宴和溫時,“我們比你倆來的早一點,這裏什麽都沒有,你們來之前,那個鐘已經報過一次時間和怪誕的要求。”她指着挂在牆面的綠色人臉時鐘,“也不知道聲音打哪兒發出來的。”
人群裏擠出來個胖子,個頭不高小眼睛毛刺頭,他上下打量着岱餘宴,看到岱餘宴肩章上的兩條金色細杠和四枚星徽後,下意識縮了縮,問岱餘宴:“你是政府部門的?大官吧?”
岱餘宴閑閑操着手,根本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兀自走到火堆旁坐下,問黃頭發的女人,“這裏一共有多少人?”
黃頭發的女人眸光微動,眼睛已經彎了起來,“二百五十個人。如你所見,其中有學生,孕婦,青壯年,老弱者,還有你和我這樣的特戰員。我是750特種大隊喬年。”
岱餘宴點個頭,“T1,代號D。”
溫時看着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心裏不樂意了,忍不住插話:“那個……不好意思喬女士,那是我岱哥,麻煩讓讓。”
喬年這才從岱餘宴身上移開視線,轉而看向溫時,打量一番後,她不知在斟酌什麽,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恍悟了什麽,鹹鹹蹦出倆字:“竊賊?”
溫時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幹笑一聲扯了張沙發在火堆旁邊直接躺下了,他身上背着兩把步 木倉,震懾力很足,剛才喬年那倆字蹦的聲音又有點大,一時間屋裏兩百來號人又往牆根縮了縮。
岱餘宴擡眼,越過溫時擋臉的手臂,可以看到他嘴角不開心的下垂着。
喬年看看溫時,再看看岱餘宴,張嘴剛想說一下這裏的情況,就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所有人都驚恐的望着門窗,有幾個孩子已經有了哭腔,馬上被大人摟在懷裏捂住了嘴巴。
大白天的遇鬼了,莫名其妙就被關進這個小木屋裏,進來之前還被強制上交了溝通芯片和無線電磁儀器,連腕表都沒放過,問題是還不知道上交哪裏去了。
挂在牆上的那個陰間鐘表隔段時間就播報一次:在下個副本開啓前任何人都不能離開整待區。
剛進來的時候有人不信邪,非要出去找刺激,出門就爆炸,連血水都沒淌地上人就沒了。本來屋裏有二百六十一個人,不信邪吆喝着出去的那十一個,最後半條腿都沒剩回來,大家都吓傻了,動也不敢動,現在突然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音,所有人的臉都黑了,難看到極點。
片刻之後,大鐘擺沙沙的又傳出聲音:
【所有人員已全部轉移完畢,距離下場副本開啓時間:35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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