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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他觀察了下沈申姜與沈君遷的神色, 見并沒有異樣,心裏清楚一定是他大哥沒說實話。
都是做兒子的,沈零榆也理解沈空青的想法, 既然長輩沒有懷疑他也不能挑破, 只打算私底下問問沈空青。
他不動聲色飲了口茶,問:“大哥去後山坡做什麽?”
沈君遷道:“我看他拿着籮筐出去,應該是摘蓮蓬。”
三月中旬種下的蓮藕, 經過這段時日的生長與成熟、走過晚春和夏之後, 早已經可以豐收。
沈空青的确是去摘蓮蓬, 沈零榆與宋晗從京城回來赴他和冬兒的昏禮, 他這個做大哥的沒什麽好招待,只有這三畝自己種的蓮藕。
采摘蓮子分兩個階段, 六月份的蓮子鮮嫩, 最适合生吃, 那部分要麽進了一家人的嘴, 要麽也進了酒樓的廚房。
可能是一盤菜、也可能是一道糖水,總之是一顆蓮子都沒浪費。
而如今這個月份的蓮子比較老,口感不似六月份的鮮嫩, 只适合曬幹了煲湯喝。
這些是特意留着昏禮上用的。
如今的後山坡也已經大變樣,時令進了八月後, 趕完一批夏收的南山村也已經忙完了夏種。
後山坡的開荒歷時兩個多月在六月上旬完成, 之後是修水溝、挖水池等又花了十天,單單那八十畝地從開荒到初具規模,再除去下雨的日子, 前前後後就一共花了兩個半月。
這邊弄完之後他們又轉戰剩下的二十畝地。
在前段時日也弄好了。
三十畝果園裏混種了果樹與果苗, 這可是沈空青與杜遠志花重金才弄好的, 為了等來年春天能看見姹紫嫣紅的景象, 他們還專門請了人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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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桃花紅李花白菜花黃,小園幾許便收盡了春光。
而五月到八月這段時日,藕田經過了長葉、開花、結蓮子到如今只剩晚熟絲苗還沒有采挖後,早熟白荷早已經換做了錢進了沈空青的口袋。
晚熟絲苗再過一段時日也可以開挖了。
荷葉衰敗、藕田只剩一小部分成熟還沒采下的蓮子耷拉着蓮蓬頭。
沈空青今日就全給薅了。
他把摘下來的蓮蓬用籮筐裝着,足足有大半框,沈空青搬到路邊,然後下水渠洗幹淨腳上的淤泥。
立了秋之後南山村的天氣就開始變化,沈空青養了幾個月的身體還是沒能适應下降的溫度。
別的漢子還一件單衣,他卻已經穿上了夾襖。
就連剛剛下過水的腳這會都還覺得冰涼冰涼的。
可見傷筋動骨這話不只是說說,真的影響甚大。
沈空青頭綁着布巾,肩扛籮筐,大搖大擺進了村。
後日就是成親的日子,雖然冬兒也在家,可是村裏尚有成親前三日新人不能見面的禮數,因此哪怕他打葉天冬家門前的岔路走過都沒辦法去看一眼。
老三說這兩日就會到家,今日都初四了,再晚明日也得到,他先摘回去剝好曬一曬,過兩日就能吃。
沈空青扛着籮筐進了院門,還沒意識到家裏多了兩個人,喊了聲李芳茹:“娘,我把蓮蓬全都摘了,一會剝一點出來,等老三回來炖湯給他吃。”
沈零榆聽見他的話,起身從客堂出去,站在門口,看着院子裏彎着腰的人:“大哥盛情,小弟卻之不恭。”
沈空青一愣,猛地擡起頭來看向聲源處。
眼前俊秀的少年是沈零榆,是長大了的沈零榆,是他的三弟。
沈空青驚喜萬分:“你何時回來的?”
沈零榆走下來:“才到不久。”
時隔五年多,兩兄弟再相見,卻有一種不知該說些什麽好的情緒在裏面。
沈空青也沒跟他廢話,攬着他的肩頭抱了抱他,而後拍了拍他的雙臂:“既然盛情難卻,那就來幫忙剝蓮子。”
沈零榆失笑。
沈空青道:“哪怕是個探花郎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喊沈申姜:“爹,你拿凳子來。”
倆兄弟感情和睦,沈申姜心中欣慰,笑着應了。
沈空青就把籮筐擡到過道裏,四個漢子圍着籮筐團團坐,一塊剝蓮子。
這時候的蓮蓬并不好剝,有些還需要用到剪刀。
剝好的蓮子一捧一捧的放入篩子,碰在一塊叮咚作響。
沈空青一邊剝蓮子一邊跟沈零榆說話:“不是說宋小公子也回來了,怎只有你一人?”
“晗兒和娘在廚房。”沈零榆的手既是執筆也是做農活的手,幹起活來不比沈空青慢。
他手裏的蓮子一個連着一個脫落。
沈空青又問他:“領的差事可難辦?上峰為人如何?”
這些也是沈申姜和沈君遷想聽的,畢竟是他們沒接觸過的事。
沈零榆把手裏的蓮子放進篩子,說起了任職的差事。
時間聊着聊着便一點點過去,三人也聽得興起,想到什麽便問什麽,沈零榆也認真回答,一家子端的氣氛融洽。
晚些時候,與李芳茹在廚房的宋晗出來,讓沈零榆幫着打水回房間洗漱,他與沈空青這也才算見上面。
對于未來弟夫(大哥),兩人都是只聞其名,如今見上了,發現對方也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難相處。
沈空青以為縣令家的小公子該是趾高氣揚,而宋晗則以為解甲歸田回來的大哥應是冷漠沉悶。
可對方似乎挺健談?
總之第一印象不錯。
宋晗雖然好相處,但也有自己的堅持,比如他不跟家裏人共用一個浴室,這是他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縣令的地位擺在那,就注定他不是跟一般哥兒一樣。
因此沈零榆的房間有浴桶和屏風,這些全都是宋晗自己置辦的。
有時候他會留在南山村過夜,那這些東西就不能少,可也不能放到外邊去占其它的空間,正好兩人也不經常在南山村,就幹脆塞到房間裏放置。
人家夫郎要沐浴,沈空青總不能自己也去幫手,好在沈零榆雖然是位讀書郎,可活沒少幹,提幾桶水不成問題。
見沈零榆任勞任怨的,沈空青便也知道他這是在乎對方。
八月初六一早,南山村便響起了鞭炮聲。
一聽這聲音村民們就知道是沈家大小子與葉家哥兒成親了。
畢竟當日下聘禮時惹得鄉親父老圍觀,自然會多嘴問上一句婚期,這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肯定高高興興回人家,因此八月初六的婚期便衆人皆知了。
只是當時沈空青下聘禮那會場面大,大家還以為他會大擺,結果卻聽說他只請了沈葉兩家的親戚和相熟的朋友。
沈空青本是打算大擺的,但沈申姜考慮到沈零榆也在,怕有心人利用沈空青的昏禮,就跟他商量只請兩邊的親戚和朋友。
他想了想确實是這麽個道理,萬一真出了事沒人解釋的通,又去跟葉天冬和他爹娘商量,得到他們的同意就只請了熟人。
而沈零榆回來的事他也沒往外說,沈零榆應是有所顧忌,回來後也沒出門一直在家待着。
只到了婚期這日因為太忙他才幫着招待客人。
沈家的方向鑼鼓喧天,鞭炮齊聲響。
小川坐在葉天冬的院門前,看着滿眼的紅色在發呆。
葉家人進人出,個個笑容滿面,同伴陪他在冷風裏吹了一早上,實在是受不住酥糖的香,去戳小川肚子:“小川,我們去拿喜糖吃吧。”
沈葉兩家聯姻雖沒有大辦,可也出手闊綽,不管有沒有請帖,只要說上一句吉祥話就能從沈家拿到一捧混着銅錢的喜糖。
還是新郎親手給的。
其他人都已經去過了,有些膽子大的仗着年紀小還多蒙了一把,他不要多,一把就行。
“要去你去,我不去。”冬哥兒要嫁人了,他心裏難受。
同伴說:“可是就算冬哥兒不嫁給青叔也不會嫁給你啊,你才十歲,等你長大冬哥兒都老了。”
“老了我也不嫌棄,他依舊是最好看的哥兒。”小川瞪他。
同伴撓了撓腦袋,說:“你就是貪圖美色,等以後有更好看的哥兒你肯定就喜歡別人去了。”他起身去拉小川:“趕緊的啦,再晚就沒了。”
“我現在快傷心死了你就只知道吃。”小川憤恨。
“吃喜糖跟傷心是兩碼事啊,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一會拿了喜糖我們再回來。”
“...”真是氣煞小川也。
同伴拖着小川往沈家去,一路上是認識不認識的娃娃老妪手裏都拿着一把喜糖。
他眼尖,還看到了銅板。
真的有錢唉。
兩人緊趕慢趕拐過小巷,遙遙就看見沈家院門口挂着紅燈籠和紅綢布,門板上貼着喜字。
沈家門前空闊,兩邊院子擺不下酒桌便擺到了外面來,同伴拉着小川穿過桌子之間的縫隙,走到沈空青面前。
迎親的時辰還要一會,沈空青還穿着常服在發喜糖。
哪怕是過路的來蹭蹭喜氣,只要一句吉祥話就能收獲一捧。
沈空青雖然認不出同伴,但是記得小川這位情敵。
同伴乖乖立在沈空青面前,祝賀道:“祝青叔和冬哥兒白頭偕老早生貴子。”這句話最耳熟能詳,是一定不會錯的。
“多謝。”沈空青從貼着小紅喜字的喜盤裏抓了一把混了有銅錢、紅棗、核桃和花生的喜糖給他。
沈空青手大,同伴兩只手都捧不過來,他歡喜地掀起衣服下擺來接,裝了一小兜。
同伴拿到喜糖,笑容快咧到嘴後跟去,又見小川愣着不動,催促道:“你快說啊。”
沈空青也靜靜看着小川。
小川仰着頭看沈空青,他沒上過私塾,不會用好聽的話來形容沈空青的相貌,但是他聽大人說過,單看相貌兩人是極其相配的。
既然是相配,冬哥兒這般漂亮,那沈空青就一定很俊。
小川知道沈空青不僅俊,還有錢,更和冬哥兒竹馬情分,更重要的是冬哥兒喜歡他。
“我問過了,他們說你今年二十二,我才十歲,我比你年輕,你和冬哥兒成親後一定要對他好,不然等我長大我會把他搶走的。”
沈空青好笑,他之後也問過冬兒,究竟為何小川對他如此‘情根深種’,冬兒告訴他只是因為他經常給小川糕點吃,小川才說要娶他。
‘情敵’并不一定懂得愛是什麽,他只是知道娶了冬兒就能一直有好吃的。
“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要告訴你你沒這個機會,手伸出來。”
小川以為要挨揍,卻不敢不從,顫顫巍巍伸出手。
然後沈空青抓了一把喜糖給他:“不夠就再回來拿,但是你得幫我個忙,去給冬兒遞句話,就說我一會就來。”
小川心酸,老男人那麽有錢,他是比不了的。
他點點頭,不敢承認自己被喜糖收買了。
沈空青道:“去吧”
兩孩子肩挨着肩走了。
忙得直打轉的李芳茹抽出時間喊沈空青:“大青,趕緊換衣服去迎親。”
沈空青把喜盤放回裝着喜糖的籮筐裏,往浴室去。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我沒寫到,下章,下章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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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