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73章
除夕之夜萬家喜慶燈火通明。
院門上挂着的紅燈籠随着凜冽冬風而飄飄蕩蕩, 搖晃燭光映襯在雪地中,照出一片清冷。
沈家院門開着。
南河村民風淳樸,加之又是除夕, 把院門打開是省了別人喊門。
沈空青回到家, 沒有去客堂,而是先回房。
只是今夜他回得早,葉玉竹還在屋裏。
房間點着燭火, 一室亮堂, 正頭挨着頭說親密話的兩個哥兒聽見聲響, 一同擡起頭。
葉天冬見是他, 還有些詫異:“這麽早回來了?”
雖然是自己的房間,可有別的哥兒, 沈空青就沒進去, 而是在門口站着:“粥粥睡了?”
“剛睡不久。”
沈空青便道:“那你們聊, 我去客堂, 可有茶水?”
“還有,你不用擔心我們。”
沈空青嗯了聲,把房門重新關上。
行為舉止端的是體貼入微。
葉玉竹見沈空青回來, 擔心擾到好友夫夫的相聚,就說:“我先回去, 得閑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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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冬知道他是為了什麽要走, 握住他的手,把人按住:“哎呀,你不用顧忌青哥, 李谷不是說來接你嗎?等他來了你再走, 陪我多說會話, 我悶得很。”
葉玉竹也是從這一步過來的, 知道坐月子有多枯燥煩悶,便遂了他的心願,又安心坐了回去。
沈空青去了客堂,就看到裏邊分為兩個陣營。
今年有棋友與老爺子對陣,他就提前跟老友借了棋盤,今夜特意掌了燈,與盧赟比劃。
而沈申姜兄弟則坐在一旁觀看。
至于曲蓮和李芳茹,則是烤着炭火,帶着沈澤蘭在嗑瓜子。
沈空青進來時吸引了家裏女眷的注意力。
李芳茹被炭火映照出紅光的臉擡起來,看着他:“你不是去常山小子那了?”
“回來了。”沈空青不愛下棋,就搬了小凳子,與她們擠在一塊烤火。
坐他旁邊的沈澤蘭順勢遞了一把瓜子過來:“給你。”
沈空青沒接:“你吃,我剝核桃。”他去夠裝核桃的籃子。
兩代人就圍着火盆吃零食。
叽叽喳喳聲中,李芳茹又問他:“竹哥兒跟冬哥兒在屋裏,問沒問茶水夠不夠?”
“冬兒說有。”沈空青把核桃使巧勁夾爆,挑了果肉出來給李芳茹。
李芳茹接過來,又順手分了點給曲蓮。
曲蓮挑了一塊放進嘴裏,說道:“過幾日粥粥的滿月酒你要早做打算。”
“要準備什麽?”沈空青頭一次做爹,對于這些事是一頭霧水。
“紅雞蛋和紅糍粑要做,不過等初五都行,只是你要請誰得早點說。”
紅雞蛋和紅糍粑是南山村滿月酒席上的習俗。
不過大多是作為回禮的存在。
至于宴席則是跟成親差不多。
滿月酒既是慶祝新生也是人情來往。
對此沈空青幹脆問沈申姜:“爹,粥粥的滿月酒你什麽打算?”
盧赟是位好對手,與老爺子在棋盤上的厮殺讓沈申姜兄弟看的目不轉睛,聽到沈空青問,他是頭也不回:“我有打算,你要請誰你和冬哥兒商量就行。”
意思就是他這邊的人情他會打理,讓沈空青盤算自己的就行。
沈空青聽他這麽說就準備晚點和冬兒聊聊。
反正沈常山與杜遠志是一定要請的。
至于沈天雄,去還是得去一趟,那邊人來不來就是他們的事。
他會請也是看着沈天雄的面子。
其實包括家境困難的沈常山,都對沈天雄多有關照。
雖然沈天雄犯了瘋病誰也不記得,但畢竟是一塊長大的情誼,又是從軍害的這病症,三人心中對他自是感觸萬分。
不管是沈空青還是杜遠志,逢年過節或者果園裏有了收成,都會給沈常山和沈天雄準備一份。
就算是打打牙祭解解饞,那也是他們的心意。
沈天雄的母親一開始對他們或許是有誤解,只是人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一年沈母的态度也有了轉變,偶爾見到他們上門,不再是冷眼相對,如果不想見到他們就會回避。
對于這種結果,沈空青和杜遠志都覺得再好不過。
他們是因為沈天雄才屢屢忍讓,只要那邊不苛待沈天雄,他們都能睜只眼閉只眼。
他看似想了很多,其實也就是瞬息,幾乎是沈申姜的話音才落,李芳茹就接話道:“等年初二回去你外祖父家,我再跟他們說。”
李家那邊早早就報喜了,也送了東西過來,只是滿月酒更為正式,還要再上一次門。
“嗯。”沈空青把剝好的核桃肉丢一半進嘴裏,一半留着,準備一會給冬兒。
曲蓮嗑着南瓜子,視線落在對面只顧着吃的女兒身上,忽然說道:“我打算讓二柏留意留意身邊的同事,若是有合适的,就給小妹牽線。”
小姑娘見話題落在自己身上,還是這等私密事,一時也嬌羞起來:“怎麽又說到我了?”
曲蓮說她:“過了年你就十八了,再不找人家就該說我們家拿喬。”仗着沈零榆中了探花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她都能想到那些說詞。
沈澤蘭跺腳:“你管人家做什麽?”
曲蓮瞪她:“不嫁了?”
“不嫁。”
“瞎說。”
李芳茹看着弟媳和侄女,雖是在拌嘴可臉上卻沒怒氣,知道兩人是在說笑,不過沈澤蘭的親事也确實該上點心:“我這邊也留意留意,給小妹找個如意郎君。”
沈澤蘭也并不是不想找,小姑娘對于婚姻尚存向往,見娘親與伯娘都這麽說,便道:“要給我買牛的。”
沈空青一聽,忽然咳了起來。
李芳茹看了眼莫名激動的兒子,不明所以,問:“買牛做什麽?”
沈澤蘭指着一旁的沈空青:“大哥說了,不給我買牛不讓我嫁。”
李芳茹聽後,擡手就打沈空青胳膊:“成天到晚瞎說什麽。”
沈空青小心護着手裏的核桃肉,臉上是不覺得自己說錯了的表情:“若是沒這誠心可別想娶我家妹妹。”
曲蓮也笑:“我覺得大青說得對,要買牛也成,大不了禮金少一點。”
李芳茹瞪了眼沈空青,後對曲蓮道:“你也跟着他胡鬧。”
其實沈家家底擺在這,雖不敢說是南山村最好的,但要一頭牛做彩禮也不過分。
先不說沈澤蘭,小姑娘長得好,如花似玉的,如今自己在縣城還有份活計,家中親哥是走商的,能掙錢,然後就是堂哥,大哥在縣城不僅有酒樓還有生果鋪,三哥更不得了,是縣令哥婿不說,還是個探花,這地位在縣城或許不算最好,但在南山村是顯貴。
對于有些人來說,搶不到沈空青和沈川柏的婚事,沈澤蘭還可以謀劃謀劃。
沈空青自己惹了禍,就把擔子往地上一撂,不管家中長輩和妹妹,捧着一手的核桃肉回去自己屋裏。
葉玉竹還在,沈空青就讓葉天冬出來,讓他站在門內,他從門外遞了一把核桃肉進去。
葉天冬見是剝好的、全是大塊的核桃肉,欣喜萬分:“我正想吃來着。”
沈空青見了小竹馬臉上的笑容,矜持地嗯了聲。
葉天冬捏了一塊放進嘴裏,嚼了嚼,油香四溢:“哥哥,這算心有靈犀嗎?”
沈空青沒回答:“回去坐着。”
葉天冬知道他是怕葉玉竹聽見不好意思,也就沒為難他,捧着心上人剝好的核桃肉回去屋裏。
沈空青把門帶上,又折返客堂。
陪着家中女眷又小坐片刻,李谷過來接葉玉竹了。
冬兒還不能吹風,不能去外邊送,就讓沈空青送他們到門口,等夫夫倆抱着孩子走遠了他才回屋。
他一進屋,就看到冬兒在翻衣櫃。
“找什麽?”
“我記得還有個空荷包的...”他一邊翻一邊說。
沈空青又問他:“找荷包做什麽?”
“粥粥的壓歲錢先給他收好,等長大了一塊給他。”
這是要給粥粥存私房。
沈空青就走過去,把自己那個,沈君遷給的錢匣子拿出來:“用這個。”
“這不是祖父給你的...”他記得青哥說過,這個錢匣子是祖母的嫁妝。
用的還是檀木,可金貴,是他這大孫子要用老爺子才舍得給。
“都是給孩子的。”他想了想:“你若是再給我生個哥兒,将來就給他。”
“好啊,現在就生。”
“...”算了,耍嘴皮子他根本鬥不過冬兒,沈空青以手握拳抵在嘴邊輕咳一聲,轉移話題:“裏邊還有些銀兩,你一塊存了。”這裏邊是一開始他帶回來的二百兩花剩下的,數目大概在七十兩左右。
他的吃穿用度自和冬兒成親後就是他一手打理,而冬兒除掉酒樓的入賬不說,還有小廚房的收入,生果鋪是今年才開起來的,掙得不多,買鋪子的錢都還沒回本,至于酒樓,它每月的賬目都不一樣,生意好的時候除掉工錢和成本,一個月可以賺上百兩,生意差點也可以持平,如今不打仗了,天公又作美,老百姓手裏有了銀錢,也樂得消費,所以這一年多,酒樓的生意還不錯。
至于少将軍給的那兩千兩,後邊那一千八百兩還一分未動,之前的那二百兩,主要用在果園和請人幹活這事上。
開荒、買果樹、請人管理加上施肥之類,前前後後就花了一百多兩,不過這一百多兩裏面有一部分是杜遠志的賬,因着果園剛起色,這錢他只還了三分之一。
另外還有剩下的二十畝地,請人幹活也要花錢。
不過要真算下來,他的小金庫今年其實一直在進賬。
主要是那三畝藕田争氣。
加上今年果園收成好,花在果園上的錢陸續回本,他又快回到兩千兩的水平。
至于酒樓和小廚房以及生果鋪的收入,則在冬兒那收着,他知道冬兒花錢買鋪子用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些也還很可觀。
就算冬兒明年想要再買一間鋪子做糕點賣也足夠。
葉天冬打開來,見到裏面因為抖動而疊在一起的锞子,問:“都給粥粥?”
“嗯,若是後邊真生了哥兒就再給他補一份。”他是不會厚此薄彼的。
葉天冬把錢匣子合上,靠過來,親着他的下巴:“你把銀子都給粥粥,我可是要吃醋。”
溫熱的唇落在皮膚上,帶起一陣心動,但沈空青卻是失笑:“我人都是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葉天冬一口親在嘴唇上。
“這話我愛聽。”他撫摸着錢匣子的表面:“錢財我不在意,但在你心裏我必須是第一。”
沈空青擡手,揉着他的後頸:“跟你兒子争風吃醋,你有點出息。”
“就這點出息了,哥哥,你知道對我來說你最重要。”
沈空青的大掌撫摸着那片滑膩的肌膚,他看着一臉認真的冬兒,最終是無聲嘆氣。
作者有話要說:
争風吃醋的日子不遠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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