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陰】年降屍1

【陰】年降屍1

“你見着鬼了?”鐘言腳步一停。

張開也停下來,周圍沒點燈,下雨後的泥土松軟,蟲子也開始鳴叫。他看了看腳下的磚石,也思索着秦宅為什麽會有人來作亂,他在秦家這樣多年,一直平平安安。可自從大少奶奶來了,确實有怪事。

不說別的,就說腳下這些着急忙慌逃走的長蟲,他以前就沒見過。

鐘言也發現了,不單單是秦翎的院子,現在秦翎院外也有異動。陰潮之蟲本就數陰,現下卻要跑,不知道是大公雞鬧的,還是它們怕着什麽。

“算了,全告訴你吧。”張開終于開了口,要不是鐘言救了他一命,想要撬開他的嘴難過登天,“置壽材那天是個陰雨天,那陣子宅子裏來來回回進出郎中,給大少爺摸過脈全都搖了頭,可誰都不敢直言。其中一個膽量大,就單獨見了老爺,當時我剛好和賬房去交賬本,聽見郎中說大少爺時日無多,要盡快準備。”

“不光是棺材,最好連壽衣都一起備下,還有要燒的紙材,也備着。更要緊的還不是這個,而是要結一門陰親,沖喜若沖不成,大少爺到地下也得有人陪着。”

“只因為他年齡不大,活着的時候又苦,不把他的親事辦了,往後他怨氣上來會纏着家人不放,陰魂不散。”

鐘言聽着聽着就笑了,秦翎還有怨氣?他那個傻子,一直以為是自己的身骨不争氣才越治越病,就算真到閉眼那天,他也只會怨恨自己,才不會陰魂不散,更別說連累家人。那個傻子啊,心都是幹淨的。

張開繼續說着:“按理說,大少爺這種年紀,之前也沒備這些身後事的用度,不該有那麽好的棺材。”他現在想想,還覺得渾身冒寒氣,“可是那天我親眼見着了,擡進來的是一口大棺,上好的紅木,木面直發亮。壽衣也不像新趕制出來的,那針腳沒個幾年的光景,根本縫不出來。”

鐘言冷笑:“是有古怪。”

年齡大的人備壽材都早,有些大家的老人可能提前備十年、二十年都有,壽衣也是早早請人縫制,不敢馬虎,勢必要精美絕倫,将來穿到地下去。花重金打出來的棺材厚重得吓人,七八個壯丁都未必能擡動,每年用足足的桐油去刷,直到發亮,這棺材才算養成了。将來再請風水先生算一塊寶地,埋下去庇護子子孫孫。

可秦翎的棺材是現成的,怎麽可能發亮?發亮的棺一般裝大壽之人,憑什麽給他一個十七八的短命鬼?

“我當時也覺着古怪。這樣的大棺,怕是想找都找不出來,可大少爺一說不行了,立馬就找着了。”張開又摸了摸胳膊,仿佛是冷了,“棺上雕龍刻鳳,單是棺蓋就有半丈高,用兩塊青石墊着,離蓋下去差三掌寬。我沒見過這麽聲勢浩大的棺材,忍不住多看,可能是我眼花……”

“大少奶奶,我有點兒害怕。”元墨縮到了鐘言身後。

“你怕什麽?”鐘言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紙人肩上無明火。

“怕鬼啊。”元墨縮着肩膀,“要不……咱們找點了燈的地方去說吧。”

“你和張開都不是人,你們還怕那個?”鐘言哭笑不得,“就你這點膽量,怎麽護着你家主子?我不怕吓唬你們,秦宅裏有禍害,不知道還有什麽東西會冒出來,必定比蠱人恐怖。”

元墨原本都要縮成一團了,聽完立馬裝作精神抖擻,仿佛一身膽量:“既然我都不是人了,還是不要怕了,張開你說,你瞧見什麽了?“

可張開的神情擺明他也在怕着什麽。“我那天原本是去關冰窖,路過那院時,聽到裏頭有人說話。我想必定是哪個丫鬟小子進去搗亂,拎了一根長棍就去打人,沒想到進去之後什麽人都沒有。我祖上是屠戶,以前專給秦家殺牲口,自來膽子大些,就再往裏走,可轉來轉去都沒瞧見人。”

“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有人叫我。”

“那你回了沒有?”鐘言馬上問。

“我沒回。”張開頗有些慶幸,“放壽材的地方,就算有人叫也不能回,這是老規矩。但我仗着不怕就回了頭,瞧見棺材裏竟然有人,正扒着棺口往外看!”

“是誰!”元墨吓得跳了一下,“下蠱的那人?”

“不是。”張開用力地吞了一下唾沫,“不是別人,就是大少爺!臉白森森的,穿着壽衣。”

元墨兩眼一黑,差點吓暈在鐘言身邊,還是鐘言伸手給他扶住了。他沒料到張開看見的怪事如此吓人,要是下蠱之人,哪怕棺材裏爬出一個鬼,可能都還好些。

“我吓得扔掉棍棒立刻跑了,接連三天都沒出夥房。”張開想起那場景還會不寒而栗,“後來那院我徹底鎖上了,再不讓人開鎖,再開那日就是擡棺了。”

“你這是萬幸了。”鐘言沒猜錯,果真壽材也被人動過手腳,“你祖上若不是屠戶,恐怕那日你就逃不出來了。”

這話張開以前也有所耳聞,說是鬼怕殺豬刀。“那咱們……還去看嗎?”

“自然要去。”鐘言點了點頭,周圍也着實冷了,因着離冰窖越來越近。

這風水……到底是多不利于秦翎啊?處處都在壓制他。冰窖和火房相沖,蓋廚房時都會特意分開二者,如果離得太近,廚房後側的冰窖就叫“火下冰”。

火下冰,顧名思義,能翻火而存,必然是陰冷得厲害。秦翎若是這兩日死了,體內毒陽最盛,恐怕普天之下只有火下冰能壓得住,不讓他起屍。這些怪事一件件、一樁樁,連成了一串,鐘言都不知該如何下手拆招,連頭緒都理不出來。只能說秦翎這輩子苦,連身後事都被人算計,恐怕有人連他的鬼都不想放過,不讓秦翎投胎,只為了養鬼借勢。

張開還在前面走,已經将紙身适應得差不多了。路過冰窖時鐘言多看了兩眼,恐怕這裏面也不是好地方。再往後頭走是一扇大門,元墨從沒來過這裏,率先摸了一下:“我單知道秦家富有,竟然用銅做了這麽大的門。”

“我來開。”張開見怪不怪,從腰上取下一串鑰匙。鎖沉且大,看着就不好開,鐘言走過去摸了一把,忽然說:“這不是銅門。”

“不是?”張開将鎖取下,“這就是銅。”

鐘言摸着門,是不是,他最清楚。如果這只是銅,他摸上去不會這樣燙。“鑰匙給我用用。”

張開将鑰匙給他,摸在手裏生涼,這才是銅的。鐘言用銅鑰匙刮了下門面,在不經意的地方弄出一處破損,裏頭露出不一樣的顏色來。他摸了一下:“這是銅鑲金。”

“鑲了金子?”元墨趕緊過來摸摸,可是卻摸不出任何異常來。

鐘言雙臂使出全力才将門推開,身旁直接冷了一層。方形的小院一覽無餘,清冷的月如彎刀懸在半空,照着棺材,鐘言一看:“竟然是棺上懸刀。”

“這也不好嗎?”張開問。

“不好,如果棺裏有屍,可能會起屍,好在現在空着。”鐘言比他們先邁步,進了院子,又冷了一層。左右兩旁的過道擺着成排的紙人金山,金法船在最中間,世間萬物恨不得應有盡有,全讓秦翎拿到下面去享受。

再往前走,又是兩個過道。

這麽多過道,鐘言還沒見過這種格局呢,他只往前看,張開所說的那口大棺材就在正當中,當真是修葺精美,下了苦工。就連最下面的棺凳都貼金描銀,兩條凳子價值萬千。

“這樣大的排場,你家老爺夫人可真疼愛他,給他這麽好的材料,就不怕他扛不住嗎?陽福享不了,陰福能燒死他。”鐘言朝棺木徑直走去,不料被元墨攔了,他笑着推開元墨的小胳膊,“沒事,我進去看看。”

“進去?進哪兒?”元墨急了。

不止是他,就連張開都急了:“現在沒點燈,還是別進去了。明早我帶上幾個火力壯的夥計,一起來!”

“我怕今晚這棺木就要出事。”鐘言摸着棺木上的金龍戲鳳說,墊蓋用的橫木很厚,足夠身形單薄的人鑽進去,“你們在這裏守着,如果我一時半刻出不來,你們……”

落字還未生根,鐘言腳下忽然一軟,暈頭轉向。他趕緊去扶元墨,方才還清清楚楚的頭腦這會兒像攪了漿糊,眼目也跟着不清楚起來。他揉起眼睛,這是怎麽了?這會兒可千萬不能犯迷糊 啊。可是不管怎麽給自己提醒,眼皮始終擡不起來,更加沉重……等到他再忽然睜開眼睛,只覺得眼前光明一片,晃得他不由地眯了眯。

“你沒事吧?”何問靈擔憂地看着他。

“啊?”鐘言吸了吸氣,腦袋裏茫然一片,“我怎麽了?”

“你剛剛像是站着暈了半分鐘,怎麽叫你都沒反應。”何問靈說,頭頂的直升機越來越低,機艙門口的人清晰可見,“是不是餓太久了?”

“可能是吧……”鐘言點了點頭,無線電還在叫喚着,是傀行者13小隊的人在呼叫宋聽藍。

“要不要找點吃的?”何問靈比鐘言本人更關心食糧問題。鐘言搖着頭,不知道剛剛昏迷的半分鐘是怎麽了,大概是真的太累,或者太久沒有進食。

“先別管這個了,想想怎麽對付上頭的。”鐘言擡頭看向直升機,撿起了地上的無線電通話器,傀行者,這幫人可不好對付。胃就在這時輕微地蠕動了一下,他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腹部,飛練立刻老實下來。

直升機帶來了巨大的風浪,停機時,風吹起望思山上的一片塵沙。随後螺旋槳慢慢停下,下來了幾個人,他們穿着統一黑色服裝,每個人都戴着耳麥。其中一個看上去像小隊長,徑直到了鐘言的面前。

“我叫趙恒,是13小隊的副隊長,你們是幸存者吧?”

“先把人挪上去。”鐘言其實挺想笑,明明你們是人,非要安上“傀”字,半人半鬼,真以為鬼那麽聽話?

“這些不用你操心。”趙恒又掃了他一眼,“叫什麽?”

“沒有必要告訴你,你先救人吧。”鐘言用下巴給他指了個方向,“宋聽藍在那邊,瞎了。樹上的人都是吊死的,地上那兩個姑娘其中一個還有氣,另外一個沒了。”

“這些和你們無關,小市民就安安分分當好小市民,不該問的別問。”趙恒對身後揮手,立刻有人去擡宋聽藍。等擡完宋聽藍,他們又把蕭薇擡上飛機,然後趙恒再一次來到了鐘言面前:“你們叫什麽?”

何問靈和鐘言是一撥的,張口就問:“你們打算把蕭薇帶到哪兒去?”

“你別和他們生氣,你有傷。”鐘言反而勸她,現在能讓他動氣的事很少,“我叫鐘言,她叫何問靈,現在能上飛機了吧?”

趙恒打量了他們一番,不耐煩的情緒全擺在臉上:“上去。”

就這樣,鐘言帶着何問靈上了直升機,等飛機升起的一剎那,望思山在他們眼皮底下變得格外安靜,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沒發生過。鐘言将無線電藏進寬大的袖口,正對面,就是一臉兇神惡煞的趙恒。

“宋聽藍是你們故意送進來的?”鐘言先問。

趙恒只是瞥了他一眼,低頭繼續給總部傳送信息,同時不停地拍望思山,照片也一起發過去。

“你們知道這裏會出紅煞,對不對?”鐘言再問。

趙恒這才将臉擡起來:“無可奉告。下面輪到我提問,你們在煞裏是怎麽活下來的?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沒有?有沒有特殊發現?”

“無可奉告。”鐘言用原話奉還,自來不吃這一套。趙恒卻不以為然:“你叫鐘言對吧?我勸你最好和我們合作,因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什麽。”

“我面對什麽?”鐘言反問,“你知道你面對的是什麽嗎?”

趙恒沒再說話,而是将注意力放在鐘言的眉心上,鐘言慵懶地翹着腿,忽然胃裏一陣不适。

飛練要往上湧,很不安分。鐘言自來能分辨惡念,察覺出飛練的殺氣,小東西剛剛出世就想要殺人了?當真兇惡。

但除了飛練的不安分,更危險的事情顯然在旁邊,有什麽東西過來了。

随着它的靠近,鐘言首先感受到了口渴,随後全身的皮膚開始緊繃,如同幾天幾夜沒有沾過液體。同樣産生不适的還有何問靈,她急切地想要喝點什麽,喉嚨發緊。

“聽說過鬼殺人嗎?”趙恒很自信。

“所以附身在你身上的是渴死鬼?”鐘言的右側多了一個鬼影,已經快要變成幹屍了。

“如果你不配合,我可以命令我的鬼将你身體裏的血液抽幹。”趙恒很狂妄,傀行者和普通人沒有可比性。

鐘言冷笑,就這點本事,真是在自己面前班門弄斧,就算自己不放出惡鬼,這些人也不是對手。“那你不看看你旁邊坐着什麽?”

“什麽?”趙恒這才發現旁邊也多了個影子,一個全身焦黑的鬼蹲在椅子上,靜靜注視他。

“我說你怎麽敢和我叫板,原來你是未登記在冊的傀行者!”趙恒驚訝了一瞬,但并不慌張。他給旁邊的隊員使眼色,鐘言方才只感受到口渴,剎那間,脖子仿佛被繩索勒住,要勒到他窒息。

“鐘言,我勸你老老實實的,就算你偶然間能使用鬼附身的力量,和我們也無法抗衡。”趙恒親眼看着隊員的勒死鬼飄了過去,鬼影的腦袋向下垂,脖子都勒斷了,“你不是我們的對手。”

“是嗎?你記着你現在的話,往後有求于我,可別找我。”鐘言又是冷笑,“咦?起霧了。”

他一說,趙恒才開始警覺,同時聽到了直升機駕駛員和地面對講求助的通話聲。

“地面,地面!彙報情況!13小隊迷失方向!重複!”

方才一片晴朗的天空現在被濃霧覆蓋,霧氣猶如一面牆,将整架飛機困在原地。除卻濃霧,趙恒還聽到了陣陣的咳聲。

怎麽回事?難道這個叫何問靈的女生也是傀行者?她身上有肺痨鬼?趙恒想了想,立刻否決了這個猜想:“你能開道場?”

嗯?鐘言不表态,但同時也抽絲剝繭尋找着他話裏的信息。難道不是每一個傀行者都能開道場?

趙恒現在已經确定他們被困在道場裏了,并不是每一位傀行者都能擁有這份力量。直升機駕駛員顯然已經慌了,不斷呼叫着地面,可是通話器裏根本無人回應,這架直升機相當于在盲飛!

“我當然能,而且這兩個鬼都是我的。”鐘言淡定地回答,外人根本看不出他剛學會駕馭道場和惡鬼,還以為他早已娴熟,“我勸你态度好一些,否則這架直升機就永遠留在這裏吧。”

“你不敢!”趙恒站了起來,眼前的這人比自己想得更麻煩,“我是13小隊的副隊長,我命令你……”

“命令我?你配嗎?”鐘言看向窗外,現在這片濃霧看起來很是順眼啊,就連這咳嗽聲都相當順耳了,“我不怕死,你大可試試和我硬碰硬。”

趙恒惱羞成怒,但形勢已經把他架上去了,他不可能和鐘言服軟。但前頭的對講呼叫聲持續不斷,直升機降不下去,搖搖晃晃。

顯然鐘言是個狠角色,他真的不怕墜機。

這時,趙恒旁邊的隊員将勒死鬼收了回去,悄聲地勸他:“要不……咱們服個軟吧,再這麽盲飛不行了。”

“你閉嘴!”趙恒立刻拿他撒氣。

“可是他身上有兩個鬼啊,咱們弄不過他。”隊員比趙恒害怕得多,“在咱們小隊裏,能同時附身兩個鬼的人都不多……”

“我剛剛已經說了,有求于我,可別找我。”鐘言看好戲似的,“今天我教給你,‘對不起’這三個字,說一遍不丢人。不說咱們就死一塊兒。”

“副隊。”那名隊員又開始勸了,“好漢不吃眼前虧……”

趙恒梗着脖子,不為所動,可眼下的狀況越來越危急,随時随地可能墜毀。一開始他還以為鐘言是吓唬他,可直到直升機開始往下掉,鐘言還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神色。倒是他旁邊的何問靈臉色吓白了。

“算你狠!”最後趙恒咬了咬牙,“對不起,行了吧?”

“姑且饒你一次,下次別跟我較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鐘言笑眯眯地說,最後一個字說完濃霧就散了。周圍還是明朗的天,直升機平穩地停留在一個安全的高度上,能見度十分良好。

兩名駕駛員同時松了一口氣,剛才他們都以為這次死到臨頭。

“現在我要休息,你們別說話,就算想罵我也在心裏罵,別把我吵醒了。”鐘言不給他們好臉色,扭頭對何問靈說,“你也睡一下。”

“好。”何問靈的脖子都吓僵了,她可算知道鐘言有多不怕死,“對了……你瞧那個趙恒……”

“太醜,不吃。”鐘言對何問靈的意圖一眼即透,“你別老給我找食。”

“湊合吃也行,別浪費。”何問靈特別認真,然後疲憊地靠住了舷窗。

有了鐘言坐鎮,接下來趙恒沒再找麻煩,在這安靜的幾十分鐘裏何問靈睡着了,可鐘言只是閉眼休息,一分鐘都沒睡。他不能讓趙恒看出自己是一個用鬼的新手,否則指不定這些人會拿出什麽法器對付自己。剛才的對話也并非一無所獲,最起碼他知道了不是每個傀行者都擁有鬼的道場。

審時度勢,趨利避害,這才是他的本事。

所以趙恒問的那些話,到底指什麽?

什麽奇怪的事情、特殊的發現?難道特指飛練?鐘言忍不住又摸了摸肚子,小東西在裏頭還挺乖,正把一根小觸手往自己嘴裏伸,敲着牙床。

別鬧,鐘言舔了下觸手尖端,飛練立即像被安撫了,老老實實縮了回去,不放心他似的,小手抓着他的胃內壁。

真不得了,陰生子一直躲在自己胃裏,飛練出世,為什麽那麽多人都想要他?鐘言眯眼看向窗外的崇光市,這座城市看似平安無事,卻風雨欲來,好似無數只鬼往這邊趕。

胃裏也是風雨欲來,飛練總是想要出來,可鐘言真不敢縱他,怕他一出來就要大開殺戒,把趙恒幹掉。他是鬼子,可比鬼母狠惡。

而此時此刻,趙恒的耳機裏,有個男人正在說話:“這個煞是咱們現在能觀測到的能量等級最高之一,近幾十年出現過六次,從沒人活着出來。這次的能量爆發級數已經超過了之前的記錄,我懷疑陰生子已經出世。如果真的出來了,它第一個要找的就是太歲肉!盯緊幸存者,再把望思山掘地三尺找它,太歲肉必須落到咱們手裏!”

“明白。”趙恒回答,擡頭看了眼鐘言,他閉着眼,戴着一枚破戒指的手搖着一把不知道哪兒來的骨扇,大難臨頭卻不知。

就這一剎那,鐘言睜了眼也看趙恒。我搬不動飛練的娘親,還搬不動你們?

鐘言:飛練在我胃裏好乖,還用小手手抓住我的胃壁。

飛練:僞裝堅強,不能讓老婆看出我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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