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溫水青蛙

第16章 溫水青蛙

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簡弈已經被洛随雲順路接回家去了。

謝慕瑾雖然看不懂報告上面複雜的圖文，但至少醫生的表情看起來相當平和，應該還不到絕症那麽嚴重……吧？

事實上确實是如此。

謝慕瑾的身體狀況一向都很好，雖然這次被易感期的Alpha釋放的信息素影響了，但也只造成了嗜睡的小問題，并不影響健康。

醫生更關心的是謝慕瑾16歲還沒有分化的問題。

“從檢查報告上來看，您兒子身體狀況非常良好，只是根據我們醫生接觸到的病歷來看，如果到18歲還沒有徹底完成分化的話，可能……”

醫生看着謝慕瑾那張漂亮幹淨的臉蛋，把到了嘴邊的“殘疾”兩個字吞了回去，換了種更溫和的說法。

“可能以後出去工作遇到的阻礙會多一點。不過你們也不要太擔心，這種情況雖然很少見，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先例的，國家在保護未成年人這方面的法律也非常健全，以後的生活受到的影響也不會太大。”

謝琅聽完醫生的話，難得沉默。

法律上規定，只要沒有完成第二性別的分化，就屬于是“未成年”的範疇。

以後的工作和婚姻都會受到各種限制。

沒有企業能雇傭未成年人，法律也不會允許成年人和未成年人結婚。

謝家豐厚的家産足以讓謝慕瑾揮霍地過完一生，卻沒有辦法在婚姻上為他提供幫助。

如果以後謝慕瑾喜歡上了一個人，不僅要面臨不能标記的遺憾，對方也可能會因為謝慕瑾未成年的身份而裹足不前。

除非過一輩子柏拉圖的生活。

可能嗎？

絕不可能的。

作為一個Alpha，謝琅非常清楚能與人相愛、結合、标記，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

他們作為父母，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卻沒能給他一個健全的身體，如果他的兒子終其一生都無法像其他正常人一樣生活，那……

“爸？”謝慕瑾感覺到了謝琅的消沉情緒，忍不住笑着安慰，“爸，你現在難過太早了點吧，我這還沒到18歲呢，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搞不好我明天就分化成Alpha了呢！”

謝琅擡頭看了謝慕瑾一眼，自家兒子最大的兩個優點，一個是長得漂亮，另一個就是樂觀。

醫生聽到謝慕瑾這麽說也笑了：“對，我以前的教授曾經遇到過一個病人，他到19歲才分化成Alpha，之後身體狀況一直很穩定。所以世事無絕對，生活的每一天都會有奇跡發生的。”

“而且小同學的心态很樂觀，這一點非常好。”醫生扶了扶眼鏡，笑着寬慰謝琅 ，“一個人的情緒狀态會對身體産生作用，焦慮會引起脫發，生氣郁結會傷肝，良好的心态才能幫助我們調節身體的狀況。”

謝慕瑾一聽驚道：“爸！你可不能焦慮啊，你要是禿了，我媽可能會嫌棄你的！”

謝琅立刻整個人都精神了，下意識摸了摸頭頂。

很好，很濃密。

謝慕瑾沒注意謝琅的表情，小嘴還在吧啦吧啦：“而且脫發會遺傳，我可以不分化，但是我不能成禿子啊！”

謝琅看了一眼比兒子那頭更加茂密的棕色頭發，又恢複了一點理智。

“我們家沒混Y國血統，沒有禿頭基因，安心吧！”

謝慕瑾一愣，對哦！

醫生被這兩父子逗笑了。

人生大事當前，別人家早就去求醫問藥求神問佛了，他們卻更關心禿不禿的問題，一脈相承的心大，真不愧是父子！

·

謝慕瑾在醫院躺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又做了一次檢查，确定各項指标都沒有問題後，又在家喝了一天的補湯，等回到學校的時候，方偉澤的處理結果也已經下來了。

“退學了？”

謝慕瑾并不意外這個結果，別的不說，惡意破壞信息素報警器，危害他人安全這一項罪名，就是正當開除的理由，高中可不屬于義務教育的範疇，開除品行不端的學生，并不是太難的事。

陳佳霖看了謝慕瑾一眼又接着說：“退學應該還是輕的，十有八九會坐牢吧，畢竟那麽多人受了傷。”

陳佳霖的二叔是公|安|局副局長，知道一些內部消息也不奇怪。

謝慕瑾沒有聽出陳佳霖的言外之意，只是點着頭說：“該抓，年紀這麽小就仗A欺人走上犯罪的道路，不能縱容！”

陳佳霖意味深長地看了，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簡弈，最終選擇了沉默。

方偉澤能這麽快被處理，而且處理結果這麽嚴重，他二叔說過是有人在背後施壓。

大人們只以為是方偉澤惡意暴力破壞信息素報警器，讓政府和社會對該款報警器的信任降低，對生産設計它的企業造成了巨大的不良影響，所以想要追究責任。

但陳佳霖那顆八卦的小腦袋可不這麽認為。

簡氏集團，旗下的王牌産品橫跨軍工、醫療、建築、機械等好幾個領域，說一句幾乎把控着半個國家的器械都不為過。

一個小小的信息素報警器，還是被人蓄意損壞，根本算不上什麽信任危機。

但他們卻勞師動衆地摻了一腳，把方偉澤踩到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如果真的要細究，陳佳霖更相信這是簡氏集團大少爺簡弈的意思。

昨天謝慕瑾遭遇了什麽，陳佳霖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但那個練習室的慘狀可是令他印象深刻。

可想而知，當時簡弈看見差一點遇險的謝慕瑾，該是怎樣的震怒和擔心。

所以方偉澤得到這個結果，并不讓他意外。

真正讓陳佳霖意外的是，謝慕瑾這個當事人竟然完全沒有覺得這事跟自己有關系。

Hello，你的心能再大點嗎？

事實證明，确實是能的。

謝慕瑾玩了兩天才來上課，但試卷卻不會因為缺課而停止派發。

試卷的數量再一次成倍數增加。

謝慕瑾看着分門別類，被人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試卷堆，他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就是那可憐的楊白勞。

別人是利滾利，他是卷子滾卷子又生小卷子，根本做不完啊！

聽過上班族遲到扣錢付費上班，我不會最後想畢業還要先把試卷寫完吧！

嗚嗚嗚嗚……

謝慕瑾悲傷地看向窗外，四月怎麽不飛雪！

不飛雪怎麽配得上這麽冤的我！

“過來，我給你講講前天的試卷。”

簡弈拍了拍謝慕瑾的肩膀，把他從悲傷的幻想中帶了出來。

謝慕瑾看着鐵面無私的簡弈，敢怒不敢言，準備用自己大病初愈身體虛弱做文章，試圖博取簡弈一絲絲的同情。

“咳咳我才剛出院……”

“高考會為生病的學生安排專門的考室。”

“……”

有高考的世界麽有心！！

簡弈不準備聽謝慕瑾再瞎編借口，直接起身從他桌上拿過一張試卷：“這是前天的作業，也不用全都寫了，把我勾出來的有幾道大題做了就行。”

謝慕瑾瞬間眼前一亮。

人就是這樣。

如果告知目的地必須走五公裏山路才能到，有的人可能當場就放棄了，但如果告知途中有三公裏的纜車，只有兩公裏爬山，那麽好像也沒有那麽難了。

謝慕瑾就是這種人。

讓他補做一整張試卷，他可能要唉聲嘆氣好半天，但只做幾道大題，他立刻就覺得自己賺了！

所以說，心大的孩子就是很容易滿足。

簡弈看着皺着眉頭認真寫試卷的謝慕瑾，筆下一頓，默不作聲地挪到了下一道題畫了一個圈。

大病初愈需要休息，作業不急于一時，今天就先少做一點吧。

·

晚自習開始前，謝慕瑾踏着歡快的腳步從辦公室回來了。

幸好他在住院的時候也沒有閑着，主要是簡弈沒有給他閑着的機會，也正是因為這樣，謝慕瑾才發現，簡弈是一個多麽認真多麽盡職盡責的人，果然能當學生會長的都不是一般人啊！

簡弈不僅每天都會把新學的英語課文和單詞拍照發給他，還會一口純正的倫敦腔不厭其煩地給他發語音，把單詞一個個讀給他聽。

這讓謝慕瑾根本不好意思不學習，不學習怎麽對得起簡弈這樣勤勤懇懇地輔導！

謝琅當時在門外看見在病床上還努力背單詞的兒子，一邊抹淚一邊用手機偷拍發給自己老婆。

咱們兒子太努力了嘤！

而這些努力，在謝慕瑾滿分通過嚴班的單獨聽寫，并得到了一頓表揚之後，全部都變成了開心和驕傲。

謝慕瑾剛準備跟簡弈炫耀，周雲骐就拿着一張紙走到了他面前。

“彙演提前了？”謝慕瑾看着蓋了章的通知單有些吃驚，但并不慌張，“不是說過完小長假才進行節目審核嗎？怎麽改到下周五了？”

周雲骐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瞥了埋頭劃重點的簡弈一眼，心裏無聲嘆了口氣，計劃突然提前，我們也很措手不及啊！

這個決定不管是誰想的，但命令是校長下的，木已成舟更改不了，所以周雲骐也只能給出官方解釋。

“已經排練了一個月多了，還有些消息靈通的班級從上學期就已經在準備了，為了不耽誤同學們的學習時間，加上最近發生的事……所以上面決定提前進行審核彙演，讓沒選上的同學能安心學習，也讓選上的同學有更多的時間排練。”

謝慕瑾聽完覺得很合理。

雖然每個班都報了節目上去，但因為校慶演出控制時間在兩個小時內，除開前面的校長講話、領導致辭、校友祝賀，真實的演出時間估計只有一個半小時，最後真正能在校慶上表演的節目只有十之五六。

“你有什麽需要提前準備的嗎？服裝道具，我都可以幫你安排。”

謝慕瑾搖頭：“別的倒是沒什麽需要準備的，只是伴奏……”

“校長說了，你的伴奏他來準備。”

周雲骐這麽一說，謝慕瑾就放心了。

雖然他一開始答應去演唱校歌不過是因為被校長套路了，但現在他又一次被趕鴨子上架，代表班級出戰，無論如何也不能在初選就被刷下來啊！

“其他都沒問題的話，還有另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關于練習室，已經有了新的安排。”

謝慕瑾不解：“什麽安排？”

*

作者有話要說：

那肯定是很好的安排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