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抽筋

第18章 抽筋

舒沅眼巴巴捧着一手的“護手霜”舉到祁彧面前,但是半晌,祁彧都沒有伸手接一下的意思,就那麽直勾勾看着他。

舒沅自己覺出了尴尬來,只當祁彧也沒有是用護手霜的習慣,悻悻收回手去,将那些“護手霜”均勻地塗抹在了自己兩只手上。

但不得不說,這東西的效果未免太好了,塗上去之後兩只手都油光水滑的,感覺要好久沒辦法拿東西,一拿就得打滑。

可惜舒沅沒用過護手霜,不知道這種效果其實并不那麽的正常,還以為這個是正常反應。

祁彧看着他一點都不浪費的動作,深吸一口氣,忽地開了口:“英語怎麽樣?”

舒沅還正在均勻地塗抹護手霜,沒明白祁彧為什麽問這個問題,該不會是有什麽外交任務需要交給他去做,考慮到自己高中那點可憐的英語成績,實在不好意思拿出去現眼,于是斟酌着回答:“不是很好。”

“看出來了。”祁彧語氣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情緒。

舒沅還正在揣測祁彧這麽說是不是有什麽深意的時候,就聽到祁彧突然來了一句:“去把手洗了。”

舒沅:?

為什麽?

但祁彧顯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舒沅也就不是很敢問,只能老老實實來到洗手間仔仔細細把手洗幹淨才敢出來。

結果一出來就聽到祁彧說:“下周我出差,你和我一起去。”

舒沅愣了愣,沒反應過來。

這……怎麽就突然要帶他出差了?這個話題跳躍度是不是也太大了點啊。

什麽差居然還得要英語不好的人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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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沅和祁彧是第二天早上才被人放出去的。

祁彧這人雖然看起來黑風煞氣很可怕,但做事還是很為別人着想的,昨晚甚至讓舒沅睡床,自己睡沙發。

舒沅哪敢讓自家老板睡沙發,但祁彧一個眼神壓下來,舒沅就一動也不敢動了,只能老老實實躺在柔軟的床鋪上,睡得格外香甜,一夜無夢。不僅如此,顧宵那件衣服最後也沒讓舒沅賠。

基于此,舒沅覺得自己應該改一改對祁彧這個人的認知。

他對祁彧十分可怕的認知,一半來自原作,一半來自祁彧外部形象。

但是這段時間的相處來看,祁彧不僅沒有對他展現出過原作裏對待對手時候的狠辣手段,對他甚至還可以說得上不錯,唯獨就是看起來依舊還是比較吓人。

他甚至還讓自己跟着他去出差,連宋塵安都不帶就帶着他,是不是說明要開始器重他了?

難道說大小姐教的方法确實有用,雖然祁彧不用護手霜,但還是感受到了他的細心,于是決定開始把一些比較重要的工作交給他?

不過不管怎麽樣,舒沅都決定更新一下祁彧在自己心裏的形象,不再是冷酷無情的殺手了,而是一個被殺手外表包裹的正常人。

更新形象之後,兩個人相處變得和諧了不少,唯一不和諧的大概也就是早上開門之後的季老爺子了。

他帶了一幫人,氣勢洶洶就打開了房間的門,卻沒想到裏面關着的居然是祁彧和舒沅,臉色當時就黑了,但是木已成舟他也沒有什麽辦法,只能黑着臉把兩個人放走,并和剛剛從另一個房間出來一臉莫名其妙的季雲瑛大眼瞪小眼。

回家之後,舒沅開始準備收拾出差用的東西。

稍加思考之後,舒沅還是決定帶上聲卡。

雖然出差的話需要和祁彧相處的時間會比較多,但說不定還能找到機會讓他插空直個播呢,畢竟祁彧總不可能讓自己助理和自己住一個房間。

既然他如今得到了祁彧的信任,那想必接下來會很容易就能找到機會把吊墜放下。那天離開季家之後,季雲楓發消息問過他,倒是沒問他和顧宵之間有什麽矛盾,卻問了他關于去渝市的事情考慮得怎麽樣了。

說到底,舒沅是想去渝市的。

這本小說世界和他穿越之前的現實世界倒是很像,如果有可以選擇的機會,他會希望自己回到那個自己長大的城市,做自己喜歡的工作,盡管那個城市已經沒有了他的親人。

所以他還是得再多攢點錢。

卻殊不知與此同時,宋塵安正在和祁彧确認行程:“祁總,您确定只讓舒沅一個人跟着您?”

祁彧目光冷冷地看着窗外:“我要是繼續待在北城,那個廢物不會有膽子動手。我這次出差,就是要讓他以為我放松了警惕,帶的人越多反而越可疑。”

祁烨這人雖然在祁彧看來奇蠢無比,但往好了說就是謹慎,往難聽了說就是膽小。

這麽多年看祁彧不順眼,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挑釁,只敢在背後搞一些小動作。祁彧母親的忌日馬上就要到了,每年的這個時候,祁彧都會離開公司一段時間,前往外祖父當年的老宅住一陣子。

因此,只有祁彧以這樣的借口離開公司,祁烨才會真的相信祁彧是在放松警惕。只有在這個時候引誘他,這個縮頭烏龜才會把脖子伸出來任人宰割。

祁彧一直沒對祁烨出過手,不代表他真的就沒脾氣,他只是不想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太多時間和精力罷了。

但是他們母子,還有祁彧父親欠下的債,總歸都是要還的。

宋塵安知道祁彧這次是打算下死手了,不敢多說什麽,應聲退出了辦公室,卻不由想到了舒沅,不由再次嘆一口氣。

一開始祁彧發現舒沅的身份并決定留下他的時候,這個計劃便已經有了雛形。而舒沅作為祁烨的人,是計劃中的一環。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相處,宋塵安以為祁彧已經對舒沅打消了懷疑,以為他不會再讓舒沅參與到這個計劃中,卻不想祁彧還是決定帶上舒沅。

看來他的上司,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理性又無情啊。

*

祁彧的信任不會輕易給人,而作為這次唯一一個有殊榮跟着祁彧一起出差的人的舒沅,他多少有些受寵若驚,覺得不能辜負祁彧的信任,因此出行之前準備工作做得非常充分,力求不要讓祁彧覺得自己的信任錯付。

結果就在出發前發現自己和祁彧在某些事情的認知上可能存在一些偏差——打開車門的祁彧說了個地址之後,徑自坐進了後座,俨然是讓舒沅開車的意思。

穿越前剛滿十八不久,拿到駕照之後就再也沒摸過車的舒沅:“……”

但和領導一起出差讓領導開車,只要腦子還沒秀逗就不能做出這種事情來,舒沅就只能硬着頭皮坐進駕駛座,努力回憶腳下這些踏板們的功能,而後座早已經習慣了出門不管去哪都有司機接送的祁彧對此一無所知,甚至非常專心地抱出電腦開起了視頻會議,非常心無旁骛。

直到幾個小時後。

會議結束,祁彧合上電腦揉了揉眉心,朝窗外看了一眼,而後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麽地方?”

舒沅作為一個新手,開車開得相當專心,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路,雖然被祁彧的話吓了一跳,但也絲毫沒有扭頭要回答的意思,把車停靠在路邊才比劃回答:“我是按照車載導航開的,因為我拿駕照時間不長,不能上高速,所以走了省道。”

祁彧聽着車載導航盡職盡責彙報的您還有七小時到達目的地,額上暴起青筋。

當年他外祖父退休之後為了親近自然,宅子蓋在了非常偏僻的一個地方。

走省道,按照舒沅這個開車速度,得走到猴年馬月去!

但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方,只能繼續按照這條路走下去。他揉了揉太陽穴,正想要叫舒沅繼續,卻見舒沅臉色有些發白,額頭上甚至還挂了些汗,看着臉色不太好。

他不由問:“你不舒服?”

舒沅下意識搖了搖頭,而後又點頭道:“有點暈車。”

頭一回見開車的人自己暈車的。祁彧回憶了一下剛剛看到的舒沅開車時候的龜速,再看看舒沅的狀态,只能屈尊降貴:“下車,我來開。”

舒沅給祁彧留下好印象的第一戰就這麽以失敗告終,蔫噠噠地坐到了副駕駛去。

好在祁彧雖然這麽多年沒怎麽自己開過車了,車技倒還沒退步。但舒沅平時不暈車的一個人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別人開車他反而暈得更厲害。他原想忍着,後面實在忍不住,只能央祁彧停車讓他歇一會兒。

祁彧一扭頭,見舒沅面如金紙,也被吓了一跳,忙将車停在路邊,讓舒沅下車吐了個昏天黑地。

舒沅是有些選擇道路的天賦在身上的,選的這條路對新手确實非常友好,路上一輛車都沒有,怎麽開都不會發生意外,唯獨就是祁彧在導航上搜了搜,發現附近別說醫院了,人煙都稀少得可憐,信號還非常微弱,讓人十分擔心用不了多久那點微弱的信號就會消失殆盡。

看着舒沅的難受勁,一時半會卻也找不到地方買藥,祁彧就只能從後備箱拿了瓶水遞給舒沅。

舒沅緩了好久才緩過勁來,重新上車。祁彧看他一眼:“我就近上高速,你要是不舒服,就在服務區停下休息。”

舒沅蒼白着臉點了點頭,小模樣實在有幾分可憐。祁彧皺了皺眉,很懷疑他能不能撐到服務區。

可上了高速,就不能随便停車了。

祁彧的手指在屏幕上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改變線路,沿着省道繼續開了下去。

然而,舒沅果然不愧于他的選路天賦,沒多久兩人就被導航引進了山裏,并發出了“GPS信號弱”的提示音。

祁彧看着眼前的山路,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正想加速一腳油門,突然中控臺上就亮起了紅色指示燈——車快沒油了。

舒沅:“……”

他覺得這件事主要責任在自己,于是非常沒底氣地縮在角落一動也不敢動,難受也不敢說。

天色将晚,山裏日落得更早。祁彧皺眉想在導航上搜一搜附近最近的加油站在哪裏,結果非常不幸地發現,沒有信號。

于是,在這樣一個深秋的傍晚,兩人就這麽被困在了一處不知名的深山裏。

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到達加油站,也不知道車上這點油夠不夠撐到加油站。總之在信號恢複之前,祁彧不敢去冒這個險,只能原地就這麽停在了這裏,在車裏過夜。

車裏倒是有壓縮餅幹,但舒沅最近胃口一直刁得很,那玩意吃了兩口就有些咽不下去,倒是沒想到身價千億的祁總居然能吃得神色如常。

見到舒沅實在吃得味同嚼蠟,祁彧忽地想起什麽:“你喜歡吃辣?”

舒沅搖了搖頭:“其實以前不喜歡,就是最近突然很想吃。”

祁彧沒說什麽,在後備箱翻找一陣,找到了一包豆幹泡椒鳳爪之類的東西,本來還想再拿瓶水,想了想又拿了一瓶橙汁,面無表情地丢給了舒沅。

舒沅沒想到祁總車上居然會有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正覺受寵若驚,便聽祁彧道:“顧宵放的。”

不管是誰放的,最起碼比壓縮餅幹有味道。

吃飽喝足,舒沅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但山裏溫度本就低,入了夜就更冷,舒沅從行李箱拿了好幾件厚衣服出來裹上,還是覺得有些涼。

祁彧看他一眼,道:“你去後座睡。”

說完打開了空調。

舒沅猶豫了一下,雖然覺得祁彧不大可能不知道這樣的嘗試,但是為了兩個人的生命安全考慮還是提醒:“車在靜止狀态下……不能老開着空調。”

會一氧化碳中毒。

然後就看到祁彧瞥他一眼,掏出了平板來:“你睡你的。還有些工作沒處理完,我待會兒會關。”

原來只開一會兒,那沒事了。舒沅于是乖乖來到後座裹緊身上層層疊疊的衣服,躺下睡着了。

但其實這裏沒信號,根本也處理不了什麽工作。因此祁彧只是打開平板,将舒沅的資料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于是那種割裂感便再度席卷祁彧心頭。

聽到後座傳來平穩的呼吸聲,祁彧關閉了空調,将座椅放平些許,正打算也眯一會兒,便聽到後座傳來了一聲呼痛。

他轉過頭,見後座上的人沒醒,依舊沉浸在睡夢中,可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看起來似乎痛苦無比。

“舒沅?”

祁彧喚了一聲,卻沒得到回應,而對方卻還在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

他起身下車,拉開後座車門,便見少年正抱着自己的腿,眉頭緊皺。

這種情況祁彧常見,他少年時和家裏鬧掰自己一個人出來住,因此那時候生活條件比較艱苦。少年人正是抽條長個子的時候,營養跟不上,夜間腿經常會抽筋。只是沒想到舒沅二十好幾的人了,居然夜間還會腿抽筋。

祁彧正要把人叫醒,看到舒沅緊皺的眉頭,手下一頓,最終卻還是放棄了,只是鑽進後座将人攬在了懷中,一邊幫他按摩抽筋的小腿,一邊脫去了舒沅鞋襪将大拇指向上掰去——這樣可以緩解症狀。

果然,片刻後舒沅終于眉頭舒展,掙紮的動作也放緩不少,呼吸再次平緩。

祁彧正要小心翼翼将人放下,卻不小心摸到了舒沅的腹部。

衣服原本是裹在身上的,可舒沅方才掙紮幾下,便将小腹露了出來。

很奇怪,舒沅分明很瘦,抱在懷裏的時候卻能感覺到他腹部鼓鼓的。雖說不經常鍛煉的人,即便瘦弱也容易有小肚子,但舒沅的小肚子未免稍微大了些,總讓人覺得違和。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态,祁總非常趁人之危地在舒沅小腹上輕輕揉了一把,覺得手感有點好。

夢中的舒沅似有所覺,發出了一聲不知道代表什麽的嘟囔,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祁彧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馬上清醒,決定放下人就走,舒沅卻又在這個時候哼唧一聲,縮了縮身子,似乎是覺得有些冷。

祁彧的動作就這麽僵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離開,只是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了兩人身上,就這麽抱着舒沅坐着睡了整整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晨,舒沅依舊裹着層層疊疊的衣服醒過來,發現祁彧依舊如同昨晚一樣坐在駕駛座上,只是外套不翼而飛。他正茫然地想難道祁彧不冷嗎,然後就發現祁總的外套好像正裹在自己身上。

舒沅:“……”

當場就趕緊扒下來還給祁彧。

祁彧倒是沒對此有什麽表示,只是依舊在檢查有沒有信號。

舒沅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驚喜地發現居然比昨晚多出了兩格信號。雖然依舊微弱,但到底看到了希望,于是趕緊舉起來給祁彧看。

結果還沒來得及比劃什麽,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一條來電顯示占領了整片屏幕——是季雲楓打來的電話。

舒沅:“……”

試問,一個啞巴應該怎麽和別人接打電話呢?

他當場就想挂掉。

然而手指還沒來得及挪到那個紅色的挂斷按鈕上,就已經先一步迎上了祁彧冷冰冰的目光:“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員工原來和山流傳媒的季總是可以互打電話的關系。”

“接通,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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