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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蘇廷希對着手機沉聲問道:“汪修遠有什麽情況?”
“昨天汪修遠一天都沒有離開過自己家,也沒有見到有人來訪。今天一早——大概8點多的時候,汪修遠就離開了家。起初一直是他的司機開車,他們先去了公司,後來還去了律師事務所。”
曹修誠快速彙報着現在的情況,“下午一點的時候,汪修遠換了自己的超跑出門,這才十幾分鐘我們就跟丢了。”
汪修遠肯定是故意甩掉警方,這說明他對警方這兩天的跟蹤是知曉的!
蘇廷希迅速做出判斷,“馬上聯系交警隊,利用天眼系統定位汪修遠。”
“是!”
蘇廷希這邊兒剛結束和曹修誠的通話,溫婉卿的電話緊接着又打了進來。
“蘇隊,華彩保險有動作了!他們今天向證監會提交了一份舉報信。”
“舉報信?什麽內容?”
“華彩保險今天早上先是發布了一份聲明,聲明中說華彩保險目前擁有微坤建築15%的股份,從股權比例上看華彩保險目前已經是微坤建築的第三大股東了。”
“15%的股份?”蘇廷希緊緊凝着眉,吃驚地說:“微坤建築昨天在停牌,為什麽華彩保險的所持股份會突然提高了3%?難道他們還有隐藏股票交易賬戶?”
他想到了華彩保險和汪修遠會有動作,但确實沒想到他們還藏着這麽一手。
溫婉卿又緊張又無奈,“章思明剛剛跟證監會聯系完,他說證監會已經全面啓動對萬鑫證券的調查了。至于華彩保險還有沒有別的賬戶我們還正在查,但現在華彩保險就是用自己第三大股東的身份舉報的微坤建築。”
蘇廷希迅速冷靜下來,分析道:“我明白了,華彩保險是舉報微坤建築停牌這麽大的事兒,沒有上董事會讨論,他這個大股東完全不知情?”
溫婉卿:“對,所以剛才微坤建築那邊也聯系了我們,他們表示明天最晚後天可能就要結束停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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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停牌的時間比我想象中還要早。”蘇廷希思忖片刻,又道:“情況我都知道了,你們繼續保持監控,我和周隊今晚就回雲陵。”
“是!”
挂了電話,蘇廷希擡眸對傅所長說:“傅所長,花都市這邊兒的情況我們了解的差不多了,雲陵市那邊兒還有急事,我們就先走了。”
“這車和車鑰匙我先放你這裏裏,還得麻煩你幫我轉交給王局。”
原本他們打算今天晚上回雲陵市,所以提前收拾好了行李還退了房,把行李扔在了王局給他們配的車後備箱中。
“行,你們有急事兒就趕緊走,我讓小李送你們去高鐵站!”
傅所長對經偵一竅不通,但看他嚴肅冷峻的面龐和方才打電話時的語氣,也猜到了雲陵市那邊兒可能是出了什麽事兒。
蘇廷希确實着急,也沒跟他客氣。
他從王局給的那輛車上拿下兩人的行李塞進小李的車,拉着周清傾一起上了車。
上車後他迅速查了高鐵票,定了兩張下午2點10分——也就是45分鐘後發車的高鐵票。
從這裏到高鐵站也就20來分鐘的路程,時間剛好來得及。
忙完這一切,蘇廷希這才有空跟周清傾說起來電話裏的事情。
“這汪修遠還真是狡猾!”周清傾話鋒一轉,眉梢輕輕挑起,“以我們現在手上掌握的證據,我們完全可以把陳博裕請來喝個茶,我總覺得陳博裕的所作所為和汪修遠脫不開幹系!”
蘇廷希:“嗯,等我們回去就正式抓捕汪修遠。”
去高鐵站的路上稍微有點兒堵車,兩人幾乎是卡着點踏進了回雲陵市的高鐵上。
坐上高鐵,蘇廷希拿着平板不停的回複信息,周清傾則開始整理這兩天在花都市拿到的所有資料。
周清傾剛把所有的資料整理完,通知欄突然跳出微信通知。
司柏:『周隊,萬鑫證券的董事長秘書終于被我們抓到了。』
司柏:『(照片)』
把萬鑫證券的董秘帶回來審問是蘇廷希要求的。
通過張豐茂張律師的口供,他認為這些案子中,萬鑫證券的董秘也參與了不少。
周清傾點開照片看了一眼,照片裏的董秘她還見過,那天她跟蘇廷希去萬鑫證券找萬高義無果,還是這位董秘給他們寫的萬高義家地址。
周清傾:『在哪抓到的?嫌疑人現在什麽情況?』
司柏:『我們是在機場抓到他的。』
司柏:『這小子想用假護照從機場潛逃出境,結果被咱們機場的AI人臉識別系統給發現了。我們抓這小子的時候,他還在候機大廳躲在角落裏吃拉面呢!』
周清傾:『很好,馬上對他開始預審。』
司柏:『是!』
司柏同周隊彙報完,和阮靈珊一起立刻開始了對萬鑫證券董秘的預審。
萬鑫證券的董秘叫田學文,當他得知自己的老板萬高義離奇死亡,內心也是無比慌亂。
據田學文交代,萬鑫證券當年因為蘇律師,輸掉了和正陽果汁那場官司,使得萬鑫證券不僅賠了好多錢,還把苦心經營了很久的大客戶給得罪了。
因而這件事兒讓萬高義特別不爽。
後來正好萬高義要通過雲陵科技這家公司洗/錢,他就吩咐秘書田學文和蘇律師的律所合夥人張律師出面,給蘇律師設了一個能讓他身敗名裂的局。
“我聽了萬董的話,聯合張律師給蘇律師做了一個局,但我們的目的僅僅是讓他身敗名裂而已,并沒想過要他的性命!”
田學文辯解着,“我最多幫着萬董參與了洗/錢,但是絕對沒有沾過人命!”
阮靈珊敏銳地聽到了“洗/錢”這個關鍵信息,她厲聲說道:“蘇律師的事情我們暫且不聊,你先說說萬鑫證券洗/錢的事情吧。”
田學文只得垂着頭,老老實實解釋起來。
萬鑫證券其實不單單是一家券商公司,他背後的真實身份是一家私募公司。
萬高義跟很多做黑/産的老板關系密切,他專門幫着這些人洗/錢,再從中賺取大量傭金。
這些老板表面上美其名曰把錢給萬鑫證券投資一些像電影,科技公司,新興産業等等類型的項目。
但這些投資都只是幌子,實際上萬鑫證券會把這些錢投入到他自己能夠實際控制的公司中去。
這些錢就這樣兜兜轉轉,最後回到萬鑫證券的口袋時就合法了,而萬鑫證券也能從中大賺特賺!
蘇律師所在的雲陵科技,就是萬鑫證券衆多洗/錢公司中的一個。
“前幾天——也就是萬鑫證券參與的倒數第二個交易日,那天開盤前萬董告訴我,只要他發話,萬鑫證券就玩命出手微坤建築的股票,有多少賣多少,砸盤也不要怕,并且還要求我把萬鑫證券賺的錢直接打到他的個人賬戶裏。”
“其實那個時候,我就猜到萬董打算跑路了。”
田學文攥起拳頭,眼底流露出一絲恐懼,“我以前一直以為蘇律師是自殺,一直到我得知萬董死亡時和蘇律師如出一轍時,我才突然意識到蘇律師可能不是自殺。”
“蘇律師出事兒那天他給我打過電話,說他聯系不上萬董,想讓我幫忙聯系一下,他想跟萬董見一面。”
“我立即将蘇律師要求見面的事情給萬董做了彙報,但萬董卻根本沒有理睬,還故意在晚上快下班時突然增加了行程,拉着我去找一個已經丢失了一年多的客戶喝酒。”
阮靈珊也看出來了,田學文不停的表示蘇律師的死亡跟他沒有關系,是因為他心裏清楚幫着萬高義洗/錢和身上沾上人命完全是兩個概念。
他一邊不想讓警方将蘇律師的死亡算到他頭上,一邊又因為蘇律師和萬高義的死亡感到恐懼。
司柏沒有理會他的辯解,拿出陳博裕的照片豎在他眼前,“這個人你見過嗎?”
田學文瞪圓了眼睛仔細辨認了一番,最終還是搖搖頭,“沒見過。”
司柏正準備繼續問,耳麥裏突然傳來溫婉卿的聲音。
“你們接下來着重問一下萬鑫證券和華彩保險的關系。”
他的視線若有若無的落在連接監控室的單面鏡上,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他又跟阮靈珊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阮靈珊開口問道:“田學文,你們老板萬高義和華彩保險的老板汪修遠的關系怎麽樣?”
田學文明顯遲疑了一下才答:“這個……我就真不清楚了。我知道他們當年被稱為‘江南五虎’,但是我從來沒見過兩人有什麽交集。”
“田學文!你不要和我們繞彎子!萬高義和汪修遠沒什麽交集?據我們的了解,你們萬鑫證券每次舉牌或是收購某家公司時都能看到華彩保險的身影。”
司柏提高音量,眼神淩厲,語氣也很強硬,“我勸你最好老老實實交代,不然剛才你給警方建立起來的良好印象就沒了!”
可無論司柏怎麽問,田學文咬死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二位警官,你們可別為難我了,這些我是真的不清楚了。”
“我只是個董事長秘書,萬董讓我幹啥我就幹啥,公司業務這一塊我真的不是特別懂。”
田學文的堅決超乎了司柏和阮靈珊的預想,他們能看出來田學文肯定是知道些什麽的,可對方就是不說,他們也毫無辦法。
也許華彩保險和汪修遠對田學文有某種威懾力,讓他根本不敢提及關于汪修遠的事情。
到了傍晚,周清傾和蘇廷希終于到了雲陵市。
蘇廷希提前安排好了司機來接他倆,兩人連家都沒回,下了高鐵直奔省公安局。
見兩位隊長回來,專案組警員們都長舒了一口氣。
司柏被田學文的打死不交代弄的有些自閉,見到兩位隊長頓時熱淚盈眶,沖上去恨不得抱住兩人的大腿,“周隊,蘇隊,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周清傾并不吃他這套,睨了他一眼,“我們才走兩天你們就頂不住了?”
司柏撓撓頭,“也不是頂不住……”
他正組織語言,曹修誠從門外進來,看見周清傾和蘇廷希後面露驚喜。
“兩位隊長回來了啊。”
“嗯。”蘇廷希一句寒暄的話都沒有,直奔主題,“天眼能查到汪修遠在哪麽?”
曹修誠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跟丢他之後,一開始還能連續幾條街都看得到他的超跑。可他後來上了繞城高速,在天眼不能完全覆蓋的老城區路口駛出了繞城高速,再之後他的超跑就消失在了老城區。”
周清傾想了想,“汪修遠的超跑在老城區會非常紮眼的,應該還是很好查到線索。”
蘇廷希點點頭,安排道:“曹修誠,章思明,你們兩人馬上聯系老城區派出所,讓民警們配合你們的調查,老城區居民肯定很多人見過這輛超跑!”
曹修誠&章思明:“是!”
兩人也不含糊,轉身就往門外走,朝着老城區飛奔而去。
周清傾的視線重新落回司柏和阮靈珊身上,“你們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走吧,去會議室跟我好好說說。”
她剛才在高鐵上接到了司柏的電話,只是在電話裏他倆也沒說清楚田學文到底審的怎麽樣。
阮靈珊只得跟在周清傾身後,一五一十的将當時的情況彙報給她,又把記錄拿給她看。
周清傾聽後哭笑不得,“你們給田學文做的預審是什麽鬼?他擺明了就沒說實話!”
司柏撓撓後腦勺,苦着臉說:“我也知道他沒說實話,我是真沒辦法撬開他的嘴……要不我們一會兒再審他試試?”
周清傾嫌棄地擺擺手,“先別審了,田學文之所以不說還是在心底裏更恐懼汪修遠,解決了這個問題,田學文就會全招了。”
等周清傾這邊兒了解完司柏和阮靈珊的工作,蘇廷希這才開口:“溫婉卿,童婳,你們那邊有新情況麽?”
“有,田學文的口供中提到了萬鑫證券的洗/錢産業,我們審完他就立刻去調查萬鑫證券的洗/錢案了,想從中找到他們和華彩保險之間的聯系。”
溫婉卿有條不紊的彙報道:“不過不得不說,萬鑫證券洗/錢案做的很隐蔽。”
“萬鑫證券從幾年前就開始專注收購各類空殼公司,據不完全統計,萬鑫證券先後收購了一家影視制作公司、一家醫療養老機構、一家旅游地産公司,還有幾家所謂的科技公司。他們将這些空殼公司收購回來,随後再包裝各種各樣的故事去二級市場割韭菜。”
“我們今天剛查完他旗下的那個養老公司,稍等一下我去把資料拿來。”
在溫婉卿回自己的工位上拿資料的功夫,童婳補充道,“對了,微坤建築剛發出公告說明天複盤,我就在網上看到不少微信公衆號和微博財經區博主預測,說明天微坤建築複盤後會直接暴漲。這些公衆號啊財經博主下面的評論都特別多,大部分股民都覺得明天微坤建築複一定會漲停。”
這也在蘇廷希的預料之內,他語氣十分肯定,“這些公衆號肯定都是華彩保險買的,看來這次停牌對他們影響很大。”
“那明天的大盤會怎麽樣?”阮靈珊遲疑地說,“會大跌嗎?”
童婳搖搖頭,“我感覺華彩保險八成會跑。”
聽大夥兒這麽一說,周清傾心中突然有了想法。
“如果明天微坤建築暴跌……我倒是有辦法讓田學文開口。”
正說着,溫婉卿拿着一沓文件回到會議室。
“相關資料都在這裏了,這家養老機構還算好調查,賬本漏洞百出,裏面全是假賬!更離譜的是市值35億的公司,居然辦公地址都是租的!”
提起這茬,童婳也忍不住吐槽:“我們還特意去了一趟他們的辦公地址,只有一間簡陋的辦公室,其他什麽都沒有!一打聽才知道連這間破辦公室都是租的!”
他們調查發現,這家養老機構2017年財年的年報顯示,他們在雲陵市擁有三個院區,一共1500間房,年營業額1.9億。
而事實上這家市值35億的養老機構,連個辦公地點都沒有,就更別提什麽三個院區了!
溫婉卿拿來的文件中,還有養老機構當時在新三板挂牌的時候招股書。
招股書上就寫着現在國內也進入老齡化社會,兩夫妻要贍養四個老人,同時還要至少養育一個孩子,他們壓力太大,因此養老機構又無限的商機和潛力。
為了使得他們的想法看起來更有說服力,他們還算了一筆賬。
按照每個房間每個月15000塊元的收入來計算,1500間房間一個月就是2250萬元的毛利,一年就是2.7億元的毛利!
如果未來每增加一個院區,相當于是增加500個房間,換算下來年營業額就多增加9000萬元。
蘇廷希看着這個招股書差點沒笑出聲。
別說蘇廷希了,這個招股書連周清傾都能看出問題來。
“一年毛利2.7億?這也太離譜了!別的不說,他們是怎麽保證他們三個院區共計1500間房間一年365天一直爆滿?”
“我們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1500間房間一年到頭全部爆滿,那他的成本呢?最大頭的房租成本得算上吧?服務這麽多老人,又需要多少員工、多少物料、多少餐食呢?”
“他算得這個2.7億元根本不是毛利,只是個流水罷了,真正的毛利和純利可能沒有多高!況且這還是在爆滿的情況下計算的,如果萬一入住率過低呢?他們甚至可能血虧。”
溫婉卿對此也很無奈,“我也想不通,就是這麽一個漏洞百出的項目,加上這麽一個漏洞百出的招股書,居然騙到了一群投資人。”
童婳癟癟嘴,“你想想某家海産養殖上市公司,他們的扇貝在6年中4次離奇失蹤!今天扇貝集體出逃,明天扇貝又游回來了,又趁着這扇貝游來游去的功夫來操縱股票!跟他們比起來,萬鑫證券的養老院似乎也不算離譜?”
司柏驚呆了,“扇貝還會游泳?”
阮靈珊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你覺得呢?”
司柏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很傻,他虛握着拳抵唇輕咳一聲,“後來呢?”
童婳攤攤手,幸災樂禍地說:“後來證監會借助了北鬥衛星導航系統破解他家扇貝‘出逃跑路’之謎,罰了那家公司幾十萬,要求他們的幾名主要負責人終身市場禁入,還依法移送公安機關追究刑事責任。”
司柏感慨,“別說,他們确實挺刑的……”
“不過萬鑫證券也是挺會玩兒。”溫婉卿把話題重新拉倒萬鑫證券身上,“我查到他們直接組建了一個會計團隊,這個團隊是專門為萬鑫證券洗/黑/錢服務的會計團隊,他們會将養老機構的每一項收支都憑空捏造出來。”
“如果不是對行業非常了解的人,根本看不出他們做的表格有什麽問題。要是一個一點會計知識不懂的人,對于這個財報和會計統計也是完全看不懂的,更別說找到裏面的漏洞了。”
蘇廷希找到他們的財務報表,仔細翻看。
這份報表內容非常詳實,會計不僅僞造了常規營收和開支,他們甚至把給老人修腳趾甲這種的服務費都加進去了,硬生生用假賬“打造”出一個每年營收都會合理增長15%的高成長型養老機構。
看到這裏蘇廷希也大概了解了萬鑫證券幫助客戶洗/黑/錢的套現方式。
萬鑫證券負責尋找一家空殼公司成為他們的天使輪或是A輪,随後利用招股書、漂亮的年報、每年遞增的財報來吸引迷惑投資人。
基本他們這招股書、年報、財報三板斧下去,那些盲目的投資人就會跟進,為公司的B,C,D……輪融資進行投資。
到了這種時候,萬鑫證券和他的客戶手裏的錢基本已經增值至少200%了,他們會尋找時機将公司上市,繼續讓公司有更漂亮的財報,吸引更多的風投,使得股價繼續飙升,二級市場也會引來更多散戶購入股票。
待股價漲到萬鑫證券的預期,他們會趁機減持,直到将股票全部清倉。
一通操作下來,萬鑫證券可能至少能賺五倍以上。
客戶的黑/錢洗了,自己的傭金賺了,還能順便在股票市場再大賺一筆,簡直是一舉三得。
只是苦了最後跟進的那些投資人和散戶們。
像萬鑫證券當時控股的這家醫療機構,股價最高的時候已經17塊一股了,現在即将跌破3塊一股。
“大概情況我了解了。”蘇廷希放下手中的文件,沉聲安排道,“萬鑫證券洗/錢案明天繼續跟進,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跟華彩保險之間的關聯。”
“一會兒散會通知各兄弟部門,看到汪修遠立即實施抓捕。另外,如果明天華彩保險大面積抛盤,我會直接申請搜查令!”
“是!蘇隊!”
開完會已經晚上8點多了,專案組衆人把一天的工作收了尾,陸陸續續下班了。
從大樓走出來,周清傾頓住腳步,擡頭看了一眼昏暗又渾濁的夜空。
雲層厚重,空氣潮濕,像是要下雨的征兆。
蘇廷希也在她身邊停住腳步,“餓不餓,帶你去吃個飯?”
“算了吧。”周清傾收回目光,伸了個懶腰,朝着車子的方向走,“看起來快下雨了,還是回家吃方便面吧。”
蘇廷希:“方便面沒營養,不如去我那兒,我下廚。”
周清傾揚起眉梢,有些意外,“你還有這手藝?”
“一個人住,生活所迫。”蘇廷希側頭看了她一眼,“不然吃什麽?”
周清傾理所當然地說:“外賣和食堂啊。”
她說完,又懷疑地望着他,“你經常自己做飯?看起來不像啊。我以為你為了節省時間都會跟我一樣吃食堂或者叫外賣。”
她猶記得溫婉卿還吐槽過他們蘇隊,經常沉溺工作忘記吃飯,硬生生給自己作出胃病來。
蘇廷希沉默片刻,含糊地說:“偶爾自己做一頓。”
偶爾的程度大概是一兩個月做一次,主要也是怕自己廚藝太久不用退化了。
畢竟某人的理想型男友其中一項就是會做飯。
下午的時候蘇廷希的司機小李把他們從高鐵站接出來送到警局,又将車停在了局裏停車場,自己打車走了。
蘇廷希找到小李停好的車,上車後系好安全帶,一邊啓動車子一邊問,“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周清傾并不太信任蘇廷希的廚藝,又不好意思打擊對方對于做飯的積極性,思考了一會兒保守地說:“我不挑食,下個面條就行,方便面我也不介意。”
蘇廷希自然是清楚她心中的想法。
他也沒有多說,只是挑了下眉,唇角漾着清淺的笑意,“行,聽你的。不過家裏沒菜了,我們先去附近超市買點兒菜。”
車子沒開出去多久,雨點也争先恐後地砸了下來。
起初只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到了後來雨點越來越密集,偶爾還伴随着幾道閃電和雷鳴聲。
二十多分鐘後,車子在一家大型超市門口停下。
許是下了大雨的緣故,超市的地下停車場都停滿了,只剩下地上的停車位。
蘇廷希看了一眼車窗外,雨沒有停下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
“你在車上等着,我去買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買點兒水果。”
“行,那你等一下。”
蘇廷希的安全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解開,他話音落下,整個人突然欺身而近,俯身靠近周清傾。
兩人的距離被無限拉近,近到她能聞見他身上幹淨清冽的清香,能清楚的看見他深邃的五官和臉上細小的絨毛,甚至她覺得自己呼吸都能落在他臉龐。
周清傾整個人僵住了,睫毛輕顫,結結巴巴道:“你,你幹嘛?”
“拿傘。”蘇廷希手伸到副駕駛的車門儲物格裏,拿出了一把黑色的折疊傘。
周清傾眼睜睜地看着他拿上傘後重新坐好,唇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中帶着揶揄地笑,“所以,你以為我想幹嘛?”
周清傾暗罵一句狗男人,心想這狗男人又是故意做出這種暧昧的舉動想看她笑話吧!
她平複了一下呼吸,将額邊的碎發撩到耳後,沖他翻了個白眼,“我以為你學雷鋒做好事兒想幫我解開安全帶,沒想到是我高估了你,你根本沒有這種助人為樂的善心,你只是不想淋雨罷了!”
蘇廷希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肩膀和胸膛輕顫,手掌微彎抵着上唇,邊笑邊說,“你要是有這個需求,我也可以幫忙。”
周清傾看着笑個不停的狗男人,“啪嗒”一聲解開安全帶,惡狠狠地說,“不必麻煩您老人家,我自己有手。”
蘇廷希見好就收,不再逗她,拿着傘下車乖乖地繞到副駕駛接她。
周清傾對他做了個鬼臉後不再理他,目不斜視的朝着超市的門口走去。
兩人目标明确,進去後直奔水果蔬菜區。
周清傾一邊走一邊賭氣地說,“我反悔了,我要吃蒸羊羔兒、蒸熊掌、蒸鹿尾兒、燒,燒,燒……”
她突然卡殼,“燒”了半天也沒“燒”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蘇廷希笑着接了下去,“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是不是還得有鹵豬、鹵鴨、醬雞、臘肉?”
“對!就是這個意思!”
周清傾正說着,低頭瞥見地面上有一個金色,閃閃發光的東西。
她撿起來一看,這是不知道誰的金項鏈斷了,掉在了這裏。
“哎,姑娘,你撿到我的項鏈了啊!謝謝謝謝!”
周清傾聞聲擡頭,一位女士手裏握着手機,驚喜地看着她手中的項鏈。
她打量了女士一眼,正要說話,旁邊一位老奶奶眼疾手快地摁住她的手,警惕地望着那位女士,“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證據呢?”
“我——”
“奶奶,這條項鏈應該确實是她的。”周清傾彎着眸,擡起右手,舉着這條項鏈不疾不徐道:“這條項鏈的款式跟這位女士的耳環和戒指屬于同一款式,項鏈上纏繞了幾根頭發,發色、發質都和這位女士的頭發相差無二。”
她話音落下,蘇廷希又補充了一句,“剛才這位女士擡手的時候,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我看見鎖屏屏保是她的自拍照,自拍照中她就戴着這條項鏈。”
老奶奶聽着兩人的分析一愣一愣的,“你,你們是幹什麽的?”
“我倆們是警察。”周清傾抿唇笑了一下,柔聲道,“不過奶奶您說的沒錯,我們确實得警惕一些。我剛看見這附近有監控,我也正打算跟這位女士去超市的監控室确認一下。”
女士連連點頭,“對對,警惕點是對的!我這就跟你去監控室!”
老奶奶放下心來,端詳周清傾和蘇廷希二人,和藹地笑着,“瞧瞧你們小兩口,郎才女貌的,還都是警察,真是太般配了!”
周清傾似笑非笑地睨了蘇廷希一眼,“奶奶,您看錯了,我跟他才不是情侶,我這麽單純一小姑娘哪裏配得上他這種老謀深算的老狐貍。”
老奶奶看了看周清傾,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滿眼都是寵溺和包容,無奈笑着的蘇廷希,她恍然大悟,“小情侶吵架了?丫頭,你看你男朋友也知道錯了,你就甭跟他置氣了。”
她慈愛地拍了拍周清傾的手,笑的褶子開了花兒,“行了,你們快跟這位女士去監控室吧,我這老婆子也不耽誤你倆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了,都沒有給周清傾繼續解釋的機會。
周清傾張了張嘴,只能放棄了繼續解釋。
兩人跟着丢失項鏈的女士一起去了超市監控室,确認這條項鏈确實是她遺失的,這才将項鏈交還給人家。
經過了這一小插曲,這會兒已經晚上9點40左右,周清傾随便挑了些水果,兩人一起走出超市。
從超市出來,雨小了不少,只是方才持續的暴雨讓路邊積了不少水,周清傾小心翼翼的踩着積水回到了車上。
這家超市距離兩人所住的小區不算太遠,從超市出來沒開多久便回到了小區中。
蘇廷希把車子停在了別墅的地下車庫,從地下車庫直接上樓。
到家正好10點整,蘇廷希原本打算蒸個米飯,炒兩個菜,眼下這時間肯定是來不及了,他只能無奈放棄了之前的計劃,參考周清傾的意見,下了兩碗面條。
他手腳麻利,不到十分鐘就從廚房端出了兩碗熱騰騰的湯面。
周清傾經歷了舟車勞頓,折騰到現在早就餓了,也顧不上質疑蘇廷希廚藝這件事情,迫不及待地邊吹邊吃。
不知道是對蘇廷希的廚藝期待太低,還是她太餓了,入口的面條味道居然意外的不錯。
一碗面條下肚,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心滿意足。
蘇廷希将用過的餐具收拾好,拿起手機跟她一起在玄關處換好鞋。
周清傾的行李還在他車上,他開車送她回家,直接停在她家地下車庫,也省的她和行李都淋濕了。
周清傾也是累了,到家之後行李都懶得收拾,簡單沖個澡倒頭就睡。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蘇廷希照例拎着早餐上門接周清傾上班。
兩人沒去局裏,而是直奔萬鑫證券的總部大樓,打算繼續調查他們洗/黑/錢事宜。
他倆到的時候溫婉卿和童婳已經忙乎一陣了,她倆帶人從萬鑫證券的財務室搜刮了一堆文件出來,見到兩位隊長後立刻走來彙報。
“周隊,蘇隊,我們又找出了幾家萬鑫證券旗下涉嫌幫他洗/黑/錢的空殼公司。”
溫婉卿把提前準備好的資料遞給蘇廷希,一邊解釋道:“這裏面還有什麽旅游地産公司、信息科技公司等,玩法都跟昨天我們提到的那家養老機構差不多,只是其中那家科技公司可能玩的更加離譜一點。”
在2018年財報中顯示,萬鑫證券收購了一家在東南亞成立的AI人工智能企業。
該企業名為“戰鬥科技”,在2018年一月份被萬鑫證券收購,2018年9月份成功在港市成功上市。
溫婉卿直接從中抽出一份文件,“蘇隊你看看,這家公司的招股書更加神奇。”
蘇廷希翻開“戰鬥科技”招股書。
招股書的第一頁,是“戰鬥科技”對自己公司的主營範圍做的介紹。
介紹中提到,戰鬥科技是一個共享經濟平臺。
平臺上的每一個博主都可以分享自己花錢購買游戲的破解版,讓平臺的其他用戶都能第一時間,花最少的錢,玩到市面上所有最新的3A大作。
他身旁的周清傾湊過來,看完前幾段差點兒笑出聲,“萬鑫證券真有一套,居然能把一個賣盜版游戲的平臺包裝的這麽高大上!”
童婳無比贊同,“可不是嘛!而且這還是一個盈利的盜版平臺,那份招股書我也看了,裏面還提到了他們的盈利模式。”
“游戲博主提供最新游戲的破解版,想玩此游戲的玩家每次下載該游戲時需要支付6元錢,作為對共享游戲博主的支持。而這筆錢平臺方會分走1元,剩下的5元發給游戲博主。”
周清傾拍了拍童婳的肩膀,“學會怎麽說話了嗎?”
“低情商:‘我們是賣盜版游戲的平臺。’高情商:‘我們只是提供一個花錢購買游戲破解版的平臺’。”
“這份招股書跟養老機構那份有異曲同工之處。”溫婉卿抱着胳膊,臉上挂着無奈地神色。
“這份招股書中還明确提到,現在市面上每個月都會新誕生無數個游戲,以每年100款新游戲,而國內有大約2億人會每天固定玩游戲來計算。如果這兩億人都買了平臺的共享游戲,按照這個數字推論,平臺每年的盈利将是200億元,這就是共享經濟的魅力。”
“我真是難以理解,這種不能細推理的招股書是怎麽拿到投資還成功上市的?”
蘇廷希沒有參與讨論,一直在仔細翻看這些文件。
文件中顯示,萬鑫證券收購“戰鬥科技”時花了40億港元,而“戰鬥科技”在2018年底最高估值290億港元,算下來萬鑫證券套現将近109億港元。
蘇廷希看着這家公司2018年底的估值,差點兒被氣笑了。
“明明是一個空殼公司,卻被他們包裝成了一個有自己的APP,有盈利能力,有無線前景,有高額彙報,還沾共享經濟這個熱詞的‘獨角獸’企業?可真有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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