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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這幾天專案組不算太忙,大家下午至少還能按時下班。
可能是這幾天早睡早起作息正常,周清傾的身體也恢複了不少。
雖說該來的例假還是沒有造訪,但至少伴随着例假而來的各種不舒服消失了。
專案組衆人中午在食堂吃完飯,周清傾沒怎麽休息,立即帶着阮靈珊和章思明去信天游附近熟悉地點。
下午三點,他們回到經偵辦公室,同整個專案組一同去會議室彙總信息,又根據附近的地形特征分配好互相的位置。
晚上六點半,專案組全員到達了步行街。
大家對好時間,迅速分散開來到提前安排好的位置上。
考慮到信天游餐廳附近的人流和地形,這次随專案組一起的還有一輛指揮車,溫婉卿和童婳負責在指揮車給大家支援。
專案組剩下的人分成了三組,從七點開始,這三組人員陸陸續續埋伏進餐廳。
蘇廷希和周清傾這組在一個視野最好的靠窗的位置坐下,可以随時發現陳博裕的動向。
阮靈珊和司柏一組,兩人坐在餐廳的正中間,他們二人無論去餐廳哪個位置支援都是最近的。
曹修誠和章思明則守在最靠門口的位置,萬一陳博裕逃跑,他們也能第一時間将門口堵住,阻止他逃脫。
除此之外,南城派出所的民警此時也身着便裝埋伏在了信天游餐廳的周圍。
七點四十五分,所有人都到達了預定位置。
為了不引起懷疑,幾人也都陸陸續續點了餐。
蘇廷希和周清傾是最先到達的,這會兒他們的菜幾乎已經上齊了。
周清傾平時為了方便辦案,都是将頭發随意綁個馬尾。
今天為了不被陳博裕認出,她将頭發散開,畫了一個濃妝,還特意用妝容對五官進行微微修飾,确保他看不出來。
蘇廷希就比較簡單,只是比平常多戴了一個金邊的平光鏡,遮掩住他眸中的清冷淩厲。
只是他身着黑色襯衫和褲子,帶着金邊眼鏡,配着他這個長相,倒是讓周清傾眼前一亮的感覺。
蘇廷希盛了一碗南瓜粥放到她面前,“先墊墊?一會兒也有力氣抓人。”
“謝謝。”周清傾拿着瓷勺輕輕攪動南瓜粥,垂着眸子慢悠悠地說:“你放心,我就算空着肚子也能打得過他。”
蘇廷希抿起薄唇,忍着笑點點頭,“嗯,這我深有體會。”
周清傾擡起頭,眼裏帶着些許不滿,“喂,蘇同學,你是不是嫌我兇,嫌我暴力?”
倆人本就是假扮約會的情侶,她的戲瘾上來,幹脆扔下瓷勺,靠着椅背抱着胳膊惡狠狠地控訴他,“以前你叫我小甜甜,現在倒是嫌棄我人老珠黃了?說,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的狗了?”
“呵,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
正好有一個又高又瘦,一頭棕色波浪卷發,穿着黑裙妝容精致的女人從兩人桌旁走過。
周清傾擡眼時餘光掃見了女人的面龐和眼睛,她愣了下,又兇巴巴地朝着蘇廷希發脾氣,“怎麽不說話?是默認嫌棄我了嗎?”
“我剛可看見你一直盯着路過的那個美女,怎麽?覺得人家比我年輕比我漂亮?想移情別戀?”
蘇廷希摘下眼鏡,無可奈何地按按眉心,耐着性子哄她,“寶貝,別鬧。”
“我哪有鬧!你就說你剛才有沒有偷看她!”
“……我又不瞎,看見她也很正常。”
指揮車中,童婳不停地看表,“已經8點零五分了,陳博裕怎麽還沒來?他這次不會又是在試探我們吧?”
“應該不會吧。”溫婉卿目不轉睛的盯着門口的監控,心裏也犯嘀咕。
童婳的目光移到其中一塊監控屏幕,屏幕裏周清傾還在無理取鬧,非要拉着蘇廷希去找那個棕發黑裙的女人,口中還嚷嚷着“你要是覺得她好看,你就跟她過好了!”
“周隊這是戲瘾犯了?”童婳看着畫面,遲疑地說,“她這戲……是不是太過了?”
聞言,溫婉卿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塊兒屏幕上,屏幕裏的兩位隊長一舉一動都透着濃濃的違和感。
周清傾已經将愠怒的蘇廷希拉到了棕發黑裙的女人身旁。
她一邊跟他吵架,一邊還動手推他,或拍他胳膊。
坐在棕發黑裙女人對面也是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不耐煩地罵罵咧咧,讓這兩人吵架發瘋去別處。
而那個棕發黑裙的女人臉上明顯不耐,卻一言不發,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用陰霾地目光盯着兩人。
透過攝像頭對上女人的目光,溫婉卿突然反映過來,意識到了周隊和蘇隊這麽做的原因。
她一把拽過麥,快速說道,“各小組注意,目标嫌疑人出現!27號桌那個棕發黑裙的女人就是陳博裕!”
溫婉卿話音剛落下,周清傾和蘇廷希兩人打起來,還一“不小心”把棕發黑裙女人的假發碰掉了。
陳博裕下意識摸了一把空蕩蕩的頭頂,想都不想,一手拎着包一手撐住桌子轉身就跑,跑的過程中還把無辜路人往警方身上推,制造阻礙。
司柏和阮靈珊從座位上跳起來沖向陳博裕,在外面埋伏的民警也魚貫而入沖進了餐廳。
可惜餐廳現在已經亂成一團,陳博裕趁亂借着身形消瘦的優勢迅速來到門口,卻被堵在門口的曹修誠和章思明抓了個正着。
陳博裕紅了眼,拼了命的反抗,就在曹修誠的手铐即将拷住他的時候,他一把掙脫開曹修誠的手,反手從包裏掏出一個橘黃色的長筒一樣的東西。
曹修誠和章思明看見這玩意兒皆是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這時候的周清傾已經沖到了陳博裕面前,眼看着右手就要擒住他的胳膊,卻見他突然猛地轉身後退一大步,手裏舉着的橘黃色的長筒正正對着她。
跟在她身後的蘇廷希瞳孔猛地一縮,“小心!那是槍!”
他來不及思考,一把拉開槍口正對着的周清傾,側身抱住了她。
就在蘇廷希抱住她的一瞬間,陳博裕扣動了扳機。
只聽“砰”的一聲,這把用3D打印做出來的“土手/槍”瞬時噴出了一道火舌。
蘇廷希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左臂鮮紅一片。
“蘇廷希!”
周清傾呼吸一滞,意識瞬間空白一片,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湧進大腦,耳邊似乎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她眼眶驀地紅了,下唇緊咬至險些出血,轉過身擡腿對着陳博裕的小腹狠狠踹去。
陳博裕吃痛,槍沒握住從手裏脫落。他弓起腰,面色痛苦緊緊捂住腹部。
這還沒完,在他俯身捂住腹部的同時,周清傾擡起膝蓋照着陳博裕的鼻梁重重撞去。
緊接着又一手揪着陳博裕的衣領,另一只手朝着已經被打的失去意識的陳博裕臉頰繼續狠狠地揮去。
章思明和曹修誠兩人只能拼命地拉着她,“周隊別打了,再打下去陳博裕就要沒氣了!”
這兩人也根本拉不住她,周清傾跟沒聽見似的,拳頭不停的落在陳博裕身上。
就在這時,所有人耳機裏突然傳來溫婉卿的聲音,“周隊,你快去檢查一下蘇隊傷勢!”
周清傾的拳頭停在空中,胸口劇烈起伏。
她猛地松開臉已經腫成豬頭的陳博裕的衣領,一言不發地回身檢查蘇廷希的傷情。
章思明和曹修誠松了口氣,倆人也不敢讓陳博裕呆在周清傾的視線之內,擡起陳博裕先扔進了警車裏。
也不知道這把3D打印槍的子彈是用什麽材質做的,蘇廷希的傷口創面很大,流了不少血,看着很是吓人。
旁邊的民警是新來的,沒見過這種場面,手忙腳亂的想包住傷口幫他止血,又因為緊張會不小心碰到他的傷口。
周清傾在他身旁蹲下,從民警手裏接過紗布輕手輕腳的幫他止血,聲音微微發顫,指尖也在發抖,“你,你現在怎麽樣?”
可能是血流的有點多,他的臉色唇色蒼白,臉上卻還挂着溫和的笑意,虛弱地安撫她,“還好,只是擦破了點皮而已,不用擔心。”
行動前專案組怕出意外,提前安排好了120急救車在附近待命。
事發沒多久,兩輛救護車并排停在了街口,擔架員小跑進來,用擔架把蘇廷希和陳博裕分別擡進救護車。
周清傾陪着蘇廷希,司柏和童婳陪着陳博裕,其他人配合民警負責善後工作。
這裏離着雲陵武警總院不遠,急救車一路走應急通道,僅用了十幾分鐘就将人送進了醫院急診。
蘇廷希當時側身擋住槍口,子彈打在了他的左臂上。雖說血流了不少,好在沒有生命危險。
但麻煩的是這把3D打印手/槍造型怪異,子彈更加怪異,急診醫生壓根沒見過這種情況,看着蘇廷希的傷口犯了難。
他給蘇廷希檢查完傷口,為難地說,“這子彈造成的創面有點太大了,我不太确定這顆子彈到底是什麽材質的。”
“這樣……讓蘇警官先到手術室準備手術。我去請我們外科專家過來,他今天正好在值班。”
周清傾連連點頭,“好好好,麻煩您了!”
急診醫生脫下手套匆匆忙忙給外科專家打電話,正好周清傾也接到了司柏打來的電話。
她不放心的擡起頭,正好對上蘇廷希的眼神。
他笑了一下,“我沒事兒,你快去接電話。”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周清傾抿了抿唇,緊緊握着手機,轉身走出去接通電話。
“我的姑奶奶啊,你下手可夠恨的,醫生剛給他做了簡單的檢查,你打掉了他四顆牙齒!”
周清傾眸底冰冷,聲音毫無感情。
“四顆牙齒而已,不用住院,也不影響審他。”
“不過咱們也是運氣好,醫生說你要是下手要是偏一點,他的鼻梁骨和肋骨都得斷,到時候還得住院,想預審他這事兒估計還得往後拖——”司柏說到這裏突然頓住,赫然反應過來。
他跟着周清傾時間也不短了,幾乎是秒懂了她的意圖。
別人當時都以為周隊因為蘇隊受傷失去理智只想把人打死,殊不知她盡管被陳博裕氣狠了,但還是留了一手,專挑人疼的地方打,卻不會真的把人打出什麽大毛病。
陳博裕身上背負着這麽多條人命,其中一條還是蘇廷希父親蘇律師的,她還得想辦法撬開他的嘴從他那裏得到真相,徹底幫助蘇律師洗去冤屈,自然是不會真的把他打死。
他哽了下,随即敬佩道,“周隊,你這下手……夠穩準狠啊!”
“狠麽?我倒是覺得我下手還不夠狠。”周清傾一點兒也不關心陳博裕的傷勢,她冷聲問,“所以陳博裕醒過來了嗎?”
司柏:“……還沒有。”
“醒來了立即帶回去進行預審!”
“……行吧,我知道了。”
她接完電話,急診醫生已經放下電話進去準備推蘇廷希進手術室。
蘇廷希進手術室沒多久,外科專家也趕到了手術室。
因着他的傷口特殊,外科專家特意聯系了一個自己國外的一個老朋友,也是一位槍傷方面的專家。
外科專家主刀,槍傷專家遠程輔助。
手術經歷了一個多小時才完成,面對着取出來的一根細長的子彈,外科醫生舉着雙手,長舒一口氣。
“真沒想到,這麽個東西居然能做成子彈!”
視頻對面的槍傷專家用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臉上露出笑意,“确實,我在美國這麽多年,這裏槍擊案如此高發,這種情況也是第一次見。”
手術期間,周清傾在手術室外坐立不安。
從蘇廷希中槍開始,她一直處于慌亂之中,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如同海浪般一股一股的湧上心頭,她整個人都好像在風雨中不斷飄搖。
警察這行算是高危職業,以前為了抓捕窮兇極惡不要命的罪犯,她受過比這還重的傷都不覺得有什麽。
可蘇廷希不一樣,只要一想到他是因自己受傷,她就不自覺的陷入自責的情緒當中,只覺得四周的空氣都朝她擠了過來,連呼吸都困難。
她總是忍不住想,如果她當時安排的再細致一些,不給陳博裕掏槍的機會,蘇廷希是不是就不會因為她而受傷?
一小時後,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護士推着麻醉效果沒過還未蘇醒的蘇廷希往病房走。
得知手術很成功,她微微松了口氣,跟着護士一邊朝着病房走一邊記錄術後的注意事項。
到了病房,周清傾向護士借了一個充電器,守在病房中用手機在專案組的群裏給大夥兒報平安。
周清傾:『蘇隊手術成功了,醫生說等麻醉效果過後就能醒來。』
聽聞蘇隊手術成功,專案組衆人也齊齊松了口氣。
阮阮才不軟:『太好了!』
曹彥祖:『周隊你也不用太擔心,這點兒小傷對于蘇隊來說都不叫事兒!』
是童婳不是童話:『還好蘇隊沒事兒,今天可吓死我了!』
章思明:『蘇隊沒事就好。』
周清傾心不在焉的在群裏回了兩句,溫婉卿突然打電話過來。
電話接通,溫婉卿立即彙報道:“周隊,現場那邊兒已經處理好了,證據也留好了。跟陳博裕交易的女人原本想趁亂逃跑,也被民警抓住已經帶回局裏了。她在那個地下黑市的位置不低,不出意外應該能借着她順勢搗毀那個地下黑市交易平臺。”
“我們确認了,陳博裕那把槍确實是他自己通過3D打印後組裝的,這種3D打印組裝槍在耐用性和準确性方面有很大的不足,并且因為3D打印材料為塑料,陳博裕開了一次槍之後我們發現這只槍有明顯的融化痕跡。”(注1)
周清傾情緒不是很高漲,淡聲道:“好的,我知道了。陳博裕那邊兒加強戒備,別讓他逃走了。”
“好!”
溫婉卿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開口,“周隊,你記得勸着蘇隊多休息幾天,好好恢複,別醒過來就立刻想出院回來工作,咱們專案組只有你能勸得動他了。”
周清傾沉默了幾秒,垂下眸子輕聲說,“放心,不會讓他出院。”
挂了電話,手機重新回到專案組群聊界面,大家這會兒正在讨論陳博裕。
是童婳不是童話:『這陳博裕也真行,居然還穿着女裝假扮女人混淆我們視線,要不是周隊眼尖,我們可能真會被他糊弄過去!』
章思明:『他一貫這麽謹慎。』
司柏:『蘇隊沒事兒就好,我這邊兒陳博裕已經醒了。』
是童婳不是童話:『但是他現在跟啞了一樣,打死不開口,問他什麽都裝聾作啞。』
周清傾:『帶回局裏,等我晚上回去審他。』
司柏:『……等他明天做完檢查确定沒什麽大礙我就帶回去。』
周清傾:『掉了幾顆牙而已還做什麽檢查,我下的手我心裏有數。』
衆人:『……』
半小時後,蘇廷希終于醒了過來。
周清傾放下手機,快步來到床前按下護士鈴,緊張地問:“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放心,沒不舒服。”
許是太久沒有進水的緣故,他的嗓音發啞。
周清傾趕忙把提前準備好的溫水端起來,又将吸管插/進水杯裏遞到他唇邊,“醫生說你進行了全麻,手術後不能立刻喝水,你先抿一點稍微潤潤嗓子。”
蘇廷希很聽話的只是抿了一小口,等嗓子舒服些了才緩緩開口,“陳博裕那邊兒怎麽樣?我看你把他打得不輕。”
提起陳博裕,周清傾眸底的寒意一閃而過,“放心,他死不了。”
她抿了下唇,垂着頭小聲說,“你傻不傻?誰讓你沖過來的?”
方才蘇廷希沒有醒來,她只能不停的工作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生怕一停下來就止不住的胡思亂想。
現在他醒了過來,她的心也終于落回到肚子裏去。
蘇廷希也知道她一直在擔驚受怕中,耐着性子溫聲哄她,“你不用想這麽多,我這不是沒什麽事兒。”
當時那個情況緊急,陳博裕的槍口正對着周清傾正面。
如果不是他側身護住她,她可能兇多吉少。
周清傾正要開口,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
蘇廷希的主治醫生帶着護士一起進來,檢查了一下蘇廷希的情況,欣慰地點點頭,“蘇警官沒什麽大礙,術後好好調養,很快就能恢複。”
蘇廷希立即問道:“那我明天早上能出院嗎?”
“明天早上?”醫生親自幫他換點滴後啞然失笑,“你急什麽?工作重要還是命重要?”
周清傾知道他是着急想審陳博裕,只能耐心勸他,“你出院也沒用,陳博裕之前被我打暈了,現在還得住院觀察,你想審也審不了。”
“他什麽時候能出院?”
“大概等醫生說你能出院了,他也就能出院。”
周清傾幫他掖了掖被子,語氣十分溫柔,“放心,如果他先出院,我就過去把他再揍進醫院,一定讓他在醫院住到醫生說你能出院為止。”
醫護人員們:“……”
這是我們能聽的嗎?
蘇廷希:“……我會好好住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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