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33章
沈賀白自己說自己是學神,周羨青還在心底小小的唏噓了一陣,覺得這家夥還怪悶騷的。
但周一開學發生了一件事,讓他對沈賀白徹底刮目相看。
先是老宋搬着聯考卷子進來,興高采烈的說班上出了一位數學滿分,全年級唯一的滿分,緊接着秦凱娟就腳步輕快的進教室,告訴他們這次的三科均分史無前例的超過了二班。
這個消息不啻于是炸裂,周羨青在一片歡呼聲裏用筆去戳王偉哲的後輩。
“你前天不是還說均分比二班還差一點——”
“消息有誤。”王偉哲龇牙咧嘴的笑,“沈哥的分因為學號沒自動生成,就沒錄進去,他數學是滿分,語文英語又都不差,想想咱班才幾個人頭,他那分一拉,可怖就‘蹭’的上去了!”
周羨青:“......”
憑一己之力帶動全班人的均分升咖,這是何等威力,他扭頭,用看變态的眼神看着沈賀白。
沈賀白照舊沒反應,他明明數學卷子都沒錯題,卻還在理錯題集,周羨青伸了脖子去看,發現他居然在寫附加題的第四種解法。
這就是學神嗎?
周羨青癱回去無奈的想,這大概就是學神吧。
高二的學習生活緊鑼密鼓,時間的流逝似乎也比從前要快上許多。
經過上次醫院風波之後,暫時沒有再收到什麽壞消息,周羨青雖然對沈賀白家裏的情形新存好奇和擔憂,但沈賀白是個悶葫蘆,不說,他也無意于主動去問,只從崔星那兒零零散散的消息裏得知,沈賀白的爸爸得的是晚期絕症,他們家搬來寧城也是為了治病。
周羨青在一瞬間似乎就有點兒理解沈賀白對于老年人作息以及規律三餐的執着了,甚至重看沈賀白的微信名,Eternal,周羨青忽然意識到,那是永生的意思,是沈賀白心底的一些期許。
好在往後沒再收到什麽壞消息。他依舊跟沈賀白有着較大的時差,但他自從體諒了沈賀白之後,晚上十點之後就不會在床上嚷嚷了,自己玩兒自己的。
期中考試過後,老宋就開始跟沈賀白還有孫志成聊競賽的事了,對于他們倆參加競賽,大家都沒什麽異議,甚至有一種凡人升仙的欣慰感。
“看看,自從開始做競賽卷子之後,學委臉上那躍躍欲試的表情就沒消下去過。”周羨青用筆點着孫志成“啧啧”感嘆,“知道的這是競賽教材,不知道還以為從老宋辦公室拿了什麽傳家寶出來呢!”
“你就別說學委了,說說你家學神。”王偉哲扭臉說:“志成那至少還是接受挑戰的表情,你家學神這表情是怎麽回事?”
“他有表情麽?”周羨青一手托腮,斜觑着沈賀白。
“最可怕的就是沒有表情啊!!”王偉哲抱頭道:“怎麽能做競賽卷子和做普通卷子一樣從容啊!!他的眼底甚至有一絲——享受,老天!怎麽能跟回了自己的快樂老家一樣!”
“我現在嚴重懷疑,競賽才是沈哥的舒适區。”崔星仰望道。
沈賀白和崔星有那麽一周下午的自習課人都不在,據說是被老宋抓去單獨輔導開小竈了,周日就要送去參加市的數學競賽。
周羨青也很識相,這幾天接周偲偲都自己一個人去,沒特意等沈賀白一起。
“哥哥,最近怎麽總是你一個人來呀!”周偲偲拽着他,怪不滿的發問,“你是不是又惹賀白哥哥生氣啦所以他都不跟你一起來接我了!”小鬼越想越覺得真真的,“啊肯定是的!他生你氣了所以也就生偲偲的氣了!”
“去你的,他怎麽敢生我的氣!”周羨青翻了個白眼兒,伸手去揉小鬼的腦袋,“主要是不想見到你!”
“不可能!偲偲這麽可愛,賀白哥哥不可能不想見到我!”周偲偲揮動手臂跟他對打,“肯定是因為你!你成績太差!他不想跟你玩!”
周羨青懶得理她,腦子裏忽然一晃晃過一些事兒。
沈賀白的成績是真的好的沒的說,如果他連競賽都拿下的話,沒準能直接被推薦進少年班,高考都不用參加了。
這樣的話,他高中的學習時間可以徑直少一年,對于他家這狀況來說,是極大的提升。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沈賀白應該就會提前結束在寧城,不,是在周家的寄宿生活。
周羨青的瞳孔閃爍了一下。
“哥哥你怎麽啦?”周偲偲敏銳的很,“心情怎麽不好了?”
“沒......”
他居然有些不那麽期待沈賀白在競賽上的造詣了。
不不不,他怎麽能這麽想呢,這麽想是不對的,他應該盼着沈賀白好才對。
只是他好像有點太過習慣于身邊總跟着一個人,突然有所變化,他會不适應......
奇怪,明明當初身邊多出一個人的時候他也很不适應,一切要回歸原樣了,他應該高興才對。
走到京華小學門口,周羨青發現有幾個家長正圍着傳達室嚷嚷。
“問你話呢!我家孩子去哪兒了!”
“我把孩子交給學校,你們就是這麽管的嗎!!”
“我不管!孩子在學校上學,跑丢了就該你們負責!!把孩子還給我們!”
他們吵鬧的很厲害,似乎還有要打起來的架勢,未幾有幾個老師迎上來勸架,周羨青的目光停留了一會兒,叮囑周偲偲道:“放學就回家,不要到處瞎跑,如果一定要去哪,記得跟媽媽還有哥哥報備,你不是有小天才電話手表嘛。”
周偲偲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
老宋這個人搞數學輔導亂容易激動了,他一激動就放飛自我,一放飛自我就拖堂。
原本說好的六點結束,他硬生生拖到了七點多。
眼看着他把大學高數教材都搬出來了,沈賀白和孫志成敢怒不敢言,天黑了個徹底才從辦公室裏出來。
“老宋是個奇人啊。”孫志成由衷的感慨道:“一般人真跟不上他的腦回路。”
沈賀白笑了笑。
“宋老師挺厲害的。”他說:“我在以前的學校,根本沒機會看到這些題目,他不僅能找到這麽多題目,還能延伸出那麽多的題目,甚至還能想到那麽多解法,他的大腦就像一個永動機。”
“你厲害,你還笑得出來。”孫志成撇撇嘴道:“你未來別是第二個老宋喲。”
“走了走了,明天見。”沈賀白莞爾,轉身往回走。
他摸出手機,發現大少爺居然給他發消息問他到哪兒了。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周羨青那副臭屁的樣子,沈賀白的唇角上揚了一瞬,在夜色裏久久沒有落下。
沒幾分鐘他就步行到了雲錦天池的小區外,沈賀白在人行道上拐彎,見一輛車從身邊駛過,車牌號888。
沈賀白不熟悉車,但在周羨青家住久了,倒也認得一些車型,更何況他還能記車牌號。
這車是周懷森的車。
周懷森這個人在周家似乎是皇帝一般的存在,他雖然不常在家,但只要他在家裏出現,周羨青和姜琳的狀态都會明顯的緊繃起來,他們不像是親人,更像是一種上下屬的關系。
如果周懷森回家了,沈賀白就不打算太早回周家,他知道自己對于周懷森而言屬于陌生入侵者,周懷森固然沒有表現出明确的在意,但總歸還是不要多接觸。
他決定在外面溜達一小圈,找個快餐店坐下來看會兒書。
晚間的街道上車水馬龍。
沈賀白刷完了一套題目,擡起頭來活動一下略酸脹的頸椎,餘光一掃,他在不甚清晰的玻璃窗外看見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難得穿着西褲襯衫,女的穿了一件大露背的裙子,脖子上挂着一根鉑金鏈子串起來的粉晶天鵝,倆人依靠在一輛黑色的轎車外,摟腰摟肩。
沈賀白愣怔了一下。
男的他認識,是周懷森,女的......他不認識。
但這張充滿了科技感的臉,絕不是姜琳。
沈賀白的身體有些僵硬,捏着筆的手指冰涼。
而後他發男人的眼皮微微掀起,目光朝他挪過來,他當即飛快的低下頭去,背過身體,假裝做題。
過了許久,他才敢擡起頭來,從對面冰箱門的反射上看到空蕩蕩的街道,這才敢轉動脖子。
周懷森的車已經開走了。
沈賀白沉默,他的思緒有些淩亂。
這是他從未涉及過的領域。
周懷森和一個陌生的女人形容親密,這算什麽?
算......出軌嗎?
如果算的話,這算是被他撞破了嗎?
周懷森知道自己被他撞破了嗎?
那他接下來......應該怎麽樣?
要告訴周羨青和姜琳嗎?
沈賀白的呼吸一陣急促。
姜琳是全職太太,周羨青是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周懷森是一家之主,他一個外人,貿貿然去捅破這層窗戶紙,會造成怎樣的影響......誰都沒有辦法預料。
更何況......豪門,這種事是常見的吧?誰知道姜琳和周羨青是不是早就知道,只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如果他們不知道......尚蒙在鼓裏,自己的這種行為算不算得上是知情不報呢?
“嗡嗡”
他的手機冷不丁的震動起來。
沈賀白吓了一跳,他垂目,發現是周羨青給他打來了電話。
他猶豫了一下,按了接通鍵。
“喂?”電話那頭傳來周羨青爽朗的聲音,“你人走丢啦!這麽久不回來,我媽都在糾結要不要讓小劉嬸嬸給你準備夜宵了。”
“哦,我跟志成多聊了會兒。”沈賀白的唇有些發幹,他咬了下唇角,低聲道:“已經到小區門口了。”
“喔,那你快回來吧!”周羨青說。
“青仔。”沈賀白忽道:“周叔叔回家了嗎?”
“我爸?回來了啊,怎麽了?”周羨青說。
他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麽異常,沈賀白“哦”了一聲,拿了書包起身。
“怎麽?你怕我爸啊?”周羨青在電話裏笑,“哎喲這有什麽好怕的,他又不會使喚你,你對他沒什麽影響他會直接無視你的。”
“他經常使喚你麽?”沈賀白說。
“也沒有經常吧。”周羨青漫不經心的說:“他是我爸,給我錢花,使喚就使喚一下喽,唉你今天怎麽突然對我爸這麽感興趣?”
“沒有。”沈賀白說:“就是如果有一天你爸不給你錢花了你要怎麽辦?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不給我錢花了?那他給誰花?給周偲偲一個人嗎?”周羨青說:“周偲偲一個小屁孩哪花的玩,那我到時候就去搶周偲偲的零花錢。”
“......”
再說下去大概會吵起來吧,沈賀白想,他這是純屬多管閑事了,豪門的事情,他哪裏能管得到?畢竟他連自己家的家務事都管不過來。
“唉,明天晚上有空麽?”周羨青忽然沒頭沒尾道。
“明天?做完作業就有空,怎麽了?”沈賀白說。
“陪我去看把吉他。”周羨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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