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大病一場之後的周羨青,其生活狀态莫名的又恢複到了最初的樣子。
晚上不睡早上不起,之前還跟王偉哲他們一塊兒出去打打籃球,現在也不去了,沈賀白還發現他那天在吉他店定的吉他遲遲沒有送到家。
他有種古怪的預感,周羨青看似痊愈,但實則有被周懷森的行徑重創到。
“你不是喜歡音樂麽?沒想過要去考藝術學院?”沈賀白有回被他鬧的睡不着,摘下耳塞。推心置腹的問他。
“考什麽考。”周羨青一邊打游戲一邊說:“搞得好像我考上了我爸就會讓我去上一樣。”
“他不讓你上大學,那想讓你做什麽?”沈賀白皺了皺眉。
“出去留洋鍍金呗,我前兩天就聽見他在聯系中介了。”周羨青說:“沒準過兩年,連我的結婚對象都給找好了,把我身份證拿去直接登記領證,嘿,安排的明明白白。”
沈賀白怔了怔。
“你,沒想過反抗嗎?”
“反抗?反抗什麽?”周羨青嗤笑了一聲,“我吃他的用他的,我反抗,我瘋啦,他凍結我銀行卡我立馬跪地求饒。”
“你可以不花他的錢。”沈賀白說:“你不是說你想搞音樂?搞藝術?你可以自立根深。”
周羨青停頓了片刻。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你如果從現在開始努力,把成績弄上去,好好參加高考,考上好大學,拿獎學金,現實唾手可得。”沈賀白說:“除非是你自己不想努力,怕吃苦。”
“對啊,我就是怕吃苦。”大少爺言辭間就将擺爛進行到底,“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熱愛內卷,打破舒适區!”
他居然還很理直氣壯,沈賀白一時有些生氣。
“皇帝不急急太監。”他躺會床上,閉眼,“是你自己的選擇,後果就自負吧。”
他不再有動靜,上鋪的周羨青打游戲的手指也緩緩停住,少年歪了歪頭,發了會兒呆,像是思考了一下人生,又興致缺缺的繼續打他的游戲了。
沈賀白閉上眼,艱難入睡,睡着後卻也不踏實,做了一晚上的夢,夢回那天,周懷森在家中突然發難的情形。
姜琳是無助的,那時的周羨青站出來,少年明明自己也風雨飄搖立身不穩,卻有幾分挺身而出的意味,他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擋在了姜琳面前。
沈賀白倏地驚醒。
幽夜中,他望着虛空,耳畔是周羨青綿長的呼吸。
這呼吸聲令他焦灼的內心舒展開來。
誠如周羨青之前所說的,周家并不是那麽簡單易處的家庭,夫妻之間,父子之間,居然要如此如履薄冰,沈賀白想,自己的小家固然也不甚圓滿,但他和方蔓,還有父親之間若是想要擁抱一下,或是見面,也絕不用再三思慮,他們是彼此尊重的,愛護的。
周羨青是周家的一個至關重要的連接點。
他固然可以反抗,可反抗過後呢?姜琳會怎麽樣?周偲偲會怎麽樣?
他是被桎梏的,會想要擺爛,無可厚非吧。
沈賀白忽然間為着自己自以為是的判決而感到慚愧。
“你,不可以擺爛啊。”他輕聲說。
-
競賽的日期迫近,沈賀白被老宋抓着補課,最近早出晚歸,與周羨青同進同出的時間少了,周羨青只好自己去接周偲偲,順帶出席一下周偲偲的家長會。
家長會結束之後,老師拉着周羨青出去聊了會兒。
“周偲偲小朋友什麽都好,熱情大方,活潑可愛,就是有時候總喜歡跟人攀比家裏的情況,哦我說的不是錢財名利方面,你是她哥哥,你應該懂我意思吧?”老師啼笑皆非的說。
周羨青扶了一下額頭。
“我大概懂。”
“小朋友有想象力固然好,但......吹牛吹的太離譜,對你應該也是一種壓力吧?”老師說。
周羨青心想,誰說不是呢?
他經久不給周偲偲當家長了,從辦公室折回教室,甫一進門,就聽見周偲偲那小鬼又在沒人看管的地方扯着她那小嗓門在跟人對跳。
“我哥哥敢一個人去外地!!!”對面的小孩兒大吼。
“我哥哥也敢一個人去外地!!”周偲偲站到了板凳上,雙手叉腰。
對面那小孩兒不甘示弱:“我哥哥敢倒立洗頭!!!!”
周偲偲:“我,我——”她的小腦袋瓜子顯然一時半會兒沒轉過彎來,東張西望了半天,一時沒想到更厲害的刺耳,面紅耳赤的沖口而出:“我哥哥敢吃屎!!!”
周羨青:“????”
顯然,沈賀白跟周偲偲在一塊兒的時候對于周偲偲的“天性”毫不壓制,幾天不見,這小鬼狂野了不少。
這語出驚人,都別說周羨青本尊了,對面那小孩兒,還有後面跨進門來的班主任都給整不會了,随後用震驚又有點兒同情的眼神望向周羨青。
周羨青拳頭梆硬。
他覺得老師說的話有一定道理,他可不能再這麽縱容周偲偲胡幾把妖魔化他,他捋起袖子上前去就掐住了那小鬼的後脖頸,咬牙切齒道:
“這,個,我,可,不,敢!!”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親哥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怨氣,周偲偲難得的打了個哆嗦,“那——”她顯然還沒放棄,烏溜溜的大眼睛直轉悠,片刻後擲地有聲道:“我哥敢親審褐碑!”
周羨青:“?”
-
審褐碑這個名字一出,立馬就把對面那小孩兒震懾住了,露出了敬佩又難以置信的表情。
周羨青也給鎮住了。
他感覺自己着實是看不懂現在的小學生都在想些什麽。
一路上,周偲偲就在不停的對周羨青發出诘問。
“哥哥,你又不是小學生。”
“你也不翹課,也不做壞事。”
“你應該不怕審褐碑對吧!”
周羨青面如死灰。
他覺得自己遲早死在周偲偲這小鬼的手上。
“我都不要你去吃屎了!”周偲偲見他遲遲不回應,怪焦灼的,“你去找審褐碑親一下又怎麽了嘛!”
“我為什麽一定要親他!”周羨青炸毛。
“那你為什麽不敢親他!”周偲偲比他還理直氣壯,“你親他說明跟他關系好嘛!媽媽也經常親我啊!”
周羨青:“......”
周羨青:“我可以找到他,然後打他一頓!”
周偲偲盯着他看了兩秒。
“哥哥你在害怕!!”她大聲指責說:“我以為你很厲害呢!!你怎麽變弱了!!嗚嗚嗚!!”
周羨青:“......”
衆所周知,身為一個兄長,在妹妹面前,什麽都可以被污蔑,唯獨不能被說“不厲害”。
周羨青長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敗給周偲偲了。
親審褐碑。
他媽的,這要怎麽親啊!!
審褐碑本尊最近每天回來的都怪晚的,大抵是在學校裏被老宋折磨的不輕,老年人作息的他基本不跟周羨青閑聊,洗洗就直接躺平睡覺。
這種事兒當然不能公開在學校裏說,周羨青幾次三番的想打開話匣子,但每次注意到沈賀白那莊重肅穆說一不二的自律眼神,就又氣餒了,他也總會回想起那天屬于擺爛鬼和卷王之間不歡而散的談話。
沈賀白肯定不稀得搭理自己。
但說到底,這事兒是他有求于對方,沒道理強求對方怎樣怎樣,畢竟如果惹的沈賀白不高興了,不讓自己揩油,他也不可能霸王硬上弓啊!
得遷就,一定得遷就。
周羨青在床上徐緩的翻了個身,免得動靜太大吵醒他的寶貝下鋪。
那麽問題來了,怎麽遷就呢?
......
翌日清晨,周羨青的鬧鐘叫魂似的響了。
他痛苦的睜開眼,再次按掉鬧鐘。
這已經是響的第六個鬧鐘了。
為了逼迫自己早起,他每隔五分鐘給自己設了一個鬧鐘。
周羨青痛苦的坐起來,看了眼手機。
六點三十五。
他悚然一驚,跳下床換了一副就拔腿往外奔。
沈賀白六點出去晨跑,這個點感覺他應該已經繞着外面的林蔭道跑一圈半了。
周羨青一路追一路找,終于在路邊看到了他熟悉的身影。
“沈賀白!”他大喊一聲,加速追上去。
沈賀白的額頭上布了一層薄汗,呼吸平穩,聽到他的叫聲眼神也沒斜一下,怪冷酷的。
大少爺有點兒尴尬,就在旁邊勻速陪跑,同時頭腦風暴。
印象中,成功驅使沈賀白的案例只有姜女士使用鈔能力的那次,周羨青猶豫了一下,橫目道:“哎,沈賀白,給我親一口,我包你一個月零花錢,怎麽樣?”
沈賀白斜了他一眼,就差把“你有病吧”四個字挂腦門上了。
周羨青臊的不行。
“你別想太多,我沒別的意思。”他說:“是我妹,我妹讓我來親你,就你那個審褐碑,對,你不是小學生天敵嗎?你得帶着那個面具,給我拍張照,拍完就OK。”
我說的夠清楚了吧,非常的客觀,非常的迫于現實,你應該體諒體諒我的難處......大少爺有點兒洩氣的在內心腹诽。
片刻後,他聽沈賀白輕飄飄道:“行啊。”
周羨青眼前一亮。
“那你一個月要多少——”
“不用。”沈賀白說:“晚十熄燈就行。”
周羨青:“?”
怎麽回事?兜兜轉轉這麽久,沈賀白還沒有放棄糾正自己的作息?
這人控制欲會不會太強了點啊!
“這麽早?”大少爺的反骨上來了,“你怕不是要我死!”
沈賀白破天荒的停了腳步,雙手叉腰,幽幽的看他一眼。
“是嗎?”他說:“那感覺你也不是很想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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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