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這算安慰嗎?

第12章 這算安慰嗎?

這套房面積不大,勝在地段好。陳周越在主卧休息,唐思遇像以前一樣推開次卧的門——

“……”

推不動,門鎖上了。

藏什麽了?唐思遇想。

“站這兒幹嘛?”陳周越靠在走廊的一側牆邊,看見他握着門把手的手,沒解釋什麽,說道:“過來。”

崔阿姨收拾好一切後便走了,動靜很小,唐思遇都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走的。

唐思遇過不去心裏的坎,覺得自己髒兮兮的往陳周越床上躺不好,但主要還是怕陳周越不舒服。他傻不愣登的坐在房間裏的單人沙發裏,趴茶幾上小憩。

陳周越也不強迫他,去浴室簡單洗漱。

耳邊響起水聲,砸在地上噼裏啪啦的,隔着門聽着悶悶的。

忽然,浴室門開了,熱氣一個勁兒地往外飄。陳周越穿着一條黑色寬松的長褲,上半身濕淋淋的,沒穿衣服。

他捂着眼睛站在門口,試圖睜眼卻又被手上的沐浴露刺激到閉上,眼睛都紅了,“唐思遇,你在嗎?”

“我在。”見他難受的這樣兒,唐思遇登時跛着腳過去,擡手去握他捂着眼睛的手,問道:“眼睛進東西了嗎?”

“嗯。”陳周越緊閉着眼,眉頭蹙在一起,低聲道:“睜不開。”

進到浴室,唐思遇站在洗漱臺邊,手心捧着流水給他清洗幹淨眼皮上的刺激物。

浴室裏充斥着清柚香,鏡子被熱氣糊上,模糊不清。唐思遇不敢亂看,目光只偷瞥了眼他哥弓起的寬背窄腰便心慌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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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唐思遇收回手。

“謝謝。”陳周越直起身,一下沒站穩,往他身上倒了過去。

唐思遇後背撞到牆,不小心把開關給抵到了。這房子主卧裏的浴室沒窗,關上門不開燈的情況下,就真漆黑一片。

陳周越一身水,這一摔倒是在他身上擦了個幹淨。

“不好意思。”陳周越往後讓開一步。

伸手去摸開關,唐思遇正想說沒事,一股微涼的液體突然潑在了大腿邊,順着往下流。

緊接着便是厚重的玻璃杯落地的悶響。

“咚——”

“啪”打開燈。

唐思遇看了看陳周越,又低頭掃了眼滾落到牆邊,居然沒摔碎的杯子。

大致情況一眼就看明白,唐思遇提了提濕透了的褲腿,擡頭看他,“你沒磕着吧?”

陳周越:“沒。”

“抱歉,剛才太黑了,沒注意到杯子。”陳周越打開門,“你洗一下吧,我給你拿換洗的衣服。”

不一會兒,陳周越拿了睡衣和凳子進來。

“?”唐思遇說,“為什麽要拿凳子。”

陳周越:“放衣服。”

等人出去後,唐思遇才慢慢脫光衣服。他腳不方便,瞥見那凳子,把衣服拿起來挂着,自己則坐在上面,舒舒服服沖了個澡。

這一覺睡得很沉,陳周越叫他起床,他“嗯”了一聲,又不受控制的閉上眼睛。

以至于他到學校看見羅清華鼻青臉腫的樣子時都像在做夢。唐思遇拎着炸土豆和芋圓奶茶放寧江澤桌上,坐回位置。

聽見聲響,寧江澤擡頭瞟了眼桌上那兩袋子,繼續低頭打游戲。忽然,他猛地轉頭,看見唐思遇,欣喜才爬上眼底,又強硬地斂了回去。

“你怎麽才回來?”寧江澤擰眉,裝模作樣地控訴他,“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

“很餓诶。”

唐思遇:“……”

唐思遇一臉“你有病?”的表情看着他,沉默幾秒,在預備鈴聲中拿出課本,“知道了,下次不給你買了。”

影響病情恢複。

“別吧寶貝。”寧江澤耍賴,“這次也是我錯了。”

羅清華被人揍了的事兒,唐思遇沒問,朋友被揍,寧江澤肯定會出頭還回去的。

之後一連七八天,他不但沒聽見寧江澤說這事兒,還察覺到羅清華不來寧江澤面前悠晃了。跟着羅清華一起的那兩個男生甚至也遠離了他。

明眼人都看得出,羅清華被孤立了。

體育課,唐思遇坐在樹蔭下等解散。

全班繞着操場跑步,腳步從剛開始的整齊劃一到後面的七零八落。有的人體力跟不上,在第三圈的時候就落在隊伍後面慢慢走。

下午第一節 課的太陽正烈,但春天的日光還算柔和,不似盛夏那麽毒辣。唐思遇遠遠看見羅清華跑到寧江澤身邊說了些什麽,很焦躁的模樣。

寧江澤表情挺不耐煩的,一個眼神都沒給,羅清華就沒再跟上去。

跑三圈走個過場,體育老師原地解散。唐思遇轉身想找陳周越,卻有人先一步把人搶了。

四班班長該是蹲人蹲了好一會兒,沖過去搭上陳周越的肩,“陳周越,打兩場?”

陳周越推開他手,表情冷淡,“不打。”

“打一場呗,體育課不出汗那多沒意思。”四班班長勸道。

籃球場搶手,去晚了就被人占了地兒。張非恰好聽見他倆對話,抱着籃球就跑,“寧哥快走,晚了被四班的那群人給占了!”

寧江澤顧唐思遇,他雙手随意的扶在腰胯邊,站在唐思遇身旁,垂眼看他,“你想去嗎?不想的話,咱去小超市吃冰棍。”

目光瞄過不遠處的陳周越,看到對方和四班的那個男生一起往籃球場走。唐思遇點了點頭,“我去。”

籃球場邊的觀衆比平時多出好幾倍,唐思遇左耳邊是某個女生拿着愛心礦泉水的“哇,好帥”,右邊是某男生猛一拍大腿的“操,好牛”。

大球場被其他班占了,小籃球場沒觀衆席,大家都或站或坐的在場邊觀賽。

陳周越打球有一種游刃有餘的感覺,他投出去的球,和他本人一樣,很少有過失誤。

因為他被四班先拉入隊,寧江澤這半場打下來心态很崩。中場休息的時候跑到唐思遇面前賣慘,“慘絕人寰啊寶貝。”

寧江澤坐在他旁邊,頹廢地歪着腦袋去蹭唐思遇的頸窩。

一腦袋汗,唐思遇很嫌棄,伸手推了推,“不要蹭我。”

“安慰一下我吧。”寧江澤說,“我被模範生打擊到了。”

唐思遇笑了,“那不然怎麽叫模範生。”

想着,他伸手到旁邊的那一件礦泉水裏幫寧江澤拿一瓶,不料手指卻猝不及防的碰上一個微涼的手背。

擡眼,他與陳周越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須臾,對方移開手,另外拿了一瓶。陳周越擰開,喝了兩口。

後半場,陳周越連着失誤好幾次。見他狀态不對,寧江澤幾人窮追猛打。唐思遇全程盯着陳周越,明明有好幾次是可以避免的,但他就是沒接住。

正納悶,身旁突然坐下一人。唐思遇側過臉掃了眼,見羅清華抹了把眼睛,低着頭不說話。

唐思遇也不清楚他和寧江澤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不好插手,選擇繼續觀賽。

羅清華臉上的淤青經過幾天時間,青紫一塊,更駭人了。對方這狀态挺怪異,唐思遇有點在意,轉頭瞥他一眼,然後就看見對方小聲哽咽着。

周圍聲音嘈雜,沒人注意到這細微的哭聲。

一般來說,唐思遇不會把心思放在除陳周越之外的人身上,他不是好人,挺自私的,只想自己好過就行了。

但羅清華坐在他旁邊哭,讓他覺得煩,像是随身攜帶了一個哭喪的人。

多吉利啊。

“你別在這兒哭。”唐思遇從兜裏摸出一包紙給他,離得近的人注意到他們,眼神充滿好奇。

唐思遇站起身,對羅清華道:“你陪我去趟廁所吧?”

實驗樓一樓,唐思遇把羅清華帶進男廁,推開每個隔間的門掃了眼。

“說吧。”唐思遇說,“這兒沒人,你怎麽了?”

羅清華哭了一會兒才緩下來,猩紅着眼盯着他道:“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吧?寧哥和我之間有點矛盾。”

唐思遇沒說話,聽着。

不需要他搭話,羅清華撩起上衣,肚子上也是一片淤青。他指着道:“這也是他打的。”

掃過一眼,唐思遇平靜道:“那他為什麽打你?”

羅清華氣憤,盯着他沉默了一會兒,含糊道,“我把他東西弄壞了。”

他說:“我想給他道歉,但他根本不聽我說……我就是想拜托你,這周六晚上,能不能來西子灣?到時候寧哥知道你在那兒,他肯定會來。”

西子灣是一家酒吧的名字,它所在的一整條街都是年輕人夜生活的主場。唐思遇不想去,也想不通羅清華說的他去寧江澤就會去的邏輯在哪兒。

耐不住羅清華一直求他。

唐思遇妥協:“好吧。”

“謝謝你。”羅清華又要哭,抹了抹眼睛,“但這事兒你能別告訴寧哥嗎?你跟他說了,他肯定不會來了。”

“嗯。”唐思遇沒多想,拉開廁所門,“先走了。”

距扭傷那天過了小半月了,他一直被精心養着,恢複得挺好,現在一個人也能走挺快。

快下課,想到體育老師敷衍的點到形式,唐思遇決定直接回教室。雖然他更想回籃球場,但陳周越他們肯定回操場集合了。

籃球場那邊應該也才散場沒多久,有幾個男生勾肩搭背的從唐思遇旁邊經過,談論着剛才那場比賽。

“四班居然輸了。”

“陳周越下半場水平直降,球傳過去都能手滑。感覺他不在狀态,一直在看場外。”男生嘆氣,“早知道不押他了。”

“說好的,賭輸了請吃飯,你別賴賬啊。”

輸了?

唐思遇站在原地停了會兒,腳步一轉,準備回操場去——

在撞上身後那個人時,其實大腦是反應過來了的,知道要躲,但身體沒跟上。下巴在對方肩膀磕了一下,唐思遇的鼻間忽然聞到一抹淡淡的清爽的香氣。

熟悉的氣味裹挾着熱烘烘的氣息。滿滿的不普通的柚子味,像熱烈的夏天和明媚的少年。

唐思遇擡頭,望進陳周越沉黑漂亮的眼睛裏。

“去哪兒?”陳周越垂眼看他,雙手握住他的肩膀,把人扶好,站直。

唐思遇愣住,“回…回操場集合。”

“解散了,”陳周越收回手,擡腿往教學樓走,“回教室吧。”

陳周越走在前面,唐思遇跛着腳跟着,兩人的距離也就一兩步。

下課鈴一響,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樓道間,便湧出許多的人,跟捅了馬蜂窩似的。

陳周越可能嫌他走得慢,但自身的教養又不允許他做出丢下他,一個人走了的行為。所以唐思遇最後還是被陳周越背回教室的。

唐思遇習慣陳周越的沉默,沒話找話道:“剛剛那場比賽你輸了?”

“聽誰說的。”

“別人。”唐思遇說,“就路過的,我也不認識。”

他倆算回來得早的,教室裏還寥寥數人,他們在前十名內。陳周越走到唐思遇座位邊把他放下,背着他爬了幾樓,呼吸比平時重了些許。

陳周越低垂着眼睫,低聲說:“是輸了。”

他那模樣看上去受打擊不小。

“沒事的。”唐思遇也覺得可惜,感覺能贏的。他安慰道,“你下次一定贏。”

“這算是安慰嗎?”陳周越擡起眼皮看着他的眼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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