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哥,我怕……”

第14章 “哥,我怕……”

在知道唐思遇吃下去的東西就是單純的迷藥後,至此,陳周越才真正地放松下來。

接到李叔電話時,陳周越正在陪陳安疆下完一局棋。老人家年歲大,又趕了大半天的路,也累了,沒過多問他的私事。

陳周越私自從唐慕延手下調了幾個人,帶着就往西子灣去,一路上風馳電掣,還闖了兩個紅燈。

他不敢想,要是晚來一會兒會發生什麽?

兜裏揣着一個小的塑封袋,是他在與羅清華同行的那個男的手裏拿過來的,裏面還有幾顆白色藥丸。

他守在唐思遇病床邊,沒等到對方醒,倒先等來了唐慕延。

唐慕延猛地推開病房門,聲音壓抑着焦急和怒意:“你調我手下的人幹什麽了?!”

聲音很大,陳周越微微蹙了下眉頭,眸光落在唐慕延身上,黯沉沉一片。

給唐思遇掖了掖被子,起身往外,“出去說。”

順着他的目光,唐慕延這才看到病床上躺着的是自己兒子!

他第一反應就是,陳周越背着他,調幾個專業的安保人員就是為了報複唐思遇。

唐慕延快步跟出病房,他往走廊兩側張望,看見陳周越站在左側的走廊盡頭的窗戶那兒,背對着他,不知道在看什麽。

他走近,率先給這件事下定論:“我知道你厭惡他,但你也不至于找人打他吧?”

陳周越打唐思遇,在唐慕延看來,就是在和他開戰,在打他的臉。

唐慕延壓着火氣:“你既然看不慣他,這樣,我明天就讓人給他辦轉學,離你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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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陳周越轉過頭來,眸光深深。

唐慕延以為他不滿意,道:“行,給他送出國,行了嗎?”

“別自以為是。”陳周越轉過身,背朝着窗口,遠處的路燈恰好重合在他的身上,像是在周身鍍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旋即,他把兜裏的東西遞給唐慕延,該是問句,落入旁人耳中卻有一種漠然和篤定:“違法買賣迷奸藥,判幾年?”

“你買的?”唐慕延表面擔心,內心卻雀躍。

小兔崽子終于有把柄落到他手上了!

因為工作原因,沒有誰比陳家更注重外界形象,一旦爆出什麽不好的醜聞,要是有人借題發揮,且不說陳安疆即将退休,甚至可能會牽扯到陳家多年的根基。

陳周越睨他一眼,表情冷淡,“你問李叔,他知道。”

藥丸接到手中,唐慕延面色嚴肅,心中有所懷疑,問道:“這真是迷藥?”

“誰知道。”陳周越不再浪費時間,和對方擦肩而過的時候,意有所指道:“可能是其他什麽也說不定。”

信息一股腦的砸過來,唐慕延站在那兒消化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什麽,連忙給李叔打了一個電話。

唐慕延腳步匆匆,邊走邊說。他隐隐施壓,主打親情牌:“小李啊,今天晚上的事先不要上報給我夫人和老先生了,我來處理……”

與此同時,往常熱鬧的酒吧已經被寧江澤攪翻了天。

室內燈光敞亮,清場後沒了擁擠的人群盡顯空蕩,滿地的彩色紙屑和卡座上各色的酒,都彰顯着這裏在他出現之前有多熱鬧。

沒找到人,寧江澤額頭青筋暴起,一腳踹翻洗手間門口的垃圾桶,轉身問酒吧負責人,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誰帶走的?”

寧家家大業大,涉獵廣泛。業內的人都知曉乾寧集團的老總有一個兒子,年歲尚小,在本地讀高中。

寧江澤從不顯擺家業,身邊的同學幾乎都不知道他的家庭狀況,只知道是個富二代。

但在外就不一樣了,何況還是在自家涉足的産業下的店裏。

但凡接觸過幾次寧江澤的都知道他那個陰晴不定的性子,負責人面色緊張,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彙報:“調了大門和走廊上的監控,是幾個穿黑西服的男人帶走的。”

腳步一頓,目光不耐地從眼尾瞥過去,寧江澤煩躁道:“具體點。”

負責人額頭起了薄汗,沒敢擡手擦,努力回憶了一下,“五個。”

酒吧裏的燈光昏暗,監控裏的人只能看個大概。他想起還有一個相對訓練有素的保镖來說,要單薄和稚嫩的身影,補充道:“還有一個年輕人。”

“那他媽其他幾個七老八十?!”聽了半天廢話,寧江澤的眉頭都快擰成中國結了,“帶我去監控室。”

醫院裏,住院部的燈幾乎是通宵亮着,方便護士查房換藥。唐思遇住的單人間,只留了床邊的那盞暖黃的臺燈,所以醒來的時候并沒覺得刺眼。

已是淩晨十分,他睜開眼看見并不熟悉的天花板怔了幾秒。意識到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水的氣味後,他反應過來,自己在醫院。

記憶回籠,神經幾乎是立刻緊繃起來,唐思遇側過頭看了看左右——

單獨密閉的空間,以及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寸步不離守着他的人。巨大的不安像漲潮襲來的浪花,把他吞沒,卷進深海裏。

“醒了?”

床邊右側傳來窸窣聲,陳周越的聲音帶着點醒來時,模模糊糊的低啞。

唐思遇坐起來,腦袋還有點暈,擡手抵了下額頭,掀開被子下床。

陳周越抓住他的手腕,問:“做什麽?”

唐思遇猛地甩開他的手,眼神裏盡是惶恐不安。

胸口起伏不定,唐思遇猩紅着眼睛看着他,努力鎮定下來:“……我是不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

“不是。”陳周越立刻否定他的問題,走過去牽他的手。

“那你為什麽在這兒守我?”唐思遇的聲音悶悶的。

陳周越輕輕抱住他,極力給他安全感,卻不知道怎麽才能讓對方安心。

“我只是想等你醒。”再開口,陳周越的聲音不自覺地放得柔和,低聲道:“對不起,讓你害怕了。”

唐思遇怕極了,他坐在床沿邊,順從地埋頭在陳周越的懷抱裏,手指緊緊抓住對方腰後的衣服。

唐思遇小聲的哭,陳周越也沒說話。

半晌,溫熱的手掌摸了下他的後腦勺,而後輕柔地揉捏着唐思遇的後頸。

哥哥溫熱的手掌仿佛帶着魔力,唐思遇漸漸心安。他在陳周越的衣服上蹭了蹭滿臉的淚水,聲音沉悶,帶着哭過之後的鼻音:“……你怎麽知道我在哪裏?”

“李叔在那兒,”陳周越真假參半地說,“他看見了就把你帶來了醫院,然後給我打的電話。”

感覺到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緊了緊,陳周越托起唐思遇的下巴,捏着臉頰往上擡——

唐思遇雙眼通紅,眉毛邊和鼻尖都泛着紅,他一開口,盈滿的淚便又斷線似的落了下來。

“哥,我怕……”

“好了,不怕。”指姆從對方濕淋淋的眼皮處抹去淚水,陳周越說:“我來了。”

有多久沒叫過哥哥了呢?唐思遇記不清了,他緊緊抱着陳周越,由于精神狀态太差,沒多久他便又沉沉睡去。

翌日。

生物鐘在精疲力竭的身體狀态和藥物的作用下失效了,唐思遇睡到十一點才迷迷糊糊轉醒。

陳周越還是坐在一旁守着他,正半垂着眼看手機,回複微信。

不過側了下頭,對方立馬察覺到他醒了。

怕再吓着唐思遇,陳周越留出時間給他回神,然後才去扶唐思遇坐起來緩一下。他把枕頭立起來讓唐思遇靠得舒服點,溫聲道:“身體好些了嗎?餓了沒?”

“不餓。”唐思遇說。

話音剛落,肚子先“咕嚕嚕”地發出叫聲。

好似大腦充血般,唐思遇的臉倏地漲紅,血色一直蔓延到耳根。他有點尴尬,和陳周越對視的幾秒裏,只想從四樓的窗戶跳下去。

陳周越點了點頭,沒什麽表情:“知道了。”

下颌微繃着,他往右邊側了側臉。片刻,眼底浮現的笑意壓了下去,轉過頭道:“椰子雞想吃嗎?”

唐思遇:“……想。”

周日返校時間是下午兩點,現在正晌午,各家店裏的顧客絡繹不絕。考慮到唐思遇還要回家收拾一會兒,怕時間不夠,陳周越直接打電話讓崔姨到離學校不遠的那個房子裏做好。

“兩人份。”陳周越囑咐道,“其他您看着做,清淡為主。”

唐思遇回家拿東西,他站在單元樓下的綠化帶邊等。忽然,一道聽起來并不順暢,像是卡着沙礫的開窗戶聲從高處傳來。

下意識擡頭看去,陳周越的視線正好和扶着窗沿往下看的劉佳撞在一起。

對方好似要有料到般,毫無意外,面無表情地凝視着他。

撇開眼,劉佳把窗戶拉上。她轉身見唐思遇匆忙地拿着書包往門口走,随手從茶幾上的果籃裏拿了兩個蘋果塞進他的書包裏。

彎唇笑道:“昨天一晚沒回來,中午也不在家吃,拿個蘋果放書包裏,餓了吃啊。”

昨晚的事兒沒告訴劉佳,唐思遇只解釋說昨晚留宿同學家。他對他媽突如其來的關心覺得莫名,點頭道:“好。”

劉佳反常地送他到樓梯口,忽然問道:“你昨天真的在同學家?”

樓道間不知是誰扔了一個香蕉皮在這兒,唐思遇“嗯”了一聲,彎腰撿起,轉頭道:“別送了,媽你回吧。”

陳周越叫的車剛到沒兩分鐘,兩人坐進後座,唐思遇看他一眼,問道:“我們去哪兒吃?”

“華府江南。”陳周越說,“離校近,吃完飯你再休息一下。”

從華府江南到學校,步行的路程是十五鐘,兩人吃完飯後原本打算是小憩一會兒……

字跡在幹淨、空白的試卷上狂飙,筆尖都快起火了。唐思遇作業還有兩科沒做,在書房瘋狂補。

唐思遇ABCD一通亂寫,語文作文抄的閱讀理解。他撂下筆,一口氣還沒松完,旁邊坐着的人伸手過來拿他的卷子。

“砰!”唐思遇猛地按住卷子,太着急,手上沒控制力度,像捶了桌子一拳似的,聲響賊大。

“幹嘛?”唐思遇心虛。

他這作業能看嗎?

不能,完全不能見人。

陳周越看他一眼,目光往他手上掠過,“手不疼?”

“……”唐思遇看了眼自己按試卷上的手,感受了一下,木木道:“有點。”

“你自己吹吹。”陳周越說。

唐思遇擡起手,“…哦。”

他的手剛離開試卷,陳周越便把卷子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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