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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趙文栩端坐在沙發上, 西裝革履，頭發三七分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 氣質沉穩冷冽。

他微微颔首：“好久不見。”

“哥哥！坐在這兒。”卷毛不想被忽視，主動插入話題, 黏黏答答的牽着青年的衣袖，把夏衍牽到自己旁邊坐下。

對面的男人嗤笑一聲：“幼稚。”

卷毛的狗狗眼半垂着，顯得無辜又可憐, 可眸中卻泛着同樣冷冽的光, 他想, 幼稚又如何？有用就行。

兩個人之間暗流湧動，一個目光，便是一場厮殺。

夏衍一概不知。

他端起面前的一杯果酒，輕輕抿一口，水果的鮮甜和辛辣的酒味, 瞬間在舌尖爆開，讓渾濁的思緒清晰起來。

首先，人設還是要維持的。

每一個任務的積分都很珍貴, 他已經演了一年多, 不可能在最後關頭放棄。

其次, 塗熙的黑料不能爆出去。

先不提是自己不斷的作死，為了人設故意撩騷，讓他沒有安全感, 導致他派人跟蹤自己。

就說世界支柱任務。

一旦塗熙黑料纏身, 錯失影帝, 整個世界都會崩潰。

他所有的積分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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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行！！！

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夏衍也不希望塗熙墜入深淵, 永不翻身……對熱愛演戲的人來說，太殘酷了。

青年又抿了一口酒，透明的高腳杯，裝着粉色液體，微微蕩漾。

伴随着時光流逝，夏日的熱氣逐漸散去，秋日的風從北方刮來，包廂內沒有開空調，略有些悶熱。

夏衍順手解開領口最上方的扣子，露出一小片精致的鎖骨，他漫不經心的挽起袖口，動作随性利落。

“資料呢？”

趙文栩推過來一個文件夾：“在這裏。”

青年接過來，從第一頁開始看。

文件的東西很詳細，顯然是花了大價錢，從塗熙第一次請黃健成跟蹤，到每次他們見面的時間，交易記錄，統統一清二楚。

知道了結局，再反推過程，便成了一件很容易事。

為什麽以前的暧昧對象，會在網上為自己澄清？為什麽他能發出酒吧主人都沒有的照片，來證明他的清白？為什麽他堅信自己沒有出軌……

因為，從始至終，他都注視着自己。

清楚自己的一切。

那麽這一次的直播暧昧短信……夏衍打開手機，果不其然，網上已經有人開始為他說話，提出了他開小號的證據。

網上關于夏衍的緋聞實在是太多了，而且經歷過數次的反轉，網友們都長了個心眼兒。

即使他直播說出了人渣語錄，受到的抵制也并不算多。

有人澄清後，網友們反而欣慰不已。

有一種‘看，我猜對了’的爽快感。

夏衍：“……”算了，意料之中。

趙文栩不着痕跡的打量着青年，對方的表情從始至終都很平靜，唇角勾着慵懶的笑，眼底帶着幾分自得和滿意。

仿佛他看的不是男友的跟蹤報告，而是一份優質的劇本資源。

不知為何，趙文栩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

比起他，卷毛更加沉不住氣，撒嬌的表情都遮掩不住眉目間戾氣：“哥哥！塗熙真的好過分呀，他怎麽可以不相信哥哥呢？”

青年輕笑：“這不是很好嗎？”

“？”

“這一切都是因為愛我，他果然被我迷的神魂颠倒。”青年臉上的笑意變大，帶着點居高臨下的寵溺，“是個愛撒嬌的壞孩子呢。”

“？？？”卷毛喉結滾動，“可是他做錯了事。”

“塗熙身為我的男朋友，他應該擁有特權。”

青年把文件拿出來，在二人驚詫的目光中用包廂提供的打火機點燃，竄起的火苗映照着他的臉，他便如同這團火，明知道接觸會受傷，依舊忍不住靠近。

“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除了我們以外的人知道。你們會做到的，對吧？”夏衍歪歪頭，臉上笑意不減，眸中卻暗藏威脅，警告的掃過二人。

趙文栩面色冰冷，神色黯然。

楮子哲維持不住撒嬌的模樣，露出真實的、屬于他肉食系的一面。他用調笑的語氣，說出內心的真話：“哥哥，如果我說做不到呢。”

“啊！那事情确實有點麻煩呢。”

“……”

“但你不是我的粉絲嗎？身為粉絲，讓偶像為難，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夏衍伸手，一把抓住卷毛的頭發，強勢怼到自己的眼前，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娃娃臉，“你應該乖乖聽話，讓我幸福啊。”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輕描淡寫的想要操控別人。

“哥哥太過分了。”楮子哲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長期鍛煉的身體，與生俱來的強健體魄，讓他輕而易舉的壓制住青年。

他将青年整個人壓在沙發中，坐在的他身上，将對方的雙手高舉頭頂：“我真的很讨厭別人抓我的頭發，因為是哥哥，所以才會一直忍讓。”

夏衍：“？？？”

艹！玩脫了！

他使勁兒掙紮，上衣從褲腰帶扯出，露出一截勁瘦的腰肢，雪白的皮膚在黑皮沙發上，白的仿佛在反光。

可身上的男人卻紋絲不動，宛如一座泰山。

夏衍的力氣絕對不算小，可這個世界的人……為什麽都有怪力啊。

武力值不行，只能智取。

按照原定套路來就好。

夏衍在心中如此說到。

他的外在表現，是一如既往的輕松，明明處于下方，可氣勢卻絲毫不減：“你現在是打算用武力值讓我就就範嗎？”

“我……”卷毛手指抽動一下，神色不定。

太誘人了，一低頭，就能吻到他；關上大門，便能得到他；不對，包廂還有一個人……楮子哲看向趙文栩。

男人端着一杯酒，好像什麽都不在意。

可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做出更多的舉動，一定會被他阻止。

趙文栩只是讓自己來試探青年的底線罷了，他也想把塗熙拉下來，卻又不想得罪青年，便讓自己來當醜角。

陰險的家夥。

楮子哲陷入兩難。

“真的好讨厭你這種類型的粉絲。”青年的聲音很低，似乎只是喃喃自語，可在寂靜的包廂中，二人聽的一清二楚。

夏衍：“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喜歡上一個完全不了解的人，将自己的愛慕，折射在我的身上，擅自的寄予希望，之後又因為我沒有達到希望，再擅自的失望。”

“不是，我只是…喜歡你。”

“喜歡我什麽？”

“……”

“說不出來嗎？”

“……”

“你的喜歡，真是一文不值。”夏衍輕蔑道：“我和塗熙的感情，不用外人插手，就算我們分開，又和你有什麽關系呢？”

“你不會以為，自己能成為我的男朋友吧？真可笑。”

随着青年一句又一句刺耳的話，卷毛的力氣逐漸變小，他眼眶通紅，墨綠色的瞳孔氤氲着一層朦胧的薄霧。

楮子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喜歡夏衍？只是見到他的那一瞬間，仿佛等待很久的命運，悄然而至。

夏衍趁熱打鐵，一把将人推開。

男人踉跄的摔倒地上，可憐巴巴的像是一只被主人抛棄的小狗狗。

“哥哥。”

“閉嘴，吵死了。”夏衍從沙發上站起來，衣服淩亂，帶着一股子色氣，“楮子哲，我對你已經沒興趣了。”

他抽出一張紙巾，慢條斯理的擦着手指。

十根手指擦完，他嫌棄的把紙巾丢到垃圾桶。

“你用微博給我發了那麽多條消息，統統被我無視了，這麽簡單的意思，你都聽不懂嗎？”

“……”

“還是你以為我沒看到？”

“……”

“最後告誡你一聲，我和塗熙的事情，不用你們插手。”青年将上衣紮進褲子，打理好形象後，他推開門，最後看一眼包廂的二人，“不要讓我讨厭你們。”

話畢，轉身離去。

徒留包廂的二人靜默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趙文栩點燃一支煙，淡淡的煙草氣彌漫在空間：“我們輸了，輸給了塗熙。”

卷毛沒說話。

“我一直以為，他不愛塗熙。”

愛的話，又怎麽會做到和別人暧昧嗎？可現在看來……夏衍明明很在乎他。

他說塗熙是喜歡撒嬌的壞孩子，可在趙文栩看來，這句話更像是夏衍自己。因為塗熙工作很忙，于是故意跑到酒吧，希望能引起塗熙的注意。

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他們的相遇，好像太遲了。

趙文栩不是喜歡嚼舌根的人，夏衍恐怕也知道這一點兒，所以一直在警告楮子哲，不許他毀了塗熙的人生。

至于結果……

楮子哲怎麽可能會拒絕夏衍的要求呢。

“我走了。”

趙文栩離開酒吧，開着車漫無目的的走，今天是周三，可他不想去公司，難以言喻的疲憊，從心底升起。

他想起了自己借給夏衍的衣服，用那個當借口的話，還能再見一面嗎？

中午的時候，趙文栩回到了別墅。

正值午餐時間，餐廳卻沒有人，管家接過外套，小聲道：“小少爺正在花房畫畫。”

“我知道了。”

自從上次攤牌後，他們兄弟兩個人的處境，就變得有些微妙，吃飯的時候，趙文涵再也不叽叽喳喳的說很多話了，十分安靜。

現實簡直是一個荒缪的玩笑。

他們兄弟二人為夏衍‘鬧翻’，可最後誰也沒得到他。

趙文栩走到花房，暖洋洋的陽光曬下來，紫紅色的蝴蝶蘭開的正豔，天空碧藍，陽光下的少年，拿着畫筆，正聚精會神的畫着油畫。

一簇簇的花，争相盛開，各種色彩，在少年手中和諧相處。

漂亮到近乎夢幻的風景畫，帶着一種虛假的安定，仔細打量，便能看到角落中的陰暗的血，破碎的心髒，割裂的衣角。

光明之下，隐藏着殘酷的黑暗

如同他們緊繃的關系。

趙文栩還記得弟弟以前的畫作，溫柔而美好。畫作從某方面來說，也反應了繪畫人的心境。

他站的太久，趙文涵回過神來：“哥哥，你怎麽來了？”

“管家說你沒吃午餐。”

“抱歉，我畫畫忘記時間了，正好我們現在一起用餐。”少年乖巧的笑了笑，“反而是哥哥，今天沒去公司嗎？”

趙文栩沉默片刻：“外出有點事。”

“和夏衍哥哥有關嗎？”趙文涵脫口而出，說完，他眸中劃過一抹慌亂，“抱歉，我沒有要探查你私事的意思。”

“……”

“…………”

兩個人沉默着。

趙文栩看着自己的弟弟，他明明嘴裏說着要放棄，可卻又忍不住時時刻刻關注着夏衍，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豎起耳朵。

不如把話說開，趙文栩想。

“嗯，和他有關。”

“有、有什麽事嗎？”

“只是突然發現，夏衍和塗熙的感情，暫時沒辦法拆散了。”趙文栩輕描淡寫的說出痛楚，“以後——”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趙文涵猛地站起來，身體撞到畫框，油畫摔在地上，尚未幹透的畫面糊成一團。他嗓音尖銳：“哥哥你是想放棄嗎？”

趙文栩怔愣：“文涵。”

“因為是哥哥，所以我才把機會讓給你。你和夏衍，是我最喜歡的兩個人，所以你們兩個人在一起也沒關系，我可以祝福你們。但……你怎麽能把他讓給塗熙呢？”

男人皺眉：“夏衍不是東西，他有自己的喜好，他喜歡塗熙。”

“那就搶過來啊！”

“……”

“塗熙算什麽？一個被塗家抛棄的棄子。”趙文涵大喊道：“威逼利誘，用錢砸，我們難道還比不過他一個人嗎？”

趙文栩：“夏衍不在乎錢。”

“那是給的還不夠多。”

趙文涵拿出以前趙文栩勸自己的話。

“文涵。”男人厲聲呵斥一句，見弟弟從魔怔的狀态中稍微清醒過來，才難受的揉了揉太陽穴，“對不起，是我當初的先入為主，以為夏衍是一個拜金的人，給你輸入了不好的想法，讓你變成現在這樣。”

“哥哥。”

“文涵，夏衍是一個人，不是玩具。”他慎重的，一字一句道：“我們可以追求他，但是不能逼迫他。”

趙文涵死死的咬着唇，紅色的血絲若隐若現：“可如果能得到他，變成壞人又有什麽關系呢。”

“……”

“把他關起來，讓他只能看到我們，只能依賴我們……”少年白嫩的臉蛋，因為幻想，激動的通紅。

趙文栩怔愣片刻：“你說的我也想過。”

“那我們……”

“喜歡是會讓人想将他擁入懷中，據為己有，但更重要的是我們需要克制欲望。”黑暗中翻滾的陰暗念頭，眼神隐晦的打量着青年，探尋着他的下手的機會。

酒吧包廂是一個私密的地方。

只要說服楮子哲，把人弄走輕而易舉。

到時候即使塗熙想找人，他只要一口咬死沒見過，對方又能拿他怎麽樣？可在關鍵時時刻，他放棄了。

比起滿足自己的欲望，他更喜歡看到現在的青年。

肆意張揚的散發魅力，高高在上的玩弄人心，眼角眉梢都帶着得意。

比起狹窄的籠子，花豹更适合奔跑在廣闊的田野。

趙文涵讷讷的叫道：“哥哥。”

“不要再想了，我們去吃飯吧。未來很長，總會有機會的”

“好。”趙文涵乖巧的點頭，心中卻總有一些難受。未來…太遙遠了。

哥哥今天去找夏衍有什麽事呢？他想知道。

*

夏衍離開包廂，腳步匆匆的走到停車場，上車，關門，封窗……确定沒人看到後，整個人徒然放松下來。

猶如一條鹹魚，懶散的把頭靠在方向盤上。

他的車還在咖啡廳，這輛是從塗熙的車庫中開走的。

【系統，我演技怎麽樣？】

999毫不吝啬的誇獎：【很好。】

【楮子哲突然變臉，吓我一跳。】夏衍的手心中，仿佛還殘留着男人柔軟的頭發的觸感，【不過我的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他應該會聽的吧。】

開車前往酒吧的路上，夏衍便一直思考要如何說服兩個人。

趙文栩還好，他身為主角攻，一向寡言，在自己拒絕後，絕對不可能像個八婆似的亂傳消息。

讓他摸不透的是楮子哲。

楮子哲是原劇情中沒有的人物，有些話痨，唧唧汪汪的像個沒斷奶的小狗狗，時時刻刻想要主人的關注。

萬一他沖動放出了消息。

對塗熙很不利啊。

所以在翻閱微博，發現對方是自己的粉絲時，他立馬就想到了用自己偶像的身份去約束他。

楮子哲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把偶像拉出泥潭。

只要他明确的表示，自己不在意這事兒，不想被他讨厭就老老實實聽話，作為粉絲，應該很害怕被偶像讨厭吧？

他已經盡力了，如果還不行的話，那只能再想辦法給塗熙洗白了。

休息了一會兒，夏衍開車回家。

期間收到了導演打來的電話，說《心跳》的第一期，今晚八點，在貓竹TV播放，記得收看。

另外，第八個嘉賓已經找到了，後天在‘愛心島’繼續拍攝。

夏衍點頭說知道了。

回顧自己參加綜藝的表現，全程沒有努力，只有躺平，就算播放，也沒他什麽事兒。

然而萬萬沒想到，他給塗熙做夜宵的事兒，竟然會被剪輯進去。

夏衍：“？？？”靠！

彈幕比他本人都激動。

【如果這都不算愛……】

【塗熙确定正宮的地位，萬萬沒想到，老婆竟然也有心疼人的一天，我好感動啊嗚嗚嗚。】

【我也想吃老婆下的面條，感覺好好吃啊。】

……

夏衍面無表情的揪着抱枕，嘴角抽了抽。

自己至今沒有退圈，這一群瘋狂給自己洗白的人，有着至關重要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