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白馬非馬

第33章 白馬非馬

迎着月光, 解贏洲踏進屋內，輕手輕腳走到床前，立馬就要掀開被子将這膽大包天的賊人拿下。

伸出手的下一瞬間, 床上的人手臂動了動，将原本遮蓋在身上的薄被掙開, 深色的床鋪裏, 露出雪色一片。

解贏洲呼吸一滞，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閃爍的燭光下, 安睡在他床上的人, 好似落入人間的雪娃娃, 肌膚像牛乳一樣潔白，銀絲散亂地堆在身體兩側，睫毛纖長, 鼻尖挺翹，飽滿嬌豔的唇瓣一開一合，小嘴咂吧着, 似乎在睡夢中回味什麽極致的美味。

解贏洲的動作頓了下來, 他想把此人喚醒，又怕驚擾到對方的安眠，甚至怕自己一碰觸，床上的雪人就會立馬化掉。

不知如何是好時，雪人又動了，他向床裏翻了個身，側躺着, 露出半邊身體來, 睡姿有些不雅，雙臂緊抱着被子, 擡起一條腿将被子壓在身下。

解贏洲看到對方偷穿了他的外衣，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一條細長白玉的腿，大喇喇地展在衣外，伸到解贏洲的眼前。

纖細的腳踝上戴着一圈金玉鑲嵌的腿環。

解贏洲疑惑地打量金環一眼，這腿環為什麽看着這麽眼熟，好像是他送給小白的那一個，就連磕痕亦是在一處。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心中誕生。

他又仔細來回端詳床上睡着的人，越看越覺得熟悉，眼看他又變換了個睡姿，躺成大字型，霸占一張床，就連睡覺豪放的姿态都跟他的小白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瞬間豁然開朗，明了小白不同于其他馬兒的奇異之處，回想起收養白馬後遇見的種種非常事，他前兩次碰見的雪影，想必也是小白所化。

看着一床雪發，解贏洲忽然記起一件事，起身走到桌邊，從桌角裏摸出一團銀絲，拿到床邊，展開和床上的比對，一毛一樣，沒想到，他千防萬防，原來他的白馬早就背着他偷偷爬上了他的床榻。

卧榻之側不只被人鼾睡，他的小白甚至還霸占了他的整張床。

那他今晚睡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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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對方越睡越香，甚至打起細小的呼嚕，解贏洲傾過身，伸出一根手指，在對方蛋白一樣光潔潤澤的臉蛋上輕輕戳了戳。

指尖觸到的肌膚，柔軟富有彈性，細膩光滑，像一塊水潤的奶豆腐。

又忍不住戳了戳。

熟睡的人眉間蹙了蹙，長睫微微顫動，緩緩張開，露出一對黑亮的眼珠，沒焦距地看向解贏洲。

蕭柏被臉上的動作癢癢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看是哪個讨馬嫌的在煩他，看他醒來不給對方撂一撅子。

一瞧，原來是解贏洲在搗鼓，那算了，繼續睡。

眼睛慢慢閉上。

解贏洲看到床上的人，眼睛睜開，又合上，就沒了動靜。

過了良久，被單開始扭動起來，原本大半身體露在被子外面的人，漸漸一點點，一點點的手腳往被子裏縮，直到整個人都藏進了被子裏。

解贏洲莞爾，小白這是終于回過神了。

蕭柏躲在被子底下瑟瑟發抖，完了，他的人形被解贏洲全瞧見了。

解贏洲是什麽時候回來的，他怎麽一點也不知道，解贏洲到底在床邊看了他多久？

千不該萬不該喝了那一瓶玩意兒，一喝完，人就暈乎乎的，像是醉酒了一樣，想都沒想，就鑽解贏洲床上來了。

眼瞧人一直躲在被子底下不出來，頭藏裏面，也不憋的慌，解贏洲笑着就要去掀開，剛手上一扯，底下的人立刻奮力掙紮起來，弓着身體，抵在床腳，将被子在腦袋上緊緊窩住。

被子底下傳出喊叫：“我不是妖怪，別抓我，啊啊啊……”

解贏洲嘴角一抽，眼中帶着幾分無可奈何的笑意，這種只顧遮頭不遮腚的躲法，很符合小白的作風。

上半截身子藏在被子底下，半截露在外面，兩條白玉的腿跪曲着，圓潤的腳趾陷在床單裏，還帶着粉意，微微發着抖。

解贏洲沒想到平日裏在他腦袋上作威作福的白馬會如此小膽，不就是妖精，他都不怕，小白又在怕什麽，想要動手把他從被子底下放出來，好好說話。

坐到床沿，湊近去，就要動手剝被子，卻發現小白外面的衣裳下有什麽在扭動，一條白色的毛茸茸從衣角晃出又消失在衣服裏。

等毛茸茸再度擺出，解贏洲好奇的伸手一揪，這觸感，絲滑的長毛，他再熟悉不過，是白馬的尾巴。

下意識，習慣性的，從馬尾巴根處一路順滑，撸上一把。

被子裏飄出一聲輕“唔——”，從裏面伸出一只纖細的嫩手，向後啪的一下打在解贏洲的手背，接着傳出一句甕聲甕氣的低惱：“不許摸！”

解贏洲看着被拍紅的手背，眉毛揚了揚，喉嚨裏滾出一聲輕笑。

脾氣還挺大。

只是不能讓小白繼續這樣悶着了，就是不知道妖精會不會像人一樣被悶壞。

探身過，手臂一展開，将人攔腰抱了起來，一手緊箍住窄腰，一手去撕開被子。

蕭柏努力想要從解贏洲懷裏掙脫，還是被對方鋼筋一般的手腕死死困住，被子被扯下來。

因為腦袋藏在被子裏許久，白嫩的臉上被熱氣熏出一抹紅霞，眼尾帶着嫣紅，兩丸浸在雪裏的黑珍珠，泛着水光，像一只被拎住後頸皮的貓咪，僵住身體，無措的呆呆望着解贏洲。

解贏洲輕輕攬着懷裏的雪人，神色柔和，溫聲道：“小白別怕，解哥哥不會傷害你的……”

蕭柏眼珠子才緩慢動起來。

嗯？

解哥哥？

你想當誰哥？

……

蕭柏熟練的撕下一條雞腿，還是原來的味道，張大嘴巴咬下一口，吃的有點急，嗆着了，一杯水立馬被解贏洲喂到嘴邊，蕭柏湊過去咕嚕下去，解贏洲放下杯子，又給他順背。

“妖怪修成人形需要很多年的，你別看我顯得小，實際已經兩百歲，我比你大，以後你得管我叫哥。”

雪眸瞟一眼解贏洲，“今後你就是我的小弟，乖乖聽大哥我的話，要不然我就要把你吃掉，知道了吧！”

“好的，大哥。”解贏洲看着眼前一旦發現沒有危險，就開始得寸進尺，作威作福的小雪人，笑眯眯的輕快應承着。

蕭柏眼皮一跳，為什麽解贏洲喊他哥，他反而沒有做大哥的爽感，總覺得雞皮疙瘩要掉下來了。

“還有，我不叫什麽小白，我有自己的名字！”

解贏洲這一回真的露出驚訝的表情。

蕭柏得意的報出自己的名字，還專門在解贏洲手心比劃給他看，“蕭，柏，記住了！”

解贏洲手指虛虛握了握，驅趕手心的癢意。

“記住了。”彎唇問道：“小白哥哥，那我今晚睡哪裏呢？”

睡哪裏？平時睡哪今晚就睡哪呀，這也要問他，當大哥就是麻煩。

蕭柏眉心一皺，發覺此事并不簡單，目光飄到了床邊。

這裏有兩個人，卻只有一張床。

要不然讓解贏洲睡他平時睡的地上好了。

斜撇一眼正在貼心的給他擦去手上油污的解贏洲，良心上有點過意不去。

要不擠擠？

反正解贏洲的床特別大，睡兩個人綽綽有餘。

幹咳一聲，“你今晚就跟我睡，看哥對你多好。”

要是明早他變回馬，把床壓塌了，也不能全怪他了。

兩人梳洗一番，躺在了床上，蕭柏睡在外側，和解贏洲距離半人寬。

都睜着眼，解贏洲好奇地向蕭柏打聽，妖怪那邊的世界是什麽樣子，蕭柏那裏知道。

愣是給解贏洲忽悠了一段西游記裏面的妖精。

解贏洲越聽越覺得耳熟，不由接到：“第三回，那白骨夫人是不是變成一個老頭兒，被孫大聖一棒打死……”

蕭柏震驚：“你怎麽知道！”

這個世界難道也有吳承恩？

解贏洲沉吟：“小時候，我娘會給我講一些書裏的故事……”

蕭柏閉上了嘴，不說了，越說越露餡，他做妖都還沒什麽經驗。

轉身往床外一翻，背對着解贏洲裝睡，沒一會兒，真的就睡過去了。

解贏洲聽着身邊人很快變平緩了的淺淺呼吸聲，不由淺笑。

小白嘴裏的話，他一句都沒當真，才兩歲多的小馬，也不知遇到什麽機緣，能夠化成人形，做妖怪做的也是慌手慌腳。

但這不妨礙，他覺得妖怪小白格外可愛。

不管是人形的小白，還是做馬的小白，他都很喜歡。

睡着的人轱辘往外滾到床沿，随時就要掉到地上去，解贏洲伸手将人翻回來，沒過多久，又翻了回去。

是馬就不用這樣操心。

未免小白半夜掉下床，解贏洲好心将人攬到身側，習慣的想要撸一撸對方的馬毛，哦，現在已經沒毛了，只好退而求其次，摸一摸人腦袋上的銀發。

抱着懷裏的溫香軟玉，睡意漸漸湧上來。

……

蕭柏一覺醒來，發覺大事不妙，他沒有變回馬。

腰被人輕輕摟住，背後緊緊靠着解贏洲，甚至對方的呼吸，都直接噴在他的耳尖，又熱又燙。

動作一慌張，後腦勺磕在對方的下巴上。

解贏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