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馬去馬歸
第42章 馬去馬歸
見這群人并無動作, 蕭柏冷笑:“怎麽,都不敢?”
鎮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并沒有下水的意思。
“連下水都不敢?哪裏還有什麽資格信奉你們尊敬的龍神。”
推了解贏洲一把,指揮道:“相公, 你去, 把那條死魚帶上來,讓這些人看看自己一直以來供奉的神龍是個什麽玩意兒。”
解贏洲躍入水中, 良久, 從水下拖出一條兩人長的巨魚。
鎮民圍過來一看, 瞠目結舌,一個個臉色十分難看。
鎮子附近水多,他們時常吃魚, 自是認得這大魚是什麽東西。
除了個頭巨大,外形就是他們桌上常見的黑魚,他們這邊盛産烏鳢, 是有名的黑魚之鄉, 家家戶戶,哪個沒宰過上百條黑魚。
結果他們還把大黑魚,當成神龍供奉。
人吃魚,魚又回過頭來吃人。
一行人擡着黑魚回去了鎮裏。
蕭柏沒有穿鞋子,解贏洲就把他一路抱了過去。
兩人取回自己的行李,回房換了身衣服出來。
“小白,昨夜成親之事……”解贏洲言辭閃爍。
蕭柏好笑看他一眼, 直言:“我知道, 假的嘛,你又不是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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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小白如此輕松撇清關系, 解贏洲呆立點了一下頭。
他還以為自己待會兒要同小白仔細解釋人和人成親的關竅,他同小白成親做不了數,小白會鬧脾氣。
如他所願,心中卻又有些悵然若失,悶悶不樂。
蕭柏不明白解贏洲好好的怎麽又拉下臉,難道是沒娶上如意的新娘子讓他不開心了?
走近去,抓住解贏洲的兩只手,“我給你變個戲法?”将雙手放上自己頭頂。
解贏洲雙手搭在小白腦袋上,忽覺掌心癢癢的,有毛茸茸的東西在他手底下撓動,翻開兩手。
只見小白消失的兩只馬耳朵又立在了腦袋上,朝解贏洲的方向轉動。
解贏洲開懷一笑,抓住毛茸茸的耳朵揉捏起來。
“小白,現在能夠自如變換耳朵?”
蕭柏“嗯”了一聲,瞧見解贏洲心情轉晴,心道,真是好哄。
解贏洲摸夠了耳朵,視線又落在腰部,好奇問道:“那尾巴呢,馬尾巴還可以長出來嗎?”
蕭柏見解贏洲又觊觎他的尾巴,微惱道:“沒了,長不出來了!”
哼,沒有尾巴,看你以後摸什麽。
兩人離開黑龍鎮。
黑龍鎮的人把大黑魚剁了煮成魚羹,分與鎮上的人食用,當晚,吃過魚羹的人全都上吐下瀉,此後看見魚肉就想吐。
看到綿延的草原,碧空如洗,白雲飄蕩,蕭柏知道他們回到南疆了。
解贏洲回去複了職,南疆平安祥和,缺他一個不少,多他一個不多,回到軍中,大家還是老樣子,嘻嘻哈哈,毫無紀律。
見解贏洲回來,又要哄着他去吃酒,被解贏洲拒絕。
照例練了一圈,解贏洲擦着汗,走回營帳,瞧見小白,正赤足趴在他的床上,玩着手中的小馬,床邊堆着幾冊畫本子,和空了一半的零食。
蕭柏現在可以随意變換人形,解贏洲要是不許他吃多了甜食,他自己就可以偷偷出去買,反正解贏洲的錢放在哪裏他都知道,哪裏像做馬的時候那麽憋屈,從解贏洲手裏哄點零食,還要先舍身被他撸一頓。
解贏洲走到床邊彎腰去收拾蕭柏的零食,被蕭柏眼疾手快,搶先抱在懷裏。
解贏洲無奈:“糖餅吃多了要壞牙的。”
“我天天都有好好刷牙,沒有蟲牙!”
蕭柏張開嘴,“啊”給解贏洲看。
解贏洲當真托起小白的下巴,仔細地在口腔裏照看一周,舌頭粉潤,貝齒潔白,的确如小白所說,是一口好牙。
看着眼前嬌嫩的唇瓣,解贏洲記起那一次的水下接觸,當時情況緊急,他也沒做他想,如今回憶起,唇上柔軟的觸感卻始終萦繞在他心頭,令他難以忘懷。
眼中劃過一抹暗色,視線逃避轉移。
教訓不到他了吧!
蕭柏得意的抓起一只糖餅,塞到解贏洲嘴中,“吃甜食,心情好。”
解贏洲咽下口中食物,整個嘴巴裏都是甜膩膩的,抱起小白坐到他的腿上,微笑道:“你整日裏快活自在,還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蕭柏不滿的扭了扭,嘟囔:“會一直開心的那是傻子。”
解贏洲笑起來:“也是,我的小白非但不傻,還十分聰明,都會自己買東西了。”
見他買過幾次東西,就知道怎麽花銀錢,還懂得讨價還價,在小白額頭獎勵地落下一親。
蕭柏擡手按了按自己剛才被親過的地方,十分無語,解贏洲是把他當幼稚園的小朋友,哪有誇人用親親的,要不要幹脆剪個小紅花貼他臉上。
解贏洲這邊抓起蕭柏的手,細滑的手指在手中翻弄,得出結論,“指甲有些長了。”
蕭柏擡手看了看,确實有些長了,這邊又沒有指甲鉗,剪刀用的他不習慣,偷個懶,還不如到時候變成馬,反正解贏洲都要給他修蹄子。
把心中的想法講出來。
解贏洲斂眉,做人連指甲都不會剪,離了他可怎麽辦,幸好小白不是生在野馬群裏,那裏又沒有野人替他修蹄子。
展臂抽出藏在盒子裏的剪子,何必變馬這麽麻煩,他現在就可以替小白修指甲。
替人剪指甲一直是個很私密的事情,雙方要有充分的信任,否則被剪的一方,就要時刻緊張,會不會哪一剪子,剪到肉上。
蕭柏放松手指,任由解贏洲在他的指尖肆虐,咔嚓幾剪刀下去,指甲就變得圓潤光潔。
手指甲剪完,蕭柏又爬回床上,去看他的小人書。
“等一下,還沒剪完。”
蕭柏擡手看了下自己的指尖,這不都剪的很好?
解贏洲說:“腳指甲也長了,要剪。”
“哦。”
像馬兒時候一樣仰躺,乖乖把腳放在解贏洲手中,腳掌被解贏洲抓握住。
蕭柏的腳腕骨纖細,腳掌格外白皙,光潤如白玉,指尖卻透出一點粉意,把持在解贏洲寬大的手掌中,和他微深的膚色一對比,愈發秀氣可愛。
帶着薄繭的手指在腳掌心擦過,刮起一陣癢意,蕭柏的腳趾忍不住蜷縮起來,想把腳抽回來。
被解贏洲虎鉗一樣的手指夾住,動彈不了。
擡起另一條自由的腿,踢了解贏洲兩下,皺眉道:“不剪了,你弄的我好癢。”
解贏洲卻并不理他,抓着腳趾,埋頭認真的修剪,“忍一忍,馬上就剪完了。”
剪完一只腳,又抓起蕭柏的另一只。
等兩只都剪完,剪子一放下,腰上馬上就挨了小白幾腳。
解贏洲将兩只不聽話的人蹄子,抓在手中,彎起眉眼,挑唇壞笑道:“哪裏癢,哥哥給小白撓撓。”不由分說地用手指在軟嫩的腳掌心挖了挖。
蕭柏雙腳被困,腳掌心被解贏洲一頓輕撓,癢的他在床上扭來扭去,形象大失,眼淚花都笑出來,連連讨饒,才被放過。
……
北疆。
北方極寒,在大良其他地方還是一片和煦的早秋,這邊已經在下第一場雪。
綿延的黑色山脈,泥土冰冷如鐵,山頂上是終年不化的千年寒雪,人畜若是待在陽光照不到的山陰處睡覺,不知不覺間就會凍死。
解鈞山的人在山腳發現了新入北疆的一小隊狼狄士兵來過的痕跡,他們又劫掠了一個村莊,村子被狼狄放火燒毀,所有村民都被殺死,牛羊被趕走,一整座村莊被劫掠一空。
幾十口的村子,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身強力壯的不是遠走他鄉,就是加入鎮北軍,守護邊疆,保衛他們的家人。
厚重的油布門簾被掀開,一陣冷風裹挾着冰雪鑽進來。
進來的士兵,铠甲上沾着白雪,來報:“将軍,我們的人在村子裏找到一個幸存的村民。”
發現時,人被壓在好幾具屍體下,身上流出的血都凍成冰塊,翻出來後,以為是死人,沒想到,擡出放一邊,又喘氣了。
解鈞山擡了擡手:“按照慣例,将他送到附近安全的村子養傷,待傷養好再作去留。”
“這……将軍,救回來的那孩子說了,他懂些醫術,願意留在鎮北軍,替他死去的家人報仇。”
解鈞山點頭答應,讓人安排下去。
擰眉注視面前的前線來報,上面說,北境已經選出新的狼王,異動頻繁。
大良同北境永遠沒辦法和平相處,在想要在北境冰天雪域裏活下去,就必須不停搶奪物資,一開始他們只是內部厮殺,到後來,目光一齊放向了沃野千裏的大良。
北境人一直野心,試圖占領大良這片富饒的土地。
十幾年間,數百場大小戰役打下來,死傷無數,一開始也有不少數的聲音,願意像接納南境一樣接納北境人,直到他們發現,北境有食人的風俗,紛紛閉嘴。
解鈞山按下眉頭,雙目蒙上一層冷意,看來北疆這邊安穩不了多久了。
……
南疆的草原上,點燃巨大的篝火,今天是南疆邊民的節日,他們圍着篝火,宰羊烤肉,載歌載舞,飲酒作樂,以祈求下半年的豐收,不管是不是當地人,都可以共同來慶祝。
解贏洲被當初尋羊的阿木朵家邀請,帶小白一起出來,熱鬧過後,兩人在草原上慢慢散步消食。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沒人的地方,遠遠望去,還可以看到對面,篝火的光影。
這裏有一處小河溝,水邊水草茂盛,人從草地經過,激起藏在草裏的螢火蟲。
一大片,一大片的熒光在空中飛舞。
蕭柏開心地張手去抓捕,抓到一只,捧在手裏,奔跑到解贏洲面前,小心翼翼打開手掌。
流光從他的手中飛出,兩人目光越過螢火,交纏在一起。
蕭柏呆怔一下,對着解贏洲淺淺輕笑。
看夠了小星星,牽着手一起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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