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第 26 章
溫從腳步一頓,朝上看去,見到是莊繼北後,立馬扭過身去。
莊繼北從樹上跳下來,“你怎麽一見我就躲,你別走啊!”
他追了上去,溫從對那個小和尚道:“我自行前往,麻煩您了。”
莊繼北問:“你一人前來?”
溫從未答,直直朝前方的殿裏去了,進了殿內,面容漠然,跪拜良久,上香,莊繼北站在外面,心中好奇溫從這是給誰上香呢,待看見靈位後,才知道,是溫伯父。
溫從的祭奠和旁人完全不同,旁人至少會帶個祭禮,至少會待半天時間,溫從僅僅是跪拜後上個香就起身了,一副走形式的樣子。
莊繼北沉默片刻,在溫從起身後,邁入殿內,并未下跪,只是舉香拜了一拜,然後道:“溫伯父,我是繼北,來看您了。”
溫從一怔。
莊繼北上香後,見溫從還站在那邊,失神地盯着他,莊繼北抿唇:“幹嘛?我不能上香嗎?溫伯父未必會忘了我吧。”
兩人出了殿才敢大聲說話,溫從道:“你沒必要這麽做的。”
莊繼北道:“為什麽沒必要,小時候溫伯父對我很好呀,我又不是因為你才拜的。”
溫從面色清淡:“你為什麽會覺得他對你好?”
莊繼北笑了:“你為什麽會覺得他對我不好?小時候他對我可比對你都好呢。”
“難道不是因為你的身份?”溫從止步,幾乎是譏笑的語氣,“他不是對你好也不是對我好,他只是對名與利好。”
莊繼北聽出了溫從語氣裏的恨意,有些吃驚,他想不明白,怎麽會有一個人對自己過世的父親能充滿如此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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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溫從心情不大好,莊繼北的話也謹慎了些,他只跟在溫從身後,跟了一段路,寒風刮來時,見溫從穿得好薄,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溫從,別人大冬天都穿的是棉襖,只有溫從穿着一身薄衣,凍得小臉發白,小時候他給溫從送衣物,溫從也不穿,說是他父親為了讓他鍛煉,先要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莊繼北忽然拉住溫從的手,溫從身子一僵,忙要抽回,卻被莊繼北握得死緊。
莊繼北問:“這麽冷的天,你就穿了一件單衣嗎,你手冰涼冰涼的。”
溫從低喝:“管你什麽事兒,松手!”
“路上這麽滑,我扶你一把,你慌什麽,怕人看見啊?”莊繼北四處瞧了瞧,嬉皮笑臉,“你越要我松開,我就越不松開。”
溫從一面對莊繼北這種無賴就沒辦法,他想踢一腳,但莊繼北又躲得快,反倒讓他身子傾斜,險些滑落,還幸得莊繼北将他腰身扶住,這才站穩,
“看吧,我就說你會滑倒的。”莊繼北笑了笑。
雨後青苔,着實難行,溫從想到了什麽,玩味一笑:“你這麽清楚會在這裏滑到,該不會是你之前滑倒過了吧?”
莊繼北表情讪讪的,“你煩死了。”
過了青苔,溫從快速收回手,又是那麽一副清冷模樣,好似他是什麽妖魔鬼怪,離他遠遠。
莊繼北不甘心,靠近了幾分,溫從又避開幾步,一來一回,退無可退,溫從終于洩氣似地搖頭道:“你究竟想幹什麽?”
那句不想幹什麽被莊繼北壓在嗓子眼,他知道,自己要真這麽說了,大概率溫從會直接揮袖走人,想了又想,才道:“你在書院從來不理我。”
“我為什麽要理你?”
“那你為什麽不理我?你整日願意和那些滿口酸臭繁文缛節的人說話,都不和我說話。”
溫從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莊小少爺,您所謂的滿口酸臭,所謂的繁文缛節,正是國子監所需要的人才,你所鄙夷的官宦仕途,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未來。你瞧不上,我可瞧得上。”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打心底裏瞧不起那些只知道誦讀經文的學子,但莊繼北,你若是真的長大了,你就該知道,日後,只有他們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棟梁之材,而你……”
莊繼北愣住,從未被人如此打壓過,他氣急敗壞:“我?我怎麽了?!就非要所有人和你們一樣機關算盡才是好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麽,不就是想籠絡……”
溫從眸光一閃,完全沒料到莊繼北這個傻子會直接将這種話直白地說出口,一時情急,立馬上前用手捂住了莊繼北的嘴,微怒道:“你是不是想死?!”
莊繼北被捂住嘴,只能不甘心地支吾兩聲,他反咬住溫從的手指,溫從吃痛地低嗔,當真是惱怒了,連風度都維持不住了,冷笑一聲:“你再這麽口無遮攔,早晚要死!”
莊繼北蹭在他面前,“怎麽死?被誰弄死?被你麽?啧,那溫大人,你可一定要饒了我,良宵共枕,我們也算是一對兒野鴛鴦,就這麽白白讓我死了……唔唔唔!”
溫從又一次捂住了他的嘴,臉頰燒紅,極盡忍耐,吼道:“莊繼北!你亂說些什麽?!”
莊繼北:“唔唔唔!”
溫從咬牙切齒:“你要是再說一句話,我就把你從這裏踹下去了,你現在就可以死,摔死!”
莊繼北一頓,“嗚嗚嗚嗚嗚嗚……”
他好似委屈的要哭,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溫從以為他知錯了,松開了手,誰知剛一松開,就見莊繼北左蹦右跳地朝遠處大喊大笑道:“啊啊啊殺人啦!要命啦!有人要謀殺親夫啦!!!”
“莊繼北!!!”
新年剛一開春,莊府上下就紛紛道喜,提前預備上了準備訂婚的俗禮。
兩家長輩見了面,喜笑顏開,十分隆重的将訂婚大禮辦了,又敲定了成婚的日子,就在今年的秋日。
訂婚結束時,莊父都要回家中了,四處尋找莊繼北,結果一看,莊繼北竟然在司徒惟的卧房裏面正玩着呢,和司徒惟滾在一張床上,笑得前仰後合,怎麽叫也叫不回去。
司徒家的人一看,笑道:“就讓繼北在我們家裏住一晚吧,無妨的。”
自打這天後,莊繼北和司徒惟的關系是更上一層樓,之前只是同窗是好友,如今好了,還成了親家。
趙煜寧和莊繼北日日胡混在司徒家,那叫一個潇灑自在。
他們若是在自己家中,礙着家中就他們一個男孩子,頗受重視自然也頗受管教,但司徒家不一樣,支系繁茂,男兒頗多,司徒惟年紀又是子弟裏最小的,平日家裏也不太管他,自由自在,浪蕩慣了。
他們最喜歡窩在司徒惟的那個小院子裏,擺上新鮮的瓜果,叫上幾個伶人戲子,在前面的臺子上唱戲。
又或者搬來一口偌大的水缸,玩葉子戲、錘丸和蹴鞠,怎麽開心怎麽來。
戲子唱完一曲,莊繼北若覺得不錯,便會随手賞一把金瓜子,這一把金瓜子,讓下人們瞠目結舌,連帶司徒家的人都連連勸道:“他們身份卑賤,哪裏用得了這些賞賜,下次可千萬別了。”
司徒惟道:“你家裏果真如此豪奢,金瓜子,便是我幾年領的賞錢都得不了一把呢,你倒好,直接賞給了戲子。”
莊繼北挑眉:“喜歡呀?喜歡求我,求我我也給你一把。”
司徒惟道:“呸!”
莊繼北笑道:“我如今啊,什麽都沒有,就是有錢,賞了就賞了,圖他們給小爺我再唱點好聽的。”
纨绔子弟的模樣算是坐實了,怕是沒多久京城裏的人就都要知道,莊府的那位小少爺,賞人都是砸金子的。
哪怕是當年最張狂的趙煜寧都沒能耐這麽做,莊繼北卻能。
三人正在院子裏玩着,外面的司徒瑞回來了,見他們也在,笑道:“快過來,給你們尋了個好東西。”
司徒惟忙跑了過去,“什麽?!”
趙煜寧哈哈大笑:“瑞大哥自打定親後,真是越來越氣闊了!”
司徒瑞笑道:“我什麽時候對你們不大方了。來看看,這可是從兖州新得的湖筆,乃是大家徐文沖先生親自制作的,千金不換,絕佳!上好!三年了,總共才得了不到五支,據說給宮裏進獻了三支,剩下兩支就都在這兒了。”
莊繼北原本是剛要走過來,想看看是個什麽好玩意,一聽是毛筆,很快就喪失了興趣。
他對筆提不上絲毫興趣,這東西,別說千金不換了,白給他他都不樂意要。
司徒惟道:“總共就兩支啊?我們三個人,怎麽分呢。”
司徒瑞瞪眼他:“又沒說給你,你看看你那一手字,醜死了,還想要筆?先把你的字練出來了,我再給你!”
司徒惟哀怨嚎叫,眼睜睜地看着兩支骨色極佳的筆落到了趙煜寧和莊繼北手裏,語氣酸酸,暗自嘀咕:“哼,搞得像是他們的字能寫多好似的……”
待司徒瑞走後,莊繼北道:“你要喜歡,你拿走吧,我不用。”
司徒惟道:“真的?”
莊繼北道:“真的。”
那兩人是個按耐不住的,立馬就想去院子外另辟的那間書房裏試試筆墨,兩人一同跑走了,莊繼北去了側房中,因為莊繼北時常來司徒府,這間側房已經默認是給他住着了。
莊繼北斜斜躺靠在窗邊,感受着徐徐微風,心中盤算自己是不是應該趕在秋獵前給自己備一把好弓箭?還得一匹良駒!
正想着,突然一陣暗香浮來,味道實在甜膩,莊繼北皺起眉頭,只見一個妙曼的身影緩緩入內,是個嬌俏的丫頭,大白天的,只穿了幾層輕柔紗衣,透過紅色紗衣,雪白的肌膚清晰可見,莊繼北一愣,茫然道:“我沒叫人進來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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