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章

第 72 章

蘇琦旖驚恐道:“施玟!”

此人正是蘇琦娅身邊那個男寵。

莊繼北倒吸口涼氣,突然感覺腦袋一抹綠。

盡管他不認這個婚約,可也不代表你們能這麽正大光明的卿卿我我吧?

莊繼北氣笑了:“行啊……你們挺有意思的。說說?”

他揮了揮衣袍,款款坐下,翹首以待,“妾有意,郎有情?你們是一對兒?”

蘇琦旖怕極了,忙哭訴道:“求大人放過他,不關他的事兒,施玟是為了保護我,這些年若是沒有他庇護,我早都死在蘇琦娅手裏了!”

美男面色僵硬,冷冷凝視他,不卑不亢地叩首,沉聲:“中郎将要殺就殺,我絕無二意,煩請勿要怪罪王女。”

莊繼北好奇道:“你不是蘇琦娅的人嗎?怎麽會和蘇琦娅的姐姐又扯上關系?”

美男似嘲似諷的一笑:“她的人?那樣的陰狠如蛇蠍的女人,我避之不及,看一眼都無比惡心……”

蘇琦旖抹淚道:“施玟是為了我,當年我還是王女時,他是父王賜給我的伴讀,一直跟在我身邊,我身患殘疾,落勢後,蘇琦娅将人要走了……蘇琦娅容不下我,施玟在她身邊也只是為了我,若是施玟不允,我也沒命活着了,都是我連累了他。”

苦命鴛鴦啊?

莊繼北輕咳一聲,“你先別哭,你也先別瞪我,我誰都沒招惹,我就是正常過來趟,若問起這樁婚事,我比誰都不願意,所以可以和你們保證,這婚,成不了。”

那兩人同時一愣。

莊繼北繼續道:“王女,你先站起來,讓我看看這身衣服。”蘇琦旖迷茫地站了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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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繼北由衷道:“你和蘇琦娅雖非雙生子,但身形面貌卻有八九分相似,尤其是穿上蘇琦娅這身衣服,更像了。”

蘇琦旖苦笑。

她何嘗不知呢。

可她最怕的也是這點,蘇琦娅這麽霸道的一個人,連紫色衣服都不許旁人和她一起穿,更別提樣貌了,為此她也受了不少□□苛責。

莊繼北輕輕笑了下,“你二人之事,我可以權當沒看見,不過有個前提,我需要你們幫我一個忙。”

蘇琦旖忙道:“只要能放了施玟,我做什麽都願意!”

……

從別院離開後,回府的路上,突然一列駿馬疾馳而過,嘶吼道:“八百裏加急!!!”“八百裏加急!!速速退讓!!!”

密密麻麻的人群瞬間成了兩股,朝兩邊分去,讓開了中間道路,駿馬奔馳揚起的泥水飛濺在衆人身上,衆人卻沒有一個嫌棄的,而是驚懼道:“這是又出什麽事兒了?!”

莊繼北也是心中驚了下,以為又是哪邊打起來了,匆忙去了宮門方向,還沒進去,就見丞相和其他官員匆匆而來,林瑞之跟在戶部尚書身後,見到莊繼北後,趁人不注意時,快步而來,壓聲道:“渝州、崇州和兖州突降天災,地動山搖,地震餘波猶在!”

莊繼北倏然變色,身子一震,多年征戰,讓他的第一反應根本不是災情如何,而是即刻問道:“兵部來人了嗎?!”

往遠處看去,兵部尚書正在前方,莊繼北想也不想的就沖了過去,一把抓住,道:“面聖後,立刻請命,要求布兵于周遭防線,以防崇州外的南楚大敵趁此天災襲城進攻!”

進殿會事時,皇上這幾日身子越發不好了,每聽幾句,重重咳嗽幾下,臉色蒼白,體力根本支撐不住他們在殿下的争論,不得已,皇上将政事交給了太子處置。

這下莊繼北難辦了,不論他怎麽解釋要求立刻下發赈災物資,要求立刻駐兵,太子好似沒聽見,輕描淡寫的用一句:“國庫無餘糧,軍需無餘兵。”一筆帶過了。

吏部尚書見莊繼北情緒激動,稍稍将人拉了把,微微搖頭,示意莊繼北不要再說了,說了也沒用。

太子态度明确,可以赈災,但沒那麽多錢糧,此次災後波及太大,把國庫搬空了都做不到,故而只能有舍有得。

好一句有舍有得。

他的一句舍得,就是千萬人命棄之于不顧!

太子手下有過多少黑賬,怎會拿不出錢!

對邊境防衛,太子又不知何處來的迷惑自信,仿佛料定了南楚不會趁此機會進攻大梁,因為南楚正在和南疆死戰。

莊繼北譏笑道:“南疆王女可真是給殿下透了不少風聲啊,殿下對自己人的話不信,對南疆的話倒是無比信任!”

太子盯着莊繼北,剛要出聲,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就來傳話,說:“皇上雖身子抱恙,但也對國事放心不下,要求諸位大人一個時辰內盡快确定好救災事宜,若有良策,即刻施行。另……”

他擡了擡頭,看向莊繼北,“皇上說,中郎将的婚事可暫且擱置,中郎将對渝州、兖州、崇州一帶較為熟悉,可協同前往。”

莊繼北立刻高聲:“臣領命!”

當夜,莊繼北就随赈災隊伍出發了,臨走時,先将景王送回了宮內,又将莊文和溫陽送到了丞相府由趙煜寧照看,趙煜寧詫異:“你府裏不是還有個南疆王子呢麽,你和他關系親密,不讓他幫你照看下?”趙煜寧猶豫道,“我不是不願意啊,我是擔心這兩孩子不認我們,萬一不吃不睡就遭了。”

莊繼北道:“不吃不睡就餓死困死吧,不用管。麻煩你了,我先走了。”

說完,策馬直驅崇州。

隊伍到達崇州的時候,已是餓殍遍野,死傷慘不忍睹,沿路地面裂出巨大縫隙,繞路而行,周圍山地塌陷的塌陷,滑坡的滑坡,城中屋舍盡數倒塌,人被壓在下面,救都救不過來,他們到達的那一刻,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先救人還是先去赈災。

莊繼北第一時間就投身到了救人上,跟着士兵把一個個傷患扛出來,沒日沒夜。

餘震來了的時候,随着狂風暴雨,躲在幾塊簡陋的木板下,短暫休息,不多時,繼續站起來救人。

衆人腳上無一不被磨出了刺痛的水痘,手上也是挖土搬木板後的血痕,滿是落魄滄桑。

太子批的救災物資遠遠不夠,再去請求,唯恐又要和太子好一頓磨搓,等要來那點物質,怕是人都要死完了!

莊繼北尋人打欠條,開私庫,源源不斷的補給送上,蘇朝晖隐藏身份,跟在他身邊,問了句:“值得嗎?”他一把抓起地上的人,“莊繼北!你是不是個傻子啊?!你就不該來這個地方!”

莊繼北甩開他的手,蘇朝晖跟在他身後,忍不住怒吼:“這些人死絕了都和你沒關系!你和太子是對手,你難道不知道你來了這個地方,救災順利你沒功,若是有半點不順利,你就是第一個要遭殃的!你們大梁的那位太子,巴不得借這個機會弄死你呢!”

莊繼北停住了腳步,暴雨傾注,兩人被淋的異常狼狽。

莊繼北問:“你說,你想殺了蘇琦娅當王?”

蘇朝晖一怔,不知道莊繼北突然說起這個是什麽意思。

莊繼北道:“如果你真的是王了,這些災民都是你的子民,你會怎麽做?”

蘇朝晖定在原地,嗓子啞住,他這麽一個狠心的人,也會一時也說不出放棄吧三個字。好似成為王不僅僅是擁有那至高無上的權力,更是無與倫比的責任。

蘇朝晖唾棄一口,罵道:“活該你家夫君走人不要你了,否則這會兒就是他陪着你幹苦力了!”說完,憤憤的跟在莊繼北身後繼續陪着幹苦力了,那一刻,他真叫了一聲:“我他娘就是活該來給你當兒子的是不是!?”

莊繼北擦了擦眼邊的雨水,拍了拍他的肩膀,“倒黴兒子,謝了。”

“呸!”

莊繼北足足在崇州一帶耗了半月時間,一晚,生了變故,突然火光在天外連成一條紅線,崇州官員大驚失色,忙不疊的深夜求見,道:“中郎将!南楚派兵進攻來了!”

莊繼北不慌不忙地去了城牆之上,看着漫天火光逐漸逼近,聽着宛若千軍萬馬的奔騰之聲,輕輕道:“關門,守城。”他轉過身,“外面我派了下屬支援。”

一衆官員先是一驚,心想,這個中郎将難不成也是個貪生怕死的,如今兵臨城下,也沒有親自作戰的想法嗎?可又一想,關門好啊,若是真打起來了,說不定他們都得死,還不如關了門,等一等京中的援兵呢。

城門大關,消息傳回京中後,總算是讓太子拿捏住錯處了,他遲遲未派援軍。

莊繼北若是上了戰場和人作戰,先不說兵力懸殊,容易死在戰場上,單說他要去親自領兵,如今又沒兵牌,屬于大罪!若是他不上戰場,導致州城失守,之後回京又可治他一個疏忽職守将國之安危于不顧的罪。

三日後,城中災情穩定了,外面的戰事依舊,不過确有逼退之意,衆人驚道:“領兵的乃是陳東将軍,陳東将軍果真骁勇,宛若戰神啊!”

莊繼北笑笑不語。

戰神嗎。

陳東是厲害,可他一人難敵萬軍,況且他們和南楚交戰不多,對其打法也不甚了解。

此次作戰,可要好好謝謝一人——蘇朝晖。

作為對方隐姓埋名替他上戰場逼退南楚的代價,莊繼北同意了蘇朝晖的要求,達成合約,刺殺南疆王女蘇琦娅!

莊繼北親力親為的赈災,功勞可沒算在他頭上,而是算在了太子頭上,說是太子處置國事得當,穩定了災情,輿論一邊倒,百姓們又不認識莊繼北,聽誰說什麽就是什麽,跟風似的也誇贊起太子。

太子借這個春風得意的好時機,破天荒的宣傳出了一個和平盟約。

內容基本是,大梁與南疆結百年之好,睦鄰宜居,為此,南疆會派遣使團在兩方邊界諸城駐紮,教導城中百姓南疆的桑種技巧,促進兩方的商貿往來。

乍一聽還挺好,可讓朝中之人一聽立馬沉了口氣。

這哪裏是什麽兩方結好,這根本是為了求和太子想要将邊界的幾座城以商貿往來分給南疆!

以丞相為首,率先嚴詞反對,但太子因赈災後在民間有了威望,這麽一個求和輿論宣傳下去,百姓們哪裏懂裏面的彎彎繞繞,一聽可以不打仗了,高興得很,民間的意願強烈,推動了太子的決策,影響了朝臣們的反對之聲。

為了這個盟約,太子設了場大宴,衆人忐忑赴宴,忐忑微笑,坐在席面上,說不得兩句話,只能聽着太子和那位王女侃侃而談,他們心如焦灼,想着這是毀了國之根基的千古罵名,又想着他們還能怎樣呢,太子要做,他們反對了就是死。

宴上,眼見就要敲定了,突然,蘇琦娅說了句:“依我之見,不如将我南疆之兵力也布在崇州一帶吧。”

太子錯愕。

也不知蘇琦娅是突發奇想,還是故意給太子難堪,讓太子騎虎難下不得不答應,她笑了笑:“你們大梁和南楚沒有交戰過,我們南疆卻有,布了兵力,還能順道保護你們。”

衆人倏然變色,聽着這所謂的盟約,這麽狗屁割地盟約?!是要将大梁的臉面狠狠踩下去啊!

兵部尚書第一個坐不住了,拍桌而起,怒吼道:“我大梁之國威,還需要你們一個邊疆小國來保護!?彈丸之地,何足挂齒!”

一番羞辱,當場讓蘇琦娅沉了色,冷笑道:“太子殿下,您說呢?”

太子呼吸一緊,委婉道:“此事關系重大,日後再談吧。”

蘇琦娅深深望向太子,像是在警告什麽,太子扯了扯笑,此刻他比誰都想弄死這個南疆王女!若非自己需要南疆的支持,需要南疆作為自己最大的助力,他怎會容忍這麽一個人來逼迫自己!?

蘇琦娅道:“那殿下是什麽想法呢,是否同意呢?”

太子正要開口,席下傳來莊繼北輕緩之音:“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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