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溫冷站在甲板上,看星辰號從碼頭一點點脫離。
船頭調整到正确角度後,朝着出港的方向筆直朝東駛去,巨大的落日高挂在船尾,餘晖追照着甲板上所有的事物。
任開走到他身邊,和他一同倚着欄杆看夕陽。
兩人已分別把整艘郵輪走了個遍。
任開靠向溫冷道:“最底下是倉庫,輪機房,然後是員工宿舍和工作區。海面上的部分,二層以上是客房,三、四、五層分布着餐廳和各種娛樂設施。目前沒有發現安安的蹤跡。”
聽完任開探來的情況,溫冷把自己留意到的也補充梳理了下。
“賭場在三樓中間靠前的位置,看行程要晚上八點後才會開,算算航程,到時郵輪也正好進入公海海域了,賭客玩什麽都是合法的。同樣沒看到人。”
星辰號招攬客人的最大賣點就是能在賭場盡情玩樂,上船的客人幾乎都會前往賭場試試手氣,如果要尋找任何人的行蹤,這肯定是最先需要關注的地方,哪怕只是查探下消息,都是個不可錯過的地方。
夜晚八點,賭場的大門準時打開,大廳內輝煌奢華的裝飾令人眩目,大量賓客湧入,兔女郎們端着各類免費的酒水小食到處招攬,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賭客們玩得忘乎所以。
任開不費吹灰之力就融入了環境,他端着酒杯,轉了大半個場子,找到同樣轉回來的溫冷,搖搖頭,“沒見到人。”
溫冷又掃了眼全場,不得不放棄,“先待上陣看看,留意下有沒有機會向服務人員探聽點消息。”同時補充道:“今天才第一天,明早郵輪會停靠第一站,到明天傍晚第二站,然後再過一晚,才會返航。先把船上的查清了,之後就只要盯着上船的人。”
兩人轉而又分散開,在大廳的不同區域,随意玩了兩把。
大半個小時後,溫冷找到任開的時候,他正從21點的牌桌前站起身,連贏七把後,桌子周圍圍站了不少看客,他邊将馬提尼裏的橄榄抛進嘴裏,邊拿着籌碼,念着借過,穿過人牆脫出身來。
牌桌上不讓抽煙,這讓他不由自主想要嚼點什麽。
任開看了眼手中滿滿的籌碼,今晚兩人的郵輪房費有了。他随口問了句溫冷,“你手氣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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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冷看了眼不遠處,推着籌碼小車的服務員接收到目光,将上層堆疊滿的小車推到兩人跟前。
任開看着那堆起碼四五倍于自己的籌碼。
“卧靠,你這是背着我去搶劫了?這玩了什麽?手氣這麽好?”任開堅信溫冷今晚一定是運氣爆棚了。
溫冷指了指場子後側的一間透明玻璃小屋,上面明晃晃挂着“德.州.撲.克”的牌子。
他解釋了一句,“玩了三局六人桌,運氣好,就全掃蕩了。”
一對十五,三局算盡了十五個人籌碼。任開截了路過的兔女郎的酒,猛灌了下去,就當他沒問過。
溫冷回到正題,“還是沒見到人,你注意到場子後面的貴賓廳了嗎?”溫冷将目光落到了整個賭場最靠近船頭的部分,那裏有兩扇緊閉的大門,門口還有兩個粗壯的保安蹲守。
“看着挺像那麽回事,走,去看看。”任開放了酒杯就要走。
溫冷涼涼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保證金八百萬。”
任開不得不乖乖折回來,“這門檻真不低啊,我出去聯系下小邵,讓他想法給信用卡授信。”
溫冷朝任開擡了擡眼,搖頭。
“我已經問過,不接受授信,得真金白銀劃出來才行,進貴賓廳的人大部分是早就打過錢的。”
任開沉默了幾秒,擡頭找到站在角落的賭場經理,向他打了個響指。
經理很快向兩人行了過來。
“那個,你們接不接受房産抵押。征信系統和銀行什麽你們應該都查得到吧。”
經理微笑着點點頭,賭紅眼的客人太多了,收押房産這種事他們常幹,憑着星辰號背後的勢力,也根本不怕有賴債的。
任開開始報他名下的那套房子,溫冷根本來不及阻止他。
“你幹什麽?真瘋了不成?”
經理離開後,溫冷直接将任開拽到了邊上。
“抵押而已,又不是真要輸掉。”任開回答得漫不經心,一會兒還抱怨起來,“折價抵押,千萬的房子才折個三百五十萬,這還得賭好幾把才夠進門的。”
“真輸了,你睡大街嗎?這可是Z市一套房。”溫冷真不知道這家夥腦子怎麽回事,又突然發瘋。
任開嗯哼了聲,回避開溫冷的目光,看向郵輪外漆黑的海天,“睡大街也沒什麽,這一年也不是沒睡過……這房子留着,我心裏難受得很。”
溫冷差點當場沒控制住,他抿緊了雙唇把情緒吞下去。
任開過去最愛在辦公室胡謅的玩笑之一,就是結婚了自己的房子要拿來做聘禮,周鵬笑他自個睡大街嗎?他就會偷偷瞟一眼對桌的那人,然後自得其樂道:“我心裏有數,他舍不得我睡大街。”
溫冷不能多想一秒當時任開的神情,他努力克制着,沒再出聲。
任開只把溫冷流露的那點情緒當作是對自個發瘋的不滿,是個正常人大概都很難忍他。
他獨自走向了賭場正中的輪.盤賭區域,挑定一個桌子,開局前,溫冷已跟了上來。
任開手裏轉着經理剛熱乎送來的大額籌碼,他能從溫冷的眼裏看到那麽點已盡量掩去的難過。賭場裏明亮歡鬧,他不想那雙漂亮的眼睛蒙着層這樣的霧氣,他很想逗逗他開心。
任開笑着問溫冷,“你今晚上手氣比我好,你想壓哪個?”
溫冷看着他一臉真無所謂輸贏得失的表情,忽然問道:“你和唐澤明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任開愣了下,有些意外,還是答道:“十多年前的夏天。”他笑了笑,“沒想到吧,比你認識他還早了許多年。”
他就是忍不住要表示他認識唐澤明要比溫冷認識他早得多。
溫冷問:“七八月嗎?”
任開點頭,“八月十一。”
溫冷看向輪.盤賭的三列數字,8和11恰好都處在中間列上,“賭列,二比一的賠率,就壓中間那條吧。”
任開毫無異議,待他壓上籌碼後離手,原本在觀望和剛好賭停了的人們都圍攏過來,畢竟這一桌現在少有的豪賭盛況,氣氛熱烈之下,不少人心癢得也跟着湊熱鬧下注,周圍緊張等待的心情撐到了極點。
荷官開始一遍遍聲明,買定離手,直到最後一遍念完,伸手轉動轉盤前,溫冷突然放上了一張大額支票。
星辰號上的規矩,即期支票和現金一樣是可以上賭桌的,畢竟船行在海中無法靠岸,比設立在岸上的賭場要安全得多,花樣也可以玩得刺激得多,再沒有什麽比大把的真金白銀堆上桌更讓人刺激的了。
任開顯然已經來不及伸手撈回那張支票,“你搞什麽?”
溫冷看着他,遮掩去所有情緒,燈火輝煌下那雙眼睛透亮如琉璃, “沒什麽,陪你一道玩玩。”他看着轉盤裏的珠子不停的劃過小格,發出咯咯的響聲,“要玩就玩個大的,一次搞定那八百萬。”
任開看着那張支票上的數字,整整八十萬。
轉盤已轉得越來越慢,咯咯聲變得沉重清晰,最終晃了晃停留在了數字8上。
半個賭場大廳沸騰起來,尤其是跟着任開他們賭運的,左右都是陌生人的祝賀聲,任開在一片歡騰中,直接摟上了溫冷的肩頭,勾着他的頸脖狠狠道:“下次別跟我胡來,我沒錢還你。
溫冷脫開他的手,眼神挑釁地望去,“你看我像玩不起的嗎?”
任開無語,他想起來追問:“你哪兒來的那麽多錢,還帶上了船?”
“醫療保險加傷殘撫恤金。”溫冷回答很鎮定,“上賭場總要多準備些。”
“真有你的,竟然早備了。”任開小聲嘀咕,“這輸起來也不手軟啊。”
溫冷回他,“不玩輪.盤賭的話,我沒想過會輸。”
感情,其他動腦的賭法他壓根沒想過要輸。
任開這輩子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這份腦力和自信。
很快,貴賓廳在衆人好奇的目光中打開,大廳經理親自将兩人送進了小廳。
貴賓廳光線柔雅,更為精致致低調,不同于大廳外的金碧輝煌,
溫冷進到屋內才掃了一眼,就在來往的豔妝女郎中看見了安安,在見過了無數次林曉雲的照片,以及躺在解剖室的被害人的臉,甚至在夢中都能見到後,現在,終于有一張鮮活的,生動的面容閃現在了人群中。
有一種難言的欣喜從溫冷的心底升起,一種屬于人間的安慰暖意。
身材窈窕的她很快背對向溫冷,朝貴賓廳外的露臺走去。
溫冷轉向任開,看着他的目光同樣鎖定了安安,很快轉頭向他點頭,是的,他倆全都瞧見了,安安此刻就在這條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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