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3章 第二章
內力叔叔是菲利斯人,他脊背挺直,雙腿修長,雙目炯炯有神。他是我父母的老朋友,據說是年少時的夥伴,雖然也是村民出身,現在卻是有錢老板了,為此他十分得意,喜歡就他的事業高談闊論。每當這時候,他都是餐桌前的明星,每個人都充滿敬意地望着他。
“安妮,你還想來點肉湯嗎?”丹尼哥哥問我。
丹尼哥哥是內力叔叔和蒂娜嬸嬸的兒子,12歲了,是個高高瘦瘦的男孩,有一頭淩亂的黑色卷發,我望着他的眼睛,心髒跳動地像雀躍的鳥兒,臉頰也開始發燙,點點頭說:“當然,麻煩你了。”
“我也還想再來點。”妹妹貝拉插嘴說。
我讨厭貝拉,她什麽都跟我學,還總是搶我的東西。
丹尼笑着給她添了肉湯,還憐愛地摸了摸她的發絲,這讓我更生氣了。
貝拉挑釁地看着我,又伸手搶我的水果。
一顆李子咕嚕嚕滾到了桌下,其他人都聚精會神地聽內力叔叔講話,沒人注意我們姐妹的争執,我對貝拉翻了個白眼,爬到桌下撿。
我撿到了李子,可是也發現了兩雙糾纏在一起的腿。
其中一雙屬于我媽媽愛蓮娜,她穿着紅色高跟鞋和長尼龍絲襪,那雙腿正挨着對面男人的腿輕輕磨蹭。
桌布下昏暗的世界裏,似乎只剩下了我和這兩雙親密交纏的腿。
我忽然想起海涅的話。
‘你爸爸?那個被人帶綠帽子的瘸子?’
我爬出桌底,內力叔叔還在高談闊論,他的對面,我媽媽正單手撐着下巴凝望他,像個熱戀中的少女,滿目都是柔情。
晚上貝拉一直不肯睡,她嚷嚷着要嫁給丹尼哥哥,做他的新娘。過後又問我什麽時候才能帶胸罩,她還用胳膊夾緊胸口,擠出一點溝來,說她覺得自己可以帶了。
Advertisement
她睡着後,我悄悄溜到浴室。
媽媽每天都要泡澡,我推開浴室門時,她正一腳踩在浴缸邊沿上除腿毛,臉上還塗着厚厚的白色軟膏。
“你怎麽還不睡?”她看了我一眼說。
“我要告訴爸爸。”
“什麽?”
“我要告訴爸爸,你和內力叔叔的腿貼在一起。”
她愣了一下,迅速把我扯進浴室,關上了門。
我頭一次覺得母親這麽可怕,她塗滿白色軟膏的臉十分僵硬,眼睛憤怒得好像能噴出火焰。
她彎下腰,一字一句對我說:“你什麽都沒看到,敢跟你爸爸胡說八道,我就打死你。”
“我就要告訴爸爸,我看到了,你蹭他,你做了不對的事情。”我倔強地望着她,可心裏很害怕,眼淚都擠出了眼眶。
她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會兒,笑笑說:“好啊,你去說吧,你說了我就永遠離開這個家,你再也見不到我了,這就是你希望的嗎?你去說吧!去說啊!”
“媽媽……”
母親扯着我的胳膊往外拖:“走!我帶你去說!”
“不要,不要。”我摟住母親的腿,哭道,“我不說,我不說了,你不要走。”
母親嘆了口氣,輕輕拍打着我的背,柔聲安慰幾句後把我送上了床。
第二天是周末。
我被一陣争執聲吵醒,迷迷糊糊爬起來,向窗外望去。
樓下,三個人跌跌撞撞擠成一團。朱麗葉姐姐的頭發被他父親抓在手裏,男人像拉扯一條狗一樣拖着女兒往前走,他妻子正跪地哭喊。
“不要!求你不要!”女人嘶喊着。
“滾回家去!”維德斯先生把妻子踹倒。
女人哭泣着哀求,卻被他打了兩巴掌,仿佛還不夠解恨,他又狠狠踢向了女人的臉。剎那,女人的嘴巴鼻子鮮血直流,刺目的紅色染了一地。
朱麗葉大哭着,求他父親不要打母親:“我去,我會乖乖待在那裏,他們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你不要打她了。”
圍觀的人指指點點,可是沒人上前勸一勸,幫幫這個可憐的女人和她女兒。
晴朗的天空下,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貝拉跪在窗邊,明亮的臉龐顯得很溫暖,她也被樓下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小小的手捂住嘴巴,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難受極了,趴下來縮起身體,用枕頭蓋住腦袋。
貝拉卻來煩我:“安妮,什麽是妓院?是不是大橋那邊的小房子?蒙奇他們說,那裏面住着很多婊子。”
我也不知道妓院是什麽,婊子是什麽,但一定不是什麽好事,人們互相咒罵時,總是把對方家裏的女人罵做婊子,連小孩子都經常罵這個詞。
我再也受不了樓下的哭喊聲了,穿上鞋子跑出去,可客廳裏爸爸媽媽也在吵架。
媽媽尖刻地喊道:“你的那點工資,連面包都要吃不起了!”
“那你買那些化妝品和衣服有什麽用!明明沒錢,還整天請別人吃飯,不知道存的什麽心!”
“我存的什麽心!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就會向我發脾氣,有本事你掙錢養家啊!要是沒有嫁給你,我根本不用過這種日子!”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落在媽媽臉上,爸爸喘着粗氣,像只憤怒的公牛。
媽媽也發瘋了,她撲過去,和他厮打起來:“你打我,你有什麽資格打我……”
結果她的激烈反抗換來了更響亮的一記耳光。
我害怕極了,踉跄着跑出家門,想去對面梅麗莎家躲躲。梅麗莎和我一樣大,她爸爸是紡織廠的工頭,媽媽生了四個孩子,梅麗莎從沒上過學,每天除了幹家務,就是照顧弟弟妹妹,我們有時候會一起玩。
開門的是梅麗莎的母親,她右眼烏青,手臂上全是青紫的痕跡。很早以前我就注意到了,她媽媽身上經常帶着傷痕,梅麗莎說那是幹活磕碰到了。
這是第一次,我意識到她家傳來的細微哭泣聲不是磕碰。我沒有踏入她家,而是逃一樣跑了,我忽然發現自己生活在一個可怕的世界裏,在這裏,男人可以舉起拳頭,随便毆打女人。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的前半段很美,我穿上潔白的婚紗,嫁給了丹尼哥哥,可忽然,新郎變成了海涅,他掐着我的脖子,把我的臉壓在牆上,而後海涅又變成瞎了一只眼睛的朱麗葉的爸爸,他對我拳打腳踢,而我變成了他那醜陋的妻子,身邊堆滿了山一樣待洗的衣物,還有幾個哭得聲嘶力竭的嬰兒。
我被吓醒了,在黑暗中喘着粗氣,胸膛很悶,原來貝拉把大腿和胳膊都壓在了我身上。
……
這天,學校來了一行人。
我們被要求洗幹淨臉頰和雙手,穿上整潔的校服,還要捧着自己的作業本接受檢查,據說是學校的贊助人要來了。
莉莉安被安排到最前面,她捧着一束鮮花,老師讓她把鮮花獻給其中一位女士。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老師們都很尊敬她,校長先生還親自陪她巡視校園。她看上去既不漂亮,也不富有,可是她昂首挺胸,身上有一種普通女人沒有的精神氣,某種我只在得意洋洋的男人身上見過的氣勢。老師們稱她弗拉維女士,據說是一位科學家,她通過數學計算論證了一個定理,還上了報紙。
我又想起了周遭那些女人們麻木苦楚的臉龐,她們含胸駝背,說話粗聲粗氣,在街上撕扯吵架,一天到晚被家務埋沒,變成了被小孩囚禁的奴隸,被哭聲控制的狗。別說受到男性的尊敬,她們身上總有各種傷痕。
即使媽媽愛蓮娜,她長得漂亮,有許多衣服和化妝品,她甚至還有兩條金項鏈,可媽媽一點都不快樂,她總是嫌棄爸爸,和他吵架,她唯一快樂的時光就是每周五,那是內力叔叔一家來拜訪的日子。
這時,莉莉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她正把鮮花獻給那位女士。
“真是個聰明姑娘,你的拉丁文說得很好。”女人稱贊道。
莉莉安揚着笑臉,吐出一種奇怪的語言。
女人很高興,問道:“你們學校除了讀寫、算數和神學,還教什麽?”
“還有繪畫和音樂。”莉莉安說。
“那拉丁文是誰教你的?”
“是我自己,女士,我自學的。”
女人更高興了,她俯身親了親莉莉安的臉頰,鼓勵她說:“你真棒,要好好讀書啊。”
“如果我好好讀書,将來會成為您這樣的人嗎?”莉莉安眨着大眼睛說,“我想成為像您一樣的女性。”
女人開心地笑了,點點頭說:“讀書會改變人的一生,祝願你成功親愛的。”
女人并沒有承認讀書就能成為她那樣的人,但在當時的我看來,兩者的确是劃了等號的。
我興奮地看着她,憂郁多日的天空瞬間晴朗了。
許多天來,我一直害怕,怕自己長大後會變成朱麗葉或者梅麗莎的媽媽,每天辛苦幹活,還要被丈夫毆打。
現在忽然不怕了,是的,如果我像這位女士一樣受人尊敬,一定沒有男人敢打我。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