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顏料盒
第20章 顏料盒
徐存湛只是伸出手,那盒顏料就自己飛到了他的手上。
這沒什麽好驚訝的,畢竟此處是徐存湛的靈臺。只要是出現在這裏的東西,都是屬于徐存湛的東西,随他心念而動。
顏料盒入手頗有分量,外殼上貼着各種亂七八糟花裏胡哨的貼紙,在左上角還貼着陳鄰的名字。
陳鄰。
耳東陳,令耳鄰。
原來是這個‘陳鄰’。
好,現在知道‘陳鄰’的名字怎麽寫了,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問題:陳鄰的東西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他打開顏料盒,一點也沒有這是別人東西的自覺;既然出現在他的靈臺裏了就是他的東西,管它上面寫着誰的名字。
顏料盒裏填滿各種色彩,一眼掃過去花花綠綠的一大片,晃得人眼睛疼。暮白山是修道的地方,養弟子的一貫方針就是窮養苦修,在衣服布料上也是如此,門內弟子無論身份一律是麻布白衣,頂多袖口衣領加點藍色布料裝飾。
徐存湛頭一次看見這麽缤紛的色彩,倒是和陳鄰那一手明黃新綠的撞色指甲很相配。
在顏料盒打開的一瞬間,一段記憶也跟着竄進徐存湛靈臺。他挑了挑眉,不緊不慢将那段記憶攤開讀取。
*
種滿洋紫荊的人行道,溫暖的太陽光,即使在最冷的十二月,這座靠海的南方城市也少有出現零下溫度的時刻。
緊鄰着藝術院的一條街上開了很多畫材室,走在店鋪鋪着大理石地磚的走廊上,就能嗅到一股顏料和鉛筆的氣味。有幾個學生在逛畫材店,零零散散的,都穿得很奇怪,符合大衆對美院生一貫的刻板印象。
在一堆标新立異,完全不顧季節的年輕美院生裏,徐存湛一眼就看見了陳鄰。
她站在放滿罐裝丙烯顏料的架子面前,亮藍色長卷發,很淺,卷成發髻盤在腦後,斜插了一支鉛筆固定。有些沒能被盤起來的藍色碎發垂在她年輕白皙的臉頰邊,落下一層模糊陰影。
藍白拼接的寬松長外套蓋過一半大腿,外套底下是同樣寬松的米白色長褲。因為陳鄰瘦而高挑,穿這樣過度寬松的衣服也只顯得休閑而不是臃腫。
奇怪的房子,奇裝異服的人,卻有一種很安穩的氛圍。這種氛圍和徐存湛習慣的嚴苛環境截然不同,像澆着蜂蜜綴滿鮮花的象牙塔。
他站在畫材室門口,看着陳鄰拿了三罐白色顏料走出來付錢,潔白耳垂上墜下大朵紫藤花的膠片耳環,微微泛着粉色的耳骨釘着銀白色星星耳釘。
一切誇張明亮的裝飾品在她身上都是如此的合理化,她好像生來就是這樣燦爛明媚,如春晝午那般美好的存在。
陳鄰付完錢,那三罐白色顏料被裝進紙質手提袋裏。她拎着手提袋,走路時手臂一晃一晃的,潤澤的唇哼着小曲。
“Can\'ttakemyeyesoffyou,PardonthewaythatIstare,There\'snothingelsetpare,Thesightofyouleavesmeweak……”
調子輕快懶散,她哼着歌從徐存湛身邊走過,拖鞋踩過人行道上積攢的落葉,落葉被踩碎的聲音也輕快,像煙火似的炸在徐存湛耳邊。
徐存湛慢悠悠跟着陳鄰的步伐,他個子高腿又長,要跟上陳鄰并不算困難。
她走路時手臂晃,大朵誇張的耳飾也晃,紫色膠片被太陽光照得亮晶晶,将一小片一小片灰紫色的亮光折射到她臉頰上。
她穿的是涼拖鞋,天氣冷,露出在外面的腳跟和腳趾都被凍紅。陳鄰約莫也覺得冷,走幾步就跺一下腳。徐存湛看着她連走帶跳,覺得好笑,腦子都還沒反應過來,嘴角先跟着翹起一點弧度。
“鄰鄰——”
遠遠有人親昵的喊她名字,末端最後一個字疊着喊,沒有後鼻音,喊出來卻黏黏糊糊的。
陳鄰朝着喊她名字的女孩跑過去,像頭橫沖直撞的幼鹿,撞進對方懷裏,把她朋友撞得連退好幾步,然後陳鄰摟着她肩膀甜甜的笑,弓着脊背塌下肩膀,去蹭朋友的臉,紫藤花的耳飾被晃得嘩啦嘩啦的響。
徐存湛沒有跟近,遠遠看着,露出探究的神色,還有點迷惑。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親密的相處。
女孩兒像只粘人的大貓,又像親昵的藤蔓植物,纏繞在朋友身上,蹭臉,挽胳膊,貼貼耳朵。徐存湛上一次看見這樣親密的互動,還是他新入門的小師侄收養了一窩小貓。
母貓對待剛生下來的小貓才會如此黏糊。
*
陳鄰被晃醒時腦子還暈乎乎的,她茫然睜開眼睛,正對上徐存湛探究的視線。
雖然以前徐存湛偶爾也這樣看她,但這次似乎格外的不同。如果以前徐存湛會探究的看着她,是出于一種‘這是什麽?沒見過,好怪,多看兩眼’的那種感覺,但這次徐存湛的探究,就更像是一種——
‘真有意思,要好好研究一下’那樣的感覺。
陳鄰被他盯得頭皮發麻,莫名不安。她環顧四周,此時天色還很暗,整個城主府都還在沉睡之中,除了巡夜的家丁,也沒有其他人醒着。
不等陳鄰開口問,徐存湛便已經從搭包裏取出一張畫好的符紙,将其折成三角形,綁在陳鄰脖頸上的紅繩上。
陳鄰立刻清醒了:“這是置換符?”
徐存湛點頭:“置換符分子符和母符,只要往子符中注入靈力,便可以瞬間和手持母符的人置換位置。”
“不過置換符有距離限制,一般被用來布置陣法。我會提前算好位置,不會超出置換符的範圍,所以你大可放心。”
陳鄰握了握自己脖頸上挂着的三角符咒,緊張的點了點頭。雖然表面上她努力維持着鎮定,但實際上陳鄰連說話都忘記了,還是緊張得要命。
即使是那張歪歪扭扭的布娃娃的臉,也能看出她在高度緊張。
徐存湛眯了眯眼,又想起他在自己靈臺中所窺見的那段殘缺記憶,冬日暖陽下邊走路邊晃胳膊,哼着歌曲的少女。
他沉默片刻,破天荒的開口多言:“雖然鲛人兇狠,但你也不必害怕。這個玩偶只是你靈魂寄身的一個道具,五感遲鈍,就算被撕碎了也不會覺得疼痛。”
“就算出現意外你來不及和我換位置,頂多也就是這個寄身玩偶被撕碎,魂魄短暫沉睡罷了。我自會将你魂魄尋回,重新為你尋找寄身之處。”
陳鄰:“……”
能感覺到他在安慰自己,但是更害怕了。
用力拍了拍自己臉頰,陳鄰打起精神:“我明白了,我會努力的!”
“啊對了,那個,精神烙印和四字真言……”
徐存湛手指在紅繩上輕輕一抹,有微弱的光閃爍在他指尖。
當他手指抹過紅繩尾端的蝴蝶結時,陳鄰感覺到了一點微妙的聯系,她和脖頸上的這截紅繩的聯系。光用語言很難形容,那種感覺有點像往電子鎖裏面錄入指紋之後的心情,雖然那扇裝着電子鎖的門并沒有長在自己身上,但是陳鄰的意識很清楚這扇‘電子門’已經屬于自己,自己随時可以開門進去瞎逛。
“四字真言為‘惟道是從’。每次要動用靈力之前在心裏默念三遍,就可以調動發繩裏儲存的靈力。調動靈力不需要什麽技巧,置換符我已經幫你綁在上面了,也不需要你刻意去引導靈力注入符咒。”
徐存湛将陳鄰捧高,眼眸一彎笑意淺淺:“現在陳姑娘的任務已經簡單得就像做飯之前要洗米一樣簡單,沒有其它問題了吧?”
陳鄰感覺徐存湛那張漂亮的笑臉上,寫滿了‘這種傻瓜題目總會寫了吧’的潛臺詞。
她摸着脖頸間紅繩,挺直腰杆:“暫時沒有問題了!”
徐存湛笑了笑,沒有再說別的什麽,而是帶着陳鄰跳下屋檐。明明有巡邏的家丁路過,卻對徐存湛的存在視而不見。
倒不是因為家丁失職,而是他們的眼睛确實看不見徐存湛。這種藏匿身形的小法術比的就是誰道法更高,徐存湛有着天然的優勢。
但平時徐存湛是不用的。
他懶,又太強,所以時常用不上藏匿法術。這次也是為了确保能抓住鲛人取珠,才行事格外小心謹慎。
那扇門的門鎖,在昨天晚上就已經被穆如君破壞了鎖芯,此刻只是虛挂在上面吓唬人而已。徐存湛推門進去,沒有任何阻礙。
門內昏暗,連蠟燭也沒有點,滿地堆積華美的禮物盒子,這些盒子也是彩禮的一部分,到時候會和新娘一起送給鲛人族。
陳鄰眯着眼睛适應了一會屋內昏暗的光線,徐存湛托着她走到新娘面前:新娘身穿大紅喜服,蓋紅蓋頭,端莊整齊坐在床榻邊。
她左右看了看,沒有看見之前偷溜進來的穆如君,越發感覺奇怪。
但徐存湛顯然對穆如君不感興趣,也根本不關注這房間裏到底有沒有穆如君。他目光一掃房間,就近打開一個紅木匣子。匣子裏放滿一盒五光十色的寶石簪子,光芒奪目。但那些璀璨的寶石一點也沒影響徐存湛,他随手将裏面的寶石倒出來,然後把陳鄰塞進去。
眼看徐存湛要把盒子蓋上了,陳鄰一翻身,緊張的兩手扒着盒子邊緣:“那個……”
徐存湛挑眉:“嗯?”
陳鄰沉默片刻,又慢吞吞把扒在盒子邊緣的手收回來,兩手抱着自己膝蓋,一頭倒回盒子裏:“沒什麽,你關盒子吧。”
徐存湛卻沒有關盒子,他垂眼,靜默片刻後,又補充了一句:“置換符速度很快,你只管露個臉就好,其他的都交給我。”
“就算沒換過來,也不是什麽重大失誤。你別把這條紅繩弄丢,我就能找到你,只要我還能找到你,你就不會有事。”
他語氣難得嚴肅,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輕快和若有若無的嘲諷意味,倒是顯得格外可靠。陳鄰眨了眨眼,仰起臉看他,那雙縫得歪歪扭扭的綠豆眼黝黑明亮。
她拍了拍徐存湛近在咫尺的靴子,鄭重其事:“徐道長,我的命就交給你了。”
過于認真悲痛的表情出現在一個玩偶臉上,反而顯得有些好笑。
徐存湛忍不住嘴角往上揚,但又強忍着沒有笑出聲。他伸手用力揉了下陳鄰腦袋,把小玩偶揉得東倒西歪,一頭栽進禮物盒裏。
“嗯,我會照看好陳姑娘的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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