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不同的命運

不同的命運

蔣野在教室的時候就收到了蔣期的信息，“我今晚早點回來做飯！”

蔣野愣了一下，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他剛想回對方一句信息，肩膀就被拍了一下，他有些不滿地擡起頭，只見于梅站在他的旁邊，面無表情地盯着他手裏的手機。

蔣野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他急急忙忙地把手機的屏幕按滅扔進抽屜，“老，老師……”

于梅語氣嚴厲，“雖然學校允許那麽帶手機過來，但不允許在教學區玩，不記得了嗎？”

蔣野心虛地低下了頭，現在是下課，他下課才看的。

于梅嘆了一口氣，“明天就考試了，你現在的成績很有可能進1班的，不要想太多了。別分心。”

她看到了蔣期發的信息，蔣野是真的被他照顧得很好啊！

蔣野慢慢地點了點頭。

于梅走後，坐在蔣野身邊沉默了許久的楊林湊了過來，臉上都是無奈，“我叫，了你好多次，你沒聽見。”

蔣野木木地點了點頭，楊林有些于心不忍，“班主任，說，說了，你很有，希望。”

“嗯，”蔣野沖他笑了笑，這一笑把楊林直接給吓到了。

蔣野一臉疑惑地看着楊林臉上出現了震驚的表情，“怎麽了？”

楊林搖搖頭，他同桌笑起來還挺好看的。一點都不像他們說的那樣陰郁、吓人。

蔣野回到家的時候，蔣期還沒回來。

他最近把心思都撲在學習上，明天就考試了，他現在反而空閑了下來。蔣期和他都下意識不去提起那件事情，他們之間的關系搖搖欲墜，卻又維持着一個巧妙的平衡。

門鎖發出咯噔一聲，門被推開了。蔣期笑着出現在他的眼前，對方手裏還拿着菜，一邊走進來把菜放到桌子上，一邊開口解釋自己晚回的原因。

很多年後蔣野都能記得蔣期的這個樣子，溫暖而炙熱，讓人想要靠近。

“我去做飯，要一會，你是先吃點水果，還是喝點酸奶墊一下肚子？”蔣期洗了手，邊帶圍裙邊看着他。

“酸奶。”

蔣期笑了笑，他現在反而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想讓蔣野考試不要那麽緊張，又怕給蔣野帶來壓力，“那去玩會吧。”

蔣野把吸管插進小孔，喝了一口後，眼睛瞬間就亮了，他下意識地把酸奶地給蔣期，“這個好喝！”

蔣期沒有動，蔣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他尴尬地笑了一下，“就……挺好喝的。”

就在蔣野忍不住想要逃走的時候，蔣期看了一眼那個被他咬過的吸管，然後一臉平靜地含在嘴裏，吸了一口，“嗯，草莓味的。”

蔣野整個人呆在原地，瞳孔變大，整個人有些恍惚。

“快出去吧，這裏油煙大。”蔣期用手肘推了推蔣野，蔣野點了點頭，然後同手同腳地走出了廚房。

直到廚房傳來翻炒的聲音，蔣野才漸漸地會過神來。他幾乎是壓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然後在床上打了一個滾，所以蔣期的意思是他想的那樣嗎？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嘿嘿。”

“嗯，那個。”房間忽然響起一個聲音，蔣野被吓得差點跳了起來。

蔣期去桌子的下面拿出了一包鹽，“嗯，下班買的，忘記拿出來了，家裏快沒鹽了。”

蔣野尴尬地“嗯”了一聲。

“那你繼續吧。”蔣期一臉平靜，眼神似乎是再說，你繼續打滾吧，我不打擾你。

蔣野的臉瞬間就燒了起來，他低着頭，不敢看蔣期。直到廚房的翻炒聲，再次傳來，蔣野才擡起頭，房間只有他一個人了。

他一臉恍惚地倒在床上，然後把枕頭蓋在自己的臉上，一動不動，只是露出的耳朵還是紅的。

蔣期很快就做好了飯，他的臉上絲毫沒有不自然，“小野，去拿碗筷。”

蔣野乖乖地去拿了兩個碗放在桌子上，然後端坐在椅子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蔣期。縱使是蔣期心裏素質強大，也扛不住一個人用那麽熱烈的眼神盯着自己。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吃了飯，蔣期洗完碗後，終于不得不去正視蔣野炙熱的目光，“下樓扔垃圾嗎？”

蔣野立刻站了起來，“去！”

蔣期露出無奈的笑容，“你這樣讓我壓力有點大！”

蔣野的臉立刻就紅了，蔣期蹲下想要去給裝滿垃圾的垃圾袋給打包好。垃圾的上面是蔣野剛才扔掉的酸奶盒。

蔣期擡頭看了眼蔣野，嘴角挂着不知名的微笑。蔣野默默把視線移開，他剛才應該把那個見證了歷史時刻的酸奶盒給藏好一點的。

說是去人垃圾，但其實兩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個借口。蔣期臉上依舊平靜，看不出半點水花。

垃圾桶就在摟下，蔣期扔完後，很自然而然地又說了聲，“去散一下步吧。”

蔣野乖乖地“哦”了一聲，但內心已經變得焦灼萬分。所以蔣期到底是什麽意思，他不敢猜，也不敢去想。他渴望得到一個明确的答案。

只是在兩人經過同一個地方第四次的時候，蔣野終于忍不住了，“蔣哥……”

蔣期心裏嘆了一口氣，要命啊。

“嗯，那我就說了。我的意思是你現在還小，很多關系還不能正确認識清楚，”蔣期看了一眼一臉迷茫的蔣野，繼續開口，“等你高考完，再告訴我你的答案吧。在此之前，我會一直等着的。”

空氣沉默了好一會，蔣期心裏有點慌，他應該把意思說的很清楚了吧。怎麽一動不動，像被吓到的樣子？不應該啊。

“聽不懂嗎，那我再說……”“一遍”兩個字快要到嘴邊了，蔣期卻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蔣野忽然抱住了他，蔣期明顯能感覺到對方的手把自己勒得很緊，像是怕自己跑掉了。

他看着抱着自己的人，臉上露出無奈的微笑。

蔣野把人松開，眼睛有點紅，語氣卻是堅定的，“我會一直堅定我的選擇的，我也一定會考上大學的！”

蔣期的眼裏都是笑意，“那麽，好好去考明天的試吧。”

丘澤林一瘸一拐地爬上樓梯的時候，把剛好下樓的人給吓了一跳，“我操！”

丘澤林轉眼去看那個下樓的人，眼神有些滲人。那人心裏有些慌，他認出了自己家樓下的那個高中生，“你，沒事吧？”

但丘澤林沒有理會他，只是扶着樓梯慢慢上樓。嘴裏發出細小的聲音，像是在謾罵。

那人只感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搖搖頭，然後快速下了樓。

丘澤林看着很狼狽，但其實沒受多重的傷。在他被拖回去的第二次，那群職高的人已經沒了動手的欲望。他們像是貓逗老鼠一樣，侮辱着自己。

那個視頻被播放了多少次？他已經不記得了，他只知道他的全身都很疼。他想逃，但他不能走，他只能一遍遍去看着視頻裏面的自己。

屈辱嗎，難過嗎，他只覺得到憤怒和恨意。他太疼了，他的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淤青，他明明沒做錯什麽，他憑什麽要遭受這些。

他恨也不甘。

他深吸了一口氣，拿出鑰匙打開家門。只是剛走進去一步，他整個人都冷了下來，他的嘴唇微顫，扭頭就想逃。坐

在沙發上的人卻早就預料到了他的舉動，丘彪龍起身向前狠踹了一腳，丘澤林被猛得踹倒在地上。

胸腔有一種無名的悲怆和憤怒席卷了丘澤林，他怒吼了一聲，“滾開！”

丘彪龍臉上露出一絲冷意，“你說什麽”

頭發被丘彪龍給抓了起來，頭皮疼得發麻，但丘澤林已經怪不了那麽多了，“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憑什麽！都他媽憑什麽！”

從小到大無止境的毆打、謾罵，把自己踩在腳下，像看蟲子一樣可憐地看着自己。憑什麽，這一切都憑什麽！明明他是自己的父親啊!

丘彪龍看着丘澤林紅着眼睛怒瞪着自己，眼裏還噙着淚，他似乎是有些意外。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丘澤林，“視頻我看到了。”

丘澤林的臉一下就白了，他看向丘彪龍的眼神不再咄咄逼人，而是畏縮、害怕。

丘彪龍從口袋摸出香煙和打火機，打火機“啪”的一聲吓了丘澤林一跳。整個樓道安靜得可以聽到丘澤林急促的呼吸聲，他的語氣帶着慌亂，“那，那是，意外。我……”

丘彪龍抖了抖煙灰，帶着餘溫的煙灰落在丘澤林的小臂上，很快就燙紅了一片。但丘澤林像是沒感受到一樣，依舊驚恐地看着丘彪龍。

“憑什麽是嗎，憑你是個廢物！你會什麽，你吃我的，住我的，花我的，你和我說憑什麽！我說過不要再來挑戰我的耐心，但你還是做不到。”丘彪龍蹲下看着一臉恐懼的丘澤林，他的眼神裏面都厭惡與不耐煩，他把煙頭從嘴裏拿下，摁在了丘澤林的手上。

“滋”的一聲，是皮肉被燒焦的聲音。但丘澤林不敢喊疼，他不敢再惹怒丘彪龍了。

“我已經給你老師打過電話了，你明天就不用去學校考試了。”丘彪龍站了起來，語氣變得平淡。

“可我還沒考試，我還要上學……”丘澤林還是忍不住，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丘彪龍，做着最後的反抗。

“我給過你選擇，”丘彪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過兩天我會離開這裏，這裏的房子我會賣掉。”

“那，那是你的安排，我，我可以自己出去住。我很快就體考了，考上，我就可以去大學了。我，我不可能和你去跑工程的……”丘澤林語氣裏都是慌亂。

“丘澤林，你認為有資格和我讨價還價嗎？”丘彪龍冷笑一聲，然後用力狠踹了一腳丘澤林。

丘澤林捂着腹部痛苦地□□着，上空傳來丘彪龍淡漠的聲音，“大學，你配嗎？”

丘澤林臉上露出呆滞的表情，丘彪龍已轉身離開，腳步聲在樓梯間環繞，格外刺耳，直到消失。

他再也忍不住了，為什麽不配，他憑什麽不配！

他不應該和丘彪龍這樣的爛人待在一起，他不應該。是的，他不應該。丘澤林像是嗅得了真相一般，驚喜地坐了起來。那麽是誰讓他的命運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樓道隔音不好，隔壁的張大媽膽戰心驚地聽完隔壁那對父子的争吵。理智告訴她不要出去，但她實在是架不住好奇心。她偷偷地打開一條門縫，然後把半個身子探了出去。

只是一看，她差點沒吓出心髒病。只見長長的樓道中間坐着一個十分狼狽的人，他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但臉上的表情如鬼魅一般，可怖吓人，眼神惡毒陰冷，像是看到了獵物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