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黑暗虛空中，一點白光浮現。

自中心一點白光一層層波紋緩慢溢開，波紋中央伸出一只玉藕般潔白的手臂。

目光順着那截手臂向上移動，是一片如海藻般柔順的鴉青長發。緊跟着，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眸。

正是老熟人陵魚。

琥珀色的瞳孔居高臨下靜靜注視着三人，陵魚輕啓薄唇，“又見面啦！”

談殷從浮峥身後探了頭，怯生生地仰望着禦空而立的陵魚，“姐姐？你怎麽會在這裏？很危險的！”

聽到談殷軟糯聲線，江岸青肉眼可見的虎軀一震。這跟他印象中的妖女有些不一樣，不過更可惡了，想來又是什麽新花樣。

這般想着，江岸青眉宇間的厭惡更深了。

浮峥滿頭黑線，若非此前已經見過談殷操作，眼下怕是跟江岸青一樣的表情。

【宿主可真是變臉大師！】

系統默默在心中感嘆着。

談殷：“不加戲，怎麽紅？”

【……】

它忘了，它的宿主永遠熱衷于火上澆油把事情鬧大。

陵魚幽靜眸底慢慢漾開波紋，緩緩壓下螓首向着場下三人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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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聽我的話？”陵魚在距離三人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下了。

漾出一個笑，談殷張着一雙柔弱無辜的大眼睛瞧着陵魚，繼續化身夾子精，“姐姐，不是我要來的，你可以帶我走麽？”

江岸青冷笑了聲。

餘光瞥見江岸青面上的不屑與嘲諷，談殷的心波瀾無驚。

至于浮峥已經見怪不怪了，大抵又是談殷的計策罷了。

“你願意，跟我走？”

談殷立馬點頭如搗蒜，“願意願意，都是他們脅迫我來的！”

“來！”陵魚伸出一截素白手指，沖着談殷蜷了蜷。

一股七彩柔光自指尖發出。

七彩柔光萦繞周身，包裹住談殷，往陵魚方向送去。

眸光一灑，落在側方的浮峥臉上。

微不可察地點了頭，遞過一個安心眼神。

浮峥橫在腰際的手緊緊握起，掌心藏着凝成實質的魔氣。

陵魚的七彩聖光很柔和，乍一看跟普通陵魚的聖光沒什麽分別，仔細感知下卻能發現其中貓膩。

光輝外表下隐藏的是腐爛的肮髒。

談殷唇角勾起一側，露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看到談殷的笑，半空中的陵魚也緩緩笑了。

【宿主，她是壞人！！！】

系統又開始在心中瘋狂呼喚。

談殷：“閉嘴，我曉得！”

“把心放肚子裏，不會拉着你一起死。”談殷末了囑咐了句。

這系統雖然有些廢物，但終歸還是有些用的，再讓它倒貼積分的話，恐怕接下來就要暴走了。

談殷：“打開粘貼板。”

【好的。】

系統一頭霧水地打開粘貼板，看着上面零星散布着的幾個技能，不知道談殷腦子中在想什麽。

“Ctrl C”

談殷心念落在淨世之火上，微微張開的唇瓣吐出輕飄飄吐出句話。

“Ctrl V”

合攏的掌心中升起一團淨世之火。

談殷可沒有張道遨那般厲害可以徒手接淨世之火，但她也不傻，一早就在掌心凝聚了張大網，堪堪包住淨世之火。

還要多感謝張道遨，否則淨世之火要落灰了。

陵魚嘴角噙着笑，泛着冷意的琥珀色瞳孔死死盯住手腳被縛的談殷。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陵魚仿佛已經看到三人成為盤中餐的模樣。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系統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雖然它沒有心髒那東西。

【啊……啊……】

【她要過來了……】

【宿主……】

銳利的尖嘯刺痛着談殷耳膜，太陽穴處的青筋突突直跳，談殷不耐煩地在心間回了聲：“閉嘴，再吵就把你拆了。”

系統委屈巴巴低下頭。

【我也是為了你好。】

談殷：“放心，不會叫你失望。”

不管眼前這條陵魚有何能耐，但水生生物終究是怕火的，更可況是淨世之火。

這一次，她贏定了！

“走吧，我帶你去一個沒有任何痛苦的地方。”

陵魚微笑着招了手，裹着談殷的七彩聖光宛如她手中浮動的飄帶快速向她飄去。

談殷忽閃着大眼睛，泛着稚氣光澤，萬分感激道：“多謝姐姐，姐姐你真好！”

“很快，你便不會感覺到痛苦了。”

“是啊，很快！”

兩人相近那一刻，陵魚向她伸出手。

談殷嘴角懸着的笑更深了，從七彩聖光的松懈處伸手回應陵魚。

身上七彩聖光砰然斷裂。

化作一道利箭，刺向毫無防備以為勝券在握的陵魚。

掌心壓縮得不能再壓縮的淨世之火打向陵魚胸口。

面色大驚，陵魚瘋狂向後退去。

談殷白皙光潔的臉在淨世之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陰森可怕，仿佛她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魔頭。

在下方的兩人看到空中墨色長發翻飛，一臉陰恻笑意的談殷頓時湧上一股深寒。

江岸青心中的打算更加堅定了，此人斷然不能留下，否則定會禍害蒼生。

淨世之火還未沾染到陵魚，其燃起的烈焰外圍足以讓陵魚身上的皮膚裂開。

如羊脂玉般光滑的皮膚像雕像身上剝離的碎片般落下，內裏血淋淋的皮肉在這碎片間隙露了出來。

瞧着眼前布滿裂紋帶着血紅紋路的瓷娃娃，談殷笑得有些變态。

陵魚尖叫着躲避談殷手中的淨世之火。

決絕看向被談殷死死拉着的手，落下的七彩聖光在接觸肘部那一刻化作灰暗死氣。

捏着陵魚斷臂，談殷萬分嫌棄地瞥了眼。掌心一松，手臂便向下落去。

身形一動，談殷轉瞬到了陵魚眼前。

笑吟吟地看着一臉驚懼的陵魚，談殷張口道：“姐姐，去哪裏呀？”

“不是說要帶我走的麽？”

“姐姐看起來似乎要反悔呢？”

“姐姐，不可以食言哦！”

“……”

陵魚琥珀色瞳孔中湧出大滴滴淚水，從兩靥滑落的瞬間變成珍珠向下落去。

都是錢啊，談殷有些心疼地看了撲簌簌落下的珍珠。

“求你，放過我！”

陵魚哭着向後退去，周身繞着一層淡淡水霧。

水霧只能稍稍緩解淨世之火帶來的灼痛，并不能徹底解除淨世之火帶來的傷害。

“姐姐，跑什麽呀。”

“我們約定好的哦。”

談殷依舊笑得純良無辜，一雙杏眼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善良。

擡步一寸一寸向着陵魚而去，談殷始終保持着燦然笑意。

往後退去，後背抵在一處硬物上。

是談殷結下的結界。

“逃不掉了呢。”

“不……”

陵魚驚慌的眼睛放到最大，周身凝出濃重水澤企圖抵擋一步步靠近的淨世之火。

“呲……呲……”

空氣中彌漫着水汽蒸發的聲音，落在談殷耳中竟覺得無比悅耳。

“姐姐，你口中的那個世界自己可曾去過？”

“不……不要殺我……”

“太晚了。”談殷一步一笑，步步逼近退無可退的陵魚，“若是你我換了位置，姐姐會放了我嗎？”

“會！”陵魚連忙點頭。

臉頰上的珍珠掉得更快了。

“真的麽？”談殷故作好奇反問道，“那姐姐的七彩聖光為何蘊藏這麽大的死氣呢？”

兩人隔着幾步之遙，陵魚周身只剩下一層微薄水汽。

淨世之火的灼熱讓她堪堪止住的鮮血再次往外翻湧。

陵魚一轉眼神中的哀求，決絕死意翻然而上，“那你便去死……”

口中吐出一顆泛着灰蒙暗光的妖丹，伸手一握。

毫不猶豫地将掌心浮動的淨世之火打入陵魚心房。

空氣中傳來一股燒焦的味道，談殷蹙了眉，再次封鎖住嗅覺。

伸手接下陵魚掌心着的妖丹，談殷看也不看轉身向下飛去。

目睹一切的系統，現在還在瑟瑟發抖，暗自慶幸自己沒有真的惹到談殷。

轉念一想，它是系統，生殺奪予大權掌握在它手中。瞬間砰砰亂跳的大腦中樞緩和不少。

談殷：“我對有用的東西一向很仁慈。”

【好的，宿主上次要的東西馬桑就要整理好了呢！】

系統可以硬氣，但只能私下裏硬氣。讓它跟談殷正面剛，那還是算了吧。

談殷：“這妖丹有什麽用嗎？”

【宿主體內法力已經變了性質，所以它對宿主無用。】

談殷：“哦，那對魔族的人有用是吧？”

【是的。】

與系統對話的間隙，談殷已然回到兩人剛才站立的地方。

只是，人去哪了？

談殷平靜掃視一眼周遭，跟她去時一摸一樣，并無任何變化。

奇怪了，哪裏去了？

談殷：“他們去哪了？”

【不知道……】

系統再次瑟瑟發抖。

談殷：“你這系統當得可真夠失敗的。”

談殷平靜地說出這句話，系統卻覺得暴風雨快要來臨了。

放在以前，它還能頂上幾句嘴，為自己辯駁一番。現在，就算借它幾個膽子它也不敢了。

原來之前談殷說的大不了一起死，是真話。

它還是個孩子，它想平安活到退休。咬牙想想以後的退休生活，眼前的茍且算什麽。

談殷靜靜立在原地，周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系統很識趣地閉上嘴。

心念一動，從腦海中調出粘貼板。

粘貼板上的東西寥寥無幾，除了淨世之火也就只剩下羅剎海黑霧以及浮峥的魔氣了。

纖長白皙的手指緩緩摩挲着下巴，談殷擡眼望着粘貼板凝眉思索。

忽然想起那男的之前好像在陵魚那裏留下過訊息，興許有用。

掏出放進去的陵魚妖丹，放出一道法力細細感知江岸青留在裏面的信息。

妖丹內混合着很多不同信息，不過那些信息都變成灰撲撲的一條橫線，一個閃着紫金光澤的線顯得格外突出。

談殷用意念包裹住那條紫金光線，緩緩将其從妖丹中抽離。

紫金光線落在掌心，乖巧盤了起來。

談殷閉眼，再次将意念注入進去。

紫金光線大盛，帶着談殷的意念以極快速度游走，轉瞬便到了一處地方。

收回意念，談殷按下掌心，将那縷紫金光線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