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

第 33 章

羅剎海邊界。

黑沉沉的霧氣兀自翻湧着，像一片看不到底的黑海。

“前輩，您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麽？”江岸青擔心地看着張道遨。

“不了。”張道遨仰頭大笑轉身往回走去，擡手朝後揮了揮，一腳踏進黑霧中。

江岸青靜靜望着張道遨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黑霧中，召喚出飛劍。

瞧着談殷的背影，江岸青一劍刺去。

祖師在時，他尚可以放過妖女。但祖師現在已經回了羅剎海，那便沒人能夠阻攔他殺了妖女。雖然經過幾日修養，談殷受損的生魂好了許多，但終究是不如從前，此時不殺妖女，更待何時！

劍身帶起的風拂過談殷臉頰，擦出一道血痕。

談殷側身一躲避開直襲頸間的長劍，右手一翻送出一道金光。

“李兄，你在做什麽？”浮峥大吼道，縱身一躍游走在兩人之間。

談殷淺色瞳孔泛着幽冷光澤，從鼻子裏擲出一個冷哼，“還看不出來麽，這白眼狼擺明了是要恩将仇報！”

“李兄，先停下，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羅剎海中的那幾天讓浮峥以為他們之間可以和平相處了，未成想兩人一出羅剎海就刀劍相向。

江岸青不答，手中的劍式一次比一次淩厲，招招奔着談殷的要害而去。

“你這是在找死！”談殷看着不自量力的江岸青，還有些慘白的唇浮起一抹病态的笑來。

【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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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談殷也不在心裏回複系統了，直接吼了出來。

大手一掃，喚出粘貼板，談殷直接取出淨世之火。

“Ctrl C”

掌心浮動的淨世之火砰地竄高好幾丈，火苗噗噗作響。縱然江岸青身上也有可以抵擋淨世之火的金光法力，但那畢竟不是他本身的法力，在絕對龐大體量的淨世之火面前，談殷不相信以他的法力能夠抵擋得住。

一連複制好幾次淨世之火，談殷滿意地看着瘦小手掌托起的一座火山，将目光一轉，有些嘲諷地看着江岸青。

江岸青的兩道黑長劍眉擰在一起，深沉目光死死盯着火山後面的小小的談殷。心道：果然是妖女！

悉數調動身體內蘊藏的金光法力，江岸青凝起一道結界。

這道結界擋不了多久，江岸青也沒指望它可以撐多久，只需撐到他殺了妖女和浮峥便可。今日若是放他們兩人回魔族，來日他便是芸芸衆生的罪人。

這般想着，江岸青舒朗眉目染上一絲悲壯的決絕。

“談殷，李川，你們冷靜冷靜！”浮峥左右望了眼劍拔弩張的兩人，又大吼了一聲。

金光法力與淨世之火的威力浮峥都是見識過的，這樣下去只會兩敗俱傷。

“閉嘴！”

聽着兩邊同時傳來的聲音，浮峥有些無奈，這兩人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一致性。

“Ctrl V”

談殷輕飄飄地看了眼江岸青身前凝起的淡薄金光，勾起的唇角仿佛已經看到了這場碾壓性戰鬥的曙光。

【宿主，不可！】

系統驚慌大叫。

談殷掌心興奮躍動的淨世之火沒有如往常那般飛向目标，反而有不斷變小的趨勢。

談殷：“你在做什麽？他要殺我，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對面的江岸青瞧見慢慢矮下去的淨世之火高興起來，看來這是天意。

【宿主不能殺人！】

【殺念一起，金手指自動降級。】

談殷冷漠地看着眉目欣喜的江岸青，反問系統，“那我該束手就擒，等着他來殺我麽？”

【不是，當然不是……】

“那是什麽？”談殷忽然覺得有些好笑，為之前心疼系統的舉動感到十分不值得。

不等系統回答，浮峥趁着雙方僵持的間隙飛身至談殷身邊，釋出一團黑漆漆魔氣彌漫在天地之間。

“妖女，休要逃跑！”江岸青将身前結界一收，飛身往前追去。

魔氣缭繞在眼前，江岸青抽劍朝魔氣劈去。

“你究竟是哪一邊的人？”談殷并不掙紮，任由浮峥喚出的魔氣将她卷走。

幻境中的事情既然是真的，那麽浮峥之前便是仙門中人。只不過現在，他是魔族左使，其立場究竟如何，談殷有些看不透。若說是魔族中人，他倒也沒有表現得那麽嗜殺，反而在羅剎海執意救下那白眼狼。若說是仙門中人，他為何替莫為宇賣命，還不是那種敷衍式賣命。

負手而立的浮峥怔然一瞬，旋即恢複如常，“談殷，我對你沒有惡意。”

談殷聽着這個答非所問的回複後無聲地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她對于別人的私事沒有興趣，只要浮峥對她沒有惡意便可，倘若有朝一日他生出惡意，談殷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能甩掉那白眼狼麽？”談殷換了話題問道。

聽到白眼狼這個詞浮峥又愣了愣，腦子轉了會兒，才意識到談殷說的是江岸青，緩緩點了點頭。

“那就行。”談殷敷衍回道，“接下來的路程你一個人可以吧，我先歇歇。”

也不管浮峥同不同意，談殷委身坐了下去，就地一躺，睡在一團魔氣上。

浮峥轉頭無奈地看了看已經躺下去的談殷，自言自語道：“其實李川他不是壞人。”

假寐的談殷眉頭動了動，什麽也沒說。

【宿主……】

談殷神情冷漠地看着系統，再等它的新說辭。

【因為宿主的任務是推動三界和平發展，所以宿主不能有任何殺戮舉動。一旦産生殺念開始付諸行動，金手指就會降級，直至恢複初始狀态。】

系統耐心解釋着。

談殷依舊不為所動，清冷如水的目光灑滿系統全身。

談殷：“還有什麽規定，不妨一次說個清楚。”

系統表示這個鍋它不背，新手手冊一直在版面上，是談殷自己不看的。

默默将版面上的新手手冊調了出來，系統将自己往下隐了隐。

嚯，談殷斜了眼邊框上的縮成一個小點點的滾動條，這是有多少條啊。

談殷：“沒有重點麽？”

【都是重點。】

系統想說，對于其他人來說或許有重點和非重點之分，但是對于它這位宿主來說就全是重點，但是這話顯然是不能直接說給談殷聽的。

談殷直接甩了個白眼過去，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看來看去，只圍繞了兩個方面，一個是不能作惡，一個是必須向善。

真當她是劉三好呢！

【宿主看那麽快，都記住了麽？】

系統不放心地問着，生怕下一次談殷又将鍋甩到它頭上去。

談殷：“……”

【……】

【好吧，我相信宿主已經都記住了。】

談殷：“各方人物勢力圖什麽時候交？”

【等你睡醒就交。】

談殷：“最好如此。”

待到江岸青除完魔氣，兩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妖女，來日相見我定要殺了你！”江岸青擡首望着灰沉沉的天空鄭重發誓。

躍上飛劍，江岸青不甘地往與兩人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

足足飛了一晝夜，在第二日清晨才看到天道宗的主峰。

初升的太陽低低懸在青陽峰上，熔熔金光自峰頂緩緩流瀉而下，落滿山間。

心念一動，腳下的飛劍一偏往山頂上的殿前廣場而去。

晨練的天道宗弟子看到雲端上的身影都停下了動作，往前聚去。

“大師兄！”

甫一落地，江岸青便被衆弟子圍了起來。

“大師兄。”為首的趙青松湊了上來，一臉關切地看着江岸青，目光從上到下游走一遍确定江岸青沒什麽事兒後臉上的擔憂才淡了些。

身為天道宗衆位師弟的二師兄，趙青松與江岸青的感情甚好。身世相同，年齡相近，又是一同進入宗門，一同長大，縱然江岸青待所有人都是一樣，也多多少少對這位師弟有些不同。

此行貿然去羅剎海尋淨世之火制虛靈丹為師父療傷一事，江岸青幾乎是瞞着所有人進行的，獨獨将此事告訴了趙青松。或許是因為怕自己一去不複返，又或許是趙青松也兼任宗門執事弟子的身份兩人在公務上有所交叉，總之江岸青把這此冒險告訴了他。

微不可察地沖趙青松點了點頭，示意他別擔心，江岸青一臉嚴肅地看着圍在身側的師弟們，沉聲道：“不好好修行，圍着我做甚。”

“師兄別惱，我們這就開始。”

話雖這樣說着，圍在身邊的弟子一個都沒散去。

江岸青道：“我先去見師父，回來時若是看見誰不認真修行……”

“師兄又拿話唬人！”這樣嚴肅的話他們聽過很多次，開始還怕這位面若寒霜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兄，等到後來便不怕了，現在更是敢同他說笑。

“快些去練早課，聽說今天食堂的飯菜還不錯。”趙青松插話道。

一聽這話，衆位弟子頓時做鳥散，乖乖去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早課。天道宗的食堂可是一絕，若是不修行，吃上一段時間定是要胖上好幾斤。

“虛靈丹師父已經服下了麽？”江岸青問道。

與江岸青并肩走着的趙青松回道：“還沒有。”

聞言，江岸青好看的劍眉一豎，飛馳的腳步頓住，來不及收回的袍腳在空中打了個旋兒才落下去。

“為何？”

“師父他……”

“師父怎麽了？”江岸青焦急問道，收束在腰間的手搭在了趙青松肩膀上。

“師父他說等你回來去向他解釋。”

“你将羅剎海的事情告訴師父了？”

趙青松苦笑着搖搖頭。

江岸青緩緩放下按在趙青松肩頭的手，“師父怎麽會猜不到呢。”

“抱歉，剛才是我不對。”江岸青朝趙青松拱了拱手，為方才的魯莽舉動致歉。

趙青松擺了擺手，“師兄，我們還是先去大殿見師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