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再成笑柄

第37章：再成笑柄

第37章：再成笑柄

吳清淺沒有開那輛勞斯萊斯幻影，他依舊開着自己二十多萬的那輛車回了住處。進到屋，還沒換下鞋，他就靠在門上哭了。一路上，他一直都在努力控制着，可當回到家裏，回到這個他自己的家裏時，他再也無需忍了。

吳清淺沒了力氣，他順着門滑到了地上，那麽愛幹淨的一個人，就那樣背靠着門，坐在地上，無聲的哭泣。

他真的無路可走了，離開一年，他已經想通了，貧苦的一年，教會了他許多，與大山裏那些人相比，他只覺得自己太矯情，既然明知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既然明知那個人只是玩玩而已，那就當作是一場夢吧！

他已經開始放下了，可所有的人都不允許他放下。他的至親時不進的提醒着他，他是家裏最多餘的那個，他們甚至很想他能夠真正的從吳家出去。他想着不管親人如何，他做好他自己的，可他卻發現，并不是那麽回事啊！他的親人，他的雙親，确切的說，是根本不想見着他。

而那個他一直放不下，終于試着放下的人，卻時不時的給他一次次的震驚，讓他感激的，讓他無措的，讓他羞愧的。

就像今天中午，吳清秋跟他的父親和哥哥，在飯桌上那股親熱，那份情誼，就好像是真的親密無間。他的母親雖然一臉怒氣，但看着丈夫一副讨好吳清秋的樣子，也不再對吳清秋橫挑鼻子豎挑臉。

而他吳清淺自始至終就是個多餘的人，他只是靜靜的坐着，惴惴的聽着，生怕他們的話題會再轉到自己頭上來。一頓午飯，他的生日蛋糕沒拿到桌上，沒有一個人對他說聲生日快樂。吳清秋除了在見他時看了他一眼，說了句三哥生日快樂外，再沒多看他一眼。

吳清淺坐在地上哭了很久，直到覺得有些恍惚，才慢慢扶着門站起來。他一邊告訴自己，別想，一邊快速的換鞋，換衣服。當他走到客廳坐下時，手機竟然響了。

吳清淺抹了一把淚，拿出手機，是吳清秋打來的。

吳清淺咬着嘴唇，手哆嗦了一下，還是不争氣的接了，然後便響起了帶着笑和蠱惑的聲音：“三哥！怎麽樣？我的生日禮物，你不喜歡嗎？我這個人吧！還真沒別的本事，就會裝，也會做作。三哥，這本事不會是你教出來的吧？”

吳清淺使勁咬了一下嘴唇，強忍着眼裏的淚，輕聲說：“這麽貴重的禮物，我收受不起的，你隔天開走吧！你的本事，我一樣都沒教！”

“哈哈——”吳清秋狂笑了幾聲，後面的話卻句句如刀刺進吳清淺的胸口，“那樣的車，送你了就送你了，你不想要，那就扔你爸媽門口，讓他們時時看着，他們的三兒子可以用另外的本事得一輛豪車；至于我現在的本事，三哥有沒有教，只有三哥自己知道吧？那三哥教了我什麽？教我怎麽玩男人和女人嗎？”

吳清淺把嘴唇咬得生疼，顫抖着手挂斷了電話，然後直接關了機。他攥着自己前胸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突然哀號一聲，他卻及時的捂住了嘴，生生将那聲哭和眼淚，統統壓了回去。

六年了，他已經強迫自己六年了，他不讓自己哭，不讓自己心痛，現在他依舊用強迫自己這種方法，來壓制心中的傷與痛。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做錯了，因為去年自己送了那個書櫃嗎？可是，除夕之時，他還給他打電話，安慰他，心疼他。怎麽一轉眼，六個月的時間，就這樣了？是因為自己當初說給他做飯吃，而沒有實現諾言嗎？除此之外，吳清淺再找不出第二個原因。

吳清淺捂着胸口，臉色蒼白的趴在沙發上，好長時間，最後起身，沖進洗漱室。再出來時，他又換上以往那副冷清的面孔，然後找出書，拿起手機，進了卧室。

吳清淺繼續開始中斷了幾個月的工作狂模式，他不讓自己閑下來，他怕閑下來就想，想得太多，心會疼，他怕止不住。

忙碌的日子過得似乎太快，十一假期來臨，預示着吳清秋的生日也快了。三天假期，吳清淺一天也沒歇，他讓科裏的醫生護士歇，唯獨他自己沒歇。科裏的醫生護士個個對吳清淺都很尊敬，因為他們的主任無論是工作上，還是人品上，都值得他們尊敬。

一個多月後，中秋節來臨，吳清秋的生日也來了。吳清淺想着，自己也就這點工資，別想着那些還賬的事了，別再自尋屈辱了。可給他買什麽禮物呢？吳清淺思來想去，也沒定下。八月十三的時候，他一人去了商場轉了轉，最後在賀卡區買了一張最貴的賀卡，然後寫了三行字——

祝七弟清秋：

生日快樂！

三哥清淺！

當吳清秋收到這張賀卡時，他望着那三行十個字，冷冷的笑了兩聲，把賀卡放到嘴邊，對着清淺兩個字，狠狠的親了一下，然後随手扔到了旁邊。

八月十五這天，吳清淺先去看了姨媽，然後又去父母那裏送了點月餅，最後去了香山居，他就開着自己的那輛車去的。結果一去到香山居，就見衆人在院子裏，因為菊溪畔上的菊花正五顏六色的開着。

吳清淺把月餅送給了馬管家，然後站在旁邊靜靜的陪着，長輩們還都沒到。吳清一逛到院門口時無意間向外一看，然後便看到了停在角落裏的吳清淺的那輛與這裏格格不入的車。

吳清一樂了：“三哥，我說你可真行啊！小秋不是給你買了輛幻影嗎？你幹嘛還開着你這輛小破車？不嫌掉身價啊？”

吳清淺淡淡一笑：“開習慣了，這個順手！”

吳清秋譏諷一笑：“三哥，有些不好的習慣，你可要學着改啊！”

吳清淺低了低頭，咬了一下嘴唇，強忍着心中的痛，正好大姐家的小女兒喊着三舅跑過來了。吳清淺立即展顏笑了，他笑着伸出雙手，接住了跑進懷裏的小外甥，然後将她抱起來，小聲的問着話。小女孩開心的笑着，摟着吳清淺的脖子，還親了親他瘦削的臉頰。

吳清秋在旁邊冷眼看着，心裏不知在想什麽，他雙眼盯了吳清淺很長時間，但吳清淺自始至終沒看他一眼。以前的時候，他還能對上吳清淺偷偷看向自己的目光，但現在，他似乎再也對不上了，因為吳清淺再不會分半點目光給他。

十二點中秋家宴，吳清秋的生日宴正式開始，程序依舊是老一套。衆人坐下後，老爺子兩眼盯着自己的小孫子，慈愛的問：“小秋啊！今年都收到了些什麽禮物，跟爺爺講講！”

吳清秋立即笑着站起來，像說書一樣噼裏啪啦的作了彙報，吳清一帶頭鼓掌。

趙慧高興的合不攏嘴，寵愛的看着吳清秋：“我們小秋哪樣不行？我們家小秋樣樣都行，要是去說書的話，那些說書的都沒飯吃！”

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吳清淺只是微微低頭坐着，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靜靜的坐着。今年吳家新添了四姑娘的夫婿，還有五少爺清迎的女朋友，人多了，更熱鬧了。

吳清秋笑着說：“爺爺，不過呢！我最喜歡的還是三哥送我的生日禮物！”

說着，吳清秋從口袋裏摸出了那張賀卡，打開後悠揚的音樂聲響起，畫面上遠山含水，近溪映石，還有幾只立體的蝴蝶在翩翩起舞，下面空白處是吳清淺題上的那三行十個字。吳清淺的字很美，飄逸中帶着一股蒼勁。

衆人先是一呆，吳清一第一個噗嗤一聲笑了：“小秋，你今年四歲嘛！所以三哥要送你一張兒童賀卡啊！”

吳清一這麽一說，其他年輕人全跟着笑起來了。

吳清秋笑着，看了一眼吳清淺，淡淡的說：“六哥，我也是這麽想的，三哥大概想着讓我永遠都四歲，十四歲，千萬別二十四歲。可這怎麽可能呢？我今年可是貨真價實的二十四歲大青年了！”

又引來了衆人的笑聲。

趙慧低聲嘟囔了句：“你給他買輛五百多萬的車作為生日禮物，他送你一張賀卡，可真會算計。”

吳清一搗了母親一下，然後笑着說：“我提議，讓我們再次向永遠長不大的小壽星吳七少祝賀，祝他生日快樂！”

衆人齊說着祝福的話，然後舉杯暢飲。

吳清淺只覺得雙頰發燙，他左手緊緊的攥着褲子，右手拿着筷子，卻在不受控制的輕抖。往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幾乎不記得了。他只是茫然的聽着，吳清秋永遠都是主角，說常家三少常歌帶着幾位朋友去荊翠度假山莊玩了五天，他跟常歌成了好友，然後是衆人的誇贊聲。接下來的事，他更是失了自我般，只是機械的跟着，跟着大家一會兒舉杯，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坐下。

到最後午宴是如何結束的，他都不知道，只是随着衆人出了餐廳，然後到大廳裏坐着，然後出大廳進庭院，最後各自上自己的車離開。

吳清淺直到坐進自己的車，他才發現原來中秋午宴結束了。他茫然的看了看車窗外一輛輛離開的車，然後發動車子也跟着其他人出了香山居。

一出香山居，他的手機響了，吳清淺先是呆了一會兒，聽到手機鈴聲，突然醒悟一般，他急急的打開一看，是母親。吳清淺打開藍牙，接通了電話。

“吳清淺，你是故意的吧？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不分四五的兒子？以後，吳家所有的家宴你都不要再參加，我丢不起你這個人！還有，吳清秋給你買的那輛車，你把它弄走，別放在我家門前膈應我！”母親在那邊歇斯底裏的吼着。

“丢人現眼！坐在那裏像個傻子！還不如不去！”父親在旁邊也大聲責罵着。

吳清淺渾身發抖，父母後來又說了什麽，他都不記得了，他只是木然的開着車，他還能把車開到萬興小區的地下車庫，然後進了電梯。一進到電梯，吳清淺就站不住了，他背靠在電梯上，順着電梯滑到了地上。

他胸口痛得厲害，無論他怎麽努力，都無濟于事。回到家裏，吳清淺沒洗漱，而是摸黑倒進了沙發裏，然後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