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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強烈的大風暴之後,大船沉沒,其他的人也不知道飄到了何處。
吳宜歸和葉蓁在海上飄蕩了一整晚,直到天明的時候,才見到地平線的一道曙光。暖而燦爛的日出陽光照射在倆人的身上,吳宜歸擡手擋了下眼睛,順道也替葉蓁擋了。
葉蓁打量四周,“這裏好像只有我們。”
吳宜歸環顧了一圈,果然除了一葉輕舟之外周圍海面都靜悄悄地,沒有人影,也沒有海鷗或者其他生物的影子。
她拿出水囊給葉蓁說:“喝點水吧。”
葉蓁只沾了沾,并不多喝。一來不知道要飄蕩到何時,水不能缺,要節省一點。二來在小船上若要解手無處可去,她貴為公主,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苦頭,更何況要當着吳宜歸的面更是難以啓齒。
吳宜歸看着日頭判斷方向:“日出東方,京師在北邊,我們要先往西邊靠岸,然後再走陸路北上。”她其實也有些渴但還能忍受,小船裏備下的水囊和幹糧不足,的确需要節約使用。
倆人朝着東邊方向劃船,然而過了半刻鐘,葉蓁發現了問題,蹙眉道:“我們似乎回到了原地。”
吳宜歸也發現了問題,然而在海面上沒有參照物,她丢下一塊帕子,帕子浮在水面飄了一會兒,慢慢地順着水流往東邊去。吳宜歸順着帕子的方向往東看,瞳孔縮了縮,她指着東邊說:“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座島?”
葉蓁一瞧,霧氣彌漫之下果然有一座小島。
仔細觀察可以發現附近的水流都往那座島聚集而去,小島就像是一個漩渦,正在吸收着周圍靠近它的一切。
吳宜歸心裏覺得奇怪,這小島怎麽長得像一個渦流發動機一樣,島中間有座高山,占據了小島的絕大部分,山中間還冒着煙,這該不會是一座火山島吧?
倆人對視一眼,心裏知道光靠倆人的人力是無法逃出小島的吸引力的,于是只能聽之任之,随波逐流。
希望島上沒有吃人的野蠻人或者大型野獸,吳宜歸心想。
小船靠岸後,吳宜歸先一步踏上沙灘,這是松軟的貝殼沙,踩上去非常舒服。葉蓁也跟着下來,她渾身都濕透了,輕薄的紗衣緊貼着她的身體,襯出玲珑曼妙的曲線,發髻被她拆了,随意地披在肩頭,雖然濕漉漉地還在滴水,卻不顯淩亂反而更有一種別致的韻美。
美人在骨不在皮,骨子裏的氣度貴氣也不靠衣着打扮襯着,即使是在這樣狼狽的情況下,葉蓁還是保持着皇族的風度,和吳宜歸這樣的“俗人”有着天壤之別。
吳宜歸欣賞一切美麗的事物,包括美人。
葉蓁側目過來,吳宜歸心虛躲避眼神,她感覺到一股熱流自火山那頭來,于是說:“我們去那邊烘烤衣物,穿濕衣服久了容易感冒。”
“感冒?”葉蓁疑惑。
“就是感染風寒。”
果然越是靠近火山就越是火熱,她們找到了一處洞穴,搭了個架子烘幹。倆人隔了一道衣物交談。
“不知道船上的其他人都怎麽樣了,希望他們的運氣比我們好一點能回到岸上。”吳宜歸搓搓手,眼睛不敢瞥到那頭去。葉蓁的身影落在中間的衣物上,朦胧的影子更是要命。吳宜歸光是想象就惹得面頰發燒發紅,燙得不得了。
她盡力讓自己冷靜一點,葉蓁有的她都有,幹什麽這麽害羞還想入非非,簡直有病。
葉蓁的聲音有些發悶:“這座島可能是玄奕提過的動力島。”
“動力島?”吳宜歸震驚。她已經被這位穿梭前輩震驚好幾次,估計前輩在原來的世界和自己一樣也是理工科專業出身,他不但發明了蒸汽機帶動陸上行舟不系樓,還創造了玉珏共命的模式。玄奕真是深不可測,自己和他相比簡直弱爆了。
但他什麽都好,就是運氣不夠好。千裏迢迢穿梭到了一個行将就木的老頭子身上,沒折騰幾年就挂了。但其實自己的運氣也好不到哪裏去,吳宜歸穿梭到一個死了五年的人身上,離了葉蓁就不能活。她和玄奕算是同病相憐,半斤八兩的運氣,誰也別想嘲笑誰。
為了驗證猜測,葉蓁将玉珏拿出放在手中掂量,玉珏原本微弱的光居然變得更強烈。葉蓁說:“玄奕在參加一次皇宮夜宴之後喝醉了,他酒後吐真言說了一通胡話,當時我也在場,聽到他提及動力島和玉珏,他說這塊玉珏越是接近動力島反應就越強烈,如果在此刻能合并在一起——”
吳宜歸将自己的半塊玉珏交給葉蓁,倆人的玉珏再次合并,投出一道光幕,上面照樣是輸入密碼的界面,只不過這一次在左上角第一次顯示出了一個電池充電的圖标。
吳宜歸瞪大眼睛,敢情動力島真是個巨大的發電站?!她還以為玉珏是光能帶動的不用充電!
葉蓁眉間皺起幾座小山,“此圖何意?”
吳宜歸打比方:“這表示玉珏在吃飯補充能量,它就像我們人一樣需要吃東西才能補充體力。可能是因為先前在雷暴中保護我們消耗了不少能量,所以需要來動力島充電,否則就要沒電了。”這原理其實很簡單,就像手機一樣,如果一直在待機模式那麽消耗的電力不多,待機十天半月沒有問題,但如果一直用來看視頻或者是打游戲估計幾個小時就沒電了。
玉珏就處于即将沒電的狀态,所以引導他們來到動力島自行充電。
還是佩服玄奕的能力,他的壽命不長,手卻伸得很長。他仿佛早就預判到了吳宜歸會來一樣,給她搞好了基建讓她充電,此刻那位一直活在別人口中的國師玄奕簡直就是吳宜歸的神。
算起來已經整整一夜沒睡了,烤着火坐下來的時候吳宜歸的眼皮發沉,她掐了掐手背強打起精神,現在環境陌生,她需要警惕周圍環境保證兩個人的安全。
瞧着葉蓁單薄的影子,吳宜歸眯了眯眼睛,感覺葉蓁也累了吧,只是同她一樣還不能安心去睡。
于是吳宜歸開口:“要不你還是睡一下,我來負責守衛,有情況叫你。”
沒想到葉蓁也同時說道:“你可以睡一下。”
倆人都愣怔了一下,又同時笑了。
吳宜歸挺堅持:“還是我來看守吧,趕緊睡,等你睡醒了再來換我。休息充足了,我們去探查周圍環境,一起想辦法回到岸上。”
葉蓁也不再推脫,屈膝靠着閉上眼睛。
吳宜歸坐了一陣,覺得渾身發涼,她摸了摸衣衫感覺已經幹了,餘光透過縫隙瞥見了對面的葉蓁,她仍舊坐着,下颚靠着膝蓋将她自己蜷縮成一團。這是嚴重缺乏安全感的睡姿,在這樣的環境下無可厚非。
吳宜歸覺得葉蓁會冷,于是将她烘幹的衣裳拿起,小心翼翼地罩在她身上。葉蓁應該是累極了,對接近她的人毫無警惕,原本平衡的睡姿被打破,她不自覺地向着一側傾斜。幸虧吳宜歸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葉蓁的後腦勺和肩膀,阻止她倒下。
低頭一瞧,葉蓁仍舊熟睡着,睡着了的葉蓁沒了人前的威嚴莊重霸道淩厲,眉眼柔和睡顏奶奶地,甚至還覺得有點可愛。說起來她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姑娘,放在吳宜歸的世界裏才大學畢業,還是被父母老師細心呵護的年紀。
葉蓁挪了挪腦袋,依偎在了吳宜歸的肩頭,她環繞住吳宜歸的腰,靠在她懷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她倒是安穩了,吳宜歸就不太妙了。葉蓁平和溫暖的呼吸有節奏地撲在她的脖子上,撩得她一陣一陣地酥麻。隔着衣裳布料透過來的體溫更讓吳宜歸渾身不對勁。
從小到大,吳宜歸一直是個獨立自主的人,她的渣爹渣媽從來沒有給過她普通人家的家庭溫暖,她也沒有感受到任何人的疼愛,因此她只能靠自己生存。
吳宜歸就讀的大學就在自己的城市,她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住校,既沒有室友,也沒有同齡的姐妹,吳宜歸早就習慣了孤獨。
而葉蓁……
吳宜歸規規矩矩地坐直,被葉蓁像是大熊布偶一樣被抱着。
葉蓁的情況和自己相似又不同。在早年間先帝後還在的時候,她是被捧在手心的帝國明珠,仗着先帝後的寵愛為所欲為,任意放肆;但是在先帝後先後去世之後,帝國的環境讓葉蓁不得不迅速成長起來,她變成了一個必須時時刻刻運籌帷幄、掌控朝局的鎮國長公主。
吳宜歸不清楚在這種變化中柳容修起了怎樣的作用,但她知道一定是柳容修促成了葉蓁的轉變。如果沒有柳容修的輔佐,恐怕葉蓁走不到如今。
像是在呼應吳宜歸心中所想一般,葉蓁那如同羽翼一般密集的睫毛輕顫,吳宜歸聽見她在呢喃:“容修……”
她夢見了柳容修,她又在思念她的朋友。
吳宜歸其實很羨慕葉蓁身邊能有個柳容修,也羨慕柳容修至死都還有葉蓁記挂着,不像自己一直孤零零地,即便死了也無人關心。
“殿下,我在。”
此刻在吳宜歸的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但舉目四望,依舊不見人影。吳宜歸試着閉上眼睛在心中發問:“是你麽,柳容修。”
“你好,吳姑娘,的确是我。”柳容修居然真的回應。
“你真的是柳容修?你真的還殘留了意識?”吳宜歸驚喜,但她不敢驚動葉蓁,“但為什麽你總在葉蓁看不見的時候才出現?你難道在回避葉蓁?”
“玄奕讓我永生不得與她再見,這是讓你用我的身體回到她身邊陪伴她的條件。”
“可是她真的很想見你,她甚至不惜用她的生命換取你回來。”吳宜歸心疼葉蓁。
“我已經盡力了,殿下也盡力了。但天命如此,我和殿下都無法違抗。”柳容修說。
“葉蓁讓我問你一個問題,先帝留下的遺诏在哪裏?”
“抱歉,我不能說。”柳容修另外提了個要求,“吳姑娘,你能不能替我再看她一眼。”
吳宜歸低頭看向葉蓁。
柳容修透過她的眼睛,終于瞧清了葉蓁此刻的面龐。
“遺诏一定會被找到,它會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柳容修說,“此處是玄奕留下的動力島,在這個洞窟的深處留有玄奕的刻字,你們可以通過查看刻字找到離開此島的辦法。”
“你等等,這話太奧妙了我不能理解。”吳宜歸說。
“我該走了,”柳容修說,“請你轉告殿下,無論置身何地,我都會竭盡全力陪着她。”
“等等,如果有需要我該怎麽才能見到你?”
“當她看不到我而你需要我的時候,我自然就會出現。”柳容修丢下這句話之後再也沒有回話。
吳宜歸瞧着葉蓁,玄奕為什麽不讓她和柳容修相見?難道他是虐文鼻祖就喜歡這樣拆散人家嗎?
柳容修剛剛提到了洞穴之中有玄奕的刻字。
吳宜歸扭頭望向洞穴的深處,希望玄奕能夠寫下他最喜歡的食物,讓她解鎖玉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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