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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程西低頭,盯着橫在他腰間的那條手臂,難以置信地眨了幾下眼睛。

……還真的會隐身術?是騙人的吧??

“想我就直說,我會随時飛到你身邊。”

“……”程西屈起手肘向後用力一搗,終于掙脫了他的束縛,到處撣撣被他碰過的地方,“我告訴你,少對老子動手動腳的!咱們舊賬都還沒算,還想添新賬是不是?”

程西看起來氣勢洶洶,實際上吃了身高的虧。雖然他有裸腳身高都有184,但和周錦羽站在一起還是明顯矮了半個頭。

早知長身體的時候應該多喝點牛奶多吃點雞蛋的,再高個五公分差不多就能比他高了。

周錦羽唇角彎彎的,“你想算什麽舊賬?”

要是真的算起來,可不是簡簡單單十筆八筆就能算的清楚的,從高一追溯到現在,姓周的早就該死過多少次了。

“別的不說,把我的帽子還我,”程西朝他攤開一只手,“我想随随便便就給人微信甩五萬塊的周少爺,還不至于吝啬到買不起一頂鴨舌帽,要靠搶的吧?”

“不還。”答案簡潔明了。

“我再說一遍,還、給、我。”

“不還。”

“我搞不明白,你要那頂帽子幹什麽?它對你有什麽價值?你別告訴我你是看中了它的款式?比它好看的款式滿大街都是好嗎?”

周錦羽自動忽略掉了他的幾連問,向他走近了一步,“因為是心上人送的,所以一直留着?”

反正自從同學聚會以後,全班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的人是誰,臉早就丢到太平洋去了,拿出來說也沒有什麽。班長人那麽溫柔又正直,喜歡他本身又不是一件丢臉的事。

“……關你屁事,你到底還不還?”

周錦羽語氣一變,“不好意思,我已經扔了。”

“扔了?!”程西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他媽敢扔我東西?!”

這話周錦羽是騙他的。

他不知道這位大爺是怎麽把他的好意誤解成是林河送的。

與其讓程西拿着自己送的東西,同時心裏卻想着另外一個人,那還不如直接扔掉。

“我為什麽不敢?”周錦羽毫無畏懼道,“一個破帽子而已,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買。”

破帽子?

他一直視如珍寶的東西,到了他周錦羽這兒就只是頂破帽子?

程西知道,如果真的被他扔了,東西肯定是真的要不回來了,哪怕把周錦羽打死也沒有任何作用。

他努力平複下想殺人分屍的心情,拿上書包和鑰匙轉身就走,“我才不稀罕……”

*

接新生的工作幾乎掏空了程西的身體。

他這一暑假沒鍛煉沒健身,前一個學期攢下的肌肉馬上就現了原形,抵抗力也下降了,再加上同學聚會那晚上一折騰……

他簡單沖了個澡就上床躺倒,老師暑假留的程序作業他也完全沒有力氣補了。

他在狹窄的下床鋪躺成了一個“大”字形。

累了,全部都毀滅吧。

閉上眼睛,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了班長那張幹淨的臉……

“程西,自習課要遵守紀律,知道嗎?不要老讓我一遍一遍提醒。”

程西在座位上翹起了二郎腿,枕着自己的胳膊,“難道班長大人對誰都會這樣一遍一遍提醒嗎?”

“當然不是,只有你程西一個。誰讓全班就你最調皮搗蛋。”

程西當時只聽進去前半句話,心裏那叫一個美的啊,馬上腦補成了“班長只對他程西一個特別關照”,然後再加工成“在班長心裏他是最特殊的”,最後演變成“班長指定對他有點意思”。

“今天我不記你名字,下次注意,自習要保持安靜。”

“好的班長,下次還敢。”

坐在他前面的某個小胖:“喂,西哥,你就欺負人家班長好欺負是吧,我看就得找人來治辦治辦你。”

此時周錦羽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帶着一張即将要貼在教室牆後的滿分數學卷。

“卧槽,學神最後一道大題一分沒扣嗎?!這是真實存在的嗎??請受我一拜!”小胖勾頭看了看程西的卷子,“啊哈,148?不行啊西哥,終于知道誰能治辦你了。”

“滾蛋。”程西不屑地收起了自己148分的卷子,更加不屑地奪過某人一分沒扣的卷子,“切,寫什麽東西就能一點分都不扣?我還就不信了,肯定是老師改卷子不仔細,我得給你揪出點步驟分扣扣……”

周錦羽:“你随意。”

……騙人的吧,為什麽他可以寫得比标準答案還詳細?程西深深記得,他好像是提前半小時交的卷子吧?這麽短的時間內不僅步驟詳細字跡工整,而且還能保證正确率百分百?這根本不是人是魔鬼吧?

程西堆了一肚子悶氣,把試卷還給了周錦羽。

“檢查完了?”

“不就是……滿分嗎,沒什麽了不起的……下次我肯定比你強。”

“你卷子給我。”

“啊?”

“我看看那兩分扣在哪。”

“哈?開玩笑,我才不需要你可憐呢,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能不能保住你的滿分吧……操,你幹什麽?把我卷子還我!”

周錦羽簡單浏覽了一下他的卷面,整篇的字跡那叫一個狂草派,沒好意思扣卷面分大概是老師手下留情。

“啧,看夠了沒啊,難道你是在欣賞我獨特的筆墨?咋樣,和爸爸人一樣帥吧?”

“你知道你錯在哪嗎。”

“當然,”程西轉起了黑色簽字筆,“不就是最後一道式子答案算錯了嗎?這都是小事兒小事兒。”

“不。”周錦羽用紅筆在其中一條步驟上輕輕劃了一道線,指給他看,“這裏,公式記錯了,發現沒。”

周錦羽這一句話有如醍醐灌頂。

這是個中檔題。拿到卷子後,程西其實已經重新算過很多遍了,怎麽算都是這個錯誤答案。只不過因為問題比較小,他就想扔一邊不管了,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錯因。

當然了,他也好面子。

“……用你教我?”程西把卷子折兩下扔進了桌肚裏,心情跟莫名吃了一嘴灰一樣,剛和班長講話的那種喜悅全都被沖碎了。

想着想着,他眼皮就開始打架,嘴巴裏稀裏糊塗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拽什麽啊……就你能,你什麽都強……”

葛天天吃着冰糕從外面回來,路過他的床鋪,還驚訝地看了好幾遍鐘,“我靠,咱西爺怎麽直接累趴下了?這才幾點就睡了,不像他作風啊。”

任子恒:“切,少站着說話不腰疼,你知道接新生有多累嗎?你倆沒去是不知道,我和程西一直站到天黑好不好?累死了簡直,接新生真不是人幹的活兒。”

葛天天:“哎,那你看到你那學妹沒有?”

任子恒:“我正要跟你說呢,太絕了太絕了,那學妹本人比照片還漂亮,個子不太高,但是屬于蘿莉那一挂的,太合我胃口了。”

葛天天:“卧槽,我檸檬了……早知我也咬咬牙去撈撈漂亮學妹的。”

文頌:“一群空好/色的膚淺之徒。”

任子恒:“嘿我說大文人,你就是塊木頭吧,人不好/色還能叫人嗎?就你這樣天天悶在屋裏作詩,一輩子都找不到對象。”

文頌合上了詩集,緩緩道:“我這一生,梅妻,鶴子,足矣。”

任子恒:“……好高雅哦。”

葛天天:“……你開心就好,呵呵噠。”

“松開我周錦羽!”

三個人聊天聊得好好的,突然見床鋪上睡着的人詐屍般地彈坐了起來,紛紛吓出了一身冷汗。

程西做了一場噩夢。

這個夢實在是不可言說。

他不明白,只是睡了一次而已,而且是在醉酒的狀态下。明明也不是多好的體驗,怎麽就能做這種破夢?

葛天天跑過去一看,好家夥,程西前面劉海兒都被汗浸成了條形碼。“你是怎麽了我的西爺?!做噩夢了?啊?你沒事吧?”

程西停在原地好久,才慢慢從夢中抽離,回到現實中來。

他掀開了被子,看到某些令人尴尬的東西之後,迅速又蓋了回去。

祈禱沒有被葛天天看見。

“……沒什麽,就是夢見鬼了。”程西說話的間隙,不着痕跡地在被窩裏把短褲提好,然後拿起了手機。

[拾破爛的]:現在,下樓

[程東南北]:你在樓下?

[拾破爛的]:校區合并,剛搬過來

[程東南北]:……

[程東南北]:要我下去幹什麽?我并不太想看見你

[拾破爛的]:還你帽子

還帽子?

[程東南北]:等會兒,你不是說扔了嗎?

[拾破爛的]:誰知道你這麽好騙

[程東南北]::)

行吧,既然是良心發現還帽子,那這一面是必須得見了。

程西抓抓他那雞窩般的頭發,移開被子下床,“我下樓拿個快遞。”

*

程西剎着人字拖鞋,順便把門口兩袋垃圾也拿着下樓。

去男寝宿舍樓後面扔完垃圾,他一轉身,在小樹林後面看到一團漆黑的人影。

是的,雖然漆黑,但他能看出來是一個人。

還是一個男人。

還是一個個子很高的男人,最起碼比他要高……半個頭這樣。

雖然說現在天黑了,小風一吹,樹林裏的樹葉沙沙作響,黑暗中冷不丁站個人,确實挺吓人的。但是程西天生就膽子大,從來也不信什麽神什麽鬼的,從來就不怕這種唬人的東西。

他直接兩個大步子過去,扒開垂在面前礙事的樹枝,“請問你是……”

真鬼是沒看見,倒是看到一個讨厭鬼。

周錦羽站在林間小道上,一手輕搭在行李箱的把手上,一手随意插着褲兜,一對桃花眼半張,說不出的散漫和慵懶。

程西看得很清楚,他頭頂戴的,就是那頂鴨舌帽。

“站在這兒吓唬誰呢你?”

“吓到了?”

“開什麽玩笑,就憑你也想吓到我?太擡舉自己了吧。”程西抱着手臂,切入正題道:“還我帽子,然後麻溜走人。”

周錦羽也沒廢什麽話,輕撚帽檐摘下,往程西腦袋上一扣。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程西莫名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應該是錯覺。

程西注意到了他的行李。

之前任子恒他們就說過,東校區的人并過來會有一部分搬進這邊的宿舍,看這架勢……情況似乎不怎麽妙。

“喂,忘了問了,你住哪一間啊?”

“306。”

“306……我去。”306不就是他們對面宿舍嗎?

“怎麽?”

“……沒怎麽。”程西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兒,他想知道這都是什麽離譜的巧合啊?

拿了帽子,程西正準備轉身走人,卻突然被抓住了手腕。

周錦羽的視線一直在他的短褲處徘徊。

程西低頭一看,很快也發現了自己的異常。“我操!!”

不應該就穿睡褲出來的,最起碼應該穿個深色的外褲的,這他媽也太尴尬了,草。

“你剛剛在字位?”

程西想起來剛剛在宿舍裏做的夢,臉就變得青一陣紫一陣,“放屁!我才沒……”

“想着誰字位的?”

“你他媽有病是不是?松開我!”

周錦羽攥緊了他的手腕,上前一步,一字一頓地逼問:“我問你想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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