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10.3鋼琴
第44章 10.3鋼琴
肖琛聞言瞥了一眼顧生,與他并肩看着林嶼的長卷道,“我拍些照片回去,和團隊裏讨論一下,做了定奪再通知你們。”
顧生表示理解,他協助肖琛取材後,挽留他在家裏用了餐。席間肖館長和林嶼相談甚歡,離開的時候還問林嶼有沒有合作的意向。林嶼受寵若驚的同時也有些感動,顧生笑笑地看着,只在林嶼向他投來征詢目光的時,肯定地點了點頭。
肖琛拜訪後的一個星期裏,林嶼并沒有在顧宅居住,但仍舊按時來教授書法。
徐勻由于進步的飛速,在學校的書法比賽裏拿了優秀獎。她因為這件事特別開心,一直要林嶼和顧生獎勵她再次去曉山游玩。林嶼鬧不過,下課後問顧生辦法。
顧生不強求林嶼住在家裏,不過如果他來上課,就一定會在家裏辦公。他們約會的時間很少,只在徐勻課畢後纏綿一會兒,便各自忙碌開去。
顧生聽說了徐勻的要求也很無奈,他父親的病雖然轉好,但處理公事還為時過早,并無暇陪伴外出。
就在徐勻氣惱着去曉山的計劃要泡湯時,肖琛打電話來通知說,城市印象主題的展覽裏,本市的展館中可以分一個小場地給林嶼。并且這次的策展人是他們一位不算熟稔的同級校友,對林嶼的畫也頗有印象。
顧生聽聞此事時正在書房開一個不太重要的會議,他見林嶼洋溢着少有的興奮,于是很快地切掉了窗口告訴他,“那我們周末去曉山,看場地的同時帶上徐勻,回我母親家住。”
林嶼擔心他的工作,顧生擺擺手說,“我和你同樣期待展覽,畢竟是你的家屬。”
林嶼看他淡淡地說完又去忙會議的事,心裏揚起一絲暖意,好像舒芙蕾上的糖漿,是一種輕飄飄的甜。
周末的天上沒有挂住一朵雲。由于昨日下過雨,把所有的塵埃都沖刷的很幹淨。車行至曉山時,連綿的山脊暴露在澄澈的藍天下,一切都像是新的,一切都那麽完整那樣好。
顧生帶林嶼去曉山美術館考察了場館,與策展人談的還算投機。幾人在曉山賓館吃過飯,顧生就驅車帶林嶼回了其母家。
顧生母親的宅邸在曉山山裏,面積幾乎是顧生所住的兩倍大。林嶼感嘆的同時,徐勻卻補充道,“這裏只有裴阿姨和家政的阿姨在住,多數時候就五個人在家。”
林嶼聞言沒有做聲,顧生也解釋說,“我父母離婚後,母親就住在這裏或者曉山醫院,今天聽說回來了。”
林嶼下了車随顧生走入宅邸。曉山的別墅重修于千禧年初,格局和樣式比較老氣,就是傳統的歐式裝飾,有氣魄的同時也有些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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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步入二樓主廳的時候,林嶼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看書的婦人。
那是一個上了年紀也風采翩翩的女人。她脖頸修長,烏黑的發絲平整地垂在肩頭,耳上兩顆碧綠的翡翠耳墜,映托着明亮烏黑的眼睛審視地看過來,林嶼驚訝于美貌的同時,也在這張臉上看到了顧生的重影。
“媽,這是我說過的林嶼。”顧生随意地坐下,簡單地介紹道,林嶼有些拘謹地點點頭喊了阿姨好。
“顧生從沒有帶人回來見過我,這還頭一遭,我好驚訝。”顧生母親笑笑地說,又說,“顧生這個性格,你要忍耐很不容易吧。”
“不會,都是他在幫我忙,我沒能為他做什麽。”林嶼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他做事只有開始能維持,慢慢就會退回原型,你要有些準備。”顧媽媽柔聲道。“但我想他願意帶你見我,應該也會有所改變吧。”
“別揭我短了。”顧生尴尬地說道。他岔開話題說林嶼會在兩個月後的曉山美術館參展,要母親也去觀看。
“一定的。”顧母附和道,“如果你有時間也創作一些作品吧。小嶼你要鼓勵他,其實顧生在做創作上并沒有很多自信。”
林嶼這些年很少聽到有人這麽親密地叫他,感到酸楚的同時又覺得溫暖,他向顧母保證會督促顧生,還說,“他高中的時候其實是想做藝術家的。”
顧生見兩人都翻他舊賬,只好笑着說,“行啊我做藝術家,以後家業就都交給勻勻了。”
徐勻聽見提到自己,想了一會兒鄭重地向顧生承諾道,“好的。”又說,“那以後哥哥也都得聽我的。”
“我現在也得聽你的啊。”顧生說完,三個大人都笑了起來。
幾個人談了一會兒天,顧生便帶着林嶼去卧室休息。途經琴房的時候,林嶼看到一架有名的三角鋼琴,他問顧生能不能彈彈看,顧生笑着說,“你當自己家就好。”
林嶼不敢把這樣的大宅當自己家,但他曾經也希望努力工作後,能夠買一架這個品牌的鋼琴。他告訴顧生,自己小時候之所以選擇彈琴就是在琴行聽了這個牌子鋼琴的聲音。但是家裏負擔不起,所以沒有辦法經常聽到。
顧生便鼓勵他去彈彈。
林嶼小時候練琴不勤快,記得的都是練了很多遍的名曲。他試圖用機械手指敲出聲音,但遺憾的是,不知是機械手不夠先進還是他的控制有待提高,想演奏樂曲還是異想天開。
“想彈什麽?”顧生走到琴凳旁坐下道,他右手摸了幾個音,又聽了林嶼左手的幾個和弦,問他“月光?”
“嗯。”林嶼點點頭說,“我彈左手,你彈右邊。”
顧生嗯了一聲表示知道。兩人配合了一個章節但并不和諧,林嶼邊彈邊說,“我小時候覺得右手的主旋律是月光,而左手是倒影着月光,跟随他的河流。”
“那我們這個月亮的光波比較混亂,河流的走向也錯綜複雜。”顧生自嘲道。
“再練練。”林嶼提議道。兩人又收斂情緒認認真真排演了十幾遍,終于彈出了樂曲的雛形。
顧生笑着說,“我這個月光的品質可能不值得你追随。”
“那我偏不。”林嶼左手的速度加快了些,顧生只好随着他變速。一首樂曲被彈的節奏混亂,缺音漏音,但兩人都挺開心。
顧生彈完一個章節後,趁着林嶼在玩琴的時候生硬地說道,“雖然我可能做不了你的月亮,但可以在你需要的時候成為你的右手。”說完後他像個做對了題目等待家長誇獎的孩子,靜靜地盯着林嶼看。
顧生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個嘴很笨的人。他學動畫片裏的誇張表情說話,被幼兒園裏的小朋友嘲笑。後來為了合群,又去學父親和他朋友的動作和表情,便從“怪人”變成了大家害怕的“小大人”。
他共情不了別人的愛,就學電影的男主角送禮物,送親吻,說自己也不太明白的情話。他太想要融入普通人的生活,生怕自己奇怪的出醜給他人帶來麻煩。
這樣的一句話是他想了很久,分析出來最有可能給林嶼帶來便利的承諾。雖然他仍然看不懂甜言蜜語,看不懂天長地久,可那又怎樣呢。
他自認沒有人比他更知道林嶼需要什麽,自己又能給出什麽。
顧生聽着林嶼的伴奏停了下來,而後感到唇上漸漸傳來柔軟和溫度,就明白了戀愛很差勁的自己似乎也擁有了說對情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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