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雙面天使

你在研究室工作的好友秋失蹤了，失蹤前托付給你一個孩子。

秋給你的信上說他是秋的弟弟，叫金，十二歲了，但你打量着面前這個懵懂無知的男孩，他看上去那麽瘦小，只有七八歲的樣子。

這也太瘦了，你皺眉。

好在金不怕人，他似乎是察覺到你不讨厭他，一開始的忐忑過去後，便湊上來，拉住你的衣袖，瘦瘦的小臉上一雙漂亮的藍眼睛大的吓人，這點和秋很像，你發呆。

“餓……”直到金扁着嘴再次晃了晃你的衣袖，你才反應過來。

“只有中午剩下的披薩了，你不介意的話……”話沒說完，你就看到以為得到了許可的金将桌上已經硬冷的披薩塞進了嘴裏，甚至嚼都沒嚼，就吞了下去。

整個過程不到三秒。

然後金就又用他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瞅着你。

“餓……”

你開始覺得頭疼。

不好的預感成真了，在金吃空了你冰箱一個星期的存糧後，你不可思議的止住了他的動作，摸了摸他依舊平坦的小肚子，你開始覺得自己接受了一個不得了的家夥。

“餓……”金又用那雙藍汪汪的眼睛看你了。

“我可養不起這種大胃王啊，秋也真是……”你自言自語，但是小孩把你的自言自語當成了想抛棄他的預兆。

嗯，這一點上他意外的聰明。

他撲上來抱住你的腰身，因為急切，力度大的讓你覺得五髒六腑都被攪在一起，但是一對上他可憐巴巴的眼睛，就什麽都說不出了。

“別趕我走，我不是每次都吃那麽多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你看到他的金發被衣服擦的跳動了一下，就像是跳躍的陽光，讓你的手指不自覺動了一下，“我會少吃的，不吃也行！還會幫你忙，所以……”

“噗。”你在他驚訝的目光裏笑出聲。他真的如秋所講，是個小天使啊。

這麽可愛的孩子，不就是吃的多點嗎，吃多好長身體，而且他太瘦了，合該好好補補。

“好，今晚買豬骨頭給你煲湯喝！”

金沒有跟上你跳躍的思維：“還能……再吃嗎”

“當然！”你點頭，“我不至于一個小屁孩都養不起。”

小屁孩金沒有反駁你給他加的惡趣味稱呼，只是看着你的臉怔愣良久，然後露出一個大大的，比陽光更加耀眼的笑。

“金喜歡你！”

“哈哈哈我也喜歡你！”

就這樣，你小小的單身公寓多了一個小小的住戶。

金真的和他說的一樣積極幫你忙，但當他洗碎第十二個盤子，折斷第三根拖把，弄壞一個洗衣盆的時候，你毅然決絕的拒絕了他再幫你倒忙。

金看着你收拾爛攤子的忙碌背影，愧疚的低下頭。

看來他的力道還要再控制的再小一點才行。

多養一個人其實并沒有你說的那麽輕松，你不過是個窮學生，每天忙課業忙着照顧金，找份兼職都難，但你不打算把這些告訴金，你可是個有擔當的成年人哎！

混亂的街道，你這樣的女學生，能做的工作很少很少。

你開始在一家不太正規的酒吧打工，雖然偶爾會被客人鹹豬手，但是看到豐厚的工資你也只能心裏mmp臉上笑嘻嘻。

唯一的安慰就是酒吧有大佬罩着，你不是出來賣的，也沒人真敢強迫。

但是吃豆腐這種小事情就不歸酒吧管了。多的是服務員靠這個賺小費，你也被迫賺了幾次。

酒吧的工作讓你每天早出晚歸，給金的一日三餐要麽凍在冰箱，到後來直接讓他叫外賣了。

今天你又被鹹豬手了，滿腹牢騷憋在懷裏，卻發現樓上還亮着光。

打開門，你的小孩縮在沙發裏，抱着你給他買的抱枕，咬着手指看着門這邊。看到你開門進來，他整個人都像是一副黑白畫被潑上了亮麗的色彩。

他迅速跑到你面前，像是久候主人歸家的小狗，你似乎能看到他身後有尾巴在晃。

“你回來啦！”

你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只覺得滿腔抑郁一掃而空。随即你又皺起眉：“金，你又沒穿拖鞋！還有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了，讓你先睡！”

你一邊往裏走一邊繼續說：“你是又餓醒了想吃什麽給你秀下我的手藝！”

但是以往都會歡快的湊到你身邊的男孩此刻卻反常的沉默，你挑眉回身看他。

金被你養的很好，小臉蛋上多了肉，顯出胖嘟嘟的嬰兒肥，細膩的肌膚襯得他金發愈加璀璨，眼睛更加明亮。遠遠看去，竟是每一處都像是按着人們對天使的定義而精雕細琢出來的完美藝術品，不，不對，他就是天使。

但是此刻你的天使卻皺着一張臉，露出讓你心疼的表情：“你最近每天都回來的很晚……”

你搬出早就想好的說辭：“那是因為在圖書館複習到很晚……”

你還沒說完就被狠狠的打斷。

“我聞到你身上有讨厭的味道了，你不是去圖書館，是去外面鬼混了！為什麽要騙金！金最讨厭被人欺騙了！”那雙藍色的眼裏含淚，就像是湛藍天空蒙塵。

他第一次和你鬧起來，你也有些火大，氣頭上不知道自己吼了什麽，金當時就哭了出來，噠噠噠跑回了房間，反鎖上門。

你又開始頭疼了，只覺得什麽都不順。

你敲了敲金的房門，沒有人應你，只有小小的啜泣聲。

那聲音很近，你知道金沒有遠去，就靠在門邊哭泣。

你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最後自暴自棄一般也靠着門坐下了。

“哭什麽哭，天天說自己是個大人了，卻和孩子一樣一有不合你意的就哭鬧，不覺得害羞嗎”

那邊的哭聲停了一下，變成小小聲的啜泣。

你看着天花板上的燈泡，忽明忽暗，是該換了。

“我啊，和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從家裏獨立了。家裏每個月就發學費和基本生活費，其他培訓班的費用都得我自己賺。”

“你說你總覺得餓，我還挺羨慕的。當初過了幾個月餐餐米飯配老幹媽的玩法，後來就胃倒了，吃嘛嘛不香。看你吃的那麽香，我居然也覺得飯好吃了起來，挺有趣的不是”

那邊的抽泣聲也消失了。

你也不管他聽沒在聽，把以前想說不能說，能說不想說都一一吐訴出來，雖然你特意把自己工作上的不順心隐去，但金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還不知道你每天回來的那麽晚，都是在哪裏兼職。

“所以啊，我都說了，你別鬧別扭裏好不好……你這樣很傷喜歡你的我的心情……”

突然打開的門讓你因為慣性往下摔，話都忘了說，但你沒有摔在地上，而是進了一個香香軟軟的懷抱。

“金”

你的天使将你抱緊，你不能回頭看到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的金發落在你頸側，酥酥的癢。

有溫熱的液體滑進你衣襟。

你無奈的笑：“小屁孩。”

金悶悶的反駁：“不小了，再過不久就能和你一樣高了。”

“那你還哭！”

“我沒哭！”吸鼻涕聲。

“好吧，好吧，你沒哭。”你心照不宣的笑。

“……”

他叫你的名字，你下意識的回應，就得到了一個輕柔的面頰吻和最誠摯的諾言。

——“對不起，還有我最喜歡你了。”

——“我會快快長大，大到能把你圈進懷裏，那你能盡情的做小孩，盡情地哭了。”

啊啊，這就是你的天使啊。

你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有多麽溫和。

“那我就拭目以待。”

也許是因為心情變好了，你覺得事事順心起來。就連那個一直騷擾你的客人都不見了。

與你明媚的心情不同，酒吧外的小巷子裏，血腥在明亮的月色下蔓延。

“天使”褪去了在愛人面前的僞裝，發如白骨，眸染血色。

——哪裏有什麽天使，只有一只善于僞裝的惡魔。

惡魔聳動了一下鼻子，精致的不似人類的臉上露出了殘忍天真的笑意。

“這個讨厭的味道，沒錯，就是你。”

惡魔蹲下身，對已經不成人型的生物笑得嬌俏可愛，但眼裏都是森然殺意。

“觊觎別人的東西可不好哦，叔～叔～”

那團勉強還能被稱作生物的人沒有回應，金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似的歪歪頭：“哦對了，金把你舌頭拔了呢，所以說不了話對不起哦，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月光下白發赤眼的惡魔雙手合十，笑容天真又殘酷，“原諒我吧。”

而黑夜掩蓋了這一切。

你不知道小巷裏發生的事。

你只知道，回到家中，你金發藍眸的天使會笑着撲上來，喚你，親吻你的臉頰，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

你覺得你已經離不開金了。

這正是金想要的。

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