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看完專家之後，謝康好的臉上的笑容明顯多了起來，有精神與38床阿姨聊天了。38床阿姨昨天做了耳朵內粉瘤的切除手術，明天就能出院了。她與謝康好一起勸何金慶，要聽醫生的話，錢花了就花了，只要人好起來。

謝康好說，“我們昨天去問了省人民醫院的專家，專家都說鄒醫生好，你要聽鄒醫生的。”

伍季明一臉懵逼，“媽，你們昨天去問了省人民醫院的專家？”

謝康好看伍季真，意思是你來說。伍季真只得解釋，“我們想多問個醫生保險一點。”

“你們怎麽不跟我說？醫生診斷也要直接看看我耳朵的吧？”

正在想怎麽敷衍過去，聽到一個女聲喊，“真真。”是伍季真的好友方倩。

伍季真迎向她，“你來了啊。”

方倩喊謝康好，“謝姨。”

伍季明問，“倩姐，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不用，大把假期再不休就要過期了。”

伍季真接過方倩手上的水果籃，謝康好說，“還麻煩你提東西來。”

方倩擺手，問伍季明生病的過程。

眼看到了晚飯的飯點，伍季真挽了方倩的手臂，“媽，我和方倩出去吃飯，我給你和伍明點了外賣，很快就送到了啊。”

伍季真帶方倩去了購物中心四樓的湘菜館，方倩是個無辣不歡的吃辣小狂人。點好菜後，伍季真認真地說，“謝謝你過來啊。”

“我們兩個需要說這個話？我還要怪你呢，要不是我媽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伍明住院呢。我媽也想來看看的，被我勸住了，從我們那郊區上來，公交車2個小時，我勸她等伍明出院回去了再看。”

伍家與方家是多年鄰居，伍季真與方倩同齡，小學到高中都在同一個學校，直到考取不同的大學。

“還好你勸住了，那麽遠的陳阿姨跑過來，我更不好意思了，我勸我媽不要給親戚朋友打電話說這事，非不聽。”

“你媽的性格改不了。”

“算了，這也是她的減壓方式，只要她訴說了能心情舒暢，随便她吧。”

“伍季雲是不是就在這個醫院做醫生？”

“是啊，這次真的要謝謝她，介紹了醫生，當天來當天就有了床位。”

“她現在什麽樣？我一直都記得你考上大學她到你們家做客那次，像個公主一般得到你們家所有親戚的關注和追捧。”

“現在也一樣啊。”伍季真不想多談伍季雲，問她，“你現在工作怎麽樣啊？”

“財務的工作就那樣，除了加班就是加班，還好今年有點希望能升個職。你呢？”

“我領導上個星期和我談了，公司一月份的升職名單裏有我。”她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最近最開心的就是這件事了。”

方倩真心為伍季真高興，“那太好了，那麽辛苦還是有回報的。”

“是啊，想起那些深更半夜蹲在施工現場的辛苦，感覺還是值得的。”

方倩夾了顆辣椒直接塞進嘴裏，“你還記得鄭蘇航嗎？我高中暗戀的那個帥哥？”

伍季真點頭，“記得，從高一開始，每天上學放學路上你都在跟我說他。”

“群裏有人說他去了花城一家世界五百強的醫藥企業，已經做到了研發的副總裁。”

伍季真笑，“我們兩個，還在為能升經理而高興，人家已經是副總裁了。”

“所以有時想想，人和人真的太不一樣了，不過我喜歡的人那麽牛逼，我眼光也很不錯。”

“你現在還喜歡他？”

“哪裏？早就不喜歡了。”方倩想了下，“我現在或許只是有些懷念那個時候的時光，連帶的，會想起他。”

“我一點都不會懷念那個時候，我最喜歡現在了。”

方倩沉默了十幾秒，她想起自己最懷念的高中時光，卻是伍季真最艱難的時間。伍叔叔生病花光家裏積蓄後，謝康好打算賣房，郊區的小房子哪裏賣得掉。謝康好帶着伍季真到處借錢，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正是最在意外界眼光，自尊心最強的時候，伍季真卻好像沒有經歷這個階段，坦然的與謝康好一起接受別人或同情或避之不及的眼神。

伍季真端了一旁的涼面，問方倩，“要直接放進剁椒魚頭裏嗎？”

方倩點頭，“放。”

伍季真放完面，擡頭就看到了鄒澤飛和劉海水還有個在科室看到過的醫生走了進來，她手忙腳亂的站了起來，“鄒醫生。”

鄒哲飛對她點頭，“你好。”徑直去了她們身後的卡座坐了下來。

伍季真坐下來，一時想要不要現在去道個歉，從昨晚一直到剛剛與方倩出來前，在科室都沒看到鄒哲飛。

她看手表，已經7點了，估計鄒哲飛吃完飯就直接回家了，可是當着他同事的面還是他帶的實習醫生的面道歉，更像是又一次下他面子。算了算了，明天再說吧。

她沒心思聽方倩說話，集中精神聽後面那桌的談話，雖然偷聽有些可恥，但是忍不住。湘菜館的音樂聲有些大，斷斷續續聽到大嗓門的劉海水說對不起，下次不會再犯之類的。猜想應該是劉海水犯錯了，鄒哲飛帶他們來吃飯安慰？

方倩給她夾了一碗侵泡在剁椒魚頭辣湯裏的面條，伍季真吃了一大口，辣味沖鼻，她劇烈的咳嗽起來。方倩慌忙叫服務員問有沒有酸奶，說她，“我覺得不怎麽辣啊。”

酸奶拿上來，喝了一大口才止住辣。“你的不怎麽辣對于我來說，已經是十級辣了。”

方倩笑，“我忘記了你吃不了辣。你剛剛打招呼的鄒醫生是伍明的醫生？挺帥的啊。”

“是啊，伍明的主治醫生。”

兩人吃完飯，伍季真對還在吃的鄒哲飛三個人揮了揮手，“鄒醫生，劉醫生，我們走了。”

方倩挽住她，“我開車來的，你送我去停車場吧。”

從停車場出來，伍季真仍覺得喉嚨裏一股辣味。在便利店買了根雪糕，坐在便利店高腳凳上慢慢吃。今天不能給伍明帶雪糕，謝康好看到會唠叨。

吃到最後，聽到劉海水喊她，“伍季明的姐姐。”

伍季真轉頭看到了劉海水以及他身後的鄒哲飛，他手上拿了瓶礦泉水，伍季真發現他穿了一雙和自己同款的999。

這個小小的相似，讓伍季真覺得自己與鄒哲飛并不是那麽的陌生。她一口咬下還剩一點的雪糕，走到鄒哲飛身邊問，“鄒醫生，那個，你方便過去那邊聊兩句嗎？”她手指便利店的巨大玻璃窗。

鄒哲飛将手中的礦泉水遞給劉海水，“幫我付一下款。”跟着伍季真走到玻璃窗前。

伍季真直接道，“鄒醫生，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伍季真繼續解釋道，“昨天我和我媽在樓梯間說去找別的醫生看我弟弟的ct片子。我們并不是覺得你的診斷不對，就是，就是覺得請第二個人看了更放心些。所以，可能會造成你感覺不好，真的對不起。”

鄒哲飛卻好像并不接受他的道歉，反而問，“如果我沒有經過樓梯間聽到你們的談話，你還會來跟我道歉嗎？”

伍季真愣了，想了下，老實回答，“不會，我只是對可能讓你感覺不太好抱歉，但我覺得人生病了，特別是要動手術的病，多跑兩家醫院多找兩個醫生看是人之常情。”

鄒哲飛笑了，伍季真覺得他這個笑容并不是面對病人家屬的職業假笑，這是個發自內心真正想笑的笑。

“所以我認為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不管是何金慶說的話，還是你們找省人民醫院的醫生，都是病人和家屬正常的反應，我要是因為這個而感覺不好，那還怎麽做醫生？”

伍季真點頭，“那就好。”

“你們去省人民醫院看過醫生沒？我本來就打算問問你，那邊的醫生怎麽說。”

“昨天去看過了，診斷的結果和你說的一樣，那個醫生還誇你了。”

鄒哲飛挑眉，“誇我什麽？”

“誇你醫術好，人品過硬。”

鄒哲飛點點頭，“很中肯。”

這倒是讓伍季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說你怎麽一點不謙虛，好像和他也沒有熟到可以這麽說。只得笑笑，笑了後再點頭。

鄒哲飛好像也意識到這話說的像是朋友在聊天，指指收銀臺，“海水在等我，先走了。”

伍季真擺手說拜拜。待他們出了便利店，她拿了鄒哲飛同樣牌子的礦泉水，付款後猛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