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

謝雲初心裏還盼着孩子,便準許了。

細細密密的汗水從額尖滲出來,謝雲初強撐着不敢吱聲,忍得辛苦,王書淮幹脆沉下身,将半只手臂橫在她面前,示意她咬。

謝雲初就這麽咬在他手臂上,那肉緊實地跟石頭似的,但她也沒有更好的法子,總不能叫人聽到吧。

兩個人像在偷情。

“情”到濃處,謝雲初忍不住圈住他脖頸,王書淮也貼她更近,極致地拉扯。

謝雲初能感受到丈夫與以往的不同,就像是一頭慢慢蘇醒的睡獅。

原來也不是真神仙呢,謝雲初輕嗤。

王書淮耳力好,聽得妻子嬌聲,垂下眸,謝雲初雙目覆滿水光,潺潺跟要拉絲似的,王書淮忽然舍不得放手,這一夜鬧了很久,謝雲初被折騰得不輕,也有些佩服他的體力,幸好一月就兩次,否則還承受不住。

雲雨剛歇,謝雲初躺在塌上喘氣,側眼問他,“水怎麽辦?”

林嬷嬷沒有跟來,幾個大丫鬟年紀跟她不相上下,夏安甚至還要小兩歲,做這種事怕是臉皮薄,王書淮系好衣帶起身,“我去看看。”

高大的身影很快繞去了屏風後。

謝雲初就看着未來首輔屈尊降貴去張羅熱水,心裏想,原來王書淮也不是不會,恨自己前世心眼太實,勘破太晚。

過了一會兒,春祺進來收拾,小丫鬟紅着臉不敢看謝雲初,謝雲初也怕丫鬟不好意思,大致整理了儀容,退出床榻,慢悠悠去了浴室。

王書淮果然站在浴室通往後院的甬道口,不一會她瞧見明貴不知從何處提來兩桶水,王書淮擰了進來。

這裏的浴室可不比家裏,沒有隔扇,也只有一個浴桶,兩個人得輪流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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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初雙手扶着浴桶,霸占着地兒,“你先去前廳坐坐,我洗好再換你。”

王書淮當然不會跟妻子搶地兒,謝雲初還是不放心,倚在屏風後輕聲問他,“哪來的水?”方才明貴來的方向不太像是別墅後廚的方向。

王書淮回眸,妻子俏生生地立在那兒,衣裳被她胡亂裹着,發髻傾垂,跟一朵被雨淋過的嬌花似的,他面不改色回,“你放心,旁人發現不了。”

王書淮也好面子,不可能讓小姑姑有機會打趣二人。

鬧得晚,又是陌生的地兒,謝雲初次日睡得有些沉,春祺搖了她許久才把人弄清醒,謝雲初掙紮着起了身,後來往額尖摸了些薄荷油,人才精神。

王書淮離開前交待丫鬟,他今日會在乾坤殿伴駕。

謝雲初心裏有數,穿戴整潔去正院見王怡寧,遠遠地瞧見王怡寧坐在廳堂中,臉色不虞,王怡寧也發現了謝雲初立即換了笑容,

“來啦,昨晚睡得如何?”

謝雲初沒藏着掖着,按了按眉角,“第一晚還不太适應,不過幸好您這寬敞,我睡着還是很舒适的。”

王怡寧理解,“我也有擇床的毛病。”

謝雲初見王怡寧臉上的情緒遮掩不住,問道,“小姑,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王怡寧冷笑,“還不是我家那婆婆,聽說我母親給了我一棟別苑,責我不曾事先告知,也好叫府上兩位小姑子過來玩耍,方才清早便遣了嬷嬷說,遣人回去接小姑,為我拒絕,她便惱了,說我心裏只有娘家。”

王怡寧覺得好笑,“我母親賞我的,與姚家何幹,哪來的臉說那樣的話。”

謝雲初皺眉,“倒是我們給您添麻煩了。”

王怡寧急,“你可千萬別說這樣的話,即便空着,我也沒打算讓姚家人住。”

“哼,以前她哪敢在我跟前這般嚣張,無非是見我還沒生個兒子,想擺婆婆架子,趕明兒惹急了我,我跟她撕破臉。”

這話謝雲初愛聽,這才是長公主女兒該有的氣勢,連她都能跟姜氏翻臉,王怡寧有長公主撐腰,不帶怕的。

“您不要因別人的愚昧懲罰自己,她們越跳腳,您就越鎮定,若是擱在心裏,反而稱了她們的意,您一定要高高興興的,氣死她們才好。”

王怡寧訝異地看着謝雲初,“這不像你說出來的話。”拉着謝雲初起身,“就聽你的,來,我帶了一南邊的廚子來,做了些別致的早膳,咱們來嘗一嘗。”

一面走一面聊,“對了,書淮昨夜過來了?”

謝雲初臉不紅心不跳,“是,回得晚沒來給姑姑請安。”

王怡寧失笑,“跟我拘這些作甚。”心裏卻琢磨,待會得吩咐廚房,夜裏得替小夫妻兩個備水,謝雲初面兒薄,怕是不會做這樣的事,她好意請人家過來住,不能不周到。

不一會,王書琴與王書雅也趕了過來,兩位姑娘興致盎然,“哎呀,小姑姑這真好睡,我們忍不住賴床。”平日在家裏晨昏定省,如今沾了小姑姑的光不用請安,二人樂得睡大覺,

王怡寧捏了捏王書琴的鼻子,“小妮子,來我這就輕狂,等回去了,你娘指不定又要編排我。”衆人笑,一道去了用膳廳,膳畢,便去長公主所在的章德殿請安。

因別苑與行宮有一段距離,長公主準她們用了早膳再過去,等到四人抵達正殿,殿內英紅柳綠圍滿了人,原來姚國公府的老太太賀氏也過來拜見長公主,國公爺早去了乾坤殿,這裏都是王家女眷陪坐。

賀老太太看着姍姍來遲的兒媳婦,眼角微微眯起,扭頭朝長公主道,

“怡兒保養得真好,這麽多年還跟個小姑娘似的,走在晚輩堆裏認不出來。”

弦外之音是王怡寧沒有當家太太的做派,還跟晚輩一般胡鬧。

長公主正喝着茶淡淡瞥了她一眼,那賀氏年紀比長公主小,額心卻起了皺,一雙細長的眉眼堆在皺紋裏看着比長公主還要顯年紀,

長公主慢聲道,“古人雲:‘鉛華不可棄’,姑娘家的自當要懂得保養,難不成給人做黃臉婆子?我們王家沒有這樣的姑娘。”

“凡事要從容,懂得權衡取舍,那些将自己弄得滿身疲憊的女人,歸根結底是沒本事,本宮喜歡有朝氣的女孩子。”

一席話将賀氏的話給堵了,賀氏面色煞白煞白,有些下不來臺。

她可不就是坐在一堆朝花裏的黃臉婆麽?

王怡寧進來便聽得這話,優雅從容朝母親施禮,再問婆婆安。

賀氏勉強擠出一絲笑,長公主深居簡出,賀氏與這位親家接觸不多,只當這位公主殿下規矩大,不會準許女兒胡來,不成想殿下與她想得很不一樣。

謝雲初聽得長公主那番話,面露敬仰,天底下公主多,長公主只此一個,甭管長公主與二房恩怨如何,謝雲初打心眼裏敬佩長公主,長公主眼裏沒有後宅那些家長裏短,她在婚姻中時時刻刻把握主動權,投身朝堂,未來名垂青史,她活得令人向往。

長公主轉而問起賀氏,“泰兒最近忙些什麽?”

姚泰和便是姚國公府世子爺,王怡寧的丈夫。

賀氏忙答道,“泰兒跟着他爹爹在軍中當差。”姚國公任都督府二品都督佥事,在軍中威望極高,若門庭普通,長公主也不會準許女兒嫁過去。

“任的什麽職?”

賀氏忐忑地回,“五品斷事官,專掌刑獄。”姚國公任都督佥事,兒子任斷事官,未來便可承其衣缽。

長公主怎麽可能不知女婿任的何職,她這麽問自有深意,

“屈屈一五品斷事官,怕是辱沒了賢婿才能,依本宮看不如換個地兒?”

換個地兒便任由長公主拿捏了。

賀氏哪能不明白長公主的意思,這是在明晃晃的敲打,立即跪了下來,

“臣婦惶恐,泰兒就那點本事,怕是枉費了您一番好意。”

長公主沒有功夫跟賀氏一般見識,點到為止,借口身子不适把人打發走了。

王怡寧見母親給她出了氣,很狗腿地依偎在她身旁給她捏肩捶背,長公主嫌棄地拂開她,擡目掃視着在場所有王家女眷,語氣平淡而嚴肅,

“在外頭都給我大大方方的,只要行得正,坐得端,誰也不必怕,萬事還有我替你們撐着,寧可回頭賠禮道歉,也不要給我受氣,倘若是丢了我的臉,我可不依。”

衆媳婦姑娘垂首應是。

王怡寧很驕傲,殷勤道,“那母親可要長命百歲地活着,我們大家夥都靠着您呢。”

長公主嗔了她一眼。

謝雲初聽了這話,心不由揪了下,她想起了那一樁壓在心底許久的隐憂,也是她這次決意來行宮的緣由之一。

前世的這個時候,她懷了孕留下看家,不曾跟來行宮,只是在某日夜裏,侍衛敲響王府大門,匆匆禀訊說是國公爺在行宮遇刺,刺客一箭貫穿國公爺胸肺,國公爺重傷不愈,即便太醫雲集日夜看護,也只拖了大半年,便駕鶴西去了。

國公爺過世後,王書淮從江南趕回京城,指責國公爺的死與長公主有關,長公主與王書淮的矛盾徹底爆發。

長公主以王書淮放棄重新丈量田地為條件,将國公府爵位許給二老爺,并準先老夫人與國公爺合葬,為王書淮所拒絕,雙方從家事争執到國事,徹底撕破了臉。

論理王書淮該守喪一年,可這一年時間足夠讓長公主把他踢出朝堂甚至更糟,後來王書淮使了法子,在江南激起動蕩,逼得皇帝不得不奪情起複王書淮讓他南下,就這樣王書淮僅僅守喪三月便回了金陵。

國公爺的離世給了王書淮沉重打擊,他像換了一個人,再也沒了過往的霁月風光,變得沉默寡言,國公府整日如罩陰霾。

再後來,王書淮攜功而歸,在朝堂上與長公主分庭抗禮,參與黨争,裹入奪嫡風波,王家分崩離析,再無寧日。

她的孩子就出生在那段風雨飄搖的動亂中。

在謝雲初看來,國公爺便是王府的定海神針,他出事後,整個國公府徹底亂了。

也是在那段時間,她才曉得長公主與國公爺之間有很深的利益牽扯,國公爺背負着沉重的秘密,這個秘密是什麽,她不得而知。

誠然王書淮最終贏了所有人,但謝雲初更希望國公爺能好好活着,她要過太平日子。

王怡寧見謝雲初臉色不好,只當她水土不和,讓她回去歇着,行宮頭一日,大家都在熟悉環境不急着進山,謝雲初便回了別苑。

前世那個刺客從哪裏來,是什麽人,她一無所知,冒冒失失提醒,興許打草驚蛇,離國公爺遇刺還有半月,她得走一步看一步,慢慢籌劃。

午睡補了個好眠,未時中,王怡寧邀了一些京城貴女一塊打馬球,請謝雲初過去助陣,謝雲初帶着兩位小姑子換了衣裳,牽着王怡寧給她們仨準備的馬,高高興興往馬場去。

她已不記得有多少年沒騎過馬,有種久違又興奮的感覺,今日她可一定要好好打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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