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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雨沫子随風撲過來,王書淮身姿挺拔立在風中巋然不動,明貴不知從何處弄來一油紙傘,費勁地兜在王書淮頭頂,“來了來了…齊偉的信來了,在家裏書桌擱着呢,您不是出門了,小的還沒來的及跟您說。”
王書淮二話不說回了府。
進了書房,顧不上換下濕漉漉的衣襟,在桌案一角尋到信箋,立即展開。
信分為兩部分,上半闕寫得是信王的動靜。
“八月十八,信王府往謝家,蕭家與玲珑繡的鋪子裏送了禮盒,夫人婉拒……”
看到“婉拒”二字,王書淮心裏好受了些,人長籲一口氣,往圈椅一坐,随後細致地展開下半闕,這裏洋洋灑灑記載得便多了,
“八月十九,少奶奶一日未出門,嬷嬷帶着姐兒在後花廊玩,瑄哥兒跟林哥兒兩位小公子打架,互相攀比誰家爹爹厲害,姐兒手舞足蹈逢人喊爹爹…”
王書淮臉一黑,卻又莫名覺得好笑,
“八月二十,少奶奶去了市署……”
往後關于謝雲初的行蹤就十分密集,全部集中在市署與鋪子裏。
她竟然在忙設專賣局的事,倒是一個奇思妙想。
王書淮忍住回想妻子專注的模樣,她是個很聰慧的女子,任何事只消她費心,就沒有學不會的…這麽出色的女子以前怎麽……思緒在這裏猛地打了個阻,
她以前事無巨細照料他,鞍前馬後伺候一大家子,哪有功夫忙別的。
王書淮的腦海忽如撥雲見霧般明悟過來。
“他不值得我費心,我要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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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這是把曾經放在他身上的心思,轉移到吃穿打扮…以及經營店鋪上。
王書淮慢慢将信箋擱下,心情五味陳雜。
定是他與家人一直視她付出為理所當然,她不高興了。
愛護自己自然是應當的,王書淮樂見其成,倒是…也沒必要如此忽略他。
他起身去內室,換了幹淨的衣裳出來,回想謝雲初在忙着開設專賣局一事,他本着為官多年的經驗,寫下一封信,着人送去京城交給謝雲初,提醒她該注意些什麽,該防備些什麽,從哪些方面着手,甚至将認識的一些官員名單列在其中,讓謝雲初有麻煩尋這些人解決。
妻子想要施展拳腳,他願助她一臂之力。
半月後王書淮收到謝雲初的回禮,是一個錦盒,
王書淮打開一瞧,裏面均是珂姐兒近些日子的塗鴉或捏制的泥塑,另外還有一個包袱,是謝雲初給王書淮準備的冬衣。
王書淮眼巴巴看着明貴,明貴繼續在翻包袱,可除了這個錦盒及衣物,額外的什麽都沒有。
王書淮心裏有些失望,只是什麽都沒說。
他近來在餘杭出巡,劉苌的案子給了他立威的機會,他在劉琦亮的授意下,手執尚方寶劍獨自一人來到餘杭,開堂查案,當着百姓的面将劉苌給斬了,餘杭的官場被他唬了一跳。
是主動交待侵占的田地人口,還是等着人頭落地。
兩條路擺在面前。
餘杭豪族陷入困境。
王書淮名聲在外,曾經的天之驕子當朝狀元郎,如今的朝中新貴,面對西楚悍将挑釁,挺身而出,以一人之力改變和談局面,壯了大晉聲威,這樣的人物,不是誰都敢觸其逆鱗。
聰明人選擇投誠,有一就有二,餘杭豪族很快一邊倒。
王書淮用了一個月時間,震懾了餘杭官場,丈量田地一事在餘杭率先如火如荼展開。
九月初八是明夫人與謝晖成親的大喜日,随後初十是珂姐兒周歲宴,王府念着珂姐兒是王書淮和謝雲初第一個孩子,辦得很隆重,長輩姻親均送了厚禮,珂姐兒趴在鋪了大紅錦毯的羅漢床上抓周,小家夥對什麽都很好奇,樣樣拿起來把玩一陣,遲遲不選,可急壞了謝雲初,國公爺比謝雲初還急,生怕自己的曾孫女挑個不盡如人意的禮物,便撿着好的試探她,最後珂姐兒不耐煩,怒而執起一支筆扔到了國公爺跟前,那豪情萬丈的模樣逗笑了所有人。
王書淮給女兒準備的賀禮是三日後方送到京城,雖然遲了,好歹記得,謝雲初也沒當一回事。
忙完餘杭的事,王書淮回到金陵。
彼時已是深秋,院子裏一片枯黃。
因他常日在外,書房內并無多餘的裝飾,當初離京,除了那個象牙球,一些書冊衣物,他并未捎帶旁物來,如今看着冷冷清清的書房,王書淮吩咐明貴,
“去買一盆菖蒲來。”
“花草四雅”,蘭花,水仙,菊花與菖蒲中,謝雲初最喜菖蒲,說菖蒲綠草蔥茏,生命力強,極配他的氣質,王書淮一向于這些事不上心,便随了她。
空落的書房,擺上了熟悉的盆栽,看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九月十五,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王書淮在餘杭旗開得勝,金陵不少官員奉承他,請他去喝酒,王書淮去了。
從不進青樓畫舫的男人,為了應酬,收起文質彬彬的佳公子形象,游刃有餘陪着衆官寒暄。
自然也有美人作陪。
秦淮八豔名不虛傳,無論琴棋書畫,投壺烹茶樣樣精通,在金陵知府的示意下,那為首名喚李媚娘的女子,袅袅娜娜朝王書淮挪來,她那一身酥香豔骨在輕紗下若隐若現,知府大人一看便紅了眼,只因今日目标是王書淮,方忍不住割愛。
“書淮,媚娘可是我們金陵最出衆的藝女,她這麽多年賣藝不賣身,能讓她主動敬酒的,也就咱們總督大人,書淮你是第二人,”旋即朝李媚娘使眼色,示意她使出些段數來。
李媚娘是風月場上的老手,一眼看出王書淮非凡品,光是那張臉便可将金陵所有風度翩翩的佳公子給比下去,更何況是那一身看着疏離淺淡,卻始終游刃有餘的獨特氣場。
加之又端得是才華橫溢,智計無雙,天下十分顏色,他獨占了八分。
這樣的男人,若能與之共度一宵,她死也願意。
媚娘款款行來,緩緩在王書淮跟前跪坐,纖指輕輕捏着一杯特制的花酒,遞到王書淮跟前,媚眼如絲,
“王公子,王狀元,此酒是媚娘我的獨家配方,名為‘攬月’,公子嘗一嘗,若是不好,媚娘今夜任公子處置。”
衆官員笑起來,“媚娘莫非是故露破綻,好惹得王公子入毂吧。”
李媚娘笑而不語,只一雙清淩淩的美目跟拉絲似的,黏在王書淮身上。
王書淮一身白衫,纖塵不染,在李媚娘靠近時,他便直起腰身,擡手執酒保持着距離,
身姿如玉,磊落翩然。
他用酒杯淡淡将李媚娘那只玉臂給拂開,與知府大人道,
“在下,懼內…”
知府愣住,對上王書淮不容分說的眼神,他十分遺憾,卻也不能逼他,
“尊夫人何等國色天香,方能籠絡住書淮的心。”
王書淮笑而不語。
不接陪侍,卻不能抗拒知府的酒,王書淮喝得醉醺醺地回了宅院。
明貴和冷杉一左一右攙着他進了書房。
月色明朗朗地照亮漆黑的案臺。
他将下人遣散,獨自伏在案上,
今日那美人靠近他時,他敏銳地辨別出她身上的梨花香。
謝雲初身上也是這種香氣。
今夜十五,是她給他約定的日子。
從來克制自持的男人,被酒液蒸紅了眸,滾燙的灼熱流遍四肢五骸,他阖着目,眼前是一片漆黑,又是一片明媚。
她細長的峨眉,她嫣紅的唇角,還有一雙覆滿水光盈盈的杏眼,還有那一直被藏着掩飾着很好的妩媚身段…甚至還有離京前一夜,她被他摁在床欄處,軟軟發酥喚的那聲“二爺,饒了我…”
渾渾噩噩睡了一夜。
晨起,秋光明媚,露珠滾落枝頭。
王書淮親自給那盆菖蒲澆水,冷杉隔着窗臺,将京城捎來的家書遞給了他。
有國公爺的,有父親母親的,甚至還有三弟四弟央求他購置一些筆墨紙硯回去。
最後剩下齊偉那半月一封的邸報。
齊偉先事無巨細把孩子的情形告訴他,王書淮得知珂姐兒現在走得很穩當了,由衷喜悅,他甚至能想象孩子撲向他懷裏的情景,随後便是彙報謝雲初的行蹤,依舊是市署,店鋪,偶爾會去蕭家,郡主家,還有王怡寧的府邸…看得出來,她充實而忙碌着。
但始終不見她提筆給他回信。
王書淮趁着今日休沐,帶着冷杉去市面上購置些玩具給珂姐兒,又想着謝雲初如今愛美,便買了一套點翠首飾捎回去,回到家裏,暮色四合,燈火寥落的廊庑下隐約傳來抽搭聲,王書淮皺眉,踏步進來,只見明貴抱着一封家書蹲在角落裏哭。
王書淮滿臉疑惑,走過去問,“你這是怎麽了?”
明貴一抽一搭拂淚,起身朝他彎腰,“齊偉幫我捎來家書,小的家裏那婆娘幹活時摔了一跤,骨折了…疼得厲害…”明貴越說越哭,“小的心裏也疼呢。”
王書淮看着淚流滿面的長随,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半晌擠出幾句寬慰的話,
“你父親母親皆在府上當差,家裏人多着,定替她請大夫,不妨事的。”
明貴哽咽道,“小的明白這個道理,小的就是不好受…恨不得替她疼。”
王書淮怔愣着,有些難以理解,“你不可能替她疼,不要說這些傻話。”
明貴撇撇嘴道,“二爺心裏沒喜歡過人,怎麽會明白小的感受?”
話音未落,意識到自己失言,明貴猛地打住嘴,眼瞅着那眉目冷清的少爺眉峰慢慢蹙起,明貴忙抱着新捎來的包袱,匆匆往甬道逃去,
“爺,小的衣裳濕了,換衣裳去了。”
暈黃的燈芒披在王書淮周身,他的面頰被覆着光,看起來是和煦而溫潤的,但眼底黯淡而冷清,他從來沒想過喜不喜歡一個女人,就如同他也沒想過這個女人喜不喜歡他,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他們理所當然為彼此付出,并按部就班完成各自的責任。
直到現在,看着妻子漸行漸遠,摸不着碰不到,為人觊觎,對他冷落。
心裏再也做不到無波無瀾。
又過了幾日,齊偉飛鴿傳書,信箋級別不低,冷杉得了信報立即去衙門尋到王書淮。
彼時,王書淮正與劉琦亮商議上折子的事。
“陛下對餘杭的事很是關心,命我回京當面跟他老人家詳禀,更重要的是餘杭一事震動了朝中一些老油條,他們坐不住了,給陛下施壓,我少不得回去幫着長公主掠掠陣,書淮,松江的事暫緩,等我回來你再過去。”
王書淮原打算使一招包圍戰術,先将周邊郡縣拿下,再圖謀金陵,如今朝廷掣肘,必須放一放,
“一切聽您安排。”
王書淮瞥見冷杉在門外探頭探腦,便擱下折子悄聲出來,冷杉将那信箋遞給了他。
王書淮展開,一目掠過,眼色猛地一凝。
轉身,他看着正在公堂上翻閱賬目的劉琦亮,忽然揚唇開口,
“劉大人,關于餘杭折子的事,在下尚有些疑惑,還需要大人指點,不若今夜在下去大人下榻的府邸用晚膳?”
劉琦亮念着兒子将娶王書淮妹妹為妻,待他如同親侄,
“那是最好,你一人無人照料,實在不成,住我那也是成的。”
王書淮陪同劉琦亮回了劉府,劉琦亮身邊有一妾室伺候,聞訊張羅了一桌菜。
劉琦亮離開了京城,沒了妻子約束,行為頗為放蕩,喝了幾口小酒,甚至請了美人在院中撫琴助興。
王書淮滿臉霁月風光,一面勸酒,一面不着痕跡将一小袋巴豆粉下在酒水裏,劉琦亮喝了當夜便壞了肚子,翌日起時,他疼得下不來地,只在床榻嗚呼,
“無知婦人,壞了我大事,我今日本該北上回京,被你這麽一耽擱,我豈不為聖上責罵?”
那小妾委屈地跪在堂屋啜泣,心想定是夫人遣來的奸細暗中害她。
王書淮昨夜在劉府留宿,聞訊穿戴整潔出現在劉琦亮門庭外,他兀自上前探望上司,溫和地撫着他虛弱的手背,
“劉公莫急,左右松江的事需要緩一緩,況且那餘杭諸務為我經手,由我回京面聖更為合适,身子緊要,您先養病,淮不日便回來與您彙合。”
那張斯文俊逸的笑臉,端得是朗月清風,懇切真誠。
劉琦亮無話可說,吩咐他如何如何之類。
是日,王書淮撂下明貴,帶着暗衛順水路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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