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62章

二月二十二,春風濃烈,日華絢麗。

王怡寧約謝雲初去西城龍安寺上香,

“近來兩個孩子睡不安穩,我去求個平安符。”

謝雲初看得出來王怡寧是想去寺廟給姚泰和超度,沒有戳穿她,就着話頭道,

“我也給兩個孩子祈福。”

雖說是給孩子祈福,卻不興帶孩子去寺廟,二人結伴坐王怡寧的車馬出行。

王怡寧将馬車內墊的厚厚的,将主位讓給謝雲初,“你去躺着,我坐着便好。”

謝雲初也沒跟她客氣,小腹隆起很快,現在的弧度比過去又深了些,她輕輕撫着,側身躺下。

王書淮離開後照舊吩咐齊偉跟着謝雲初,齊偉不放心車夫,親自給少奶奶趕車,他有功夫在身,馬車控制得很穩當。

龍安寺離着王府并不遠,兩刻鐘便到了。

下了馬車,平日人滿為患的山門卻是門可羅雀。

王怡寧疑惑道,“這可真是稀奇了,這龍安寺後院開了一院子好梅花,今日天氣好,該是賞梅的時候,怎麽不見蹤影。”

“那咱們趕上好時候了。”謝雲初笑。

兩位姑娘由婆子丫鬟簇擁着往裏去。

二人穿得都很素淨。

Advertisement

王怡寧穿着一身月白的長褙,胸襟別着一串珍珠十八子,耳垂綴着兩個珍珠墜,發髻上再嵌着幾朵素色花钿,再多的也就沒了。

謝雲初素淨歸素淨,有王怡寧做陪襯,便顯得豔麗。

她穿着一身藕粉素面馬面裙,上罩櫻花粉的短褙,頭插一支嵌粉珊瑚的抱頭蓮簪子,一對玉色的镯子,頗有幾分清致脫俗的氣韻。

王怡寧回眸看她,她那張臉白如凝脂,在日頭下發光,

“瞧你,懷着孕,還跟個小姑娘似的。”

王怡寧受此打擊,明顯憔悴不少。

謝雲初搭着她的手相攜進去,“心地寬,氣色也跟着好了。”

城中的寺廟規制較小,無山路盤旋,進門去便是平整的青石磚院,過白玉石拱橋,大雄寶殿在望,早有王家的婆子過來打點,先拜了佛,便有知客僧迎着二人去後面廂房抄經做平安符。

折騰好一會兒出來,已是午時初。

二人站在一處爬滿綠茵的藤架下,下方是英紅柳綠的花園,清風徐徐,暖香肆意,花園有一處□□延伸至後面,王怡寧往裏指了指,

“後頭便是梅園,園中有一四角亭,你去吹吹暖風,賞賞梅花,我去善堂客院瞧一瞧,打點個好院落,待會咱們午歇了再回去。”

謝雲初曉得王怡寧顧忌着她懷孕,親自過問飲食住處去了。

“都聽小姑姑安排。”

謝雲初身邊除了春祺和夏安,還有桂嬷嬷等七八人,大家浩浩蕩蕩攜着她去了花園。

王怡寧則往善堂方向走,一面交待身邊的珍嬷嬷,

“拿一百兩銀子去往生堂,請人給那混賬超度,省得兩個孩子不安生。”

珍嬷嬷去了。

一行人繞過觀音廟,折往東北角的善堂,卻見上方白玉石臺上獨獨立着一人。

他身穿墨色的蟒龍紋袍,高大巍峨,一雙冷淡的眸子平視遠方。

王怡寧看到他露出訝異,“信王表兄?”

信王朱昀垂下眸,認出王怡寧,連忙從石臺繞下來,二人立在石徑處說話。

信王比王怡寧年長兩歲,今年二十八,年輕時信王也帶王怡寧跑過馬,二人交情還算不錯。

石徑處橫着一株朱砂梅,花朵雖小,花瓣卻婀娜明豔,有松風陣陣,梅香萦鼻。

王怡寧含笑問,“殿下什麽時候回來的?”

信王颔首道,“父皇偶感風寒,三日前我趕回來探望他老人家。”瞥見王怡寧眉間含傷色,開導道,“你的事我知道了,世事無常,你想開些,過去滿路荊棘,未來必是一馬平川。”

王怡寧沒料到一貫冷臉的信王說出這般真情意切的話,眼眶不由酸痛,她忍着淚意,“多謝殿下寬慰,我已經好多了。”

“泰和臨終前我去見了他一面。”

王怡寧纖細的身子晃了晃,垂下眸勉強維持住鎮定,王書照和王書煦替她去看過,帶了話回來,王怡寧知道姚泰和去的很平和。

信王道,“他很懊悔,說是他沒有護住妻子孩子,若有來生,一定當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王怡寧聞言眼底抑着的淚頓時洶湧而出,往事歷歷在目,悲傷成河。

信王更知道王怡寧的心結在何處,他道,

“妃子笑乃宮廷禁藥,前朝末帝的後宮,便有不少妃子死于此藥,死狀慘不忍睹,我大晉開國後,将此毒列入禁藥名錄,用者殺無赦,姚家此舉犯了天子忌諱,即便你求情,他最後也一個死,你釋然吧。”

王怡寧咬着唇重重點頭,“謝謝你,我明白了…”

這幾日每每看着兩個孩子可憐巴巴喊爹爹,王怡寧曾懷疑過自己,今日信王這麽說,徹底解了她心結。

信王掃了一眼她周身,“你一個人來的?”

王怡寧收住眼淚,吸着氣回道,“我帶着雲初來的,她在梅園呢。”

信王聽到這裏心神一動,“日頭大,你們也別去客院與旁人擠,我母妃生前猶愛梅花,我便在這龍安寺給她做了一塊往生牌,每每回京,均要來此處流連,主持知我心意,刻意開辟了一單獨的客院給我,那裏僻靜,一應俱全,你帶着你侄媳去那邊歇着吧。”

王怡寧喜出望外,“這敢情好,雲初懷着孕,我正愁不能尋個獨門獨戶的院子安頓好她。”

信王笑,吩咐身旁侍衛領着王怡寧丫鬟去打前哨,又與王怡寧道,“時辰不早,我有事,先離開,你們安生住着,以後來了徑直去便是。”

王怡寧道謝。

送走信王,她先去院子裏安排午膳,吩咐大丫鬟去接謝雲初。

院子十分清幽,門前是一寬闊的青石板轉院子,西邊開着月洞門,外頭連接寺院的藏經閣,東邊種了一院梅花,一路從前廳外綿延去後院,有朱砂,綠萼,黃香,玉蝶,宮粉等十幾個品種,遠遠望去,如同鋪了一層錦毯,紛繁絢爛。

謝雲初坐下方知,此地是信王的院子,頓時生了幾分不自在。

若只她一人,她當即便可離開,偏生還有一個王怡寧,謝雲初看出她眼底含淚,精神不濟,不好再折騰,左右歇一會兒便回去,幹脆作罷。

王書淮若當真為這點事跟她計較便是小肚雞腸了。

王怡寧絲毫不知信王與謝雲初的過往,謝雲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也就沒挑明。

主院空着,王怡寧去東廂房歇息,謝雲初去西廂房。

此時龍安寺外一民居的巷子口,提前回京的王書淮與信王撞了個正着。

齊偉飛鴿傳書告訴王書淮,今日謝雲初來龍安寺上香,王書淮恰恰從西城門入京,自然便過來接妻子回府。

不成想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

信王見到王書淮也沒什麽好臉色。

不過二人面上都沒露出半點端倪。

一個挺拔清越,一個巍峨高大,雙雙在馬背上朝對方拱手,客套地寒暄,

“還未恭喜書淮升任戶部侍郎。”

“不敢當,殿下怎麽回京了?”

“這不是姚國公一倒,都督府二品都督佥事的缺空了下來嗎,本王皇子出身,又屢立戰功,此職舍我其誰?”信王濃眉鋒利,唇角擒着一抹篤信。

王書淮溫文爾雅淡淡颔首,“确實沒人比信王殿下更合适,抓住都督佥事這個空缺,都督府各位軍将的升遷考核便都得從你手裏過,信王殿下這一招着實精湛,只是在下如今升任三品侍郎,能參與廷議,少不得給殿下出出難題。”

信王壓根沒料到王書淮升得這樣快,戶部掐着銀子,如同掐着各衙門喉頸,信王暗中惱火過。

“書淮哪。”他臉上依舊冷淡地笑着,“聽說你棄了江南總督府這門親事?正好,在下準備暗結江南都督府。”

王書淮眉峰閃過一絲銳氣,既然是暗結,那就說明信王不打算自己娶。

他倒是巴不得信王娶了江采如。

“殿下這個算盤怕是打錯了,你可知江澄為何首肯與王家結親嗎?”

信王眯眼不語。

王書淮笑道,“因為無論朝中那位皇子繼承大統,均要獲取長公主的支持,結交長公主,可保江家榮華不倒,這也意味着,江澄不想參與奪嫡。”

信王笑,“我自有法子說服陛下賜婚,書淮若不信,咱們可以拭目以待。”

王書淮微微展了展衣袍,望長空一笑,唇角帶着幾分不屑,

“上一回殿下說拭目以待,而現在,吾妻與我即将迎來第二個孩子。”

也就是說,謝雲初不可能與他和離,讓信王不要癡人說夢。

信王不動聲色笑道,“無妨,無論她生幾個,我都可以幫她養。”

這話可将王書淮給氣狠了。

王書淮袖下指骨已捏出一條血痕,面上卻始終挂着清潤的笑,甚至還帶着一分嘆息,

“殿下除了做做夢,還真是沒別的出路了。”

“淮與殿下不同,專注眼前,”

“就怕殿下遲遲不生育孩子,軍心不穩。”

主君無後,底下将士多少生幾分顧慮,自古以來群雄争霸皆是如此。

王書淮以前從不愛紙上談兵,如今被信王逼得也練就了幾分嘴皮子,

他輕輕朝信王拱手,策馬往前方山門馳去。

信王看着他背影,淡淡掀了掀嘴皮,“她這會兒在我院子裏歇着,書淮可莫要打攪了她。”

齊偉在山門下迎上了王書淮,見主子滿臉青氣,便知緣故,一面将人往裏引,一面解釋,

“是五姑奶奶撞見信王殿下,接受了信王好意,與咱們二奶奶無關。”

王書淮瓷白的面容沒有半分變化,一路從山門繞去客院,犀利的目光橫掃一眼,果然察覺到到暗處有信王的護衛,他給氣笑了。

原打算溫水煮青蛙慢慢與她耗,她總是能輕而易舉在他底線上橫跳,答應過他不跟信王見面,怎麽就不避着些。

王書淮也猜到信王總渾不要臉往謝雲初跟前湊,可他心裏卻嘔着一股無名的火。他不是神仙,他也有七情六欲,容不得謝雲初百般無視。

信王這事怪不得她,那她自個兒的呢,心硬如石,一點點機會都不給他。

門就在這時,毫無預兆被推開。

春祺正幫着謝雲初退下外衫,要扶着她躺下,窗簾被拉上一層,屋子裏光線晦暗,這是打算午歇了。

看着從天而降的男主人,幾個丫鬟都傻了眼。

謝雲初擡眸往來人看去。

他一襲三品緋色官袍矗立在門口,雙手搭在門環上,寬袍無風而動,如同一座巋然挺拔的山岳,因逆着光,她瞧不清他面容,只是從那周身散發的凜冽氣勢,臉色怕是不好看。

謝雲初猜到是怎麽回事,面露無奈。

沒想到他回來得這麽及時。

王書淮的面容隐在晦暗處,松開手,垮了進來,目光直視謝雲初,冷冷吐出三字,

“都出去。”

春祺等人擔憂地看着謝雲初。

謝雲初倒是四平八穩,她懷着孕,王書淮不可能把她怎麽着,這個男人品性如何,她還算有數,否則也不會放心跟他過日子,她努了努嘴,示意大家離開。

春祺等人垂首默不作聲退下去,春祺走在最後,輕輕幫着二人将門掩上。洞開的那一線光,最後投遞在床榻上,她清晰地看到那高大的男主人忽然罩在謝雲初身上,捏着她下巴,強勢地吻了下去。

春祺吓得把門倏忽關上,扭身看着院子裏青天白日的春光。

蒼天吶,這可是寺院。

猝不及防的溫熱一下子掠入唇齒,謝雲初腦子一片空白。

她方才未做防備,被王書淮捉了個正着,那一瞬間心神被攫取,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種感覺過于陌生,謝雲初本能地将他推開。

王書淮忌憚着她懷孕,壓根不敢用力,被這麽一推便直起了身。

雙目如寒潭似的凝睇着她,将她困住包裹,讓她毫無遁處,俊美鋒銳的輪廓無聲地散發着壓迫,下颚似乎因方才動作過于激烈而輕輕顫動。

謝雲初擡手拂了拂唇角的水漬,斥道,“你發什麽瘋?”

清淩淩的目光裏滿是排拒。

王書淮冷戾的氣息忽然漫入眼眶,再次逼身而近,

“我還真就瘋了。”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