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靈官(9)

靈官(9)

人族聚在一起，所合起來的人氣是不可估量的，再加上朝陽身上來自于另一個鼎盛時代的氣息，黑鼠受不了這種誘惑，它們偷竊人類的糧食，借着黃昏相交之際，搶奪人氣，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嘛。

柿子樹依舊高大，像是支起了整個村子的頂柱，樹下漸漸浮現出一只只黑色的老鼠，他們的身形比之前小了一圈，顯得更密密麻麻了。

胖寶的爪子動了動，來自骨子裏的沖動讓他想要按住那些老鼠。

勇敢的小貓咪才不管老鼠的數量呢，今天是一只驕傲的小貓咪。

“胖寶，你覺得他們有思維嗎？”朝陽這才發現某只貓已經目光如炬，渾身都散發着躍躍欲試，她好笑的搖了搖頭。

胖寶:“喵~”

黑鼠們蓄勢待發，村民們面上浮現的有堅決，也有無法散去的害怕，這是本能，無法遮掩，但總有一些事情比本能更為重要。

朝陽丢下鼠八，“你能和它們交流吧？”

她從來就沒有相信過鼠八，她一開始甚至懷疑鼠八就是背後控制黑鼠的老大，現在也沒摒棄這個懷疑。

在這個聊齋世界裏，她連世界意識也不太信，唯一能得到她完全信任的，只有面前散發着精光的胖寶。

朝陽心是很大，但不代表遇到任何事都能平淡接受，估計只有聖人才做得到這點吧，反正她做不到。

鼠八汗毛倒豎，他還以為自己躲過去了，朝陽至少也相信了七八分他的話，現在看來，這個人類就沒信過一句。

掙紮也沒有了，“我是騙了你們，我和黑鼠的老大認識，也是我給他們帶路的。”

最開始的黑鼠是沒有方向的，鼠八回憶起和那只黑鼠首領的談話。

“窣窣——窸窣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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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窣窣——窸窸窣——”

寧靜的村落一角，鼠八已經開始活動了，夜晚是屬于老鼠的天堂。

“喵——喵——”

有貓!

鼠八立馬鑽進一個洞，心裏罵的很髒，運氣真是不好，出師不利先遇貓。

作為一只懂得思考的老鼠，鼠八總結了老鼠死與貓手的無數種方法。

最高發的一種，是心存僥幸。

自以為在洞裏鑽的夠久了，只要一往洞外查看情況，一定會被抓。

貓咪是天生的獵手，在面對獵物的時候，有着十足的耐心與經驗，貓的體型和老鼠相差很大，鼠子能鑽進去的洞，貓咪不一定能。

但是祖祖輩輩的經驗告訴他們，只要守在洞口，那些老鼠有很大可能性會繼續出來覓食。

小黑趴在洞口，那是個攻擊的姿勢，長夜還有很久，他不急。

小貓咪是最好的獵手，小黑舔了會兒手，洞裏面的鼠八也耗上了，他不能出去，那只貓絕對還在呢。

夜視的貓咪忽然看到另一只身影，小黑果斷放棄守這個洞，老鼠都猖狂的在他面前跑了。

貓能忍嗎？

怎麽可能。

小黑迅速朝着身影跑去，黑色的老鼠與夜色融合，黑貓綠色的眼睛為黑夜增添新色，這是一場只有星夜才能照亮的追逐。

黑貓抓到了那只肥碩的黑鼠，他迅速離開狩獵地，沿着原路返回，跳上了屋頂，睡夢中的側顏沐浴在月光下，他不會知道，在一個美夢的夜晚，一只小貓咪心滿意足的走過屋頂。

暮染早早已經睡去了，她睡前還在整理收拾出來給貓撲的軟墊，那是用雞毛鵝毛還有絮狀植物塞成的墊子，她用了一件撿來的衣服縫制好。

小黑跳進自己的家，他可以放心的享受着大餐了，老鼠的眼睛在黑夜裏泛出和他如出一轍的光……

鼠八聽到動靜，拒他判斷，已經有傻的不行的同類吸引了貓的注意力，他沒敢回頭看，不知道是這村子裏的哪只貓。

不過按照速度推斷，不是那只黑貓，就是金色的小貓，還好不是那只小貓，鼠八松了口氣，要不然，那只貓的身形可是能鑽進洞，那可就鼠命危矣。

鼠八冒出頭，直奔目标，村裏的糧倉!

村民們會把糧食放在那裏，當然，重兵看守也是最嚴重的，哪裏有七八只貓輪流巡邏，鼠八找到了一條隐秘的小道。

多虧他遇上了機緣，擁有了自我意識，否則只能和自己的同類一樣，一輩子為食物和生育奔波，鼠八的存糧足夠他在冬天也能活的滋潤了。

不過老鼠不能懶，否則就會遭遇懶病，鼠八從前在的那戶人家隔壁原本老鼠猖獗，那家的鼠子一個個養的白白胖胖，存糧充足。

可惜太容易得到的食物不斷被濫用，那一個冬天，那戶人家搬走了，存糧足夠的鄰居鼠一家就沒有出來覓食。

再到一年春天，什麽都找不到的鄰居鼠也搬走了，他們再也找不到第二戶那麽好的人家了，第二年冬天再見，就沒有再見了。

鼠八親眼看着那一只小灰鼠被一只三花貓咬着帶走了。

過于安逸，很可能錯失良機。

鼠八不想做哪安逸享樂的小老鼠。

他熟門熟路帶走一些玉米，路上剛好和一只黑老鼠面面相觑，黑老鼠手裏什麽也沒有，鼠八感覺敬佩。

兩種情況，第一種，他是從貓手下逃生，第二種，這只老鼠是想打劫他，鼠八忽然想通了，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這只老鼠和他一樣，是妖!有意識!

一路走來，鼠八遇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老鼠，都沒有意識，遇到他一般都會主動避讓，遇到的妖不是吃老鼠的，就是對他絲毫不感興趣，聊不到一起。

黑老鼠，鼠八觀察了毛色，他還沒見過黑老鼠呢，清一色的全是灰老鼠。

黑老鼠率先表達善意，“我要去找一只黑貓，你知道他在哪兒？”

鼠八拔腿就跑，天啦，這年頭老鼠好不容易成精，結果腦子卻有問題，找貓？找死吧。

鼠八不理解，唯一的腦子有問題的老鼠被他遇見了。

鼠八瘋狂逃竄，不只是因為那只黑鼠，還因為他已經看見一只貍花貓朝着他們來了，此時不跑，他就要死在貓嘴裏了。

貍花一爪子抓住黑鼠，黑鼠不躲不避，已經藏起來的鼠八:“…………”

黑鼠毫不慌張，他甚至是有些輕蔑的瞥向咬住他的貓，貍花心裏也确定這老鼠腦子不行，可叫着的肚子催促他該要進食。

黑鼠就這樣被貍花吃了，鼠八沒敢看，只是心裏奇怪，自己運氣碰到了貓王？吃食物都不會自己地盤去的嗎？

可憐的同類，鼠八沒想過要救黑鼠，那和送死有什麽區別。

他回到了屬于自己的樹樁，村子裏的人讨厭蛇，對待那種整個腹部都在地上爬行的家夥，大家都毫不手軟，于是，這裏的樹洞要安全很多。

鼠八立時頓住，他見鬼了!!!

一只一模一樣的黑鼠堵在他的家門前，他終于停下步伐，“你是……鬼？”

雖然鼠八自己也是妖，但沒鼠規定不能這樣啊啊啊啊!

“我帶你去找黑貓，你不是被吃了嗎？”鼠八點亮了演戲天賦，心裏慌的一批，面上就像是習慣了。

他是一只敢于離鄉追求自我的小老鼠，怎麽會被困難打敗呢？他自己也不是普通老鼠，裝就行了。

黑鼠只會重複一句話，“我要去找黑貓。”

氣息，連氣息都一樣，鼠八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做到的，但他們是老鼠也不是。

周圍的一模一樣的氣息逐漸濃郁，整個黑夜的大地都被一群黑老鼠包圍，鼠八強自鎮定，“為什麽找我？”

當他主動問出問題，傀儡黑鼠的禁言限制自動解除，黑鼠的眼睛靈動了起來，是黑色的，不再泛出綠光。

“你是這片土地，唯一的老鼠——”

“你不是老鼠？”聽懂了話外音的鼠八驚訝了，“那你……”

黑鼠忽然感知道自己的傀儡黑鼠的去向，“不用你去找貓了，你已經沒有用了，好自為之吧……”

黑鼠消失了，鼠八懵逼了。

他都做好逃命的準備了，還以為會和人類一樣被滅口，他不是沒有見證過血沫飛揚，生命停止的場面。

“喵——”熟悉的貓叫聲傳來，鼠八的心忽然平複下來，活着真好，他快速跑回家，沒有聽出喵聲中的不滿。

小黑真的要吐了，那是什麽品種的老鼠，簡直……

“喵————”太難吃了，太丢貓臉了!

小黑在院子裏叫聲凄厲，暮染夢中驚醒，一個噩夢，她抹了一把冷汗，聽見熟悉的叫聲，她走出院子，自家小貓在地上窩着，發着光的眼睛看向她。

“小黑，回來了？”

小黑聲音慢慢變軟，“喵~”兩腳獸果然離不開我呢，管它呢，不就是吃到一只特別難吃的老鼠嗎？

小黑慢慢走過來，用頭蹭了蹭暮染。

暮染心下也安定下來，“我去睡了，你也快點睡吧。”

暮染回了屋，小黑到水邊喝了一口水，夜深了，只有那些隐在暗處的光芒，還照亮着一小部分黑暗。

黑鼠看着自己快要消失的手腳，不斷更換身體，數千的老鼠之中，只有他一個是真實，其他的可都是所謂污垢。

塵世哪來這麽多污穢，黑鼠嘲諷一笑，還不過是神明的私心罷了，給了他生命，卻又要收回去。

他可不會認輸。

—

“讓他們消散!”向未提着那只黑鼠，“喵~”胖寶站到朝陽面前，注視着忽然出現的兩人。

向木掐指一算，有些不敢看密密麻麻的老鼠，朝陽看着不斷躲避的他，破案了，密集恐懼症，她真羨慕她沒有。

朝陽眼含熱淚的摸着自家毛孩子，還會保護我了，胖寶，我愛你啊啊啊啊!

還是不要打擊孩子積極性了，不然朝陽高低親胖寶兩口，就算剛吃了老鼠她也親，親額頭，毛孩子真是太好了!

朝陽的關注點還是沒偏，看來有人來接手這一群小老鼠了，“胖寶貝，來姐姐抱，小貓咪不能太暴力。”

朝陽自己說完都被自己無語住了，“算了，胖貓貓，來咱們不要看血腥場面，你可別跟着他們學啊。”

胖寶……一直威脅老鼠的人是你吧，小貓咪只是懶，不是瞎。

暮染笑看貓咪，小貓咪真可愛，她想自家黑貓貓了。

所有的黑鼠一頓，他們沒有意識，只是單純的力量凝聚形成的污穢。

那位掌管着分裂的神餘光看了一眼這邊的情況，看到一地的小黑鼠，這…………怎麽這麽可愛，祂有點感興趣，仔細一探查，沒有靈魂，沒意思，祂毫不留戀走開了，沒意思……

漫長的生命太無聊了，神明和生命果真是聯系在一起的。

胖寶感覺到強烈的視線，直接找了回去，大橘只害怕兩腳獸一定要抱着他看的恐怖片，其他的，小貓咪可不慌。

咦，找不到，“喵……幺~”

朝陽被小胖寶的叫聲逗笑，“貓貓叫聲收集大全，這個沒聽過，獎勵一個撸毛服務。”

朝陽伸出一只手，輕輕放到小貓咪的下巴上，胖寶舒服的打呼，下巴擡起，帶起小腦袋，慢慢挨着朝陽的手。

有那麽一瞬間，朝陽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早期言情小說裏的霸道總裁喜歡捏女主的下巴，當然，朝陽做不出這種事，但是小胖貓的小貓頭真的很好看呀!

朝陽撸貓喪志，黑老鼠不會攻擊人，接下來的場面，會看見什麽，她沒有心理準備，一會兒先把貓貓放在她前面吧。

黑鼠也不掙紮了，鼠八看着就想到被朝陽抓住的自己，現在的人類，都這麽無語了嘛？

他小心翼翼偷瞄朝陽身邊的暮染，這位小姑娘也是完全看不出來，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對于老鼠就算不怕，也談不上主動去抓啊!

鼠八已經不想回憶自己是怎麽被這小姑娘抓到了的，那就是一個丢鼠的故事了。

還好，貓沒那麽多險惡的心腸，鼠八又瞄了一眼在朝陽懷裏舒服躺着的胖寶，比如說這只橘貓。

黑鼠最後看了一眼天色，“能活一天賺一天，我無能為力。”死豬不怕開水燙，死老鼠還在乎什麽毀滅蹤跡呢？

向未沒有多說，他感受到黑鼠生命的不斷流失。

向木驚訝:“怎麽會？他已經竊取了那麽多的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