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雨錢(17)

雨錢(17)

“您是？”秦小六目光有些濕潤，眼前的年輕人太過于眼熟，那是從血脈中流淌的熟悉。

秦閏忽然就釋懷了:“走錯了，打擾您了。”

父親的離去，母親的離去，總是要離別的，秦閏轉身走出去，看着昏暗的天色，喃喃自語。

秦小六很奇怪，倒也沒懷疑，畢竟是生面孔，走錯了也很正常。

呂三娘看着晃悠悠飄來的小船:“都離開了嗎？這樣的清醒，我已經不想再有了……”

她回頭問身後的傾城女子:“堅持了這麽多年，有意義嗎？生老病死無法延緩，在這個美麗的謊言裏，醒來的可不止是我們。”

當年的那場風暴，把她們帶到了另一個世界，她們死了，但又無法成為鬼怪，只能沉浸在所有人的夢裏，這裏是深海的世界，也是她們所占據的一角。

“進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已經堅持不住了。”呂三娘只顧着說，夢醒時分，總是做不下去的，無論好壞，總歸該醒了。

李百秋憐憫同情地目光投向遠方，“是夢嗎？你還是不明白，那是時空的交疊。”

死去的能量體上的情感相互交織，那些忽遭禍事喪命的靈魂相互吸引，這才構成了這一個古不古，真不真的世界。

李百秋看着袖子上留下的一根細細毛發，也該抹去了，她伸出手拍散靈力。

“原來是這樣。”狐三實時轉播的畫面就放在他們面前，朝陽從來沒有一次和百秋姐姐對上視線，這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李百秋故意讓她們知道的，狐三這家夥難得誤打誤撞，留下一根毛，百秋姐姐也就順水推舟的幫她們一程了。

小船很小，卻可以容納下兩人兩貓，狐三一改态度，“胖寶，站在這個角度看，你還蠻可愛的诶!”

比起狐三，胖寶當然選擇自己的小弟，他才懶得搭理能夠變成兩腳獸的狐三，絕對不是因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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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崽感受着狐三身上熟悉的氣息，是海洋靈氣的味道，這人，去過深海中了。

灰海靈貓祖祖輩輩的記憶都在阻止他們探索深海，他們可以去到海中任意一個地方，但歸有禁區，可惜，他要離開了……

胖崽目光平靜的看着海面，海水明顯歡騰了不少，萬物有靈，沉醉于深海的物種終要離開，他伸出爪子，撫上海水，這是溫柔的告別。

控水的靈貓要離開海洋，去追逐更廣大的天地了。

兩團水球忽然破出水面，白海和黑浪目送胖崽離開，“小白，他有屬于自己的名字了。”黑浪對于胖崽的離開很高興，這一片，終于只有他一直黑貓了。

白海拍打着浪花，算是最後的告別，胖崽或許不會知道，一直把他當做弟弟的姐姐還在為他喜悅而擔憂着。

孤獨的孩子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港灣，漂泊的孤舟終于靠了岸。

胖崽忽覺不對，回過頭，兩人一貓已經睡着了，他沒有懷疑，該啓程了，他湊到胖寶身邊窩下，疲憊也席卷了他，他閉上眼睛。

——

“快快快，包錘打剪，朝雲你輸了，快去趴在那邊。”楊啓迅速跑開，還不忘叮囑，“一定要我們躲好了你再來找噢!”

一堆五六歲的孩子聞言快速散開，去尋找自己的藏身地，捉迷藏這個游戲，是孩子們永遠也玩不厭煩的。

朝雲聽話的轉身趴在豬圈門旁的牆壁上，木門只能遮住一半的圈，白胖的大豬用鼻子不斷拱着門，不知是餓了還是屬于它的娛樂活動。

朝雲閉着眼睛，兩只手重疊搭在牆壁上，腦袋靠了過去，他們都是很老實的孩子，不會偷偷耍滑頭看小夥伴們的蹤跡，但是趴着又實在太無聊，朝雲只好聽着小豬的動靜。

木門真的不會被拱壞嗎？

她專心想着這個問題，以至于完全沒有注意絲毫未掩飾行走動作的朝陽，她從姐姐身後跑過去，在大柳樹下面躲了會兒涼。

這棵大柳樹歲月很長了，聽媽媽說她小時候就在樹下玩過，兜兜轉轉它已經看過兩代人的成長了。

柳樹的根在坡下，柳樹與坡剛好有一處縫隙，朝陽站在修好的坡路上俯視，她不敢直接跳下去，當然不是怕摔斷腿，雖然高度不算低，但是跳下去也還是很好玩的。

她今天可不想好玩，跳下去動靜太大了，太容易被發現了，她悄悄繞過朝雲，下了坡，擠進縫隙，借着粗壯的樹根遮蔽身形。

“你們都躲好了嗎？”朝雲這才忽然反應過來，完全沒有聽到小夥伴們兒的聲音，朝陽壓低聲音，和夥伴們參差不齊回應，“躲好啦，可以來找啦!”

按理說，捉迷藏是捉的人自己數到一白，可是考慮到大家的情況，她們從來都是以大家都躲好為标準的，萬一有那個夥伴暫時沒找到躲得地方，捉的人還要再給時間。

以前從來沒想過，其實這樣的回答，會更快暴露信息啊，朝陽躲在縫隙裏的身影晃了晃，真懷念啊，那些無憂無慮的童年!

剛醒來，記憶都還停留在小船的漂泊上，轉眼就回到了童年的樹幹後面，之所以能這麽快反應過來，是因為這棵大樹，後來不見了。

想到此，朝陽有些難過，現在，好像是在玩捉迷藏，還好是已經躲好了，不然，自己一時半會兒，怕是藏不住了!

記憶裏關于大柳樹明顯更深刻，她都不太記得這一次捉迷藏的是那些小夥伴了!她探出頭去，小心翼翼的樣子忽然就惹了自己開心，她怕什麽呀？反正不就是被抓住嘛……

轉念一想，變成了小孩子就要遵守小孩子的規則，不要破壞游戲的可玩性嘛，朝陽正打算把腦袋收回去，忽然和對面躲在房屋之間的排水溝裏的小女生對上了視線。

她們相視一笑，還是能認出來的，小時候這些小夥伴和長大後雖然變化很明顯，但一一對應，自然可以輕易辨認出來，幾十年的交情還真不是虛的。

朝雲恰好從這路找過去，捉迷藏是限定了範圍的，不然小夥伴們都跑遠或者跑回家，可就不好玩了，能躲的地方也就那麽幾個，終究還是會被逮出來的。

果然，躲在排水溝裏面的小女孩還是沒能跑的過朝雲，被朝雲帶到了坡上的平整石頭上。

這一大塊石頭，可是最天然地沙發，傍晚餐後，大人們都會坐在這塊石頭上，在柳樹的遮蔽下聊天下棋，小孩子們則會撿了掉落的柳葉做錢，模拟出一個繁榮的小市場。

有時能夠撿到柳枝，又會編成柳環，還要摘幾朵黃色或者紫色的小野花，裝點一下，再不濟也能用狗尾巴草在上面進行裝飾。

朝陽仔細回憶着，這是她的童年，獨一無二的童年啊!

對了!

朝陽忽然就把腿伸出去了，假裝不小心露出破綻，朝雲找齊了小夥伴們兒，就是還沒發現朝陽，大家都很給面子的沒有暴露同伴地點。

“抓到你了!”朝雲很開心，“我贏了，我贏了!那個最好看的柳枝是我的了。”

啊，原來這一次的彩頭是選擇柳樹枝子啊，小孩子們的彩頭很簡單，或許是一顆糖，一小包好看的糖紙，還有漂亮的一小捧野花，就是沒有獎勵，大家的喜悅目的也已經達成了。

朝陽也想接着玩，但現在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知道胖寶，胖崽和狐三沒有跟着來的原因，現在記憶裏，還沒有他們的存在，現在家裏的哥哥，她又能重新見到了。

“不玩了，不玩了，奶奶讓我早點回家，我們明天再出來玩吧。”朝陽也不想掃興，可她實在是太想回家了，在這個時候，小貓咪或許還在和花花打架吧。

想起花花，朝陽的目光更加柔軟了，花花和哥哥，一個是她看着長大的，一個是看着她長大的，無論哪一個，都是她最懷念的家人啊……

朝陽說完，腳底就像抹了油一樣，飛快跑回家。

朝雲有些奇怪:“她怎麽這麽慌着，不管了，你們還玩嗎？”

小夥伴們當然不願意這麽早就回去，“別管她了，誰是第一個被抓到的，快出來來抓我們……”

找了一圈，大家都不太記得到底是誰了，算了，“那我們來玩木頭人吧……”

“黑白手印，來決定誰來喊一二三木頭人吧。”

這個提議獲得了大家的贊同，“好，一會兒還可以玩寫大字，丢手絹不行，我們人太少了，上廁所送紙也可以的……”

熱火朝天的小游戲讨論好像是都會發生的事，只不過是時代的類型有所改變罷了。

朝陽一股氣跑到了新房子，這才想起來自己跑錯了，家裏的老房子現在還在住，她調轉方向，直接推開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木門。

“爺爺，奶奶，我回來了!”

奶奶剛好正在整理兔子要吃的野草，“快來把你的小兔子喂了，我剛好去叫叫小狗回來，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你有沒有在外面看到？”

朝陽搖頭，也是，要是她看到了，狗子會跟着一路回來的。

是了，朝陽拿起帶有小黃花的草，這是一種野菜，小兔子最愛吃了，她都忘記了，現在還養着好多小兔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