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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季子風這人辦事效率高，吃飯的事情安排在了周五，地點選擇在安城大商業中心的一家美式漢堡店。

結果，誰能想到，某二人辦事效率更高！

星期四晚上，宋浪和張榛子同時發了對方的後腦勺，宣布在一起。

因此，飯局被取消。

星期五晚上，吳悠悠打包好行李，屁颠屁颠跟着來接她的季子風回家了。

本來以為是個優哉游哉的周末，不成想，吳振作應好友邀請，去臨市參加一個茶聚活動，茶館只留下一個夥計石頭。

星期六一大早，吳悠悠還在睡夢中，就被季子風拎起來，拉着回了谷鹿島。

“茶館又沒什麽生意，你這麽着急幹嘛？”

季子風今天開了他爸的車，吳悠悠上車後，坐在副駕駛上眯了一會兒，發現根本無法再入睡後，嘟囔着抱怨了一句。

季子風見她醒了，把早點塞進她手裏，等到前方紅燈，他停下車，才說道：“打開門做生意，誰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今天就石頭一個人在，咱們還是早點過去比較好。”

啧啧啧……

你聽聽。

吳悠悠有時候覺得，季子風這副年輕的軀殼裏，住着一位飽經風霜的老人。

車子重新啓動，吳悠悠咬着她最愛的香菇菜包子，吸了一口豆漿，她這人有點小起床氣，可不是個不講道理的，自己沉澱了一會兒，覺得對方說的在理，也就沒争論什麽，窗外高大的榕樹被齊齊甩到身後，她的思想也漸漸開起小差。

腦海裏浮現自己早上跟個小雞仔似的被人拎起來的畫面，她展現驚人臂力，挂在他手臂上，卻仍然被拖到廁所，強行被洗臉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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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太侮辱尊嚴了……

不行，找機會得把她家鑰匙從他那裏偷回來。

可偷了鑰匙好像也不太行，畢竟兩家陽臺連着，他想過來，沒人攔得住，雖然吧，這些年總翻牆進別人房間的那個人是吳悠悠自己。

前方有強光亮起，車子出了隧道，進入谷鹿島，茶館就在入島口附近，很快就到了。

＊

谷鹿島自然風光好，從前本市人周末就喜歡來這裏踏青，後來建了一座大學城，更是多了很多外地游客，還經常會有些旅行團來訪。

旅行團“人多勢衆”，大巴車在茶館門口一停，下一瞬，小小的春日茶館瞬間爆滿，連平日裏無人問津的後院都人頭攢動。

這樣的狀況時有出現，比如，這個周末。

這兩天吳悠悠和季子風吃住都在茶館裏，忙的跟陀螺似的。

吳悠悠在微信裏給她家老頭發了一連串滿60秒的語音，結果那老頭兒就回了輕飄飄一句：“不是有阿風在嘛，交給他，我放心啦！”

吳悠悠翻白眼：“阿風，阿風，你幹脆把茶館轉到季子風名下好了！”

“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願意，我随時都可以。”

“……”

對話進行到這裏戛然而止，因為客人太多，吳悠悠得抓緊時間收拾茶具，手上動作沒停，嘴上也沒閑着，她一邊忙活一邊罵爹，罵到星期天下午的時候，她終于停了下來。

吳悠悠單方面宣布，茶館今天提前關門。

石頭用手勢道：“這不太好吧？”

吳悠悠走到收銀臺對面的桌子前坐下，掏出一天沒怎麽看的手機：“有什麽不好的，咱們仨兒都累了兩天了，石頭，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

石頭還是有點為難，看向在收銀臺點數的季子風。

季子風擡眸看了吳悠悠一眼：“聽她的，吳叔要是問起，我來解釋。”

吳悠悠在刷朋友圈，剛好看到她家老頭發的品茶九宮格圖片，輕嗤了一聲：“老吳頭才不會管呢，按照他的懶王想法，咱們這兩天可是不營業的，現在賺到的可都是咱們三個的血汗錢。石頭哥，等他回來，你這兩天的工資，我讓他給雙倍！”

石頭連連擺手，他是個孤兒，初中畢業以後就來茶館工作了，平時待大家如親人，在他眼裏，眼前的二人就像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般。

季子風點好數，走到石頭旁邊拍了下他的肩膀：“拿着吧，能者多勞，酬勞的勞。”

石頭終于沒再拒絕，打手勢說要去廚房給兩人做點吃的。

吳悠悠和季子風都沒攔着他，他們知道，石頭淚點低，這會兒估計又感動到去廚房偷偷抹淚了。

＊

吳悠悠走到收銀臺後面，把自己的書包拿了出來，從裏面掏出筆記本電腦，打開選課系統。

盯着那頁面看了一會兒，吳悠悠突然想到什麽，她靈光一閃，拉開隔壁凳子，把還在忙碌的季子風扯了下來。

“幹嘛？”季子風不耐。

“你選修課準備選什麽？”

“随便。”上什麽課對季子風來說無所謂，他向來都是選別人剩下的。

吳悠悠無語：“你這人怎麽這樣啊，選選修課這種大事，你都不上點心嗎？萬一選到不好相處的老師，分分鐘影響期末績點耶！”

季子風睨了她一眼：“你看我在乎嗎？”

說完，他站起身要走，卻被吳悠悠按住胳膊。

小姑娘忙了一天，手心滾燙。

季子風微頓，垂眸的那個瞬間，剛好撞上吳悠悠那對靈動的大眼睛，此刻，那雙眼裏藏着這小央求，像是打開了什麽按鈕，手臂上的那點灼熱迅速蔓延到心口，猶如遇上明火的棉花糖，控制不住的，季子風的心軟了。

“有屁快放。”他咳嗽了兩下，聲音有些啞，眼神不自覺挪開。

“哦。”吳悠悠又将季子風拉回來坐下，打開Excel，向他展示自己搜集許久的資料，“看到沒，這些都是我整理的資料，排名前十的老師都是上課有趣，給分豪邁的，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上課啊？”

“你要我跟你一起上課？”

“對啊，不然你以為我要你做什麽？”

“……”他以為她想讓他幫手搶課。

見季子風不說話，吳悠悠以為他沒興趣，她心一橫，決定使用必殺技。

大眼睛一眨，脖子一歪，嘴巴一翹，吳悠悠拽着季子風的手臂晃來晃去，夾着聲音道：“好哥哥，你說，自從幼兒園之後，咱們都多少年沒一起上過課了？你不懷念跟我做同桌時的美好時光嗎？”

“……”

吳悠悠還真不是開玩笑，她現在雖然比季子風小一級，口頭上叫着他哥，但實際上，她出生比季子風早三天，曾幾何時，他倆還真做過同桌。

只不過，誰都沒有想到，一向開朗的吳悠悠卻極其害怕去上學，每天去幼兒園的路上都會哭，哭到撕心裂肺，嗓子沙啞，老吳頭愛女心切，大多數時候都妥協了，最後吳悠悠一整年都沒上幾天課，因此留了一級。

“嗓子被門夾了？“季子風擰眉，身上都起雞皮了。

“……”

這下輪到吳悠悠無語了，這可是處于熱戀期的張榛子教她的，說只要對男生用這種夾子音說話，不管你提什麽要求，對方保準都會答應。

怎麽到了季子風這裏，就不靈了？

奇奇怪怪。

吳悠悠這邊納悶的時候，季子風已經再次站起身，路過吳悠悠身邊的時候，他擡手，一只大手按在她頭上，五指張開，九陰白骨爪似的，然後輕輕一扭，将某人的腦袋扭向自己。

“幹嘛呀？”吳悠悠回過神，

“求我。”

“啊？”

“想讓我跟你一起上課，沒有一點誠意？”

“我求你！”

“……”

本以為吳悠悠會回怼幾句，沒想到她二話沒說就求了。

季子風眸光微動，真的這麽想跟他一起上課？

*

選修課開始的那天晚上，臨近上課時間，吳悠悠還在沖冷水澡。

看來今年要過了中秋才能涼下來，她一邊沖涼一邊想。

“悠悠，快上課了，我先走了！”馮雅頌出門的時候，聽到浴室水聲停了，她敲了敲門，提醒道，“悠悠，洗完了快點出來，去晚了可占不到好位置。”

“季子風跟我一起上，他會幫我占位置的。”

“！！！”

得！敢情她一個單身狗多慮了。

雖然馮雅頌磕他倆磕到不行，但因為和吳悠悠沒選同一個課，她忍着那些個好奇的話，打開門先走了。

吳悠悠洗好澡，将頭發吹了個半幹就出門了，迎着晚霞的大臉盤子前進，她的臉也被映照到白裏透着紅色，小姑娘走路快，步伐又大，一頭幹練的短發在風中跳躍，看起來精神氣十足。

有老師路過，忍不住回頭看她，笑道：“你看，咱們學校的學生精神面貌真不錯啊！”

另一位老師點頭，表示贊同與欣慰。

兩人的話被吳悠悠遠遠甩在身後，她今天步伐格外急促，內心有點難以抑制的興奮，時隔很多很多年，她終于又跟季子風一起上課啦！

不知道他上課是什麽樣子呢？要是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會不會還是頂着一張臭臉？記憶中季子風上課的模樣早就模糊了，吳悠悠對此越發好奇。

想着想着，她發現有點不對勁啊，她想跟他一起上課，不是為了讓他幫忙占座位嗎？好奇這些做什麽？

今晚的上課地點在階梯大教室，能容納三百人的那種，吳悠悠特意走到教室後門口，現在這個點，裏面肯定快坐滿了，她可不想迎着衆人眼光拾級而上。

果然，打開後門的時候，吳悠悠看到烏泱泱一片腦袋。

饒是如此，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季子風。

倒不是因為他在她眼裏有多麽與衆不同，也不是因為他已經帥到後腦勺都跟一般人不一樣，吳悠悠之所以能快速辨認出季子風的後腦勺，主要是因為他的發型。

一頭板寸。

他坐在教室中間靠左的位置，吳悠悠很滿意季子風給她占的位置，她擡腳朝他走去，可走着走着，發現有點不對路，剛才在教室後面視線被遮住，走近了以後，吳悠悠才發現，季子風旁邊，本來屬于她的位置……

被別的女生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