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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吳悠悠在宿舍做了一天縮頭烏龜，手機都不敢開，生怕一打開看到一堆來電顯示，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忍不過回過去，尤其對方是季子風。

現在還不能面見季子風，萬一他是特意留了證據，然後等自己清醒過來以後拒絕自己，那不是很尴尬，以後說不定連朋友都沒得做。

雖然一般人做不出這樣腦回路的事情，但吳悠悠覺得季子風可以，他腦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樣。

一想到自己多年來塑造的高大形象就此崩塌，吳悠悠百感交集。

酒精啊……

我讓你助力跨欄，沒讓你直奔終點啊！

＊

大概是思考耗費了腦細胞，吳悠悠消滅了宿舍囤積的零食，還是覺得饑腸辘辘，熬到金烏西墜的時候，宿舍門的鑰匙孔終于轉動了。

“頌頌！吳悠悠一路連滾帶爬，一把抱住馮雅頌，“你終于回來了，我快餓死了，有吃的嗎？”

“有有有。”風雅頌被吓到了，二話不說，趕緊掏出她媽媽秘制的泡椒鳳爪。

“你在樓下有沒有看到奇怪的人？”吳悠悠一邊啃雞爪，一邊問。

“例如？”

“我哥……”

“沒有。”馮雅頌也撈起一個雞爪，反坐在椅子上跟吳悠悠一起啃，“不過好多小情侶在下面難舍難分，比我看的小說還精彩，有一對直接抱着啃，我看到宿管阿姨偷拍了，等下問她要資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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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悠悠聽着聽着，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嘴角的弧度在逐漸消失。

＊

由于吳悠悠提前回校，還悶在宿舍一天，最關鍵是她一個捧場王，竟然在馮雅頌說話的時候走神了，最後甚至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馮雅頌為她專門開了一個宿舍臨時小群，付碧欣和石晶晶聽說後，紛紛認為事态嚴重，但她們三個都不是會安慰人的性格，經過一番激烈讨論，決定采用“美食安慰法”。

付碧欣買了辣子雞飯。

石晶晶買了珍珠奶茶。

美食就像是直發棒，暫時熨平了吳悠悠爆炸的三千煩惱絲。

今晚宿舍難得齊人，馮雅頌拿出私藏哄人神器——一副美少女戰士限定版撲克牌。

宿舍門鎖好，陽臺窗簾拉好，小方桌擺放好，屬于四位靓女的戰争正式開始。

沒有懲罰的游戲趣味減半，今晚的規則是每局輸的人要在腦門上貼紙條，最後誰的紙條多就請全宿舍人吃飯。

吳悠悠忘性大，做事很投入，尤其還是在這種關掉手機，與世隔絕的情況下，不過她今晚運氣不行，腦袋很快變成了許願樹。

奶茶喝多了利尿，某局結束後，吳悠悠叫了暫停，第一個沖去廁所，她一進去，外面三個就開始小聲讨論了。

石晶晶：“怎麽回事？不是說好了讓悠悠贏嗎？”

付碧欣：“我讓了啊！她今晚手氣不好，一手牌沒一個能用的，我能怎麽辦？ ”

馮雅頌：“都別激動，雖然她一直在輸，但你們有沒有發現，她精神好了很多，剛才笑了三次呢！”

對于馮雅頌這個說法，另外兩人表示贊同，三人正開心呢，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

咚咚咚。

三人的心一咯噔。

吳悠悠吓到從廁所探出頭來：“被發現了？咱們沒笑很大聲啊！”

安城大之前有學生在宿舍聚衆打牌，最後因為太刺激導致心髒病發，所以現在打牌、打麻将這類活動在宿舍是不可以進行的，違者被發現将被通報批評，嚴重者說不定會影響畢業。

四人眼色一對眼色，分頭行動。

石晶晶收牌。

付碧欣收桌子。

吳悠悠關門穿褲子。

敲門聲還在持續。

馮雅頌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向門後：“來啦！”

門把手被緩緩扭動，門慢慢被打開一條縫，馮雅頌歪着頭，朝門外看了一眼，只一眼，她整個人就僵住了。

見她不出聲，付碧欣和石晶晶更着急了，不過作案工具都收起來了，她們表現還算淡定。

“雅頌，是誰啊，擾人清夢！”

“就是，我剛睡着就被吵醒了。”

石晶晶和付碧欣已經爬到床上裝睡了。

馮雅頌轉頭，盯着舍友，臉上表情比東非大裂谷還要炸裂：“你們自己看。”

門被一點點往裏拉，恰在此時，廁所門被打開，吳悠悠的視線和門外之人撞了個滿懷。

“季子風！！！”吳悠悠大驚，“你你你，怎麽上來的啊？”

門外走廊壞了一盞燈，季子風穿了一身黑站在那裏，加上他那黑到不能再黑的臉色，簡直就是暗夜惡魔。

“跟社團掃樓上來的。”惡魔掃了吳悠悠一眼，“穿上外套，跟我下去。”

吳悠悠剛想拒絕，突然手上一重。

馮雅頌笑到滿臉深意：“悠悠，給，外套！”

“……”

＊

空蕩的籃球場。

寬闊的長凳。

一人一頭。

相顧無言。

秋風吹落一片又一片樹葉，吳悠悠眨了眨眼，下一瞬，有陰影遮住眼睛，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點：“你要幹嘛？”

季子風黑着臉，一副不想理她的表情，嘴裏吐出沒感情的幾個字：“額角還有個紙條。”

吳悠悠撇了撇嘴。

是紙條啊……

好吧。

她還以為他要……

額角的紙條被季子風摁着輕輕摘了下來，皮膚有微微被拉扯到的感覺，吳悠悠的思緒也被拉扯回來，都怪那個視頻，讓她現在都有“被親妄想症”了。

“為什麽關機？”眼前的人兒突然開口。

“啊？”吳悠悠擡眸，眨巴着眼睛裝傻，“哦，手機沒電了。”

“那為什麽不打招呼就回學校？”

“就……突然有點急事兒要趕回來。”

季子風攤開手心，露出紙條：“這是你說的急事。”

吳悠悠持續狡辯：“也不是啦，忙完了才玩的。”

月亮還是那個月亮，人兒也還是那個人兒，好像什麽都沒變，又好像什麽都變了……

季子風看着眼前人委屈巴巴的表情，憋了一天的怒意回流，責怪的話說不出口，可有些事情，他今晚一定要弄清楚。

吳悠悠見季子風沒追問下去，擡手遮住嘴，假裝打呵欠：“哥，你要是沒什麽事兒，我就先上去了，好困啊！”

她想逃，可哪裏有機會。

手臂被鉗制住，她回頭，在季子風臉上看到她從未見過的表情，那表情像是黑雲壓城一般，如果她敢動彈一下，暴風雨就會席卷而來。

吳悠悠慫了。

“吳悠悠，”季子風喚她，“你在怕什麽？”

“你說什麽啊，我吳悠悠會怕什麽哦！”吳悠悠眼神閃躲，“我知道了，你說的是我喝醉亂說話的事情吧，視頻我看到了，原來我喝醉了是那樣色兒的，還挺搞笑，喝醉跟人表白我還是第一次見呢，你是不是也覺得很搞笑，還特意拍了下來給我看，幸好只有你看到，不然我丢人都丢大發了。”

季子風不說話。

吳悠悠喋喋不休：“我跟你說哦，喝醉了的事情不要當真，你就當個笑話吧，我允許你嘲笑我幾天，幾天就好了啊，不然我會生氣的。”

“為什麽不能當真？”

“啊？”

“所以你說喜歡我是假的？”

“……”

“吳悠悠，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季子風突然靠近，“你說喜歡我，是假的嗎？”

吳悠悠盯着那雙深邃的眼睛，不可控地吞咽了下口水，支支吾吾，卻誠實道：“不……不……不是。”

＊

聽到這個答案，季子風松了口氣，他多怕吳悠悠不承認，如果那樣的話……

他只能像可雲發瘋一樣逼她承認了。

天上烏雲散開，明月高懸在頭頂，季子風微微後退，緊抿的唇角松懈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月光迷人眼，吳悠悠覺得季子風整個人突然柔和了下來，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模樣。

她對自己都有點無語了，明明前一秒還震驚于自己竟然承認了了，下一秒已經沉迷于某人的美色。

某人卻一刻都沒閑着，他掏出手機，遞到吳悠悠手裏。

吳悠悠垂眸看過去。

季子風立刻按了播放鍵。

手機裏，熟悉的畫面，熟悉的人，熟悉的動作……

我靠！！！

這不是那晚的酒後視頻！！！

吳悠悠懵逼了，同時感覺好尴尬，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不自在，她看着鏡頭裏矯揉造作的自己，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季子風到底整的什麽騷操作？

吳悠悠在心裏把他全身上下罵了個遍，好在視頻不長，很快來到尾聲，就在吳悠悠以為要結束的時候，鏡頭慢慢轉動起來了……

咦？

什麽情況？

比她收到的那個版本要長。

鏡頭還在轉動，最終定格在一張冷峻如冰的臉上，他神情不太自然，醞釀了好一會兒才啓唇：“好巧，我也是。”

吳悠悠眉頭一擰。

他也是？

什麽叫他也是？

他剛剛那句……莫不是在回應她的表白？

在有意識之前，吳悠悠已經造作地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到銅鈴一般大。

*

有樹葉從屏幕上劃過，黑了的屏幕又亮起來，季子風收起手機，正襟危坐：“吳悠悠，你覺得我現在清醒嗎？”

已經雲裏霧裏的吳悠悠聽話地靠近，小狗一樣嗅了嗅：“沒有酒味……”

話音剛落，某人突然長臂一勾，将吳悠悠一整個撈進懷裏。

吳悠悠的嘴和眼睛張成了三個“O”，下巴堪堪抵在季子風的肩膀上，夜風如最溫柔的信使，送來這世間最缱绻的情書。

“吳悠悠，你總說我死板、固執，像頑固的小老頭兒，你說人要大膽一些，勇于嘗試新鮮事物，敢于走出自己的舒适區，我想，我該聽你的。”

“有些話，在此時此刻之前，我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說不出口，但現在，我想突破一次，不想再做膽小鬼，我想把我心裏所想的，全部都告訴你。”

“說實話，小時候的你很煩人，是個聒噪精，還是個鼻涕蟲，不管我去哪裏，你都喜歡纏着我，你的嘴巴好像裝了永動機，你的鼻涕永遠都只想擦在我的衣服上，我曾經對你很無語，也很抗拒跟你呆在一起。”

“有一年過年，我們兩家去天後廟上香，我求媽祖娘娘讓你閉嘴，以後都不要來煩我，結果回家以後你就發了高燒，燒到嗓子都啞了，嘴唇龜裂，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你，我當時吓壞了，可你卻拉着我的手，用沙啞的嗓子安慰我，讓我不要難過，還非要說笑話給我聽。”

“你知不知道，你說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還有，你那天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吳悠悠，你簡直就是個傻逼。”

“好像從那天以後，我變得沒那麽煩你了，但如果要讓我說出具體是哪一天喜歡上你的，我也說不出來，我只知道，不知不覺中，我變得每天都想見到你，每天都很享受和你一起去學校的時光，也很期待接你放學的時間點，喜歡你每天在我身邊咋咋呼呼，喜歡你每天在我耳邊叫我全名……“

“吳悠悠，我喜歡你，從很早很早以前，我喜歡你，會持續到很久很久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