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聽到祝安寧的聲音，祝烏和孟五同時轉頭，朝他看了過去。

在看到祝安寧的第一眼，祝烏就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沒回答祝安寧的話，繼續盯着祝安寧的臉，從對方的眉毛看到下巴，一點細節都不想放過。

他這麽看對方，并不是因為在系統給的劇情裏，還有來自原身的記憶中，有許多人都認為他們長得很像，特別是光看眉眼，幾乎分辨不出來他們誰是誰，而是因為，祝安寧的臉上浮着非常奇怪的“氣”，許多顏色混雜在一起，難以分辨。

說是陰氣，祝安寧身上又沒有陰冷的狀态，說是血氣，祝安寧又沒有出事，而且這些“氣”好像還被什麽東西隐隐掩蓋住了，如果不是祝烏看的仔細，差點就發現不了。

這是祝烏第一次見到一個人的身上會有這樣奇怪的狀态，他本能地覺得祝安寧有一些不對勁，但是他面相術學的實在不算好，如果說他在玄術中的其他方面都是滿分，甚至超乎滿分，那麽面相術就是他唯一的短板，在面相這方面連及格都算不上，所以他只能看出來祝安寧身上有古怪，但卻不能明确分辨到底是哪裏有古怪。

祝烏輕輕挑了一下眉毛，決定給自己“開天眼”，好好看一看祝安寧身上到底藏着什麽樣的秘密，為什麽周身的氣場會這麽奇怪？

祝烏雖然是天生陰陽眼，能夠看到許多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但是要想進一步探究真相，看到人與人之間埋藏的各種因果線，還需要用玄門中的法術來給自己“開天眼”。

“開天眼”是玄門中獨特的法術，它的持續時間不能太長，不然會被認為窺探天道，遭到嚴重的反噬，而祝烏用的方法和玄門中大多數人的方法都不一樣，他用的是自己的煞氣。

雖然知道煞氣陰冷且非常難以控制，或多或少還會給身體留下一些副作用，但祝烏并不怎麽在意，他已經習慣了和煞氣共存，随意地放出一縷煞氣，聚集在自己的指尖，然後輕輕擡手，就像是在揉眼睛一樣，借着揉眼睛的動作，快速将煞氣抹在了自己的眼睛周圍。

唔，還是有點辣眼睛。

動用了身體的煞氣，祝烏感到手腳更加冰涼，就像被凍住了一樣，胸口也有一些不舒服，沒忍住晃了一下身體，但又很快站穩。

等他再睜眼，周圍的景象變得截然不同。

祝烏輕輕垂眼，看到自己的手臂上纏繞着密密麻麻的線條，它們的顏色和粗細不盡相同，代表着不同的因果，這就是因果線。

其中有一條很細的紅色絲線将他和旁邊的孟五連接了起來，祝烏動了動手臂，看着紅色線條跟着被扯動，知道這是原身和孟五之間的生死因果，現在已經被加到了他的身上。

果然這條命不是白撿的，屬于原身的因果已經變成了他的，他必須要承擔。

祝烏看向另外一條幾乎勒進他皮肉的因果線，這條因果線将他的左臂牢牢束縛住了，有小指那麽粗，其中含着許多複雜顏色，光是看一眼就知道其中有非常多的恩怨，而這條線，是他和祝安寧之間的因果線。

祝烏若有所思。

在祝烏盯着祝安寧看的同時，孟五也在看着祝安寧。

孟五以前覺得祝安寧和祝烏長得很像，而且祝烏是兩人當中難看的那一個，但是現在，孟五突然發現，祝安寧和祝烏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他們的長相也并沒有那麽像，至少他一眼看過去，絕對不會認錯他們兩個人。

聽完祝安寧的話，孟五的心情十分複雜。

如果換在以前，他聽到祝安寧這麽說，一定會覺得是祝烏的錯，覺得是祝烏辜負了祝安寧的善意，也辜負了祝家人的關心，但是祝烏進醫院是他造成的，他本來就有一點心虛和隐隐的愧疚，再加上剛才對祝烏印象的改觀，還有祝家疑似不給祝烏錢，祝烏也不想要祝家錢的事情，孟五現在有些不知道要怎麽面對祝安寧了，也就沒有像以前一樣幫着祝安寧說話，而是保持了沉默。

孟五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祝烏，卻發現祝烏突然擡手揉了一下眼睛，雖然又很快放了下來，但是孟五還是察覺到了祝烏的眼角有一點紅，臉色也更加蒼白，單薄的身體都突然晃了一下，搖搖欲墜。

祝烏哭了？！

他居然會哭？！！

孟五心神巨震，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對他們不屑一顧的祝家小少爺也居然會哭？！

就算祝烏現在已經不是真正的小少爺了，可是祝烏在之前與他們相處的過程中，依舊沒有抹掉骨子裏的傲氣，不過就是一個晚上而已，祝烏怎麽改變了這麽多，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他居然放下了自己的高傲，居然會因為安寧的幾句話就難受到眼眶都紅了嗎？

還是說，孟五喉嚨幹澀，祝烏其實受到了很大的委屈，實在是太難受了，才會悄悄抹眼淚？

旁邊，祝安寧說完話後就仔細觀察着祝烏的神色，但他沒有想到祝烏在聽完自己的話之後，卻沒有像之前一樣暴跳如雷，大聲嘶吼，說不需要他們的關心，不需要他裝好人關心自己。

祝安寧本來是想看祝烏在這些人面前出醜的，讓孟五更加讨厭他，可是祝烏現在這麽平靜，他總感覺不太對。而且從祝烏擡手抹了一下眼睛之後，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總覺得祝烏那雙明亮透徹的眼睛好像已經看透了他的一切秘密，知道他是個怎麽樣的人，也知道了他的所有盤算。

祝安寧突然感覺到了一絲害怕，默默地握緊了拳頭。

見到祝烏和孟五都不理自己，也不說話，祝安寧更加不安，他有一種事情即将脫離自己掌控的預感，連忙開口，想要挽回局面。

最近纏上他的鬼東西越來越多，他必須要早點出國躲避這些東西，但是在他出國之前，他一定要讓祝烏徹底滾出祝家，讓祝家人徹底讨厭祝烏。

他不能再讓祝烏繼續待在祝家了，不然一旦祝家人念起舊情，或者祝烏稍微改好，祝烏就會再次搶走屬于他的東西，可是祝烏就是一個冒牌貨，他憑什麽繼續霸占着自己的家，還有屬于自己的一切？

于是祝安寧慢慢改變了自己臉上裝出來的擔憂表情，換上了甜甜的笑容，轉頭對着孟五說：“孟五哥哥。”

如果換作平時，孟五少不了要同樣開開心心地，親熱地回應一句祝安寧，但是他現在的心思全都在祝烏身上，他依舊在回想剛才祝烏眼角的紅，好像還帶着淚光的眼睛，于是只是随口回複了祝安寧一個“嗯”字。

孟五對他的冷淡在祝安寧的意料之外，祝安寧持住自己臉上的笑容，繼續對着孟五說：“孟五哥哥，小烏不願意開口，那就我來說吧，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我們沒有怪你的意思，爸爸媽媽都知道，肯定是小烏說了什麽話，冒犯了你，才鬧出了這樣的事情。”

“小烏不懂事，”祝安寧憂愁地嘆了一口氣，“孟五哥哥，我代小烏向你道歉……”

“不用了。”孟五皺着眉打斷了祝安寧的話，“這件事情不是祝烏的錯，是我昨天晚上一時沖動，我……”

孟五頓了一下，他本來是想對祝烏道歉的，可是“對不起”三個字到他的嘴邊，他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他的內心好像有兩個聲音在不斷地撕扯，搞得他頭暈腦脹。

他明明是看不慣祝烏，讨厭祝烏的，昨天他也是故意讓祝烏翻車的，就是為了給祝烏一個教訓，最好讓祝烏摔斷一條腿，最近都不要來煩他，也不要說什麽和他一起堕落，被他帶壞的話，可是他現在為什麽會覺得，昨天晚上的事情是自己做錯了，他不應該這麽對祝烏呢？

而且他為什麽會覺得，一向可愛的，從來都不會看不起他們，還叫他哥哥的祝安寧說的話很難聽呢？

祝安寧臉上的笑意已經有一點僵硬了，他眼中有一抹慌亂閃過，他不知道為什麽孟五會突然改變态度，孟五之前不是很喜歡他嗎？他越是表現得柔弱體貼，把孟五當做哥哥對待，崇拜孟五，孟五就越是喜歡他，越是讨厭那個自命清高，和他同一天出生的假少爺祝烏。

站在旁邊的祝烏已經收起了自己的煞氣，開天眼的效果消失，他緩了一會兒胸口微微的痛感，順便當個安靜的吃瓜群衆，聽着祝安寧和孟五之間的對話。

看過了系統發來的劇情大概，祝烏知道在小說當中，孟五也算是一個比較重要的配角，孟家的財力和地位都不算弱，雖然孟五沒前面四個哥哥那麽受到父親的重視，但他依舊是孟家的少爺，是繼承者之一，也給了祝安寧很多助力。

祝家和孟家在商場上的關系比較密切，孟五和原身其實算是一起長大的，只不過他們互相看不順眼，現在真少爺一回來，孟五就迅速喜歡上了這個和祝烏一點都不一樣的祝安寧，在之後也是處處偏袒幫助祝安寧。

雖然劇情裏面沒有明說，但是祝烏也能夠從字裏行間看出來，孟五應該是喜歡祝安寧的，只不過他比不上另外四個大佬主角攻，所以沒有被算在主角攻的行列裏面，也沒有和祝安寧修成正果，算是個癡情男二吧。

現在祝安寧和孟五突然都不說話了，祝烏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覺得他們兩個應該是談完話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出聲提醒孟五說：“我想吃烤肉。”

他真的餓了，吃瓜也不能飽肚子啊。

孟五猛地回神，他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面前表情失落，還有些委屈的祝安寧，張了張嘴，想像原來一樣安慰對方，但是他最後卻說的是：“安寧，我帶祝烏去吃飯，你先和其他人一起在樓下玩，樓下有個房間，裏面有些書，你喜歡清靜，可以去那個房間裏看書。”

祝安寧掐着手心，笑了笑：“好的，謝謝孟五哥哥。”

他轉頭看向祝烏，語氣依舊平靜，帶着表面的親昵：“小烏，等今天晚上孟五哥哥的賽車比賽結束之後，你就和我回家吧，我們都很擔心你，你真的不能再任性了。”

祝烏本來沒想和祝安寧打交道，但是他剛才看見了自己和祝安寧之間的因果線，他也知道，自己是逃不掉和祝家牽扯的因果了，也就不再不管不問，回答祝安寧說：“不回。”

聽到祝烏一口回絕，祝安寧反而放下了心，他知道祝烏就是這樣的性格，這樣的性格才對他有利，祝烏越是強硬，越是叛逆，就越顯得他乖巧，他就越能得到其他人的喜歡。

祝安寧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心實意，他剛想再刺激一下祝烏，多說幾句話，就看着祝烏回答完他之後，頭也不回地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孟五愣了一下，他站在原地猶豫了兩秒，最後還是跟上了祝烏的腳步，帶着祝烏去吃飯。

祝安寧的笑容差點沒能維持住。

孟五留下的幾個小弟一頭霧水地互相看了看，不明白自己的老大為什麽突然就改變了主意，不但沒有綁祝烏，還給對方提供飯吃，但是他們也不敢多問，按照孟五剛才說的話，帶着祝安寧去了另一棟樓的休息室。

另一邊，坐在對面的孟五神色複雜地看着祝烏吃飯，有點想問祝烏是不是好幾天都沒吃飯了，但是話說出來就像他特別關心祝烏一樣，于是孟五默默閉嘴，什麽都沒說。

吃飽喝足之後，祝烏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時間，問對面的孟五：“今天晚上的賽車一共有幾場？”

孟五正在走神，聽到祝烏的話，他下意識地回答：“三場。”

他今天晚上舉辦的是山路賽車，邀請的人比較多，要分三次才能全部賽完，每輛車從起點到終點的平均行駛時間大概是半個小時，加上拉拉隊跳舞和其他賽前打氣環節，舉行三場也花不了多久時間，結束的時候正好是淩晨，大家可以接着去喝酒玩樂。

祝烏繼續問：“你在第一場比賽？”

孟五頓了頓，點了頭。

他是這個比賽的舉辦者，第一場比賽當然應該由他出面帶動氣氛。

祝烏托腮：“那我當你的領航員。”

領航員就是坐在賽車副駕駛，給賽車手指導方向和正确路線，保證賽車手的節奏不亂，一定程度上保護賽車手安全的人。

孟五怔了幾秒，他聽到祝烏的話，第一反應就是祝烏想要趁機在比賽之中搶他的方向盤，讓他翻車，就像昨天他對祝烏做的那樣，畢竟他們之間的關系差了這麽多年，他不覺得祝烏是真心想幫他的。

而且祝烏學賽車都不到一個月，哪裏比得上那些經驗豐富的老教練和領航員呢？孟五這麽想着，搖頭對祝烏說：“不行。”

孟五的拒絕在祝烏的意料之中，他知道原身和孟五的關系不好，孟五不敢讓他坐副駕駛也是情有可原的，于是祝烏随意說：“嗯，那我自己開一輛車參加第一場比賽吧。”

“不行！”

孟五下意識喊了出來：“不行！你才學賽車多久？今天晚上參加比賽的人都是老手，而且這是夜間山路比賽，很危險，一不小心就會翻車，你想死嗎？你不能參加！”

祝烏想了想：“那我去坐別人的副駕駛……”

“不行！”孟五咬牙切齒地低吼，“祝！烏！我同意你來當我的領航員，你坐我的副駕駛，行了吧？！”

相比起別人，孟五更加相信自己的技術，如果祝烏坐在他的副駕駛，不管怎麽樣，他總不會翻車，祝烏也不會遇到危險，至于祝烏會不會搶他的方向盤，孟五覺得祝烏應該做不出來這種事情，雖然他們的關系很差，但也沒有差到要對方命的程度，他昨天晚上是撞了一下祝烏的車，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祝烏的命。

祝烏不明白孟五幹嘛這麽反複無常，還發脾氣，一開始同意不就好了嗎？

青少年的心思真難猜，祝烏聳肩：“行，比賽什麽時間開始？”

孟五被祝烏氣得頭疼，他捂着額頭，看了眼手機：“再等一會兒……不，你現在就跟我去場地，先熟悉一下賽車和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