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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

其實我從不否認我本身是個有些痞氣的人，也從不說我跟我哥2得都是一路數的人。

我穿越之前的事情其實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但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每日做的事情都是挂在網上看動漫看小說看韓劇，基本上一個宅女能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內裏極其奔放，外面繃着張皮裝淡定，然後就可以鬧海了的人。

按上輩子那麽個糾結法就能看出來，我身上也沒別的什麽特點，就愛吊兒郎當地吊在棵樹上死磕着等死。所謂痞氣，不是嘴上真罵罵咧咧不幹不淨，而是作為吐槽的一種手段，用豐富多彩變化多端的心理活動，來發洩我一見到不二周助那厮就不能忍的飙血感。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內心裏的我比外表上可2多了。

這是大大大大實話。

此刻這些瞎扯我只拿來作為轉移我注意力的方法，力求将我一動不動的眼珠子從對方的手指上，像拔蘿蔔一樣拔開。

就像希望他把目光從我臉上挪開一樣。

不二周助說完那句話以後場面上一時出現了幾秒鐘的沉寂，我哥率先發聲之後才逐漸開始崩壞得有些不受控制。

我不是探照燈攝像機沒法完全一一去注意每個人的臉看他們是什麽表情，但我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因為那樣張大嘴舉着手發傻的樣子一定取悅了對方，他抿着唇，忽然笑了一笑。

——然後，我發誓，我在他流光溢彩燦若星辰的眼睛裏看見了四個字，或者他的口型微微地對我說出了這個字眼：別來無恙。

那一刻咖啡館裏的喧嚣聲驟然遠去，喋喋不休的我哥跟吉田幸子櫻井陽介他們全部都被陰影馬賽克。我眼裏只看見面前那個眉眼微揚，明明——臉上的輪廓還是少年時青澀模樣，長大後漸漸消失變成男人成熟的陰柔此時還那麽明晰地保留着，可是——

我怎麽分明地覺得，重生，如果不只是我一個人重生……這種事情，難道絕無可能麽？

如果跨越了歲月漫長的時光，朝夕之轉帶着未來的記憶回到從前，一睜眼是十三歲的自己在鏡子裏眉目怔然，然而這覺太長太長，一直睡不到邊……這種事情，難道，真的只有我一個人會經歷麽？

我忽然開始不信任自己的眼睛。并且愈發地覺得，眼前這個笑容仿佛舊時模樣，又依稀帶着那年他的影子，明明衣着打扮容貌形态一如從前，行為舉止卻跟記憶裏有那麽大的不同的，這個名叫不二周助的少年——

倘若他已經看出我這軀殼底下裝着的未來靈魂，那麽，是不是……他，也不是從前的，該在這裏出現的那個，不二周助了麽？

這樣的猜測讓人從靈魂深處開始生出戰栗。

到我真正回過神的時候，才發覺我已經愣神許久，他們都以為我是被震呆了，我哥甚至躍躍欲試要往我臉上撲水了。

撥開他蠢蠢欲動的手，我忙不疊從那人臉上收回目光，重新端起奶茶杯的手指有些發顫，半響都沒能從那些荒謬詭異的猜測中逃脫出來。

他們也許看出我的不對勁，喧嚷起哄的聲音慢慢平息，或是又被我隔離開來。我怔愣地端着奶茶有一口沒一口地抿，勉強給我哥一個笑臉，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卻半句話說不出來。這麽長時間裏櫻井陽介第一次跟我說話，垂眸望着我的表情有些冷，有些賭氣，也有些暗藏的小心，我卻也只能擠出點兒敷衍的笑意，再沒注意他的反應，怔怔地低下頭，誰的問話都沒回答，尤其不敢看向那個人。

我知道自己的反應很反常，不管我剛剛看到的東西究竟是我的猜測還是真的發生了，我這樣的反應肯定讓一些事情沒有異樣也變得異樣了。

可是那樣的猜測只是讓我想一想都覺得受不了啊。

我能逐漸收拾起心情面對那個人，是因為他是十四歲的，什麽也不明白，不知道，沒經歷過的那個人，可如果他其實是那個對一切都知曉，甚至将我的一舉一動一直看在眼中，看我掙紮，看我反複，看我惡意的玩笑，看我無意的掙紮，看我翻來覆去……這該有多難堪就有多難堪。

簡直不能想象！

如果這幻想是真的，那我簡直覺得這一刻我便會直接暴走當場……能想象我的心情麽？不，我自己都沒法去形容它現在是多麽混亂的一種存在，這太不可思議，太特麽坑爹了，不爆粗簡直無以訴說我心裏到底有多糾結複雜的情緒在翻滾攪拌，好像數以億計的草泥馬狂奔而過踏碎了我的節艹我的蛋，金剛在那些碎片上面捶胸吶喊：我去你特麽的這是何其的坑爹！

然而全世界都不能回答它……

只除了，那個仍舊眉目帶笑，溫潤一如當初的少年。

這個世界太恐怖了。

我特麽的簡直是有病！上輩子選了這麽個攻略對象……我當時早上一定是根本沒睡醒眼睛被糊住了，不然怎麽會把老虎認成兔子，不然怎麽重生以後還特麽腦筋轉不過彎學不會乖乖走遠點兒，還巴巴地就想着怎麽再虐一虐他，結果別人沒虐着，自己給糾結得要死要活了還特麽放不下！我這不是有病是神馬！

卧了個大槽。

我簡直要跪了膜拜肚子黑大神，求他放我一條生路了。

因為餘光全部都用來跟膀胱鬥争了，完全無心分神注意其他人的神情态度的時間裏只有我哥孜孜不倦百折不彎地騷擾我一遍又一遍。

護短是他最大的優點也是最麻煩的缺點。在他千百次的糾結打斷之下我終于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有些無奈也有些安慰，終于得以從那些海嘯般席卷而來的思緒裏抽。身出來，其實我哥還是蠻好一孩子的。我想着，這才擡頭給了他一個好看點兒的笑：“哥，怎麽了？……我沒事呢。”

我哥目光炯炯，我一轉身他立即捕捉到我的目光，就看他眼珠子一轉，挺英氣的眉毛一皺，上下打量一下我，嘴裏有些失望地喃喃了一句：“咦，還以為太感動所以哭了呢……結果沒有嘛……”

“……”

……失望？

=_=

我絕壁是吃撐了被不二周助刺激了腦袋死機了才會對我哥做出那麽高的表揚。一切都是幻覺，剛剛什麽也沒發生。

不過托福，總算是掙紮出來了，能夠對外界的刺激做出反應了。放下手裏被攥了許久都捂暖了奶茶杯，我略略注意了一下周圍個人的景象和表情，發覺除開吉田幸子還在一直堅持着跟不二周助說話以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注意我的行為。

當然這并不代表她沒有注意我的表現，而是她看我的時候通常都是光明正大的，目光淡漠冰涼，還帶一點兒微妙的厭惡，當然掩藏得挺好的。

這小姑娘行啊，挺不錯的。

比當時的我還要聰明點兒的表現。她的惡意因為直白，也因為來之有因，坦蕩蕩說“讨厭你”的，比起笑着跟你說話內心卻在飛刀的要稍微好那麽一咪咪。我原本以為這樣坦白的性格是青木琴美才有的，原來的确物以類聚。

還有個例外是櫻井陽介。他整個比之上半場跟變了個人似的= =臉上帶着笑，看起來像是我之前認得他時候的樣子，一直跟不二裕太他們一撥人說話，還對青木琴美特別照顧。害人家小姑娘半是受寵若驚的驚，半是驚吓的驚，大眼睛一眨一眨水汪汪的，小臉蛋紅撲撲不知道是因為暖氣還是什麽，盯着他就沒錯眼了。

我發呆的時候他好像跟我說了什麽吧……我撓了撓頭，目光跳過不二周助，又翻了個白眼給還在打探消息意圖八卦自己妹妹的渣兄長，搶過他面前他最愛吃的一塊雞翅尖咬了一口，冷哼一聲，再啪地一聲摔回他面前的碟子裏。揚着下巴冷眼看着他，特麽的你妹你都八卦！找死呢！我回去跟我媽告狀！讓她揍死你丫的！凸凸凸！

“……”

渣兄長默然了。他瞅一眼自己碟子裏才咬一口蓋了個印記就被無情抛棄的雞翅尖，又瞅一眼他妹我着實不怎麽好看的臉色，嘴唇抿了抿，憂愁又猶豫，欲言又止，像是我做了什麽很是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這表情有點兒說不上的詭異，我砸了咂嘴，還沒回過味兒來，就聽不二裕太在邊上助威了一句：“哈哈，裏奈姐做得好！……裏奈姐還想吃這個雞翅麽？我這裏還有哦，都給你，哈哈哈，氣死他！”

他話音未落，緊接其後的還有兩只不甘寂寞力争上游的——

一只眯眼笑。“吶，小奈還要麽？”

一只也是眯眼笑。“要雞翅啊？我的給你啊！”

“……”

我張着嘴愣住了，看着我哥，我哥呆了呆，忽然也眯眼笑：“呵呵呵呵呵呵……”

……呵你妹哦= =。

啥情況？

櫻井陽介的手還擱在我邊上，舉着一碟雞翅膀。他的态度自然無比，好像我們之前鬧翻他發飙和前一個小時還單方面冷戰的事情根本沒發生似的，看着我的眼神熱情無比，動作也熱情無比，跟不二周助傳遞的一個眼神也熱情無比。

我沒敢看那個打馬賽克人的臉，我現在一聽見他聲音我整個人都犯怵。太坑爹了我簡直現在都沒法想象那個猜測，假如他要真的也是重生過來的，我特麽……我特麽馬上轉學！我絕壁不在青學讀下去！我絕壁要搬家轉學！！再不濟我一個人我也要走！

我無法忍受跟這家夥呆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有可能就是他吐出來過的空氣！！這太特麽不科學了！！

不二周助跟櫻井陽介同時發聲以後的幾秒鐘，場面又是處于一個凝滞的狀态，連空氣都好像被膠水糊住了。

這個時候不知吉田幸子，連青木琴美都以極其不爽極其憤怒的眼神瞪着我，我想她們心裏我一定已經渾身都在飙血了，事實上我現在心裏就已經在三百六十五度飙血。

這是何其坑爹的一個場面。

不二裕太這個時候才發覺自己好像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造成了什麽了不得的局面，他愣了片刻，這才想起收回自己的碟子，“哦哦”了一聲，問了一個非常小白小呆的問題：“裏奈姐，好像不少雞翅膀吃了哎？”

“……”

“……”

我謝謝他全家，給我解了這麽一個圍。我僵着嘴角，一把拉過我哥，抱着他的肩膀，倆人一起拍大頭貼似的傻兮兮地笑：“哈哈哈是啊是啊不少了哎哈哈哈其實我不喜歡吃這個味道的哈哈哈，其實我們全家都不喜歡的！是不是啊哥！……哈哈哈哈哈……”

“……哈、啊哈哈哈是啊是啊！！我們都不喜歡！最不喜歡這個味道的了！！是不是啊妹！……”

“……”

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麽，被我暗地裏掐了一把，磕巴一下老老實實把話圓了。見狀，那倆閑着蛋疼偏要湊我熱鬧的倒黴家夥已經把碟子收回去，又回到另外的話題了。我總算松了一口氣，又掐一把我哥的老蠻腰，他哎喲哎喲跟我求了饒我才罷休。

後來知道他為什麽那麽一副微妙便秘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表情，是因為我咬的那個是他在自己那份雞翅吃掉以後，腆着臉向不二周助求來的。

……沒錯當時我的确一副吃完蘋果只剩下半條蟲子的心情。

可是他跟我說這話的時候好歹這天是結束了，我們一群RP爆棚在這麽熱鬧的地方都能碰到還聚餐還惹出這麽多少事情的人總算是分道揚镳了。

我那天睡覺的時候，躺在被子裏想，不二周助到底是不是也那啥了呢……

不過這個問題，大概只有我真傻的時候，我才會去問= =。

很明顯我現在不傻。

所以……我無論如何都得裝傻。

……重生是神馬？矮油我神馬都布吉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