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chapter02
chapter 02
姐夫。
被許餘這麽稱呼過的,只有他。
所以……一聽見這兩個字從她嘴裏喊出來,顏靈的心就好像漏跳了一拍,呼吸也漸緩。
耳邊,心髒在胸腔裏撞擊的聲音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感覺,但她轉過頭之後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擡眼去看他。
此刻,他身邊圍着三個男人,都是生面孔,本來好像在談着什麽事兒,這被許餘一打岔,他們不約而同,都一臉好奇地打量起她來。
啥?
姐夫?
付總不是單身漢嗎?
而顏靈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視線直直投過去,首先落到付懷禹挺括的黑色大衣衣領上,她深吸了一口氣,再往上,在他清晰流暢的下颌線上頓了頓。
抓住椅子布套的手一時間掐得很緊,下一秒,當視線再次往上擡了那麽幾分之後,猝不及防,就這麽跟他對上了。
沒想到的是,他也在看她。
顏靈這麽盯着他,整個人傻了。
許餘激動得語無倫次,一連喊了好幾次姐夫,喊得一桌子人的表情都慢慢精彩起來。
這聲“姐夫”裏包含的信息量實在太大,單位裏的人都知道,顏靈這姑娘一直單着,給她介紹對象的也不在少數,雖然她每次都乖乖去見,卻從來都是一面過後再無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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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晃就晃到了現在,近幾年,雖說提這事兒的人少了,但不代表他們不關心。
所以,這一出讓桌上的人都特好奇,再看這被叫住的男人,雖說摸不清他到底是什麽來路,但打眼看去,身形氣質都是絕佳,絕對是在人群裏能一眼就看見的那種人。看這陣仗,兩人之間明顯有故事,大家靜靜打量,可內心裏洶湧澎湃,幾乎已經腦補出一部狗血腦殘劇來了。
視線相觸的時間不過三秒,不知道是誰先別開的眼。
付懷禹定定站着,無意識地撚了下指尖,視線再拉回許餘身上時,眼神松動了些許,随即有些不确定地問:“你是……曉餘?”
“是我……我現在改名兒了……”說到這兒,許餘眉頭一擰,接着開口:“唉算了這事以後再說,姐夫你怎麽……”
驚喜過後,她心裏其實是有氣的。
七年前,她還在念中學,兩個人當初有多好她全看在眼裏,雖然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顏靈也沒明講,但這些年,趙一諾跟顏靈聊天的時候,她早在旁邊聽了個七七八八。
她當即便想質問他,為什麽他一句話也沒留就走了個沒影。
一去,就是七年。
手臂忽地被人一把攥住。
偏頭一看,顏靈已經起身,她松開原本搭在許餘小臂上的手,面上看不出情緒來,甚至語調也平平:“別瞎叫。”
“不是……姐夫他……”
顏靈眼底泛酸,手胡亂抓住椅子靠背,聲調微揚,重複道:“別瞎叫。”
說完這話,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直視他,輕聲開口:“抱歉。”
那人聽完,似是怔了怔,随即微微挑起一邊眉毛,看着她皮笑肉不笑,漫不經心道:“你抱什麽歉?”
顏靈呼吸一窒。
因為起身的緣故,她與他的距離無形中拉近了一些,這讓她很輕易便能看清楚他臉上細微的神情。
無力感從脊背湧到四肢,即便他的穿着較之前成熟穩重了不少,甚至眉目間的攻擊性也斂了大半,但此刻他臉上的神情與從前并無二致,裏頭的含義她實在太清楚不過了。
想發火了。
顏靈心裏憋着一口氣,語氣硬邦邦開口:“不好意思,是我妹妹認錯人了。”
一桌子人聽完這話,雲裏霧裏,兩個人不認識?
只見男人聞言,微微颔首,胡亂點了幾下頭,随即扯出個奇怪的笑,倒像是被氣的。就連從他唇齒間溢出那極輕的一聲嗤,在座的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氣氛更為古怪。顏靈偏了頭,沒再看他,剛僵着身子坐下,最裏頭領導坐的那桌有一人起身,擡手朝這邊招呼,“付總,這兒——”
餘光瞥見那人寒暄之後,坐到了最裏側的位置上。直到幾個人落座完畢,這桌的人還沒緩過勁兒來,一連八卦開來。
筷子沒一會兒就發了下來,顏靈接過,對着一桌子菜安靜吃着,正如預想的那樣,一個一個問題接連抛了過來,她聽完,只扯出個笑,說自己并不認識剛剛那個人。
大家顯然不相信,見問了幾遍顏靈都是同樣的反應之後,也就沒人再自讨沒趣,而是把話題轉到別的地方去了。
這幾乎是許餘吃過最安靜的一頓飯了,她頗有種正襟危坐的感覺,不時偷瞄顏靈幾眼,也不敢說話。
刀若也一連看了顏靈好幾眼,最後還是沒忍住,小聲湊過來問:“顏姐,剛剛那個大帥哥,真不是你前男友?”
顏靈往嘴裏機械地塞着東西,開口:“不是。”
“啊?我還以為……”
顏靈看她一眼,“我說好幾遍了,不認識他。”
刀若讪讪笑了笑,還沒見過顏姐這模樣呢,怕怕的……
顏靈看着小姑娘一臉驚吓的神情,總覺得再也待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偏頭問:“曉餘你吃飽了嗎?”
許餘哪敢說不飽,一抹嘴巴,“啊?我早就飽了,飽了……”
跟桌上的同事打過招呼,顏靈拎包起身,帶着許餘出了宴客廳,沒發現在她身後,一道視線追了過來。
一出門,她感覺空氣都新鮮了不少,因為昨天下過雪,今天溫度格外的低。
許餘扯着自己脖子上系得歪歪扭扭的圍巾,亦步亦趨跟在顏靈後面,總覺得顏靈氣壓低得不像話,還是不太敢說話。誰知道顏靈走着走着,倏忽停下,然後轉過身,有一下沒一下替她整理着脖子上的圍巾來。
“姐,我剛剛本來想罵姐……罵那姓付的來着,結果被你給攔住了。”
“罵他幹嘛?”
“誰讓他……”
顏靈唇角微勾,“看不出來,你還挺仗義。”
許餘笑,剛想說點兒什麽,下巴處忽地傳來冰涼涼的觸感。
“嘶——”她瑟縮了一下,叫出聲來:“姐,你這手也太冰了!”
她手上一頓。就因為許餘的那麽一句話,記憶就鋪天蓋地朝她腦袋裏翻湧進來。
她忽然想起來剛剛刀若問她的問題:第一次是在什麽時候?
那時,顏靈還在念大學,就因為看了個動物世界北極熊的紀錄片,便非跟他嚷嚷着說要看雪。
本來只是玩笑,沒想到他倒上了心。
她一放寒假,付懷禹一聲不吭定了機票,兩人便從最南邊飛到了最北邊。
一下飛機,她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北方的冬天,即便穿了厚厚的羽絨服也還是凍得沒個人樣。
兩個人就那麽哆嗦着,馬不停蹄往酒店趕,雖然訂的是雙人間,可他們一進去,乍一看見白花花的床,都有點兒懵了。
顏靈哆嗦着,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緊張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看。
付懷禹看她兩眼,放下手裏的東西,捏着手機就坐到裏頭那張床上做攻略,安靜得不像話。過了半天,他看顏靈還不動彈,急忙催促,讓她先進去洗個熱水澡。
顏靈一聽“洗澡”這倆字兒,心跳都快了許多,支吾着,看向浴室半透明的磨砂玻璃,有點兒猶豫。
付懷禹順着她視線看過去,明白了,他沒忍住笑了起來,特正人君子:“快去吧,我不看你。”
顏靈耳根霎時便紅了一大片,“你想什麽呢?”
她還真信了他不會看,于是,進去麻利兒脫了衣服,很快地洗。再出來的時候,便看見他靠坐在床上,長腿支着,指尖夾的煙快燃盡了,那雙好看的眼睛半眯,看着那面玻璃,手機早就甩到了一邊的床上。
顏靈當即便明白過來,他肯定什麽都看見了。
顏靈惱羞成怒,即使頭發還濕着也顧不上管,一擡手便撿了個枕頭朝他砸過去,“臭流氓!”
他也不躲,只是将煙摁進垃圾桶裏,看着她笑。
後來,付懷禹看她羞得沒邊,這才躲進浴室裏,緊跟着也洗了個澡。水聲從背後嘩啦啦響起來時,顏靈擦着頭發,心跳聲擂着鼓膜,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最後還是猶豫着慢慢轉頭,匆匆看了一眼。
就一眼,她整個人就……說不上什麽感覺,只是覺得腿軟。
後來,顏靈也忘了兩個人到底是怎麽窩到一張床上的,只記得她的手不知道為什麽,怎麽捂都捂不熱。一開始,她其實只是想把手伸進去他衣服裏凍他一下。
沒想到,一下就碰到他腹肌,摸起來硬邦邦的,于是便新奇地多摸了幾下。
才沒兩下,他就不對勁了。
耳邊的呼吸聲好像無限放大,弄得她心裏七上八下的,她也不敢再摸了,頓了頓,沒忍住小聲問了出來:“你……你喘什麽?”
他低低地笑,湊過來,親她嘴唇,啞着嗓子開口:“你得問問你自己,亂摸什麽呢……”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他始終沒能進去,顏靈被他磨得難受極了,掐着他後背,夠着脖子湊過去他耳邊埋怨:“你到底會不會呀?”
付懷禹額頭上的汗順着鬓角滑下來,滴落到她身上,像是因為她這話失了面子,他有些不悅地擰了眉,然後,聲音重重地,随着他的動作一起沉下去:“那是因為怕你痛……”
一聲尖叫噎在顏靈嗓子眼兒,腦子裏白茫茫一片……
……
“姐?”
“……嗯?”
“發什麽呆?”
顏靈把住方向盤,定了定心神,“沒,就是好像有點感冒了……”
說着,她當即便打了個噴嚏,腦袋也開始悶悶的疼,回到家才發現,額頭一片滾燙,竟開始發燒了。
許餘給她燒了開水吃藥,顏靈吃完,也不硬撐,自己窩床上捂被子去了。
很奇怪,才不到五分鐘,她便沉沉睡了過去,恍惚着一連做了好幾個夢,混亂的場景交替,回憶和現實不停拉扯,跳脫的畫面讓她覺得腦袋快要爆炸了。
到最後,在她想要掙紮着醒過來前,腦袋裏那根弦倏地一松,人就又迅速墜入了夢裏。
那是初見,他站在熾烈的陽光下,手裏掂着個相機,正對着她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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