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06
chapter 06
葛懷悅湊上來的時候,氣還沒喘勻,她身上散着的熱氣往空氣裏蔓延,顏靈感受到身側的熱意時,聽見她開了口:“色色,你真是吓死我們了,電話打爆了也沒見你接,還以為你遭遇什麽不測……”
沒反應。
葛懷悅一臉疑惑地看着顏靈,後者呆愣着,不知道在想什麽,她伸手在顏靈眼前晃了晃,“你什麽情況?傻了啊?”
顏靈視線始終定在空蕩蕩的樓梯上,擰着眉,一臉難以置信。
葛懷悅看了她一會兒,又聽見她嗓子眼裏忽地擠出一句話來:“不應該啊……”
葛懷悅也朝樓道看了一眼,“不是……你到底在看什麽啊?”
“……悅悅。”
“嗯?”
顏靈張了張嘴,沒出聲,半晌又垂下頭去小聲嘀咕:“算了……”
葛懷悅一頭霧水,被唬得沒敢再責備她,只是問:“到底怎麽了,你沒出什麽事兒吧?”
顏靈擡了下手背給她看,有氣無力開口:“沒什麽,也就是撸貓被貓給撓了,去打了疫苗,回來又發現貓忘了放回籠子,跑不見了,房東急得要命想殺人滅口,然後我就去找了好半天,喏……”她下巴往一樓大廳一點,“剛找着,你就來了。”
葛懷悅萬分捧場:“哇——你這一下午的,夠戲劇的啊。”
顏靈拉着她往上走,心說,更戲劇的還沒跟你講呢。
兩人邊往房間走邊說着話。
葛懷悅她們三個本來找了家評價不錯的店準備吃點特色菜,誰知道顏靈電話一直打不通,三個人商量,最後決定何芳芳聶溪兩個在那邊叫號排隊等位,葛懷悅就趁着現在,跑回來找顏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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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葛懷悅想到什麽,急忙給聶溪去了個電話,告訴她顏靈沒出什麽事兒,讓她們別擔心。
顏靈進屋拿了包包,想了想,換了件半袖,再拿起手機一看。
手機上的十幾個未接來電讓她驚住,想着她們仨是真擔心了好久,顏靈便忙不疊開口道歉,葛懷悅笑笑,“沒事兒沒事兒,只不過你這被貓一撓,還莫名挨了一針,真是又痛又費錢,上次我妹妹去打狂犬疫苗,花了小三百呢,以後這小動物看看就行,別碰它……”
她這麽一說,顏靈卻突然想到自己那錢還沒給他呢,當即輕輕“啧”了一聲。
葛懷悅莫名,以為是自己說了什麽讓她不高興的話。
看過去才發現,得,又發呆呢。
兩人到地方,何芳芳和聶溪已經把菜點上了,剛在電話裏頭,葛懷悅早把情況說了個大概,這下倆人關心的也是顏靈手上的抓痕。
說來說去,還是繞不開“貓”、“打針”這兩個關鍵詞。
桌子上菜已經上好,西南省的菜大多偏辣口,顏靈本來就不太有胃口,這下只是挑着那盤花椒葉土豆片吃,那心不在焉的模樣一桌子都看出來了。
可惜,這邊拐彎抹角問,那邊她也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只是偶爾回神搭個腔。
三人納悶不已,小聲嘀咕了半天,根據顏靈提供的信息猜了一大通,結果就是什麽結論也沒得出來。
直到她們飯後消食逛回青旅,看到了門口站在那個正叼着煙打電話的男人。
先是聶溪發現的苗頭。
本來也是,一路上對什麽都興致缺缺的人,看見那人,表情頓時就變了,這本就不得不讓人多想。
後來,用何芳芳的話說,顏靈當時就像是本來已經不喘氣的屍體突然活過來了似的。
八卦的火星子當即便在三個吃瓜群衆之間燎起了兇猛的火勢,她們仨一個給一個傳遞着訊號,最終結果就是三雙眼睛無一例外,全盯着人家看。
包括站得稍微靠前的顏靈。
就在聶溪感嘆天啊媽啊這還是人嗎側臉也太好看了吧的時候,還沒開始跟身邊好友分享,就見顏靈沒猶豫也沒廢話,直接走上前去了。
付懷禹手上捏着電話,有一搭沒一搭聽着自己暴脾氣的老媽在那頭講:“……你說說你這麽一句話不說就跑出去合适嗎?媽媽為什麽說你,就是不想看着你往同一個坑裏跳兩次,在同一個地方栽兩次跟頭!你說說……”
可能是這邊幾道視線太過熾烈,他不自覺轉過頭來的時候,笑了一聲,打斷“我沒在……”
視線第一下便落在了身側多出來的人身上,她已經換了件白色半袖,肩際的發尾掃着的地方,鎖骨已經被遮住。
從門口挂着的紅燈籠裏打出來的光線實在太暗,燈籠作裝飾用,幾乎達不到照明的效果。
可屋裏透出來的光卻還是讓他隐約看清了她左邊唇角那顆淺淺的小痣。
捏住手機的手不自覺捏緊。
往同一個坑裏跳兩次?
視線移開,他有些不耐煩,手把煙捏着從嘴裏拿下來,朝電話裏說了句:“有點事兒,先挂了。”
那頭聲調霎時便揚了好幾個度,顏靈聽着手機話筒裏傳出來那驀地放大的女人聲,有些詫異。
下一秒,他手上一按,頓時便安靜得似乎能聽見從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
“有事?”
顏靈定了心神,擡眼看他,“打疫苗的錢……還沒給你。”
話一說完,她便看見他往前走幾步到她身後,一揚手摁滅了煙,随手甩進垃圾桶裏。
顏靈轉身之後,他背身過來,直接背對聶溪她們三個。
随即朝她攤開了手,“行,給我吧。”
她愣了愣,捏住包帶的指節收緊力道,“可我身上沒那麽多現金……”
她沒撒謊,她裝現金老是容易掉,這次出來身上本來就只帶了四百多塊的現金,再加上之前花的那些,現在身上只剩下三百多。
可今天,光打針就花了三百四十幾……
只見他聽完,垂頭看了她一眼,唇角還勾起個若有若無的笑。
那神情,跟他當時說着“怎麽,以為我拍你呢?”的時候,一個樣。
顏靈心裏咯噔一下,忙開口解釋:“我身上真沒現金,也不是故意要你的聯系方式,你要覺得不方便,直接把收款碼給我,不用加……”
付懷禹聽到這,打斷:“再說吧,麻煩……”
人一轉頭,走了。
顏靈再一次傻眼。
三個人這時才湊過來,似是察覺氣氛古怪,她們派出了聲音最甜的聶溪作為代表,小心翼翼開口問她:“色色你怎麽回事兒?要微信號被拒絕了?”
顏靈朝屋裏看了眼,扯出個奇怪的笑,“沒……之前我覺得,他應該是想泡我。”
三個人臉上全都驚訝成表情包,然後聽見她又開了口——
“現在我才知道,他他媽耍我呢。”
這聲音裏的咬牙切齒,三個人都聽清了。四個人眼見門口這兒人來人往,索性往旁邊又過去了點兒,越靠近酒吧,裏頭駐唱歌手的吉他聲就越響,從門縫透出來那帶着沙啞的低吟淺唱跟外頭熱烈的八卦氣氛格格不入。
顏靈憋着一肚子氣,一股腦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全兜出來了。
三個人聽着,反應從一開始的“哇——好蘇啊!”到後來的“靠——這人撩了就跑?”
總之,這場八卦大會最後幾乎變成了四個人對付懷禹的聲讨大會。
可說到這兒,盤亘在幾個人心頭的疑問卻揮之不去。
實在是沒人能琢磨透他撩到一半突然不撩了的用意,何芳芳想了想,擅自總結:“我覺得他可能就是撩了一下,結果發現色色其實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那款。”
聶溪反駁:“是不是他喜歡的那款,一個照面就知道了好不好,不對不對肯定不是這樣的……”
顏靈聽着,沒搭腔。
只是交代完這些之後,她渾身好像脫了力,再也不想多說話。
好笑的是這天晚上,她,常年睡得像豬一樣的她。
居然失眠了……
後來,好不容易掙紮着睡着,夢裏一遍又一遍反複出現的,卻還是那張臉。
好在接下來的三天,她一次也沒跟那人碰上。
旗尺古鎮很小,幾個人其實早就逛了個遍,可返程的車票訂的是假期的最後一天,眼看假期還有五天,幾人便規劃着,明天最後再在這兒待一天,換個地方玩一趟再回。
這決定一下,顏靈又開始不清醒了,想着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趁着朋友全在洗澡,借口自己肚子不舒服,獨自窩在屋裏補妝,想摸到三樓,把錢還他。順便……多看上幾眼。
眼影眼線全上上,卻刻意得不像話,她盯着鏡子嘆氣,又把眼睛上被打腫了似的妝全給卸了,洗了臉回來,剛把粉餅從包裏拿出來,門被敲響了。
她納着悶兒,猜想着是誰,開開門一看。
兩個男人堵住門口,一個是小老板,一個是……
顏靈心頭一顫。
心裏頭只有一個念頭:她滿面油光的臉到底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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